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宇印凌軒都沒有來過紫鳶閣。青女通過多方渠道打聽,才知道北方遊牧名族突然來犯,整個朝廷忙的不可開交,整天這個朝儀那個會,連飯都顧不上吃。
我忍不住埋怨幾句,皇上這個職業不僅辛苦,還得隨傳隨到,超時工作還沒有獎金拿!
安置好瑞兒,我提上補品,慢悠悠向往乾清宮走去。
反正百花宴有賢妃管著,實在不行還有太后罩著,像我這種目不識丁的文盲,光是拿著那花名冊都手軟,更別說主持大局了。
“拜托公公通傳一聲,就說景妃娘娘有事求見。”翡翠禮貌的說著。
帶上翡翠就是好啊,規矩懂得多,辦事也周到。比起青女那個莽莽撞撞的家夥,確實可靠得多。真想不通,一個娘胎裡出來,同一個卵子怎麽相差這麽多?!
“對不起娘娘,皇上吩咐了誰也不讓見,請不要為難奴才。”
我一愣,不論什麽軍機要事,飯也要吃啊。人是鐵,飯是鋼啊!
“微臣慕容宏參見景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我一怔,慕容宏?
我轉身,看見跪在地上的慕容宏,內心百感交集。
“娘娘,快請將軍起身。”翡翠焦急的提醒呆若木雞的我,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袖。
“是你。”本來想著或許還有些恨他,畢竟是他殺死了紅兒,逼死了我,可是這一次,卻沒有太多的感覺,我平淡的看了他一眼,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起身吧。”
“謝娘娘。”
慕容宏起身,看向一旁的太監,“許公公,讓娘娘進去吧。”
“可是,皇上吩咐……”
“一切有本將軍擔待。”
“是,娘娘請。”
剛一進殿裡,以為會看見某人廢寢忘食的批閱奏折,不料卻是一人頗有興致在下圍棋。左手持白子,右手持黑子,松弛有度,一會蹙眉,一會展開笑顏,玩的不亦樂乎。
放下補品,我走到桌前,拿起一顆白子,“我陪你下如何?”
“你會嗎?”
“會一點皮毛。”才不是皮毛!我在心裡暗喜,想當年,看了《棋魂》後,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著了魔似的跑去報了個圍棋班。雖然不能說學有所成,但絕對不是任人宰割的軟柿子。
“這樣啊,”宇印凌軒撥弄著手裡的棋子,“我就讓你五目半如何?”
五目半?這麽看不起我?!他乾脆直接認輸算了,省得浪費時間!
我忙不失迭的點頭,笑得一臉狡詐,好像現在就看到某隻兔子跳進我的陷阱裡,還高高興興的幫我數鈔票。
“輸了,可是要罰的哦?”某狐狸好心提醒,摸摸下巴,緊繃的臉終於有了表情,鑽石般的黑眸上下打量我。
切!看不起我!誰輸誰贏還是未知數了?!等一會姑奶奶要你哭!
“不許反悔!”
宇印凌軒眸中滿是濃濃的笑,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幅度,“君無戲言。”
“蘭兒,你剛好輸了六目。”他笑笑,白玉般的手指擺弄著棋盤上的黑子,抬眸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笑得一臉曖昧,“你說,為夫的該罰你什麽好呢?”
我吞了吞唾沫,厚顏無恥的繼續狡辯,“一定數錯了!或者,或者,就是你使詐!不可能的,明明中盤的時候我局勢大好,還有,你一邊批閱奏折一邊下,怎麽可能會贏?”
“蘭兒想耍賴不成?”宇印凌軒半眯著眼睛,慢條斯理的整理腰間的紫玉。
耍賴你又能把我怎麽樣?我吐吐舌頭,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要打要罰隨便你啦!人家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還能說什麽!人家子硯就要讓我……”當然最後一句是嘀咕出來的。
“你跟子硯下過棋?”一聽就很不爽的樣子,我一驚,他是狗耳朵啊,這麽小聲都聽得到?!
我只能低垂著視線,做小媳婦狀,“呵呵……下過一局,隻下過一局!”還不忘伸出一個手指頭強調,誰叫我家老公年紀一大把,還喜歡吃飛醋,還需要人來哄!
手被緊緊拽住,仿佛被一塊烙鐵緊緊鎖住,一種炙熱的感覺從手腕蔓延到四肢百骸,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天旋地轉,世界就好像翻轉了過來,一陣暈眩,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我想到了怎麽罰你。”無波的聲音驚起了我一身的雞皮疙瘩,我睜開眼,近在咫尺的俊臉令我倒吸一口涼氣,你帥是帥,也不用大特寫吧?!
他的手撫摸著我的右耳,搔的我癢癢的,“你打算怎麽罰我?該不會洗衣燒飯倒馬桶吧?!我做了這些,豈不是跟那些宮女嬤嬤搶飯碗?!”
“當然不是。”我呼出一口氣,幸好不是,否則在這個沒有洗衣機電飯煲抽水馬桶的世界,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轉臉諂媚的笑著,就差沒學著狗搖尾巴了,望進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突然感覺一陣陰風掃過。
“就罰你——沒有我的允許絕不能見其他男人。”
“為什麽?!”我不解,瞪著他,“你明明就是衝著子硯去的,你分明就是假公濟私!我跟你說過,我和子硯只是朋友……”
“朋友?有朋友談婚論嫁嗎?有朋友像這樣默默守護嗎?”宇印凌軒將我的臉搬正,直視著我,“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把你鎖起來,誰也不讓見!”
我怔忡片刻,靜靜的看著他,用從未有過的嚴肅語氣,說道:“你說過,會給我自由,只要不離開你,什麽都可以,不是嗎?”
“是,我說過。”宇印凌軒唇角扯開一抹嘲諷,“但是,我太低估男人的妒忌了。我以為我可以容忍,可是,現在才發覺——我連你的思想都想禁錮。”
我咬唇。慢慢抬眸,凝視他飽含深情的眼眸,“軒,我會避嫌的。”
“避嫌?”他擰眉,手上稍稍用力,我便趴在他胸前,“避嫌?避嫌需要相擁而泣嗎?避嫌需要說出山盟海誓嗎?蘭兒,當你們的距離如此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站在遠遠看著的我的感受?我是你的夫君!”
他看見了!那天早晨,他看見了!
“你……”我抬頭,終於明白這幾日的冷落和今天的無名火是怎麽回事,嫉妒之火,我天天都在忍受,怎麽不明白其中的辛酸。
無限深情的吻輕輕落在他溫軟的唇上,有些笨拙,他疑惑的看著我,弄得本來面子就薄的我更加不好意思,臉上的火熱直燒到脖子。
腰上猛地一緊,宇印凌軒十分受用的加深這個吻,變被動為主動,輾轉深入,與我糾纏。
“唔……”不行了!快沒氣了!我可不想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因接吻窒息而死的人!如果以這種方式留名青史,還不如直接拿斧頭劈死我!
他松開了我,似是懲罰的在我唇上輕輕一咬。
我緩了緩氣,綻開燦爛的笑靨,“這是契約之吻。約定:你宇印凌軒將是我水若蘭此生的唯一。”
宇印凌軒怔住,似是不滿的搖頭。
他還不滿意,要知道這種事是男人做的,我已經反串了!不願意拉倒!
還未回過神來,唇就被他猛地捋住,細細密密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契約之吻,約定你水若蘭是我宇印凌軒生生世世的唯一。”
生生世世?!
我僵住,不敢相信的抬眸,正好對上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明亮的仿佛可以倒映出整個春天的溫暖。我的眼淚終於抑製不住噴湧而出……
滿滿溢溢的是感動,是欣喜,點點滴滴……
生生世世?他說生生世世的唯一!這樣的約定,比以神的名義發誓說“我願意”更讓我感動,更讓我窩心。
他的氣息在我耳根處一繞,輕如羽毛的聲音如小提琴曲般綿綿轉入我的耳中,仿佛過了幾個世紀,我才聽清楚那幾個字。
“蘭兒,我愛你。”
蘭兒,我愛你。
為了這簡單的幾個字,我奔走千裡,穿越千年,歷經磨難,所有的傷,所有的累,都在這幾個字面前化為烏有。
只因,我們如斯相愛。
淚,飆的更凶了。我吸吸鼻子,努力不再讓自己掉眼淚,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想笑,明明很高興,可為什麽眼淚還是止不住了。
“傻瓜……”他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下巴蹭蹭我頭頂的發,輕輕的吻落在上面。我點頭,我確實是傻瓜,傷心也哭,高興也哭,當真是水做成的?!
就這樣擁坐在他懷裡,一分一秒,隻覺煙火熏染,歲月靜好。
正覺得氣氛不錯,某人又開始毛手毛腳了。
猛地從他身上彈起來,臉有些發燙,直搖頭,“軒,不行……”
某人的臉色有些難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很不爽,誰願意在這時候被喊停?
“真的不行,今天不方便……”估計我的臉紅得快滴血了,我總不能說我來大姨媽了吧?!只希望他那個聰明的腦袋能夠在這時開竅!
宇印凌軒一臉深思的看著我,倏地笑出聲來,“月事來了?”
知道就知道了嘛!幹嘛要說出來?非得要在我臉上煮雞蛋不可嗎?
我頂著熟透的蘋果臉,忙不失迭的點頭。
“這樣啊……”宇印凌軒緊握雙拳,手背上的青筋異常清晰,“那該好好休息才對。”
“人家不就是來看你來了嗎?”我嘟著嘴,拾起棋盤上的白子,興致盎然的笑笑,“軒,我們再來一局,如何?”
宇印凌軒十分不領情的搖頭,唇角掛起一抹戲謔的笑容,“我剛剛讓你讓的很辛苦,要贏你,又不能傷你自尊,只能剛好贏你六目。”
什麽?為什麽絲毫看不出他在讓我?剛好輸六目還在他的算計之內?!天啦!他的腦袋是什麽構造?同樣吃大米豬肉為什麽就差那麽遠?改明兒一定要把他的腦袋解剖開來看看!
我一臉不服氣,“誰說要下這個?!我說的是另一種玩法,敢不敢玩?”
激將法!
“反正我也無聊,就陪你打發打發時間吧。”自己想玩就說嘛,何必說的像我逼你似的?!
“五子棋。”
我將五子棋的規矩簡簡單單的說了一遍,挑釁的看了他一眼,“敢不敢?”
宇印凌軒眸中帶笑,“軒,奉陪就是。”
笑?看我不殺殺你的銳氣!
事實證明,宇印凌軒的腦袋果然跟別人的不同。除了第一局因為不熟練被我僥幸獲勝。後來的十幾局,我都輸得極其慘烈。
“不玩了,”我負氣的將棋子扔進棋盒裡,準備灰溜溜的跑路,“天色不早了,瑞兒該找我了,我回去了。”
手被拽住了。
猶豫半晌,他揚唇,“你真的想舉行百花宴?”
“不是我想舉行,是太后的意思!”我要強調自己的立場,潛台詞就是,我可沒同意你去尋花問柳!
“你想當皇后?”宇印凌軒半眯著眼睛,手上的力度越來越重,“只要你一句話,根本就不需要百花宴這個幌子,我可以立刻封你做皇后。 ”
“我才不想當皇后!”光是想想這個位子的擔子有多重,我就對它避而遠之。
“不想。”手腕微微有些痛,宇印凌軒似是自語地說,“是的,你不想當朕的皇后。”
心微微有些酸澀,我俯下身子,貼在他耳邊細語,“是的,我不想當紫鑾帝的皇后,因為——我已經是宇印凌軒的妻子了。”
身邊的人一愣,驚喜從他眸中流出。我趁機在他臉上一啄,“百花宴這麽好玩的事情我當然要它順利舉行,可是……”
我揚了揚手中的拳頭,示威地說:“要是你敢再娶,就要問問我手中的拳頭答不答應了。”
拳頭被他的大手包住,放在唇邊深情的一吻,“有你這個小麻煩就夠了。”
手背上麻麻的,我抽回手,臉上有些熨燙,指了指桌上的補品,“還有,記得吃飯,我走了。”
“是,娘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