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有的眸子瞬間變得野獸一般銳利,他瞬間迅速躍起,手中長劍刺向土塊的方向,發現撲空後就勢一倒,一個鐵板橋正好接住飛來的匕首,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看那手勢是要把匕首回擲。品 書 網 (w W W . V o Dtw . c o M)
小古看到玩笑過了有開打的趨勢,拉著藍寧現身,“是我們。”
郭大有向小古作揖示意,看著藍寧卻露出謹慎的目光,“你就是執紅丸的刺殺者。”
藍寧聽著她這口氣像是小看人,美眸一瞪,“是又怎樣?”
郭大有掂量著手裡的匕首,表情誠懇樸實,“這種身手做刺殺者,被殺的得是個泥塑木雕才行吧?”
藍寧一怒之下反而笑得燦爛,纖纖玉指一勾,匕首短柄上閃過一道光絲,宛如驚鴻一瞥,天上流星,快得看不到痕跡——下一瞬,郭大有就發現自己的咽喉已經被一道光絲鎖住,他下意識的用手去攔,卻被藍寧怒聲低喝,“快撒手!”
他的手縮得慢了幾分,在指尖劃出一道深而小的傷痕來,頓時冒出血珠。
“你想斷手嗎,居然敢亂摸。我這蛛絲是出自人面彩蛛,斷金切玉的銳利……”
藍寧湊近他,眼中閃爍著快意的光芒,“當初沈容那個人渣,就是死在這上面的。”
叫你還敢小看我!
郭大有眨著眼,突然出手在蛛絲上一彈,藍寧頓時覺得手腕酸軟,連匕首帶蛛絲都掉落離手。
小古俯身一拾,接住了匕首和蛛絲,製止了兩人的較勁。
“夠了,我們是為正事而來,不是為了你們倆鬥氣。”
一彎月牙照著庫房大院,淨白月光讓人心頭安穩。
院子旁邊停放著那些失而復得的馬車,馬早已經進了馬廄。車身上全是刀砍斧鑿和摔破的痕跡,顯示那天戰況的激烈和凶險。
小古打開車廂下的密格空間,不出所料,所有的黃金已經被運走了,只剩下空蕩蕩的暗廂。
“按照我們的原定計劃,等車裡離開軍營時,就讓人藏身在這裡面,神不知鬼不覺就運出去了。”
郭大有跟藍寧解釋道,卻接到後者一個嫵媚的白眼——
“你覺得經過白蓮教那群女人一鬧騰,這秘密暗廂還會是個秘密嗎?”
藍寧終於找到機會報方才的一箭之仇了。銀鈴般的嗓音滿染嘲諷,“我覺得,身為執黑丸的清理者,你的頭腦也夠嗆,能被你算計的大概得是蠢豬一隻了。”
“你……!”
小古撫摸著車廂上的刻痕,對兩人的鬥嘴充耳不聞,她的眉頭微微皺起,眼風一瞥兩人,兩人頓時乖乖閉嘴。
——十二娘子的年紀雖小。卻有一種天上地僅此一人的冷然平靜。
羅戰這次交易被幾方勢力所查知,白蓮教渾水摸魚這麽一鬧,估計這個馬車上的機關暗格也要被人發現,必須另想辦法。
“車中密廂的這個計劃。就此作廢。”
小古說完,轉身進了庫房,“我們看看這次的貨物。”
庫房裡那些箱子齊嶄嶄堆放著,幾乎裝滿三個大屋。
“把封條打開。”
兩人一起出手。把封條小心撕開,小古翻看著即將運出交易的貨物,每一處細節都不放過。
“看這個又有什麽用?”
藍寧低聲咕噥著。卻被郭大有捂住了嘴。
小古的眼神有些迷茫,她的腦子卻在精密算計之中——進出軍營的車輛都是有限的,如果只有一兩個人,那盡管可以藏著在什麽運送蔬菜、倒恭桶的車裡,但三四十號人卻是一支不小的隊伍,她們都是產纏了足的女人,大部分已經被折磨得謹慎崩潰、膽小怕事,很容易就哭出聲,既不會演戲、也不會戰鬥。
要想救出這些軍妓,原本藏身金子暗廂的計劃也行不通了,但是眼前,還有最後一個機會,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辦法。
小古的目光投向箱子裡,那一排排的甲胄。
放置鎧甲的箱子巨大有一人高,每箱裡都放有四具明光鎧。
明光鎧高達威武,基本是鍍金而成,千余片甲片、鐵環編綴連接,並飾以緬甸玉石,胸前和背後的圓護以銅鐵等打磨,頗似鏡子,在戰場上會發出耀眼的“明光”,故得此名。
“我們可以把人藏在鎧甲裡運出去。”
小古語出驚人,兩人頓時一呆,圍著這幾具明光鎧繞著圈子觀察,隨即開始反對,“這樣太冒險了!萬一裡面人受不住顛簸,發出一點聲音,搬運的人就會發現。”
“而且幾個時辰不進水米不說,明光鎧加上箱子極為密封,弄不好會憋死。”
“是啊,十二娘子你是不是太急了,我們可以從長計議慢慢想辦法。”
面對質疑,小古只是淡淡道:“羅戰的案子馬上就要爆發,時間緊迫,必須趕緊把人救出去,否則這裡所有的人都要被詳細調查,寸步不得離開。”
她心底還有別的憂慮——金蘭會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十三位兄弟姐妹中,唯獨“大哥”來歷神秘,心思難測——她從袁家兄弟那裡得到的信上得知,他制定這次計劃,並不真正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引出錦衣衛的大頭目紀綱,讓他死於爆炸之中。
甚至連紅箋的異動騙局,也很有可能是他一手設下的。
不管是與不是,小古都嗅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陰謀氣息,這促使她把救人的計劃提到最前。
針對兩人的質疑,她不慌不忙,“如果怕她們出聲,我們可以事先讓她們飲下麻沸散,讓她們睡著,至於難以呼吸的問題——”
她俯身察看木箱——這是精細樺木打造成的,板條榫頭之間密合無縫。
小古又拿起鎖頭仔細觀察了一下,隨後取下自己的簪子,小心翼翼的伸進鎖孔,輕輕的左右扭動。
“你這是做什麽?”
藍寧不禁問道,小古搖了搖頭,閉上眼好似在感受著鎖中心的某一個用力點。
萬籟俱靜之中,鎖心發出哢嚓一聲。
“好了。”
小古睜開眼,如釋重負的說道。
藍寧接過鎖左右看不出什麽異常,小古解釋說:“鎖心已經被我破壞了大半,雖然仍能鎖上,但若是經過搬運的顛簸震動,鎖心就會彈出,箱蓋就成為虛掩著的,這樣裡面的人就能順暢呼吸了。”
說做就做,接下來藍寧親自試驗將整個人藏進整套鎧甲內,她嬌小的身子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到了,但最大的問題出現了——箱子的重量不對!!
明光鎧唐時流傳至今,技藝幾經失傳,先前甚至重達百八十斤,經過歷代的改良,現在每具明光鎧的重量也在四十到五十斤重,每箱的重量就是在兩百斤左右,需要三到四個成年漢子來抬,如果裡面再裝上幾個人,那搬運的時候立刻就會發現變重了!
“這該怎麽辦呢?”
寂靜無聲的庫房裡,三個人面面相覷,眼看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卻想不出什麽辦法來。
“要是鎧甲能變輕就好了。”
郭大有的話引起藍寧嗤笑,“你以為是在削土豆呢,削掉一層變輕了,再削掉一層就變一小疙瘩了。”
兩人又在鬥嘴,小古卻因此眼前一亮——如果想辦法把鎧甲變得輕薄,再讓人藏身在鎧甲內呢?
沉吟一會,她從懷裡掏出一個香囊,幾個小瓶子——每隻只有指肚大小,打開後一陣奇香氤氳。
“這是什麽?”
藍寧好奇問道。
“易容改骨用的東西。”
小古一邊回答,一邊用其中幾隻混合攪拌放入其中一隻小盅,頓時香味一變,更加濃鬱甜蜜——聞起來有點像京城最貴的玫瑰果子露。
“甜絲絲的,好想一口喝下啊……”
郭大有端起小盅,喃喃道。
藍寧白了他一眼,“十二娘子身上的東西,你都敢喝,不要命了。”
“這些混合在一起,是絕佳的腐屍水,苗人用它來對付踏入陷阱的猛獸,半個時辰就只剩下一把皮毛,連骨頭都不剩。”
小古的話讓郭大有嚇得整個人都僵硬了,端著小盅的手直發抖,卻又不敢晃出任何一滴藥水。
藍寧在旁邊幸災樂禍的毒舌,“喲,剛才是誰想一口喝下的?男子漢大丈夫居然會手抖,還不如我呢!”
誰知小古淡漠的眼神立刻瞥向她,“藍寧你會塗指甲的蔻丹吧?你用這小眉刷蘸著這水把明光鎧的內部塗一遍。”
藍寧的臉色頓時也變得慘白,嘴唇抖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用這水在鎧甲內部薄薄的塗一層,就會腐蝕掉大部分的材質,只剩下外面一層防禦最為嚴密的玄鐵,鎧甲大約只會剩下十斤重。那麽每隻箱子可以藏身兩人,這裡有二十多隻箱子,足夠把所有的女人都運出去。”
郭大有偷笑著斜睨了藍寧一眼,非常爽快的把小盅遞給她,“這種事果然要靠你們女人的巧手才行,我們男人粗手笨腳的就是不行啊!”
“時間緊迫,你也要幫忙塗。”
小古一聲令下讓他整個人都再次不好了!
“仔細塗一遍需要半個時辰,今晚最多只能完成四分之一,我們必須加緊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