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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進行了整整一夜,八百步戰的彈藥已經耗盡,海森堡的大炮也早就啞了火。面對即將到來的下一波流賊攻擊,留給他們選擇的道路只剩下了一條,那就是拚死一搏…
牛金松的目光從一張張充滿了決絕之色的臉上一一掃過,間或甚至還有幾張面孔上充滿了稚嫩。他聳動了一下喉頭,剛想再這最後時刻說點什麽,卻陡然聽聞遠處喊殺之聲大盛。他的心頭猛然一沉,卻也徹底放松了,這一刻他等了整整一夜,眼下終於要坦然面對了…
“大將軍…俺等著你給兄弟們報仇…”
整整一夜的時間,他們一直堅守在大運河旁,逃難的百姓們因此躲過了一劫,大將軍因此而得到了足夠的準備時間,來給流賊致命一擊。只是牛金松卻遺憾的想道,這一刻只怕他們是難再看到了…
“將軍…流賊的目標好像不是咱們…”
流賊左翼果然陷入了一片騷亂之中,牛金松大訝,半晌之後卻縱聲大笑。
“兄弟們,援兵到了…”
賀一龍怒不可遏,明朝的官軍竟然在最關鍵時刻襲擊了他的左翼,致使他將運河畔那一小股官軍徹底殲滅,降服其主將的想法落空。所部左翼正對北方,從北而來的難道是由明朝京師南下的官軍?
“大頭領,看旗號好像是楊嗣昌的前鋒軍…”
賀一龍倒吸一口冷氣,如何來的竟是楊嗣昌?這廝不是在開封與李自成膠著周旋嗎?如何又分身來此的?他當然不信部下的稟報,親自上陣查看一番卻見萬軍中豎起的果然是楊嗣昌所部的旗號,但很顯然對方的人馬並不是很多,並不足以突破自己的左翼,只要緩過了被突襲的驚愕之後,將這股官軍殲滅卻也不是問題…
賀一龍當即決定兩線作戰,爭取一鼓作氣拿下運河邊的那股官軍…可就在這關鍵時刻,卻忽然又有人驚叫:“煙,煙…”賀一龍剛想斥罵,卻順著部下驚恐的目光向南望去,赫然發現了南方天際騰起了一道明顯的煙柱。
在這種晴空萬裡,一碧如洗的情形下,那道遙遙可望的煙柱顯得無比扎眼。賀一龍隻覺得胸口如遭重創,好像被千鈞重錘狠狠擊中,因為煙柱騰起的方向正是整個大軍囤積糧草的閻寺方向…難道,難道明軍燒了他的糧草?
這個念頭一旦跳了出來,便如決口之堤,迅速漫滿了賀一龍的腦袋…本來的自信與冷靜,亦如潰崩的長提,心煩意亂與莫名的憤怒湧了上來。
“大頭領…運河邊的官軍衝上來了,看樣子要與咱們肉搏……咱們還,還抓活的嗎?”
“殺…殺的一個不留…”
賀一龍的聲音冷的可以凝水成冰…
李信率部幾乎兵不血刃就燒了賀一龍的糧草,又一路急往北趕路,閻寺距離朱棗莊不過十余裡距離,又加上運河沿岸一馬平川,不消半個時辰便已經遙遙望見了如雲如蝗的成群流賊,圍聚在運河邊上。
與此同時,李信亦稍放松了一口氣,看來牛蛋竟奇跡般的堅持了整整一夜…但看流賊外圍陣腳扎實從容,根本不向遭受過襲擊的模樣,一個疑惑也在他的心裡騰起,那就是他此前派出的顧十四以及那千余援兵去了哪裡?
也就在此刻,李信赫然便聽到了流賊方向傳來的喊殺之聲,斥候飛報:“流賊左翼遭到了我明軍攻擊…”
李信心頭登時了然,這當是顧十四所帶領的大軍,但緊接著斥候卻道:“那股明軍打的是楊閣老旗號…”
“哪個楊閣老?”李信下意識隨口問了一句。
“還能是哪個?自然是以閣老之尊督師河南數省的楊閣老啊…”
李信眉頭突突猛跳,如何楊嗣昌的手已經伸到山東來了?緊隨而來的又是一陣放松,如果楊嗣昌的人馬已經到了山東,那就足以說明河南亂局已經到了收尾階段,撲滅流賊或許指日可待,他雖然不喜看到楊嗣昌這等偏狹之人得志,卻是樂見朝廷平定內亂,如此便可騰出手來一心一意的對付邊患。
“可探知對方主將何人,人馬幾何?”
“將旗上是個何字,人馬看情形不過兩千上下…”
李信本已經舒緩的眉毛又皺了起來,如果只有兩千上下,只怕是楊嗣昌的一支偏師…於眼下時局亦是難有更多幫助…但不論如何,李信立即派人去與對方主將聯絡,力求雙方緊密配合。
其實到了現在,李信已經陷入了一種尷尬境地,顧十四與戰兵主力不知去了何處,他身邊只有百來人,如此衝上去,無異於飛蛾撲火,可若就此坐視不理,又豈能甘心忍看自家袍澤力戰而亡?
於是,李信決定再次故技重施,製造明軍騎兵大舉進攻的假象,以威嚇流賊,配合牛蛋與那股楊嗣昌前鋒的戰鬥…
“大頭領…不好了…南邊,南邊揚塵蔽日,好像是來,來了數不清的官軍騎兵…”
賀一龍得報後已經出離了憤怒,佔據腦袋的已經是一種深深的恐懼…配合閻寺糧草被燒,官軍騎兵來的便也是順理成章。此時此刻,他已經萌生了退意,三面臨敵,形勢對革左五營已經十分不利…盡管兩面官軍人馬不多,卻是戰力破頗,若……他再也無法安穩端坐……
“撤…撤…收縮人馬,都跟老子撤…向西到冠縣匯合…”
賀一龍交代這一句,只因流賊在撤退時是以作鳥獸散的形式,兵將分家,然後等脫離了官軍的追擊後,再收攏潰兵,重新集結。這一回,他打的又是這個主意…只是如此做雖然會避免了被官軍全殲,但後果也是極為嚴重的,此前積累的士氣則在短時間內難以恢復,換言之便是難在短時間內打硬仗。
但即便如此也總比被官軍全殲了要強上許多吧?盡管拚死一戰未必會輸,可賀一龍不想賠上身家性命去賭,他們之所以能在官軍十幾年的圍剿裡生存到現在,靠的便是這逃跑的本事…
撤退的命令一經下達,本來在戰場上保持著相對優勢的流賊竟然在瞬間便一哄而散…賀一龍盡管心有不甘,但多年來的跑路生涯使他已經練就一身從容應對勝敗的本事,逃起命來絲毫不以為恥,只求全身而退。
由此,在大頭領的身先士卒之下,數萬大軍土崩瓦解,四散奔逃。這可將遠處的李信驚的目瞪口呆,以至於他在那一瞬間竟沒弄清楚戰場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流賊的潰散是切切實實擺在眼前的,李信當機立斷,百余騎兵立即隨之衝殺,以接應牛蛋所部…
三衛軍向來以少勝多,但也從未見過數萬大軍被區區疑兵便嚇退的先例,聽到大將軍下令之後,便紛紛呼哨打馬加速衝了上去。
不但是李信,就連牛金松亦是滿腦門子的疑惑,他明明已經做好了以死決戰的準備,可是流賊竟然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潰散了…一刻前還叫嚷喊殺的流賊,一刻後便作鳥獸散了…
牛金松當然不打算放棄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亦下令銜尾追擊,以求殺傷流賊潰兵。終於在戰陣中與李信騎兵會和,眼見著大將軍親臨戰陣,牛金松激動之下竟放聲痛哭,淚流滿面。
李信好言安慰了幾句,當即又表示,流賊潰散恐再集合,必須加以追擊,將其徹底打散…合兵之後,李信麾下便已經有了千余人,有了一戰的底氣,留下海森堡的炮兵沿岸駐守,戰兵趁勢向西竟掩殺。
賀一龍極為熟練的帶著親信部下準備一路向西,眼看著大軍頃刻間化整為零,心中不無感慨,又歎息著,這回算是讓那賀錦獨搶了功勞和風頭…
此時卻有部將來報:“大頭領,南邊來的好像是官軍的疑兵,剛剛兄弟們散夥後,發現他們僅僅有百余騎衝了進來,除此之外再無一兵一卒,還沒有楊嗣昌的人多哩…”
賀一龍當然不信,但剛才只顧著逃命,忽視了探查一下究竟有多少明軍騎兵進入戰場,此時立於馬上仔細觀望,數裡揚塵消散後,卻哪裡還有成山成海的騎兵…
一時間,賀一龍目瞪口呆,後悔莫及…
李信率領牛金松等人,僅憑千余人便追著數萬流賊潰兵, 一路向西出去二十余裡,直到冠縣境內才堪堪罷手,集結人馬準備返回東昌府。
卻忽見冠縣方向一股明軍徐徐撤了回來,赫然便是此前與之一同攻擊賀一龍賊兵的那股楊嗣昌前鋒。
待見到對方主將之後,李信忍俊不禁,馬上之人盔甲東拚西湊極不合身不算,還大有坐立不安的奇怪架勢。此時,他顯然已經得知了李信的身份,見面之後不便下馬便拱手施禮。
“下官陽谷知縣何騰蛟,見過鎮虜侯…”
陽谷知縣?如何帶著一票人馬,又如何北上,竟似不自量力一般的主動攻擊流賊?何騰蛟?李信忽然覺得這名字似乎從何處聽說過。
“鎮虜侯一定想問下關陽谷知縣如何帶兵至此……”卻不料李信將其打斷,問道:
“可是貴州黎平府的何騰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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