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奴婢不知道……”
我望著面前這個顫顫巍巍的小女孩,張開嘴說不出一句話。我居然一睡就睡了三天?一醒來她告訴我簫亦塵已經出發兩日了……有點隱痛在心間蔓延,亦塵,你故意的是麽?居然在我睡著的時候離開。你是擔心自己會舍不得,還是怕我太脆弱經不起這太多的分離?
“王妃,王爺他也是……”管家一進屋,就看著我呆呆的望著手裡的玉蕭,那上面刻有簫亦塵的名字。而他隨身帶的那個,刻有我的名字。
“我若現在出發,還能追的上他麽?”我打斷管家的話,問道。
管家驚詫出聲:“使不得,王爺吩咐……”
“管家,你剛才也稱我為王妃了,那現在我既是主你是仆,難道在你心裡,我這個王妃是虛的,只是做給你們王爺看的?”
“老奴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替我備馬。”我旋身進內室收拾衣物。
管家無奈的看了看她,雖然她現在沒正式封為王妃,可是已經是內定了的,再說她又是王爺心愛的女子,這可叫他如何是好?讓她去吧!這寒天凍地的,路途又遙遠,要出了什麽事怎麽跟王爺交代?不讓她去,可他一個下人又能如何?暗忖,這王爺留給自己的差事還真是不好辦!
我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拿上玉蕭,走到外面,冰雪搖晃著它小小的身軀嗚咽著跑過來,我蹲下去摸摸它的頭,“冰雪,你乖乖的呆在這裡,這次媽媽不能帶你一起了。不過很快我就回來接你的。”在它毛絨絨的頭上親了一下,毅然起身離開。
“你真要去找王爺?”水憐憂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未出鞘的劍橫伸在我面前。
“你覺得我像開玩笑?”我不答反問。
“王爺這麽做是為了你好?你這樣會讓他擔心。”水憐憂眸光微閃,擋在我面前的手有點猶豫。
“你有喜歡的人麽?”
“什麽?”水憐憂一愣,繼而開口:“沒有……”
“那麽就請拿開你的手,因為你沒有辦法明白我的心情。”我冷冷的說道。亦塵這次連告別都沒有,我相信這次的戰爭肯定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我厭倦了這樣無休止的擔憂和分離,就像天的邊際,看不見,摸不著,讓人沒來由的感覺到恐慌。
若真是災難,那就讓我們一起面對。
水憐憂望著我半晌,緩緩移開手,“我陪你去。”
管家驚呼:“水侍衛……你……”
“有古語說舍命陪君子,今日我也效仿一回。”水憐憂居然也會說這麽幽默的話,還真的是出乎意料。
我嫣然一笑,不管你曾經如何,這一刻,我感謝你,也願意相信你。
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雪還未停,下了兩天兩夜了。
只見雪花還在紛紛揚揚的從天空飄落下來,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帳篷,大地已經是銀裝素裹。
路上行人極少,兩匹棗紅色的馬,在這白色之中猶為突出。飛馳而過,給原本光潔平整的地面,留下一些痕跡。
一根長矛擋住去路,“今日封城門,要出城等雪停。”
我望著那開著的城門,現在是進也難,出也難。微蹙眉,“我有急事,能否行個方便?”
另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你這人怎麽這麽煩,上頭說了封城門,不給出就是不給出,你家裡死人了還是不給出……”
“放肆……”水憐憂隱在面具下的臉看不出情緒,聲音卻透著冷意。
“你是何人?”
水憐憂轉頭看向我,“你先走,我隨後就到。”我看了看那兩個囂張的守衛,點了點頭。
“你想造反……來人啊!快去稟告將軍。”身後傳來打鬥聲和驚呼聲,我無暇顧及,我只知道亦塵已經走了很遠了,我不加快速度,可能會追不上……
風勢突地變大了,飛揚的雪花迷亂了我的雙眼,我伸出一隻手擋在眼睛上面,另一隻手緊握著韁繩。手指已經有些僵硬了,手背上的皮膚呈現一片青紫色。
回頭,視線穿過紛飛的雪花,看不清身後的一切。隻隱約聽見有馬蹄聲傳來,露出笑靨,水憐憂的身手我不知道有多好?但那幾個守衛我相信他應該沒問題。
“水憐憂,為何你整天都要戴著面具?”我換了一下手,問急弛而來的他。
水憐憂在馬背上的身影僵硬了一下,“我怕曬太陽……”
我眉毛微抖,看了看這蒼茫一片,“現在沒太陽,只有鵝毛……”
“我怕被風吹……很冷。”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很牽強的理由,但誰又能說沒有丁點關聯呢!
現在的天確實是很冷的,我的臉就被風刮的生疼……
突然,水憐憂凝重的說:“有人追來了?”看向我的眼神,複雜難明。
我有點訝異,“你打死人了?”
“我劍都未出鞘……只怕是來追我們的……”
“為何?”我有點不明所以,我們只不過是出城時態度有點不好,這也要通緝?
“或許……”水憐憂隻說出這兩個字,白茫茫的雪地裡就已經出現了十幾個黑影。
我瞪圓了眼,不敢相信他們的速度那麽快?看了看我騎著的馬,開口問:“你挑的這馬是不是有問題?”
“不是馬有問題,是他們早有準備,加上他們善長騎術。”
“末將請姑娘回城。”我還沒明白水憐憂說的他們早有準備是何意?一個黑影,擋在我們前面,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恭敬的說道。
我跟水憐憂皆是一愣,我現在穿的可是男裝?
“末將請姑娘回城。”單膝跪地的人,又複述了一遍,抬起頭正好對上我疑惑的眼光——是成陽。
“我若不回城,成陽將軍想如何?”我一出聲,水憐憂眼露驚詫,一瞬也不瞬的看著我。
“皇上有令,若姑娘執意不回城,那……末將只有得罪了。”
“皇上下令不準我出城?”我望著成陽,心中疑惑更甚,皇帝為什麽不讓我出城?
成陽眸光閃爍了一下,說:“是。所以請姑娘跟末將回城。”
我心思難定,側身看向水憐憂。成陽見我望向他,又說:“水侍衛,正好皇后也有口諭叫本將軍轉達,招你進宮,你就隨我等一起回城吧!”
水憐憂握著韁繩的手一抖,看向我眼眸居然黯淡了下去,似乎還帶著一絲歉意和憐惜。
我心一沉,他是皇后的人?如今我都不知道身邊誰是真正的朋友,誰又是真正的敵人了?簫亦塵的母后本應該是友,她卻想殺我?可是我能當她是敵人麽?
翻身下馬,往前走了十余步,旁邊的幾個士兵想上前阻攔,成陽伸手製止了,是呵,我騎著馬都讓你們追上了,現在下了馬,還怕我跑了?
自腰間解下玉蕭,撫摩著上面簫亦塵三個字的刻痕,驀地紅了眼眶——亦塵,何曾幾時,我們越來越不自由!連見一面都變的如此的難?
湊至唇邊,一曲《你是風兒我是沙》緩緩流淌而出。
晶瑩的液體滴落在雪地,立馬被飄落下的雪花掩去了痕跡。
曲停,我手攏在唇邊,望著遙遠的天際,哽咽的大喊道:“我一定會等你……”回音久久的回蕩著,仿佛亦塵溫柔的手借著風給我的回應。
光禿禿的樹枝上的玉團兒,仿佛受到了驚嚇,一個不穩從枝頭載了下來,沒入厚厚的積雪中,消失不見。
水憐憂心緒複雜的望著那個身影,又看了看成陽,不管成陽說的話是真是假, 可以肯定的是,皇后這次估計是要下手了。
成陽有點不忍的看著她,歎了口氣,太子殿下這是何苦?他知道當初是太子負了她,而如今她跟賢王如此恩愛,太子殿下又橫插一腳,非要來搶——如今連假傳聖旨的事都……可是誰又能指責他錯了?看他那一院子的女人……惟有真的愛了,才會如此舍不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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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的簫亦塵,猛然回轉頭,恍惚中好象聽見她的聲音。又自嘲的笑笑,這裡離皇城已有千裡之遙,她今日應該才會醒來,自己又怎麽可能聽見她的聲音?
伸手摸出盔甲中的玉簫,思念之情溢於言表,吻了吻簫上她的名字,笑意掛滿眼角眉梢。
琳兒,等我,我會很快回來!
揚起馬鞭,大喊一聲:“下令全軍,加速前進。”徑自飛奔而去,思緒早已飄到了千裡之外,思念之地——
猶不知,這一次錯過……一錯就是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