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城外,山呼海嘯的清軍如潮水般衝擊著高陽城已經不堪重負的城牆,一浪高似一浪的攻勢每衝擊一次,孫承宗的心便緊揪一下,清軍這次圍城後的進攻節奏明顯與此前不同,以前還是稍微受挫便現行撤退,以保存實力為主。而這一次,不但漢軍旗,連滿八旗都拚了命,幾乎是不計代價的猛打猛衝。
清軍的重點攻勢設在南城,高陽城的防守重點也在南城。這是唯一一段沒經過改造的城牆,城牆上密密麻麻搭滿了雲梯。清軍在各營佐領的驅使下,沒命的向上爬,又劈裡啪啦像下餃子一樣隨著支翻的雲梯,跌落城下。
有那麽幾次,清軍甚至在高陽南城牆上佔領了一小段城牆,城守軍卒幾經努力都沒能將之奪取回來,最終是在作為最後預備隊的張石頭帶著火槍隊一陣猛轟之下才將那些登上城頭的清軍甲兵打下了城牆。
天色轉暗,北風漸涼。金鐵敲擊之聲響徹戰場上空,清軍一天的公事終於結束,大批的甲兵猶如退潮般倒卷回營。
城上老人一聲輕歎,若是日頭再長一點,今日這高陽城沒準就破了!
清軍大營,中軍帳,多爾袞召集眾將,總結今日攻城一戰的情況,商討明日又該如何攻城,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南方的杜度大軍。
自打高起潛的關寧軍被全殲以後,直隸境內已經沒有一隻軍隊能夠和大清鐵騎叫板。但損失也是慘重的,肅親王豪格被生擒活捉,右翼軍大將軍嶽托被斬首,這些對士氣的打擊程度在短時間內不會有明顯的變化,但拖得久了,難保不生出變故。所以,高陽城之戰要盡快結束,南方殲滅盧象升的戰鬥也要盡快打起來。
杜度自嶽托死後並沒有獨斷專行,而是希望由多爾袞統一指揮,這一次南北兩個方向的左右翼兩軍便是由多爾袞統一調度。看時間,過了今夜杜度這一仗就要打起來了,盧象升的賈莊居然擺開了陣勢,試圖拚死一戰,真是不知死活。
攻下高陽城沒有懸念,唯一擔心的便是那南朝盧象升避敵避戰。
多鐸提出了這個擔心。
“盧象升如果避之不戰,恐怕杜度大軍要無功而返!”
很多人,包括拜音圖等都點頭讚同,經過此前一戰,雖然沒救出肅親王豪格,但是多爾袞幾乎沒付出多少代價就消滅了關寧鐵騎,他還是大為欣賞的,要知道在關外大清的鐵騎沒少和關寧鐵騎硬碰硬,這是一塊極難啃的骨頭,沒想到竟然在關內給徹底消滅了。
直到此時,一直很沒存在感的阿巴泰清了清嗓子,插了句嘴。
“這個倒不必擔心,盧象升想避戰,自有明朝君臣驅使他迎戰,這一回姓盧的南蠻已經退無可退了。”
真的退無可退了嗎?
楊廷麟瞅著不遠處落寞的背影,心裡在念道著盧象升自言自語的話。不過,身為兵部職方主事的他此刻還沒有功夫在這徒然感傷,等著他的事太多,本該三日前運到的軍糧,竟然到了今日還遲遲未到,究竟又出了什麽變故?眼看著軍糧就要斷了,5000大軍餓的嗷嗷直叫,到時候哪裡還有力氣去和韃子拚命,恐怕自己就得因為斷糧而自行崩潰。
賈莊這個地方並沒有遭受韃子劫掠,百姓們雖然很多東去山東避難,但還是有很多人家留守,加之秋收剛過去不久,是以存糧不少,如果能在幾個大戶家籌集一下,應該可解燃眉之急。
楊廷麟歎息幾聲之後,一低頭急匆匆去了。
不遠處的盧象升當然也不是在徒然感傷,此處地勢頗高,夕陽余暉中極目遠眺,數裡開外的那片地方或許便是可堪一戰的最佳地點。
盧象升所部多為步兵,打運動戰肯定是打不過清軍。所以最佳的方式就是選一個絕佳的地勢,結陣而戰。
……
天過五更,東方已經隱隱發白,右翼軍副帥,貝勒杜度早已經穿戴整齊,大軍三更造飯,四更拔營,此刻只等將軍一聲令下便向南蠻奴聚集的賈莊發起最後攻擊。
嗚嗚嗚——
牛角之聲陡然驟起。
刀槍林立一片肅殺的清軍便就此開動,前軍佐領催促前進,所有人一窩蜂似的向前衝去,接著是中軍跟在後邊緩緩前行。左右兩翼的騎兵則遠遠的從側面斜插過去。
如此擺開陣勢,大有鯨吞前方一切敢於阻擋之障礙的氣勢。
不過意外發生了,前軍毫無先兆的驚起一片慘叫之聲,竟是中了埋伏,明軍居然早就埋伏在了杜度設置前進路線的必經之地上。原本次第前進的陣型被瞬間打亂,這支明軍便如一隻楔子狠狠的釘入了韃子前軍之中。
這一切落入杜度眼中,雖然出乎意料,明軍居然敢決死一戰,在欽佩對方主將勇氣的同時,嘴角也不由得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以絕對劣勢的軍隊敢於對右翼軍主力發動突襲,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或是說根本沒把他杜度放在眼裡呢?那就讓對方主將為自己的不自量力付出代價吧!
一番命令下達,火把驟起,左右令旗幾番變換,右翼的騎兵猛然加速,直插入已經泛白的黑暗之中,卻沒料到,突的一陣人仰馬嘶,竟是又中了明軍陷阱。
杜度笑了,明軍主將果真有點意思,並不是一味送死,但這阻擋不了大清鐵騎進攻的腳步。如果滿萬無人敵的大清鐵騎會被一隻小小的伏兵牽製住,那豈不是貽笑大方?
果真,在經過初時的亂象之後,前軍在各營佐領的呵斥與命令下很快恢復了秩序,這股如楔子般釘入韃子前軍的明軍很快便出現了頹勢,逐漸有了被打散的趨勢。與此同時,右翼騎兵紛紛越過明軍設置的陷阱開始繼續前進,只要繞到明軍的側後方,那便是明軍的死期。
可就在杜度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時候,黑咱之中突然亮起一片,明軍突然舉火,韃子右翼騎兵竟然衝到了明軍故意設置的包圍圈中。
這一片突然亮起的火光著實讓杜度吃了一大驚,眉毛接連挑了好幾挑!明軍求勝意志之強烈遠超他的想象,而且此番遭遇戰裡的明軍和以往與之交戰的那支軍隊似乎又有很大的不同。盡管這支明軍就是那支由大明京師一路敗退下來的明軍,可今日卻爆發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東西出來。
那就是決死之心。
杜度突然產生了一種感覺,對方的主將不但有著一顆求勝之心,同時也懷著一顆決死之心。
僅僅一瞬間,這位年輕的貝勒便想通了,於馬上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大明朝啊大明朝,早晚有一天,你不是亡在流賊之手,也不是亡在我大清之手,是亡在你們的皇帝與大臣們手中。昏君佞臣,如此良將都被你們逼到了求死的境地,何其可悲也!”
杜度雖然年輕卻絕不似其他愛新覺羅子弟那般目空一切滿身傲氣,否則皇太極也不會任用他為右翼軍副帥。體察了明軍主將的心裡之後,竟然生出了一絲惺惺相惜之意。
“能死在我杜度之手也算你的造化!”
他自問,能夠通過排兵布陣便看出明軍主將心思的,在大清軍中的人數不會超過一隻手,而他杜度就是其中一個。
東方魚肚白已經越來越明顯,明軍於黑暗中布置的陣型也開始若隱若現於清晨之中,明軍的優勢在一點一滴流失,勝利的天平倒向了杜度。
杜度神色逐漸轉冷,又是一連串的命令,身邊掌旗的軍卒令旗揮舞,清軍左翼的騎兵終於出動,向明軍軍陣的右翼與後方直插過去。
明軍規模不過萬,不可能左右兩翼都護得那麽周全,此前連中埋伏,一是對方主將有心算無心,二是運氣一直在眷顧他。
不過這回運氣不會站在明軍主將那一方了,隨著左翼騎兵的突進,杜度目光又逐漸由冷轉熱。
……
由清河通往廣宗的官道上,一隻由馬步軍卒組成的大軍正由東向西疾奔而去。位於中軍猩紅的戰旗上繡著幾個大字,“山東總兵劉”!
沒錯,這隻大軍正是山東鎮總兵劉澤清的山東軍,不過這領軍之人已經換成了三省總督特使李信。李信身邊緊隨的是陸九,在陸九身旁的則是劉澤清的家丁兼親兵營參將劉權,他的副將被擼掉, 但能保住性命和軍權一個副將的虛名倒是不在乎了。他現在可是緊緊跟隨特使李信的步伐,生怕哪天姚文昌再次發難,李信棄之與不顧。
除了陸九與劉權以外,李信的另一側則是位僧袍邋遢之極的大和尚。大和尚抱怨著李信的各種不是,又在預言。
“施主逆天改命的事不可多做,有一有二切不可再三而四,否則陽壽與福緣盡折,後果不堪設想啊!”
這貨一直像蒼蠅一樣嗡嗡嗡,可這句話卻說到李信心坎裡去了。大和尚正是介休,他似乎知道什麽,自己的確救了孫承宗,這回又準備去救盧象升,聽他的意思怎麽是在勸自己不要多管閑事呢?有了穿越這麽不科學的事,福緣陽壽之說也未必不可信。
但是,李信瞬間心思澄明,什麽陽壽福緣,通通沒了又如何,這天他要逆,命也要改,老天如有不滿就讓報復來的更猛烈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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