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已住,月朗星稀。
曹弘策馬在平陽城的街道上緩緩前行。
進城沒有遇到絲毫麻煩,或許是守城門的兵丁看到馬匹這個標準的貴族標志,二話沒說就給曹弘開了方便之門--從側門策馬而入。
看兵丁略帶諂媚的笑臉以及那殷殷期待賞賜的眼神,曹弘可以肯定,這城裡面的貴族子弟,沒少出去野去。
平陽城明顯比F邑繁華了很多,此時雖然已經入夜,但街上依舊燈火通明,不少小販和行人在宣化吵鬧,嬉笑玩耍,很是熱鬧。
抬頭看看天上月亮,很普通的上弦月啊,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的,不知道這幫人在慶祝些什麽。
難道是特定時間的集市?
簡單看了看四周,曹弘搖搖頭,迅速失去了興趣。整個時代的娛樂手段太少了,讓曹弘提不起絲毫的興趣。
低頭打量了一下手中的被白書,那閃耀著的白點已經距離非常近了。
稍微辨別了一下方向,看著眼前逐漸成堵塞趨勢的街道,曹弘隻好翻身下馬,牽著馬韁在人群中緩緩前行。
緊趕慢趕的追了幾天,可算是讓自己被堵到目標了。
經過這幾天的追逐,曹弘對荊軻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你妹你一個傷號,在這種狗屁山路上竟然還能日行幾百裡,給後面騎著馬追得差點累吐血。這要是沒受傷前那還不得飛啊。
好容易穿過一堆興奮的不知道怎麽瘋好的人群,曹弘牽著馬站在了一個院子前。
“招賢館?你確定是這裡?”看著牌匾上的三個金字,曹弘有些愕然。
“沒錯,目標就在裡面!”
“如果我記得沒錯,這裡應該還是秦國境內才對。”
“不但如此,這招賢館就是給秦始皇招攬賢材的地方。”
曹弘搖搖頭:“好家夥,這古人還真是不能小看,燈下黑的起源竟然這麽早。”
招賢館從不關門,隻要是自覺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往裡面進。甚至沒有找到住處的旅人也可以進來借住一夜。並沒有人收錢,甚至運氣好的時候還能吃上一頓免費的飯菜,像與人方便的古刹多於國家機構。
但這卻並不意味這裡是可以混日子的地方,能夠安然住在這裡面的,身上多少要有點能耐。二流子閑漢想要過來佔便宜,那是絕對不容易的。雖然不著痕跡,但這裡確實有著管理人員。
或許是寶馬的名牌效應太大,曹弘牽著馬剛剛踏進院子,就有個一身官服的男子迎面走了過來。
那人眼睛閃閃發亮的在馬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目光,看著曹弘露出笑容:“壯士此來可是獻寶馬的?”
這話一出,把曹弘給問得一愣。搖頭道:“不是。。。”
那官員臉上的笑容飛快消失不見,僵硬道:“那是為何而來?”
你妹!原來當官的這翻臉跟翻書一樣的傳統是從這來的。
“額,”曹弘猶豫了一下,還是拱了拱手道:“這位大人,我聽聞秦王立招賢館廣納賢士,千裡來投特來給我王效力。”
那官員表情木木的“哦”了一聲,道:“那你都有些什麽本事啊?‘‘
“在下自幼於山林中遊戲,穿林過領如履平地,刀槍棍棒嫻熟於身,三五個大漢不得近身。”
曹弘心說我這吹得夠牛逼的了吧。
誰知道那官員卻面露鄙夷之色。甩袖轉身道:“還以為是什麽呢。原來又是一個遊俠兒,蠅營狗苟之輩,哪入得了大王的法眼,趕緊滾蛋!”
曹弘有些傻眼。不說古人都是敬重猛將勇士的麽。怎麽到了我這反倒成蠅營狗苟之輩了?
曹弘連忙道:“難道這招賢觀是看人下菜地碟不成?秦王胸懷萬裡,一統天下指日可待,沒成想下屬的官員竟然如此做派,不知道傳將出去,百姓會有說些什麽。”
那官員連忙站住,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道:“也不知道今天就是邪門還是我出門撞鬼了,先是來了一個遊俠兒帶著一個死鬼,現在又來了一個嘴裡不饒人的。罷罷罷,你們都是賢人,我官小位卑,惹不起你們這些明日之星!你自便吧!”
說完一甩袖子轉身就要離開。
曹弘忙問:“等等,你剛才說的那個人住在哪裡,我與之有舊。”
那官員聞言哼了一聲,詭笑道:“哈,那感情好,你自己找去吧!這院子不大,夠你找上一晚上的!”說完大步快走,三兩步轉入後院不見了。
“。。。”
曹弘拍了拍額頭:“說過了!忘了這時候的官員除了估計名聲,蔫壞也是沒下限的了!算了,你不說,我自己也有辦法。諸!”
“想掃描具體位置?”諸的聲音懶洋洋的,隱隱帶著點笑意,不知道想要表達什麽。
“沒錯!”
曹弘伸手,黑白書落在掌心,雷達掃描地圖飛速呈現,幾乎在一瞬間,白色的光點就閃耀出了自己的方向。
黑白書消失,曹弘抬起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一絲微笑,毫無感情的眼中冰冷透骨。
“耽擱了這麽長時間,故事終於進入正題了!”
對於突然跑到兩千多年前去追殺一個原本應該死,卻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沒有死的歷史名人,諸給出的解釋很深奧,簡略來說應該屬於包圍世界歷史進程之類的偉大任務。
理由很光明正大,很合理,很正義。但曹弘心裡卻一個字兒都不信。
確切的說,從諸嘴裡說出來的話,他一個字兒也不相信。這不管直接或者人類本性什麽關系,隻是曹弘的職業本能。
殺手絕對不信任任何人。
乾這一行的曹弘深知道所謂的感情是多麽脆弱,而人類的善變和金錢的力量是多麽可怕。所以哪怕是後媽,他的信任也有很多保留,並且永遠有著逃跑撤離的第二計劃。
如果非要給曹弘找一個最信任的人的話,或許那個從七歲之後就再也沒有面對面說過話的老爸應該有資格。因為這是唯一一個曹弘為之付出性命的人--雖然心裡多少有些別扭,但必要的時候,絕對不會猶豫。
荊軻最信任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屠狗者,有著屠狗者的陪伴,哪怕身上疼痛難耐,他依舊睡得很安穩。嘴角抿著一絲微笑,仿佛又夢到了當初與高漸離、屠狗者相遇相知,歡樂無憂的日子。
屠狗者很憂心,堅毅臉龐上兩條黑色的英雄眉都快擰在一起了。起身看了看榻上的荊軻,見他傷口沒有再次滲血,心下稍安,有坐回了旁邊的椅子上。
十幾天了,他們為了送出消息沒有休息一天,根本就沒有時間找郎中給荊軻治療傷口。連連失血讓荊軻面如金紙,躺著不動的時候仿若一個死人。
如果不是他憑借著強大的武力硬撐著一口氣,隻怕早在十天前就已經不行了。
這樣趕路,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那太子丹本來就是用力來作最後的孤注一擲,哪裡會為了一個必死的人派來援兵?
屠狗者看了看荊軻的臉,暗暗歎了一口氣,靠在椅背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就是他休息的方式,為了守護摯友,他已經連著十幾天沒有佔到塌了。因為摯友坐著,他才能確保沒有任何風吹草動能逃過他的警覺。
“哢嚓!”
“什麽人!”
一聲輕微的鎖扣聲在門外傳來,屠狗者整個人瞬間竄了起來,雙眼圓瞪大喝一聲。
“嗖嗖嗖。。。”
四五個小火球突兀的從窗戶扔了進來,砸在地上炸出四五火苗,瞬間將這個老舊的木質房屋引燃了一半,滾滾濃煙衝了出來。
“可惡!慶卿!”
屠狗眼睛都快瞪出血來,毫不猶豫撲向火海中的荊軻。此時他也顧不上荊軻身上的傷勢,使勁甩到背上,抓起床邊的狼牙棒,大步向門口衝。
窗口兩捆稻草飛了進來, 火勢頓時打了一倍,濃煙一激將本已經缺氧昏迷的荊軻反而給弄醒了。
“咳咳,這是怎麽了?”
荊軻看著眼前的火勢,有點莫名。
“追兵到了,他們放的火!”屠狗者咬牙切齒罵道:“這些秦狗真狠啊,為了我們兩個竟然將碩大個招賢館給搭上了,這大火一起,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屠狗者一邊罵一邊用身體向門撞去。
然而這門卻沒有像他想象那樣應聲而開,反而將他自己給鎮退了兩步。
“他們將門從外面鎖上了!咳咳。”荊軻迅速判斷出了端倪,可是剛說了兩句,重傷的身體就有些支持不住了。
“我砸開它!”屠狗者抬手就要揮舞狼牙棒。
“不行!”荊軻喝止:“秦弩陣天下聞名,如果他們門開,門一砸開我等立刻萬箭穿心而死!咳咳!”
“那顆如可是好!出去是死,留在這裡也是個死啊!”屠狗者焦急道。
“冷靜!”荊軻道:“我之前不是已經叫你準備退路了麽?難道忘記我們為什麽要選擇這間最靠近密林的房間了麽?”
“哦對啊!”屠狗者信念暢通,精神立馬就起來了,大笑一聲,大步並做兩步衝到後牆上,狼牙棒連連揮舞,那木牆竟然應聲而碎,露出了外面的月光和那黑漆漆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