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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第31章 反掌
  突然的一句,石破天驚,嚇得所有人都驚在當場。

  如燦已經徹底呆傻無法反應,如珍雖然面色蒼白,幾瞬之後卻意識到不妥當!

  當日廣仁和廣瑜一人重傷一人受驚,由於是廣晟邀約,所有人都認定他心懷不忿要對親兄弟下手,如珍身為他的胞妹,也感受到眾人的異樣目光,但她落落大方,素來以嫡母為重,提起廣晟更是比誰都要義憤填膺,王氏不僅沒遷怒與她,反而更加高看她一頭。

  如今在藺婆子身上發現動過手腳的假山石,顯然當日之事絕不單純,老夫人的一聲冷笑,更是直接把王氏罵成蛇蠍毒婦——站在她這一邊的如珍,此時發現危機迫在眉睫!

  她目光幽閃,隨即斷然道:“這其中必定有什麽誤會!母親絕不會……”

  “你倒是個孝順的女兒!”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唇角的笑紋讓人心下一涼,隨即那犀利而不失美麗的眸子掃向在場諸人,停留在小古身上,閃爍著寒光,越發顯得陰晴不定。

  小古仍是一副傻楞楞的模樣,縮在眾人身後左顧右盼無所事事,好似完全感受不到險惡殺機。

  這個丫頭留不得……老夫人心下忖道,但隨即看到周圍這麽多人,卻又泄氣了——大家都長了耳朵,聽這丫頭胡亂說了一氣,便是將她滅口,也無濟於事了。

  她冷哼一聲,“是或不是,請她來說個清楚吧!”

  她眼風一掃,便有人將小古和秦媽媽拖了出去,隨意往空房間一關,以備對質。

  秦媽媽已經是半昏迷,被人一拖動,呻吟一聲醒來,渾身仍是發顫。

  “媽媽別急,這沒咱們什麽事,分說清楚了就好。”

  小古仍是傻楞楞,手裡拿著個冷饅頭在吃——這是她方才央求如瑤院裡的仆婦送來的。

  秦媽媽隻覺得頭腦一片昏沉——明明是自己下手殺人,怎麽就平安無事了?

  她茫然的轉動著眼睛,只聽小古大咧咧道:“好象二夫人要倒霉了。”

  二夫人王氏?

  她替自己背了這黑鍋?

  秦媽媽一時震驚,隨後又感覺快意無比——這個毒婦也有今天!

  小古卻是渾然不顧她複雜的心情,只是埋下頭使勁嚼著饅頭,口齒含糊不清道:“都已經下午了,初蘭應該上路了吧。”

  想起接下來的一切,她眼中浮現狡黠的笑意——不知道那家夥是不是能及時來劫人呢?

  老夫人的萱潤堂裡,正是劍拔弩張,一片死寂。

  王氏端坐在右下首的座椅上,面對指控,滿是驚愕怒意,“這怎麽可能,兩個都是我的親生骨肉,我瘋了才會這麽做!”

  “這可不一定呵!”

  左下首的陳氏略見誇張的尖聲一笑,捂唇咳嗽了兩聲,指間碩大的寶石刺得人眼發疼,卻隻襯出她一身小家子氣,“就是要親生骨肉,才能演得逼真啊——弟妹可別誤會,我可不是在說你,是在說昨天點的那一出戲文而已。”

  她見上首老夫人並不斥責,顯然是默許,於是膽子更大,進一步笑道:“再說了,廣仁廣瑜的傷,看著挺重,現在不是痊愈了嗎?這可多虧了蕭家引薦的那位神醫!話又說回來,蕭家的夫人跟弟妹你可是親姐妹,果然是心靈相通啊,你這才一出事,那邊就有神醫來救人,真是好默契,好巧合啊!”

  這話簡直是在指著王氏的鼻子明諷她自編自導“假山崩塌”這一出戲栽贓庶子廣晟,誇大兩個兒子的傷勢,再讓連襟蕭家出面來救人!

  陳氏用帕子捂唇假笑了兩聲,突然又歎道:“有媽的孩子那是千寵萬嬌著的,沒媽的孩子就是那牆邊草,任人踐踏啊……可憐我那廣晟侄兒,小小年紀蒙受冤屈流浪在外,如今還不知道怎麽吃苦受罪呢!”

  她越說越是帶勁,還裝腔作勢的低下頭抹了淚,心裡卻是樂開了花——假山那件事其實是她嫉妒大房的風光,心懷不忿,這才假造廣晟字跡引兩人前往,又讓自己的貼身婢女鑿松了支撐的石塊,等到三人見面時再拉動木稈,瞬間讓它崩塌。

  這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覺,陳氏出身小官之家,母家世代屬於工部麾下的官商,專門從事路橋營造之類,這類鑽鑿撐拉之類的雜學她懂得不少。

  原本她還擔心終究有人要懷疑到她頭上,現在有她最討厭的王氏替下這一罪名,怎不讓她興奮莫名?

  王氏氣得面色蒼白,雙眸卻越發灼亮懾人,“大嫂這話我倒是聽不懂了——為了廣仁廣瑜的傷,我們焦心似焚,連太醫都請動了,連他都頗感棘手——這麽實打實的傷勢大家有目共睹,怎麽到你嘴裡就變成演戲了?

  陳氏正要反駁,卻聽上首老夫人冷然道:“藺婆子身上那塊假山石你可看清楚了,她是你身邊的老人,卻想謀害你的兒子,你不覺得違反常理嗎?”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凝在那一塊血跡斑斑的假山石上,老夫人淡然道:“她是廚房的大掌杓,為人懶惰不愛生事,誰會對她下此毒手呢?”

  她連問兩個問題,正是眾人心中所想,連一旁的沈熙都暗暗點頭,沈源的目光也禁不住帶了三分懷疑。

  王氏聞言,恭謹的站起身來,也不要人攙扶,在正廳中央跪了下來。

  “列祖列宗在上,沈門王氏在此立誓,此事絕非我所為,若有虛言,便罰我……”

  她哽咽了一聲,終究繼續道:“罰我一身孤苦,夫離子散,凍餓而死,死後墜入無間地獄不得超生!”

  她嗓音冰冷徹骨,所下重誓讓所有人都心中一沉,她隨即抬起頭,雖然痛苦委屈到了極點,卻仍是倔強而優雅,“母親問了這兩條,我不敢不答,但那藺婆子雖然是我的陪房,但她去廚房也已經多年,與我這邊往來不多——誰知她是被誰收買了,竟敢做這等背主之事!”

  想起兩個兒子當時的凶險,她雙眼泛紅,強忍著委屈看向沈源,“夫君,妾身無能,平時忙於家務又識人不明,連先頭舊仆都管制約束不了,竟然害了我親生的骨肉……這都是我的不是!”

  她說到此處已是淚眼婆娑,低泣之聲讓人心生惻隱,“做母親的誰不知道疼愛自己的孩子,別說是重傷了,就是他有一絲一毫的損傷,都是傷在兒身痛在母心,誰會舍得拿他們來演苦肉計?!”

  一旁的沈源也已經眼眶微濕, 他一撂長袍也跪了下來,陪在王氏身邊扶住了她,“母親,她的品行我素來信得過,此事頗為蹊蹺,只怕並不單純,貿然認定有罪,只會讓有心人坐收漁翁之利!”

  他說最後一句的時候,索性抬起頭,目光停在老夫人身上,毫無畏懼的與她對視。

  片刻沉寂之後,老夫人怒極而笑,“看來你是打定主意是要護著她了?”

  “隻憑一塊石頭和一具屍體,如何指證當家主母——兒子鬥膽說一句,就是大理寺和刑部,也沒有這麽草率斷案的!”

  “你——!”

  老夫人氣極正要發作,卻聽外間有人跑來,躊躇著不敢進來。

  “又出什麽事了?!”

  姚媽媽面色怪異,看一眼在場諸人,結巴著說道:“外院管事傳來消息,說我們這送嫁的一名婢女,被人半道劫走了。”

  “這點芝麻綠豆小事也要來稟報嗎?”

  老夫人怒視,姚媽媽卻面露難色,囁嚅道:“這婢女是嫁給藺婆子家的,而劫人的……是廣晟少爺!”

  什麽!是他!

  姚媽媽繼續道:“他帶了一群京營的兵丁,揚言說……他饒不了真正的凶手,要替親兄弟報仇,更要替自己討個公道!”

  所有人的目光,這一瞬又聚集到王氏身上,其中意味說不出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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