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氣溫驟降不小心感冒,還發燒了。下班以後實在挺不住就去醫院掛了水,強撐著寫完兩章,今日欠一更明日補上,抱歉!)
黃二公子驚異的看著不遠處騰起的團團火球,他從來沒見過如此陣仗,聲音響的好像過節時放的爆竹,卻比平日裡的爆竹響上幾十上百倍。對於李信而言,爆炸再熟悉不過,這正是他製造的地雷爆炸後產生的聲音。
不但李信熟悉,自陸九以下上百兄弟均熟悉無比,京師一戰抗擊韃子之時,他們曾無數次聽到過這種爆炸的聲音,只是此時此刻聽起來竟如此的不真實,只因為懂得製造這種地雷的人應沒一個會在昌平才對,但事實卻總是出人意料。
在這次柵欄被攻破之前,李信的軍卒們幾乎沒有傷亡。可在經過撤退的這番反覆之後士氣低落至谷底,加之敵人大舉攻入,再難如此前一般從容迎戰對敵,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大量傷亡。僅僅眨眼的功夫便有十幾個兄弟血濺當場,陸九雙眼憤怒的噴火卻也無濟於事,士氣這東西一旦沒了,等待他們的只剩下兵敗如山倒,任憑他們再怎麽拚命也無濟於事。
直到一陣又一陣的爆炸聲響起,才又帶給了他們生的希望,這種爆炸和明軍大炮發射時所發出的聲音截然不同,很輕易的就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別。
無論如何,他們都明白,援兵到了。
形勢驟然間再一次逆轉,劇烈而震撼的爆炸之聲徹底將黑衣敵人的進攻節奏打亂,在他們聽來這定然是明軍的大炮,連大炮都帶了來,這股明軍的規模決然不會小。原本穩穩佔據戰場主動權的黑衣敵人竟然如驚鳥般,四散退卻。明軍主力大軍頃刻即至,再不抓緊逃命那才是傻子。
“明軍來了,快跑吧!”
“誰敢跑,老子宰了誰!賊子便在眼前,取他項上人頭,賞金萬兩!”
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這種兵敗如山倒的局面下,即便取了上頭懸賞的首級,也未必會有命去領那賞金,留的性命在,才是最為重要的。
一群烏合之眾,就這樣被火器爆炸的聲音驚的作鳥獸四散。
當然,究其原因,他們懼怕的並非簡單的火炮,在他們潛意識裡,能夠裝備火炮的明軍必然是京師精銳,甚至是京營中最為精銳的神機營。而大車店場院又是個死葫蘆地形,出口只有一個,一旦反被明軍堵死在官道上,便真真是成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所以。這幫黑衣人逃起命來才爭先恐後,生怕跑的慢了將性命丟在此處。
李信手握雁翎刀看著眼前荒謬絕倫的一幕,暗暗自嘲,這些身經百戰的兄弟們竟然險些便毀在一群烏合之眾的亡命徒手中,傳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究其竟,還是騎兵不善步戰,馬賊出身的軍卒們講究的都是馬上功夫,長途奔襲,劫掠騷擾才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兩軍對壘,堂堂之戰,反而會被一群烏合之眾打的抬不起頭來。
李信開始想念起張石頭,不知這個高陽漢子如今怎樣了,是否在高陽城破的那場慘劇中活了下來。他親手所練出的300民壯火槍兵是否也都逃出生天?
李信並沒有下令追擊,而是眼睜睜的看著黑衣敵人們紛紛逃走,他已經容不得自己的部下再有一人傷亡。從接下來的動靜裡,他可以判斷,這些作鳥獸散的敵人並沒有遭遇到明軍的大規模堵截,在一番小規模的遭遇戰之後很快便全身而退。李信一陣苦笑,看來援兵也是虛張聲勢,幸虧這夥敵人並不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否則一旦頂住壓力繼續強行攻擊,百十兄弟們恐怕能活著見到明天太陽的也不會剩下幾個了!
很快有探馬斥候疾馳了過來,騎手果然身著鮮紅的明軍衣甲。陸九頓時熱淚盈眶,若不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他從未覺得這一身火紅的大明衣甲會如此令人激動。
“可是三衛總兵李將軍的人馬?”
那斥候勒馬高喝,立即有人回應道:“正是俺們李將軍!”
“俺們是新任山西行都司經歷司經歷的護兵,從此路過!”
“兄弟們來的太及時了,若是再晚上半個時辰,你們只能俺們收屍了!”
軍卒們脫險之後竟然還說起了玩笑。
誰知那斥候正色道:“俺們經歷大人正是追李將軍而來!”
眾人這才大吃一驚,這個什麽經歷大人竟然認得十三哥,可是十三哥在京師才幾天,怎麽能認識那些王八蛋文官呢?經過高陽一戰,與京師一戰,文官們所擅長的除了背地裡搞鬼,打擊陷害以外,別的一無所長。所以在這些軍漢眼裡,文官是和烏龜王八蛋劃等號的。
並且這個經歷大人居然還會使用火器,看起來著實不簡單。是以劫後余生的軍卒們總算口下積德,給他留了情面,沒將烏龜王八蛋罵將出來。
李信想起了突然出現在場院中,準備救他於水火中的黃二公子,此時再去尋他卻哪裡還有半個影子?在人群中找了一陣終是一無所獲,他搖頭暗歎,想來那黃小弟是趁著他不注意又由那地道走了。
李信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此以後他們還會再見,而那些隱藏在暗處一直試圖加害於他的人也一定還會相遇。正在李信疑慮重重的當口,突聽一個熟悉聲音高念法號。
“阿彌陀佛,施主別來無恙乎?”
李信心道,竟是這貨!大和尚莫不是當了經歷司經歷?高念法號之人正是大和尚介休,由於救盧象升之時失血過多,便被留在了巨鹿,所以京師一戰他沒趕上。
火光照耀之下,大和尚本就肥大的身形似乎又胖了一圈,身上穿的仍舊是那一身破舊邋遢之極的僧袍,乾坤袋也依然如故的搭在肩膀之上。
這貨何時到的京城?又如何來了此處?還有那盧象升和虎大威究竟如何?看到介休和尚,李信的腦子中便蹦出一個接一個疑問。
倒是一旁的陸九嘴快,替李信把想問的問題都問了個遍。豈料介休和尚嘿嘿一笑,所答非所問。
“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施主蛟龍入海,小僧一展伸手的時候到了!”
說著便作勢摩拳擦掌,而剛才那一幕險情介休也看在了眼裡,死了那麽多人,他竟似毫不在意。
“大和尚休得胡言,將軍此去乃是為國守邊,皇帝陛下殷殷囑托,如此君恩,將軍忠義又豈會相負?莫要口出妄言,害人害己!”
聲音竟也是熟悉無比,正是昔日李信的親兵曾敢!如今已經換上一身青袍官服,與數月前那個中二少年般的愣頭青想比,已經判若兩人。
李信曾特地仔細研究明朝文武官製,明朝以後廢除行省制度,改中書省為承宣布政使司,同時分出按察使司與都指揮使司三司並行。其中布政使司管一省民政,按察使司管一省司法,都指揮使司又稱都指揮司,則管一省的軍事。三司互不統屬,均直接向朝廷負責。其中一省之中重要的州府還會補充成立行都指揮使司。
山西行都司所轄大同府便是戰略要地,同時作為對山西都司的補充。而都指揮使司又下屬三司,包括經歷司、斷事司、司獄司。地方凡是有重大軍務,均需由三司合議。這經歷司主管公文往來,其主官經歷則是正六品的文職官員。
曾敢由一個秀才被皇帝任命為正六品的文官,連越七級,可說是無上的榮寵。他翻身下馬,來到李信面前,深施一禮,態度反倒比從前更為謙恭,但落到李信眼裡卻已經陌生無比。
“曾敢來晚了!”
李信趕緊雙手扶住曾敢:“曾大人來的正是時候, 我這百十兄弟才沒有白白送命!”
曾敢之所以連夜趕路正是追李信而來,有人告訴他一路之上匪患橫行,若想安然抵達大同府最好多些人結伴而行,這才在聞聽李信連夜離京之後提前一夜出發,為的便是與李信同行能安全些,沒想到卻先救了他一命。
隨行幾百護兵亦是由隨他一路進京的難民大軍中精選而來,同時他對李信所研製的地雷極為有興趣,原本在靜海造了不少,京師一戰又沒用完,這一回上路便悉數攜帶了來。
沒想到正遇上土匪圍攻大車店,規模竟有千人之巨,奈何曾敢的人馬也不多,不敢硬拚,便以力士拋擲地雷,用地雷爆炸後造成巨大的響聲來嚇唬那夥強人。虛張聲勢的招數,他本在靜海便使得爐火純青,又經歷過與韃子一戰,豈是那些從未有過大規模作戰經驗的強人所能比?
因此,在地雷頻繁爆炸的震撼效果之下,曾敢成功營造了一種明軍大部隊親臨的假象,等強人們紛紛退卻的時候,僅僅是命令士兵射了幾輪長箭,同時又閃開官道放他們離去。
這一番虛張聲勢的恫嚇戰收放自如,李信暗暗點頭,曾敢雖然身為文官,但是卻有這非凡的作戰天賦,僅僅派他去當個管公文的經歷司經歷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只聽介休嘿嘿一陣怪笑:“曾大人此言差矣,蛟龍入海的又豈止李將軍一人?曾大人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