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良接到肖沐白順利攻佔南溪的消息後,簡直是欣喜欲狂。當下便將詳情告知西路清軍統帥賀宗章,並電令其將西路亂黨圍困起來,伺機殲滅。
直到此時,他才算是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作為一名頗有軍事素養的封疆大吏,錫良深知南溪被己方佔領後意味著什麽。要知道南溪可是離河口近在咫尺,是從河口北上必經的幾個地方之一,佔領南溪不僅意味著從此掐斷了北上亂黨的後勤輜重補給,還意味著戰略主動權開始回到了自己一方。試問,一支連後勤輜重都無法保障的軍隊能打什麽仗?
要是此刻駐守南溪的是其他的巡防營,錫良還真擔心又會被革命黨奪回去,可是對於肖沐白,現在他是實實在在的放心。從在這兩天發生的兩場戰鬥,就可以看出他手下兩個防營的戰鬥力該有多強,此人不愧是畢業於德意志帝國軍校的留學生,當真是大才,這麽久了自己居然沒發下轄下居然有此種人才。要不是此次事變,當真是要把一個人才給埋沒了。
想到這兒錫良又不禁歎了口氣,現今國事艱難,諸般不宜。想到亂黨河口起事之後,自己一度還以為河口縣城在己方掌控之中,等到兩天后亂黨分兵北上,隱然有長驅直入,蔓延全滇之勢,使得自己頗為震驚。也因此,這才讓自己對滇軍的腐朽有更了直觀的認識。也因此,更是堅定了錫良編練新式陸軍的決心。
也罷,等此次事變平息後,自己就奏請朝廷,重新在雲南編練新式陸軍。
而此時的王和順,可以說是面色蒼白、心若死灰,與錫良的大喜過望正好截然相反。趕了一天的路,眼看著就要到南溪了,卻不想半路上碰到了從南溪潰退出來的敗兵。可是這些蠢貨,居然一問三不知,連點像樣的情報都沒有,問他們什麽都不清楚,只知道南溪被清軍佔領了,連被誰佔領的都不知道。氣的王和順都想拔刀殺人了。但是很明顯,此時並不是殺人的時候。深知南溪被清軍佔領後果的王和順,一邊急忙派人將情報送往西路關仁甫部;一邊派人去南溪偵查情況
要說此前他還有據守南溪策應關仁甫的打算,此時是一點都不報期望了,隻想著關仁甫在接到情報後能夠及時撤退回來。對於重新攻佔南溪,王和順不是沒想過,只是看到身後趕了一天的路,早已疲憊不堪的部下時,頓時熄了那份心思。很顯然,他們不是早已養精蓄銳半天時間的南溪清軍的對手。
萬般無奈之下的王和順,隻得退守螞蝗坡和駐守在南溪的清軍相持。等到探子匯報說清軍是肖沐白部時,王和順氣惱不已。怎麽那兒都有肖沐白,好像自從這人出現後革命事業再也沒有順利過。
再說西路革命黨的情況。
已經退守新街的關仁甫在接到王和順的情報,又結合信使所言兩天內前後發生的事,頓時大驚失色,大聲激呼道:“德馨(王和順字德馨)誤我,德馨誤我啊!”
要知道革命黨本就糧草輜重不足,而革命黨所經過的地方,又全是山高谷深、人村稀少的地方,不可能就地解決糧食問題。此時又後路被斷,稍有不慎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就在這時,親衛忽然來報:“統領,清軍忽然拔營向前,將我部團團包圍。”
關仁甫心裡明白,清軍也肯定是得到南溪被奪回的消息了。此刻他也怪不得再埋怨王和順了,這兒還有近千弟兄再等著自己指揮呢。自己把他們怎麽到這兒的就該怎麽帶回去。
“命令弟兄們,隨我突圍。”關仁甫怒睜著雙目道。
兩軍陣地前,不時的聽見對面清軍的呐喊聲。
“兄弟們,殺亂黨,拿賞銀。”
“亂黨的退路被肖統領斷掉了,弟兄們不要怕。”
······
聽到這些喊聲,一眾革命黨的士兵明顯的驚疑不定。看到這種情況,關仁甫驚怒交加,大聲喝止士兵的議論之聲。孰不料,這更是進一步加劇了一眾士兵的猜疑之心。此時的關仁甫,也不禁渾身一股悲涼之意。
換句老話說就是,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一場激戰過後,只有關仁甫率領著數十人突圍而出,一路向著河口疾馳而去。
一天后,新街失守,隨後龍膊、壩灑相繼失守;清將賀宗章於是率部沿紅河南下,直逼河口方向。
自從河口起義以來,可謂是形勢大好,河內同盟會機關部,胡漢民、黎仲實、張翼樞等人便將此詳情告知了遠在新加坡的孫中山,接到胡漢民關於革命軍佔領河口的電報後,異常高興。可胡漢民同時也向他提出了一個重大問題:河口起義軍以反正的清軍官兵居多,起義軍成分複雜,會黨首領出身的黃明堂未必能掌控,建議立即電委黃興為“雲南省國民軍總司令”,作為河口起義的最高指揮官。
而對於黃興趕到河口的時間,頗具諷刺意味的是,正好是和肖沐白攻佔南溪處在同一天。初到河口的黃興,見革命軍隊伍松散,內部意見不一,正打算親率一支隊伍攻佔蒙自,以圖謀昆明的時候,卻傳來南溪被清將肖沐白佔領的消息。這對河口的一眾革命黨人不亞於晴天霹靂。
不是他們不明白,只是形勢變化的太快了。昨天還大好的革命形勢,瞬間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逆轉。但是不管怎麽想,他們也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那就是此時的革命已經要失敗了。如果南溪在他們手裡,說不準還有挽回的余地,只是現在···
在河口駐守的革命黨,在聽說清將肖沐白已率部佔領南溪,逼近河口的消息,便早已失去了鬥志;加上糧盡彈絕,反正的清兵大多已逃散,敗局已難挽回,就計劃向廣西方向撤退。
見此情況,萬般無奈之下的黃興,也隻得返回河內。革命黨也開始陸續撤離河口。
得知河口革命黨已經退走的消息後,肖沐白並沒有急著去佔領河口縣城搶功,他可是深知出頭的椽子先爛這個道理。此次大戰自己已經表現的足夠耀眼了,賺取了足夠的功勞。因此沒必要再跟別人搶功,要知道這次圍剿的軍隊要好幾萬呢,自己將所有的功勞都佔了,那讓其他的將領去幹嘛?要真那樣,那還不得讓人記恨死。
5月10日,賀宗章率大部隊進入河口時,隻得到了一座空城。而對於駐扎在離河口近在咫尺的肖沐白如此作為,老於官場的賀宗章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內心不得不感歎一下肖沐白會做人。如此,又過兩三天,中路進攻的王正雅、白金柱相繼帶部隊到達河口。
河口起義歷經10天后,歸於失敗。相比原來的時空,整整提前了十七天。肖沐白這隻小蝴蝶閃動的翅膀,也開始慢慢的發生了作用。
在賀宗章進入河口前,黃明堂、王和順曾討論革命軍去向問題,王建議進入安南境內,黃持返回桂邊主張,結果士卒們大都讚成黃的方案。於是,黃明堂、王和順把剩下的六百多人的隊伍交給韋雲卿、何護廷、馬大等人,囑他們離開河口後向東走,由鎮邊縣(今廣西那坡縣)進入廣西。黃、王二人則由河口去安南。
而當韋雲卿等率隊伍行進到鎮邊時,遭遇了廣西提督龍濟光的助剿部隊,而王正雅的追擊部隊也從後面趕了上來。革命軍被前後夾擊,苦戰了一天,不得不退入越南太原府(在越南北部,府治南距河內70多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