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慕容公子在偏廳等候多時了。”
慕容公子?莫非是那個慕容宏?我緊緊握拳,腦中回放著紅兒死前的一切。
“蘭兒,不舒服嗎?臉色那麽差?”宇文軒的手覆上我的額頭,“明天就要拜堂了,有的折騰,你要注意身體。”
我蒼白的一笑,“或許太累了吧!你有事就先走,不用管我。”
“這——”宇文軒有些遲疑,轉而望向暗處,“小桃,送水姑娘回房。”
“是。”
望著消失的白色身影,我緊咬下唇。或許,是我多想了,天下間姓慕容氏的人何其多,不一定是他!
可是——
仿佛受什麽牽引,我的心裡莫名的恐慌,隱隱流轉出一陣陣沁人心魄的詭異。算了,不要多想了,回房吧!
房內,燭光搖曳,偶爾一陣風吹過,伴著忽明忽暗的閃爍。
握著胸前的紫玉,溫溫熱熱的泛著紫光。
他,就在我身邊。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仿佛現在就能聞到淡淡的梅香。
轉頭看著琳琅滿目的聘禮,神色一暗。
真的要回去嗎?真的要離開那個比星辰月華還要耀眼的男子嗎?是不是回去了,就永遠也不會再見面了?
眼中酸澀一片,單單是想到要分開,心便痛到麻木了,我真的要離開這裡嗎?
可是,明天我就要成親了!
摩挲著床上緋紅的喜服,一遍又一遍,上面用金線繡著鳳,在朝陽下,欲展翅飛翔。
明天我就要穿上它,嫁給軒了。
為什麽?我們明明相愛,為何要分開?再說,回不回的去還是一個未知數?!
難道,要留下?!
想到這裡自己都嚇了一大跳。自從來了這裡,自己堅信的就是總有一天會回去,所以即便是遇到挫折,我也勇敢面對。
難道,真的要留下,嫁給他?!
可是,自己真的舍得嗎?舍得爸爸,舍得媽媽,舍得老哥,舍得表姐?舍得朋友?舍得夢想?……
我走到梳妝台前,拿起木簪,細心地把它別在發間,看著銅鏡裡滿臉幸福的女子,有些恍惚。
水若蘭,留下?離開?
我轉身拉開門,久久的佇立在門前,腳像生了根一般,無法挪動一步。
“蘭兒,別離開我,否則,我會毀了你。”任性的聲音仿佛魔咒一樣,久久揮之不去。
我的心已經給了我答案——留下來!
想到這裡,心裡一陣難以抑製的激動,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幾次,越發不能控制喜悅之情。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告訴他,我要為他留下來!我要嫁給他!
披上狐裘,快步向宇文軒書房跑去。
“……屬下查明,雲劍山莊與叛軍有莫大的關聯。”這個聲音?我怔在房門外,一抹冷笑浮上唇角。
這個聲音,魔鬼的聲音,我怎麽可能忘得了?!
“所以呢?”陌生熟悉的嗓音,卻不似往日的溫潤晴朗,冰冷的可以凍結空氣一般。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屏住呼吸,靠在門前。
“屬下還有一事,那個水若蘭來歷不明……”
“好了,”冰冷的聲音多了一絲不耐,“查到水凌宇的下落嗎?”
“水凌宇”三字無比清晰的傳入我的耳中,我不自覺的發抖起來。一種極度不安和驚慌的黑暗氣息彌漫開來,帶著寒徹心扉的冷風。
“還未查到!”
“再查。”冰冷的聲音多了一絲殺意,“本王倒是很好奇,那水凌宇身上帶著什麽魔力,居然害死本王兩大護衛。”
“是,王爺。”
最後的那句“王爺”就像是一枚魚雷投入了大海,在我的腦袋裡“轟”的一聲炸開,讓我所有的意識全都瞬間被炸成碎片……
宇文軒,是長乘王。
長乘王,是宇文軒。
愛情,果然會讓人變得白癡,讓我心甘情願的忽略他的身份。
愛情,真是美麗的毒藥,讓人甘之如飴。
“誰在外面?”凌厲的殺氣撲面而來,我呆愣在原地,還未回過神來,就被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幽幽的梅香彌漫。
我暫時清理好亂七八糟的思緒,朝他甜甜的一笑。
“我冷得睡不著,出來找你。”嘟著嘴,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樣。
宇文軒寵溺的緊緊我的狐裘,拉起我的手,低蹙眉,“這麽冰?”
“王爺,這個女人……”慕容宏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似乎懷裡的我是魔鬼一般。
“軒,這家夥好凶。”我裝作害怕的往他懷裡縮縮,人,天生就是演員,只要有需要,隨時都可以帶上面具。
宇文軒無視身側的慕容宏,將我攔腰抱起,徑直向我的房間走去。在他懷裡,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僵硬,仿若一道無形的黑色旋渦將我卷入,將我傷的體無完膚。心裡仇恨的種子仿佛遇到黑暗的陽光一般,開始慢慢的萌芽,開花,結果……
那些為我犧牲的弟兄們,他們的凝固的血仿若融化了一般,緩緩注入我的心底。紅兒掛在城牆上曝曬的景象,久久在我心裡揮之不去。
“小姐,我們是朋友,是不是?”
“是,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
紅兒,我要為你報仇!
宇文軒將我抱放在床上,而後單膝跪下,脫下我的鞋襪。他雙手握住的雙腳,輕輕的替我搓揉。他皺著眉,似責備又似叮嚀的說道:“你的腳凍得像冰塊,以後可不許穿得如此單薄……”
我微微一怔,他是一位傲視萬物的王者,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我緊抿嘴角,有些發懵。
紅兒亮晶晶的眼睛突地出現在我眼前,我緊咬下唇: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被迷惑,我,要報仇!
趁他不注意,我摘下髻間的木簪,迅速塞進枕下。
待我腳回暖後,他退去我的狐裘大衣,為我蓋好被子,在我眉心落下一吻。轉身一拂袖,燭火便熄滅了。
“軒,不要走。”我拉住他的袖子,微皺眉。
宇文軒無奈的擰擰我的鼻子,似笑非笑,“我也不想離開你,連一刻也不願意。不過,老祖宗傳下的規矩,新婚夫婦成親前夕,不可同塌而眠,否則會不吉利的。”
“不要,”我嘟著嘴,“我好冷,要不你等我睡著了再走好不好?”
濃濃的笑意爬進了他的眼裡,他點點我的鼻尖,“小妖精。”
轉身脫下自己的衣物,一掀被子,鑽了進來。
宇文軒密密實實將我攬在懷中,在我鬢角一吻,輕道:“睡吧。”
我諷刺的扯了扯唇角,長乘王,你能否想到,你苦苦尋覓的水凌宇,現在就在你懷裡。
伸手向枕下探去,觸到冰冷的簪子,剛要拔出簪子的手被他小心的放回被中,他輕喃:“小心著涼。”
我苦笑,我只是輕微一動而已。
要他毫無防備,只有……
我支起上身,凝視著那雙明亮的刺眼的雙目,微微一動,衣衫半退,露出大半個香肩。他一愣,不明所以的撫上我露出的肩背,身體不由得輕顫。
我衝他燦爛一笑,趁他出神之際在他唇上一啄,他動了動唇,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麽。我俯身輕咬他的下唇,剛要松口,卻被他牢牢吻住,一個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別點火。”宇文軒咬牙切齒地說。
我笑得一臉嫵媚,一手環上他的脖頸,另一隻手解開他的衣帶,摩挲著他如玉般晶瑩結實的胸膛。他的身體愈發灼熱,像烙鐵一般。只聽他低咒一句,扣住我不規矩的手。
俯身吻住我的唇,舌迅速的探入口中,溫柔又堅定地翻攪著。手探入我的衣內,四處遊走,肆意的撫摸。
半晌之後,兩人已是坦誠相見了。
吻自脖子一路下滑,他吻得狂野,霸道,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我腦中一片清明,我知道,機會只有一次。
將手探入枕下,穩了穩有些迷亂的心神。心中暗笑:長乘王,你的死期到了。
我快速的拔出簪子,向他的胸膛狠命刺去,腦中卻不合適宜的響起“我愛你”,手上的力道減輕了不少。
只聽“噗”的一聲,木簪便刺進了他的左胸。
宇文軒不敢相信的看著我,眼裡的**還未退去,張開嘴卻發不出一個音。
我裹緊衣物,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眼淚卻不由自主的在眼眶裡打轉。我顫抖著咬緊下唇,倔強的不讓它流下來。
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瞬時間出現在我眼前,還未等我看清來人是誰,凌厲的殺氣就伴隨著冷冽的風襲向脖間。
一股鑽心的疼痛自喉間傳出。
我完蛋了!
可是——為什麽我還能呼吸?為什麽我還能考慮?為什麽我還能感覺到疼痛?
垂眸,一隻血淋淋的手赫然出現在眼前,順著往上看,宇文軒蒼白的臉映入眼眸。
“滾!”
“主子。”我循聲望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見那名男子臉上遍布疤痕,看上去竟好像被火燒過一樣,那雙眼眸木板呆滯,沒有絲毫的生氣。
如果我猜得不錯,他應該就是四大護衛之一的影子護衛——鬼谷子。
“滾!”宇文軒怒吼,目光卻深深地落在我身上。
鬼谷子一怔,木然的看了我一眼,消失的無影無蹤,正如他來的時候一樣。
“為什麽……”
“蘭兒,為什麽……”
我抬眼望他,對上那雙滿是痛楚的眼眸,錐心的疼痛令我幾近要死去。
有一種愛,明明是深愛,卻說不出來。
有一種愛,明明想放棄,卻無法放棄。
有一種愛,明知是煎熬,卻又躱不開。
有一種愛,明知無前路。心卻早已收不回來。
血,一滴,二滴,三滴……在床單上綻放出鮮豔的紅梅,灼灼的刺痛了我的眼。理智告訴自己不要去管,可手卻不知不覺捂住了他的傷口,眼淚更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湧了出來,聲音破喉而出,“來人啊,來人啊,快請大夫……”
門被撞開了,湧入了滿屋子的人,看見屋內的情況,皆一臉驚懼的望著男子。
“滾!”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一步。
“滾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滾!”
眾人都戰戰兢兢的逃了出去。
我一臉愕然的看著他,吼道,“宇文軒,你想死嗎?”
“既然是你要我的命,我給你。”他溫柔的拭乾我眼角的淚痕,向我欣然一笑,“告訴我,為什麽?”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縮回滿是血汙的手,朗聲道:“長乘王,你還要瞞我多久?”
宇文軒呆愣片刻,轉而釋然而笑,“原來是這樣。我本打算等成親之後再告訴你,我是害怕嚇著你。”
“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蘭兒,你寧可相信那些以訛傳訛的讒言, 也不相信我嗎?”宇文軒滿臉痛苦,伸手欲來拉我,我側身一避,退了幾步,遠遠地看著他。
“蘭兒,我不想失去你,那一日所受的折磨,我這一世也不願再有第二次。”
我的心仿佛被什麽扯住,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水凌宇……”
宇文軒有些詫異的看著我,苦歎一聲:“水凌宇的確才智過人,可惜……”
“可惜不為你所用,所以欲除之而後快。”
宇文軒有些不確定的看著我,“你與水凌宇……”
“世人皆以為才智過人之人必為男子,可是,水凌宇卻是一名女子。”
詫異,驚懼之色閃過他的眼眸,聰明如他,一點就通。
一抹詭譎妖冶的笑爬上我的嘴角,“不錯,長乘王,我就是水凌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