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書庫][www].[774][buy].[] 李信對於工部的突然刁難並不覺得驚訝,自從江北傳來皇帝將調自己往京師任總兵的消息後,以往服服帖帖的各部衙門而今的態度紛紛有了微妙的變化,只是在這其中工部的態度最為明顯而已。
李信曾特地為此致信南京工部尚書熊明遇,而這位熊尚書卻以自己風寒在身,休養多日未曾與聞部中公事為由,讓他去尋都水清吏司郎中范大龍了解詳情。工部都水清吏司在工部幾個司當中油水尤為豐厚,因為它幾乎掌控著轄內幾乎所有的商稅,以及各種工程建設經費。包括軍港的修建和大帆船的修補材料,都要由工部都水清吏司撥付。
現在都水清吏司突然掐了三衛軍的脖子,這其中沒有人搞鬼才怪。至於,推脫為借口的修補孝陵享殿也完全是無稽之談,李信曾親自派人去調查過,孝陵享殿根本就沒有進行任何修復工程。說白了,這就是一次故意的刁難而已。
都水清吏司的主官范大龍不過是個郎中而已,李信不相信他有這個膽子敢擅自妄為,其背後一定是受了人的慫恿。而這個幕後的慫恿著,以熊明遇首當其衝。
自打李信到了南京,此人曾不止一次的針他搞各種陰謀,又屢屢被李信挫敗。現在有了風吹草動,便又蠢蠢欲動,看來仍舊是賊心不死。
有了這些計較之後,李信決定去找孫鉁商量一下對策。結果,還沒等李信動身,孫鉁就不請自來了。經過近半個月的調養,孫鉁的病情傷勢已經逐漸好轉,下地行動已經不需要別人扶著,但折騰了一圈下來,整個人卻已經是瘦成了皮包骨,兩頰深陷,顴骨高高隆起。
“最近南京城中風向不對,有人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我在家裡琢磨了一陣,覺得是不是該動用鐵腕壓製一下……只是又拿不定主意,不知鎮虜侯如何看?”
“煽風點火?部堂指的是熊明遇?”
李信不答反問,孫鉁點點頭,“熊明遇這幾日上竄下跳,江北的聖旨之說就是出自此人之口,真假且不論,如此大肆鋪張不利於安定人心啊!大家有目共睹,南京的局面之所以能夠這麽快就平靜下來,三衛軍功不可沒,如果再亂起來,別說西進平亂,只怕將南京的大好局面也葬送了。”
現如今,李信與孫鉁實際上是一根繩上拴的兩個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也是為什麽一向性情平和的孫鉁竟起了以強力壓製的心思。孫鉁說的輕描淡寫,以強力壓製,那就是動用軍隊強行逮捕啊。
“沒有合適的理由,貿然動用武力,只怕於南京人心更為不利。”
李信並不反對東營武力,但卻要名正言順,讓所有同情熊明遇的人說不出話來。
“唉!如果有理由,我又何至於輾轉反側!我奉聖明南下所為就是查辦江南織造局勾結浙江市舶司貪汙數百萬公帑一案,只可惜到現在沒有半分頭緒,否則拿下熊某不過是眨眼之事。”
孫鉁搖頭歎息,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寫滿了憂鬱,李信看去不禁心生惻隱,這與當初那個滿面春風,目光平和的孫家二公子已經是判若兩人。經歷可以改變一個人,所需時間不過二三年而已。
李信渭然一歎,經由孫鉁的提醒,一個主意逐漸成型。
“李信倒有個主意,可以一試,部堂權且回去靜候佳音!”
次日一早,南直隸巡撫衙門發布告,宣布成立調查處,專門徹查江南織造局貪汙公帑案,調查處督辦由順天府尹兼領。同時,向民間廣為征集線索,凡舉報者賞銀十兩,查實者賞銀加倍,若查實後舉足輕重賞銀千兩。
布告周圍圍觀的人口中嘖嘖,“自古都是官官相護,今兒當官的查當官的,找咱們小民百姓征集線索倒是稀奇嘿!”
“稀奇個甚?狗咬狗而已!”
“噤聲!不要命了嗎?讓官府密探聽了去,還想安生不?”
“我說你們幾個啊,都看不出這布告的重點嗎?”
人群中說什麽的都有,其中一位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則語出驚人,引來了為官者的好奇。
“重點?什麽重點?說說,別賣關子了!”
山羊胡子嘿嘿一笑,指著布告抑揚頓挫的說道:“你們看,凡舉報者賞銀十兩,查實者賞銀加倍,你們說,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只要有舉報,不論真假都有銀子拿!諸位不去官府領銀子,還在這瞎嚷嚷什麽?”
山羊胡子的話聽起來十分有道理,但是很快又有人反駁道:“銀子有這麽好領的?背後告狀得罪了人,拿在手裡不燙手?”
“嘿!你嫌燙手,自由人不嫌燙手!”
看熱鬧的人群鬧哄哄了一陣也就紛紛散去。
陳文柄接了這個差事,直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種審案斷獄的事,明顯是朱運才更合適啊,怎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再說,此事涉及的官員級別都不低,自己人微言輕明顯也不是合適的人選,若論起來,當是孫部堂親自掛帥才是最合適的啊。但是,既然部堂有所命,又豈能不從?就算硬著頭皮也得辦這個案子。
應天府前掛起了調查處的牌子,陳文柄就坐在正堂裡等著人來領銀子。為此,鎮虜侯還特地派人送來了兩大箱子紋銀,以備用。這種事,肯定不能動用蕃庫裡的庫銀,所以只能是鎮虜侯自掏腰包。
陳文柄從早上一直等到太陽落山,也沒見有一個人來提供線索。其實,鎮虜侯的意思,陳文柄也自問能揣測一二,提供的線索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人的借口,只要有了指證的證人,至於口供與證據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朱運才自江北謠言四起之後,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受,雖然身為工部右侍郎,卻屢屢遭受尚書熊明遇的打壓,還要承受左侍郎甄淑的排擠,甚至連下邊的各司道堂官也對他陽奉陰違。
這不,他剛剛又受了都水清吏司主事趙盼的擠兌。他本打算催促一下撥付給上元門外軍港的木材,結果又受了一頓搶白,心中無名火起。平日裡尚書熊明遇不過問部務,左侍郎甄淑對軍港的事也不感興趣,也甚少插手。
這些木材的審批文書都是由朱運才親自過手的,他督促都水清吏司員外郎張明學扣除孝陵享殿所需之數後,盡快所余將木材悉數調往軍港。張明學身為他的下屬,自然不敢明著做對,卻雙手一攤,歎道:“下官這裡所需的一應文書早就齊備,木材也早在三日前就撥付了下去,現在的經手人是趙主事,他隻說是熊尚書親自交代的享殿事務,下官,下官也不好再貿然督促……”
朱運才又去找都水清吏司的主事趙盼,豈料趙盼卻全然不似他的上司,還在面上敬著他幾分。這廝完全是鼻孔眼朝上的主,隻兩個字,“等著!”就算是交代了。他問得急了,趙盼那廝也跟著急了,讓他自己去變出木材來,自然就會經手分配到軍港去。
向李信倒完了滿肚子的苦水,朱運才搖著頭,恨恨道:“若有一日讓這些醃臢爛貨落在他下官手裡,也讓他們嘗嘗什麽是天道往複,報應不爽!”
李信也跟著倒了苦水:“陳文柄剛報上來,今兒調查處竟是沒有一個人來舉報,熊明遇那廝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
朱運才對此自有看法,“鎮虜侯容稟,以下官之見,直接對付熊明遇,不如對付他的親信。現在的工部,熊明遇平素裡甚少過問部務,部務通常都是左侍郎甄淑管著……”
經過朱運才的一番解說,李信霍然開朗,“等等,你說那個趙盼,是不是直聽左侍郎甄淑的話?”
“回鎮虜侯,趙盼工部主事,名義上是都水清吏司員外郎張明學的下屬,但此人是都水清吏司郎中范大龍的其弟,所以他和范大龍是一個鼻孔眼出氣的。甄淑向來隻過問到郎中,至於余下庶務,便全不染指,完全交由屬下自為。”
這裡面其實有不少彎彎繞,甄淑之所以之過問到郎中一級,為的就是給屬下的官員們留出來上下其手的空間,畢竟有錢大家一起撈,否則一個人吃獨食可沒幾個有好下場的。
總之, 主事這一級別的官員,是各司具體事務的經辦人,手中掌握資源的彈性也極大,做手腳的空間也極大。
聽著朱運才不斷的解釋,李信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從都水清吏司主事趙盼的身上下手?”
朱運才面露喜色,“正該如此!”
“可有此人把柄?”
朱運才踟躇著,思量了一陣才回答道:“具體把柄下官還不掌握,只是聽聞此人好賭,想來身上已經有一屁股爛帳了吧!”
有了目標以後,李信當即轉換目標,將矛頭對準了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趙盼,不過半日功夫,果然查出了結果,這廝身上竟欠了二十萬兩銀子的賭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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