兩個人就在黑暗的樓道裡緊緊地擁抱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失,黑暗中似乎有蟲子的叫聲,一聲一聲顯得有些驚心動魄,夜安靜極了,安靜得似乎只能聽到他們的心跳和瞳瞳的‘抽’泣聲。-叔哈哈-
抱著瞳瞳的安鐵非常衝動,情感和身體仿佛已經回到了16歲的時光,那時世界一片美好,那些未知而神秘的未來總是強烈地吸引著自己去做夢,16歲的少年雄心萬丈,對於眼前的不如意又著強大的反彈力,但從沒有過灰心喪氣,那種改造世界的夢想總是在心裡蓬勃地生長。
不成功毋寧死。這是那時安鐵的想法。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安鐵發現自己被世界改變得面目全非。
現在懷中的瞳瞳是不是跟自己那時候一樣的想法,如果瞳瞳要是真的了解自己,了解了那個疲憊的,對世界絕望的,灰心喪氣的安鐵,是不是也會覺得生活毫無趣味。她本來有她自己的人生方向,有她自己純真的夢想,如果瞳瞳真的了解了安鐵,瞳瞳那純真的夢會不會因為安鐵而夭折。
每一個人都有做夢的權利,每一個人都有實現夢想的權利,每一個人都應該得到實現夢想需要的公平。
剝奪一個人的夢想無異於殺人,安鐵當然不能。
我有過什麽夢想嗎?沒有!為什麽我們還沒有真正的長大過,就已經老了,是誰剝奪了我們的夢想?
黑暗中,安鐵心‘潮’起伏,突然歎了口氣。
聽到安鐵歎氣的聲音,瞳瞳的身體抖了一下,使勁‘抽’泣了一下,然後就突然停止了。安鐵的鼻子直發酸,心裡翻騰著,也想哭卻哭不出來,安鐵只是覺得自己經歷的一切是那麽荒唐。他馬上意識到了自己內心的荒蕪,這種荒蕪不應該讓瞳瞳看見,她應該有自己的人生綠洲。
又過了一會,安鐵溫柔地‘摸’了一下瞳瞳的頭,輕輕地說:“丫頭,我們上去吧。”
進‘門’之後,瞳瞳目光如水地看了安鐵一眼,眼睛裡有著說不出的愁緒,沒說話,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
安鐵也有些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洗漱就躺在‘床’上睡了,他感覺很累,疲憊得隻想睡覺。
第二天,安鐵準時來到公司上班,一切井然有序,沒有意外發生,現在的安鐵有一種古怪的心裡,就是感覺生活太安靜了,好像隨時都期待著生活裡發生一點意外。這時候,安鐵總是會想起秦楓,秦楓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生活總是充滿了不確定感,那時候,安鐵很不喜歡那種不確定的感覺,希望生活能安定平靜下來。
可現在,安鐵感覺生活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人窒息。安鐵其實是向往平靜的生活的,只是現在這種平靜之中蘊藏著的那種不安的氣氛讓安鐵十分壓抑,太平靜了,可安鐵的心裡中是覺得不安,感覺要發生什麽,卻看不到任何頭緒。
仿佛一直在沙漠裡行走的動物,周圍一片寂靜,大地和天空沒有盡頭,你還得經歷白天太陽的炙烤和夜晚刺骨的風寒。
安鐵的辦公桌已經被擦得發亮,顯然剛才有人給替自己收拾過了,安鐵抬頭的時候,就看見趙燕走了進來。
趙燕一進來,安鐵的辦公室仿佛一下子亮了起來,趙燕好像從來也沒有暗淡的時候,總是漂漂亮亮情緒飽滿地工作著。也因為有了趙燕,對安鐵來說,工作才成了一件頗有意思的事情,哪怕安鐵心情再糟糕,一到公司,一切又都回到了正常的軌道,雖然安鐵並不知道這條軌道是通向那裡。
“我的桌子是你收拾的啊?”安鐵笑問。
“順便嘛,早上每個人都要收拾衛生啊。”趙燕道。
“以後你讓朱小靈收拾就可以了,你這麽大的總經理總給我收拾桌子不好看啊,呵呵。”安鐵笑道,朱小靈是剛剛招聘到公司不久的辦公室文員。
“行,以後我讓朱小靈收拾,讓她也多受受老板的熏陶。”趙燕意味深長地笑著,還俏皮地朝安鐵眨了眨眼睛,然後又接著問:“我這次招聘的幾個‘女’孩子都還可以吧,一個比一個漂亮,專業也都很對口,這個朱小靈工作很投入,熟悉工作特別快,長得也很漂亮,是吧?”
“都不錯,你看好的還有什麽說的。”安鐵道,對於趙燕的玩笑安鐵今天沒有心思搭腔,雖然到公司之後情緒好了不少,但還是有些沒‘精’打采。
“9點公司房產營銷公司和貿易公司一起開會,下午一點廣告公司企劃部要開會集體研究吳雅那個海島項目的方案,你參加嗎?”趙燕笑笑,然後問。
“行,到點通知我。”安鐵說。
趙燕好像還有什麽話說,一看安鐵情緒不高,就出去了。
下午,在廣告公司企劃部的海島方案討論會上,安鐵在一旁坐了一會,感覺幾個人的思路沒什麽太大的新意,思路繁雜而不清晰,安鐵皺了皺眉頭,附身在趙燕的耳邊說:“沒什麽新意,讓他們推倒重來。”然後就走了出去。
安鐵本來想針對海島的企劃提幾點意見,但感覺自己頭有點暈,懶得說話,有一種感冒的前兆,於是跟趙燕‘交’代了一下就離開了會議室。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看表,已經是下午2點了。在辦公室的窗前站了一會,看著眼皮底下的城市灰‘蒙’‘蒙’的讓人氣悶,於是拿起車鑰匙下樓,鑽進車裡的時候,想了一下,給趙燕發了一條短信告訴自己出去一趟。
安鐵開著車在大街上沒有目的地走著,他發現現在自己不論是在白飛飛面前,還是在趙燕面前,感覺總有那麽一點不自在,她們越是對自己好,安鐵越是不安。只有在自己獨處的時候,心裡才稍微舒服一些,但舒服倒是舒服,卻也十分茫然,尤其是想起瞳瞳,他就有一種更加不安的情緒在‘胸’腔裡‘亂’串著,那是一種冰與火的衝撞,希望和恐懼的糾纏,讓安鐵絕望的心重新開始跳動,卻又擔心生活會脫軌給周圍的人帶來傷害。
現在的安鐵才真正感覺到生活在自己的眼前徹底模糊了起來,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時候的那種衝動和對未來的向往中,卻剛有這樣的想法,心裡馬上就否定了自己,仿佛只要自己一這麽想,生活立馬就會變得荒唐和面目全非起來。
安鐵在胡思‘亂’想中,把車開到了海邊。午後的海灘寧靜而祥和,正是‘潮’水退到最低的時候,陽光在‘潮’濕的沙石上泛著光,一種明亮而‘潮’濕的情緒也在安鐵的心中升起來,看著平靜、湛藍而遙遠的大海,安鐵眯起眼睛,心裡恍惚地覺得一切應該就如同眼前一樣安詳而美好的,可是,安鐵為什麽覺得那麽不安而疼痛呢?
轉頭朝沙灘掃了幾眼,海灘空空的,夏天的喧鬧仿佛還在眼前,人們仿佛是一瞬間就散開了似的,生活就是這樣瞬息萬變,永遠無法想象到下一刻的變化,而有時候,生活的面孔卻總是一個樣,仿佛一千年都是那個樣子。
稍遠一些的地方,有兩對年輕人,正手拉著手俯身在沙灘上撿貝殼,不時打鬧嬉戲著,看他們的打扮好像是逃課的中學生,或者是大學生,他們光潔的臉上洋溢著一種讓人羨慕的無視一切的神情。
安鐵撿了一個小石子,朝海中扔了過去,然後,安鐵就看到海灘的邊上的一排小房子裡還有賣東西的。這排房子是夏天用來租給小攤販給遊人買小商品和出租游泳用具的,冬天那些小商販就全部撤走了,沒想到還剩下一戶人家堅守在這裡做生意。
安鐵起身買了一些啤酒和‘花’生米等小吃,再拎回離海水只有一米遠的地方,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一邊喝酒,一邊看著海面養殖區白‘色’的浮子浮動著,一晃一晃的,幾隻海鳥在海面上自由地飛舞著,忽高忽低的。這個下午陽光特別好,安鐵喝一口酒,看一眼海面,偶爾眯著眼看一眼天空,心裡更加恍惚起來。
眼前是一幅寧靜的美到了極致的景象,太美的東西總是顯得有些不真實。
美麗的總是容易腐朽的,易碎的,這就是美帶給人們的傷害,她‘誘’‘惑’你,卻總是不屬於你。
安鐵剛買的酒喝完了,海面似乎在開始張‘潮’,剛剛還離自己有一米的海水現在已經快要打濕自己的腳尖了。安鐵起身又去買了幾瓶酒,再次在離海水一米遠的地方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開始喝酒。
當安鐵第四次買酒回到海邊的時候,海水已經在沙灘上上漲兩丈多遠了,天也早已暗了下來,海面上似乎起風了。
安鐵的頭開始變得暈眩起來,他已經喝了十幾瓶啤酒,心裡如同有一股股迅速流動的岩漿持續地烤灼著。
當安鐵在第7次賣酒的時候,賣酒的小販說:“先生,你喝得太多了,回家吧,我們也要關‘門’了,10點多了。”
“10點,多,多了嗎?這麽,快呀?”安鐵說話已經有些不利索了,走路一搖三晃的,可他感覺腦袋還是很清醒,也許是海風吹的緣故,雖然感覺心裡像著了火一樣,但臉上和手都很涼。
安鐵再次回到海邊,過了一會一看,賣酒的小販已經關‘門’了。坐在海邊的安鐵被風聲和海‘浪’的聲音包圍著,此時的海邊已經看不到燈光,安鐵只能看見自己黑黝黝的影子在自己的身邊晃著,借著遠處高樓裡的燈光,才使深夜的海灘還有些許微光。
此時,顯得孤立無援的安鐵,思緒卻似乎特別活躍,他想起了上一次和白飛飛在海邊溫柔纏綿的時候,心裡充滿了感‘激’與歉疚;想起在北京與李曉娜的一晌偷歡之後,然後就碰到了瞳瞳,安鐵的生活從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想起了秦楓給自己的生活帶來的亮‘色’與暗淡,想起了李海軍出生入死的愛戀最後卻孤身一人走在路上,想起大強和自己一起打天下現在卻不知道在城市的哪個角落,而現在,自己坐在這個人跡罕至的深夜的海邊,如果此時自己被海‘浪’卷走,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安鐵喝一口酒,這些年的生活和人事如同眼前翻卷的海‘浪’一樣,在自己的眼前搖搖晃晃,一會明亮一會暗淡。
聽著海風和海‘浪’的聲音,安鐵覺得海邊太安靜了,此時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突然很想跟一個人談一談,可是海邊一個人也沒有,他很想跟人打個電話,對了,怎麽沒人給自己打電話呢?安鐵在自己的每一個兜裡都翻了一遍,發現手機不在自己的身上,也許忘在了辦公室或者車上。安鐵喪氣地拿起身邊的一個酒瓶,用力扔了出去,發現瓶子沒扔出多遠,酒瓶落在離自己不遠的海灘上,“當”的一聲脆響,聲音雖然不大,但在海‘浪’和海風的聲音裡聽起來還是很清晰。然後,安鐵喝一口酒,就扔一個酒瓶,那種玻璃碎裂的聲音就在海邊不斷響著。
最後,安鐵覺得扔酒瓶都有些無力了,他才發現自己的四肢已經發軟,最後他掙扎著從海灘上站起來,差點沒站穩摔到在海灘上。
當安鐵搖搖晃晃地走到自己的車旁邊的時候,感覺很奇怪,嘴裡嘀咕著:“嗯?海邊還有人嗎?哪來的車?沒看見人啊?”
然後安鐵又搖搖晃晃地在馬路上像跳舞似的一邊走路一邊唱歌,“北京的金山上太、太、太陽照,照四方,啊!‘毛’,**就,就是那,金,金‘色’的,太,哎,陽!出租車!”他還沒忘記攔出租車。
當安鐵眼前一亮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裡,家裡就是暖和,安鐵一下子覺得沒有風了。然後他就聽到了瞳瞳的聲音,家裡好像很嘈雜。
然後安鐵就感覺自己像是躺到了‘床’上,又像是躺到了雲朵裡。那些雲彩飄啊飄,天空十分晴朗,這應該是一個溫暖的夏天的黃昏,空氣裡有著****的味道,安鐵感覺自己渾身燥熱。
他的頭腦裡又浮現了瞳瞳那美麗清純的臉,接著,他就感覺瞳瞳躺到了自己的身邊,瞳瞳長大了,身子豐滿了很多,身上冒著熱氣,讓安鐵感覺更加溫暖了。
“叔叔,我在這裡陪你,你怎麽喝這麽多酒啊?”一個聲音說,奇怪,瞳瞳的聲音好像也成熟了不少。
接下來,安鐵感覺自己的衣服被脫光了,一隻柔軟的溫暖的手正在自己的‘胸’膛上溫柔的撫‘摸’著,安鐵舒服得忍不住呻‘吟’起來,瞳瞳的手就是溫暖啊。
此時的安鐵沒有羞澀,只是覺得身體越來越燥熱,懷裡的瞳瞳媚眼如絲,她就是自己溫柔客可人,美麗善良的小妻子,是那個讓自己在白天也會做夢的小情人, 是那個無論碰到任何困難和挫折,都會和自己一起相依為命不離不棄的愛人,是那個不論在任何惡劣的情況下總會讓自己對生活充滿感‘激’的寶貝。
“瞳瞳,寶貝,我一直都很愛你,我只會愛你,永遠。”安鐵緊緊摟著懷中的瞳瞳,深怕瞳瞳會溜走,他要好好地愛她,從現在開始,他要讓瞳瞳和自己變成一個人,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在黑暗的海邊喝酒,再也不會猶豫彷徨,他將努力生活,報答父母,善待朋友,生活中將會開滿鮮‘花’,‘陰’雨天也總會看到太陽,甚至死亡也不能讓他們恐懼,他們會一起製造一個天國,想象一個天國,那時,他相信上帝一直就是存在的,只是我們不幸沒有看到。
“你給我走開!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突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哭泣從耳邊響了起來,這才是瞳瞳的聲音。
這聲撕心裂肺的哭泣如同一瓢冰冷的涼水,馬上讓正沉靜在幸福之中的安鐵驚醒過來。等安鐵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見周翠蘭光著身子躺在也是光著的自己身邊,一張臉扭曲地看著安鐵和瞳瞳。
而瞳瞳正站在‘門’口,肩膀顫抖著瞪著周翠蘭,眼睛裡的淚水洶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