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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石頭走了,帶著擲彈兵營義無反顧的回去救新平堡去了。陸九看著步戰營消失在遠處山間,心裡罵著,這廝還是那個德行,當初為了給那素不相識的女人主持公道,硬殺了自家兄弟,結果那女人又做了甚?偷漢子還懷了孽種,讓他深陷官非。
自張石頭於殺妻案中取保待審重回擲彈兵營,陸九明顯能感覺到他比以往的改變,沉默永遠成了他的招牌動作,但人就是這樣,總說不撞南牆不回頭,其實就算撞了南牆也未必回頭,所以張石頭又回去撞南牆了。
戰地服務隊的那二十幾個配軍當初都是誣陷他的人,就算死了也不冤枉。但張石頭臨走時冰冷的目光又讓陸九莫名寒顫,他忽然想起了一年前的李信。
那正是官軍圍剿的最後時刻,兄弟們身陷重圍,已經插翅難飛,可明明已經成功逃出官軍重圍的李信卻又大剌剌的回來了,在與官軍的最後一搏中身負重傷,差點連命都沒了。本來以為大羅金仙都救不活他,誰知在高陽大牢裡昏迷了七天之後居然醒了過來,一個人能為了兄弟而舍生忘死,就連老天都不願收他的命。
倏忽間一年過去了,老兄弟們活到現如今的,都已經成了朝廷有品級的武將,現在想來便恍如隔世。一念及此,陸九頓時汗如雨下,正是因為當初李信沒有放棄他們,他們才有了今時今日。而這事輪到自己身上,如何又變的急功近利了?
新平堡除了那二十幾個陪審充作的配軍,還有三衛軍五百輔兵兄弟,張石頭話又回蕩在腦中,銀子沒了可以再去找,可人沒了又去哪裡尋?
陸九汗顏不已,終於下定決心…
“整軍,上馬,回新平堡…”
騎兵營都是陸九一手帶出來的兄弟,從來都隻絕對服從,也不會問他為何朝令夕改,片刻功夫上了戰馬,一聲呼喝之後,騎兵營轟然而動,如鐵流般往南而去。
與張石頭不同,陸九並沒有原路返回而是選擇了一條近路,由宣府萬全右衛的柴溝堡進入邊牆,在沿著西陽河逆流而上回援新平堡。如此一來,加上他騎兵的速度優勢,必然會大大領先張石頭先一步抵達新平堡。
由於整整一個春季滴雨未下,桃花汛過後,西陽河的水便迅速乾枯了,只剩下龜裂的河床裸露在陽光的暴曬之下。騎兵鐵流沿著乾枯的河床滾滾而過,又直往西而去。
與此同時,卻還有一隻車隊也沿著河床與陸九的騎兵營相向而來。
距離近了,一支蜿蜒近裡許的商隊逐漸展露出來,車載馬馱,滿滿當當的貨物,將速度拖的很慢。陸九並未在意,邊牆口堡,見到行商車隊並不是稀罕事,但隨即又覺得這支商隊有哪裡不對勁。
行商車隊很快也發現了前方有一支明軍騎兵,立即呼喝起來,將馱馬車輛趕出河床,以讓出道路,一時間騾馬嘶鳴,暴土揚塵。
就在陸九與這支商隊即將擦肩而過時,他終於意識到為何覺得不對勁,因為這支由大同府鎮虜衛出境到宣府萬全右衛的商隊,並沒有插著所有過境山西的行商車隊都必須亮出的通行旗幟。用李信的說法,這些是沒有手續,專乾走私的黑商隊…
當然還有更為可疑的一點,新平堡到鎮虜衛城剛糟了蒙古韃子,什麽商隊敢肆無忌憚的行走於此,又安然無恙?
快速突進的騎兵竟在眨眼的功夫便於西陽河乾枯的河道上劃了個彎,又驟然分成兩路前後將整支黑商隊截住。
為首一名商隊執事模樣的黝黑漢子趕忙上來疏通。
“官爺,咱們可都是守法商人,沒乾甚……甚勾當……”與此同時,又從身邊人手中提過一隻牛皮袋,沉甸甸的拎在手中,遞了上去。
“官爺們保俺商隊平安,委實辛苦,這是小人一點心意,孝敬官爺的…”
陸九立於馬上又甲胄在身,立即有親兵上千接過牛皮袋,打開一看立即驚呼。
“好闊氣,全是金子…”
那漢子見陸九收了自家金子,便隱隱松下一口氣。誰知陸九卻面無表情的冷冷問道:“貴商隊從何處來,往何處去啊?”
“從大同來,往宣府去,運些糧食…”那漢子對答如流,便似早就想好了答案一般。
“嗯…”陸九點頭,不置可否,卻又陡然問道:“既然從大同來就該知道山西的規矩,你不覺得貴商隊少了點甚麽?”
“少了甚?”
那漢子不解的看看陸九又看了看陸九親兵手中提著的沉甸甸的牛皮袋子,像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額頭,“是少了,是少了…快再提一袋來……”
這一回陸九卻沒再理會那漢子,直接一揮手,所有騎兵舉起短管火槍團團對準了被圍在當中的商人們,又將火繩吹燃,只等一聲令下便齊齊開火。
同時,又下令,“一應財貨盡數沒收…”
那漢子沒料到陸九經突然翻臉,臉色亦是劇變,以為他要在這荒無人煙之地,行搶劫之事,便疾言厲色道:“別給臉不要臉,你可知道這車隊裝載的貨物是誰的嗎?”
聽到那漢子如此說,陸九來了興趣,冷然問道:“誰的?”
“說出來嚇尿你,坐穩了…司禮監秉筆太監總監宣府軍務李公…”說著從懷中掏出個令牌來,在陸九眼前晃了晃,“看到沒,俺們爺們也是不願太過招搖,你們也別蹬鼻子上臉,趕緊拎了兩袋金子滾蛋…”
見陸九瞅著自己有幾分愣神,那漢子便以為對方被嚇住了,以陸九所領騎兵的規模充其量也就是個小小千總,聽了總監李鳳翔的名頭害怕也在理所應當,他認為只要自己開口,對方必然就坡下驢,然後畢恭畢敬的留下兩袋子黃金,然後乖乖滾蛋。
可他萬萬沒想到,陸九的臉上竟然綻開了不屑的笑容。
“總監李公是個什麽東西?咱只知道,從山西出來的商隊都必須有,山西鎮總兵負簽發的通關文憑和以作標記的旗子…這兩樣你有嗎?”
那漢子一愣,但仍舊極其強勢的說道:“爺們是李公的人,管你什麽文憑旗子的,識相的趕緊閃開…否則,回頭李公革了你的職,可別說爺們沒好心提醒…”
陸九哈哈大笑:“你聽好了,本將是征西前將軍山西鎮總兵官麾下騎兵營官,你們總監在本講眼裡算個鳥…”說罷,再不願與那人囉嗦,擺手道:“都給我沒收了…”
山西總兵?李信?那漢子臉上閃過一絲絕望,又勃然色變,猛然吼道:“兄弟們,拚……”
拚字還沒說完,陸九的親兵一腳將其踹倒,狠狠啐了一口。
“拚個鳥,就你這樣的爺爺剁你仨都沒問題…”
在黑洞洞的數百支火槍口下,誰都不敢再輕舉妄動,騎兵門上前檢視貨物,片刻之後竟然驚呼起來。
“九哥快來看,這是甚?”
陸九催馬上前,只見被扒開的糧袋子底下竟然是木頭箱子,木頭箱子蓋四敞大開,裡面都是白花花的銀子…瞬息之間,他就意識到了問題絕不是那人所說的那麽簡單,立即下令將所有行商車隊的所有人都抓起來。將所有糧車清點之後,竟然足足有近十萬兩白銀,清一水的官封銀錠,底部都打著歪歪扭扭的印記,看不出來是甚文字。
那執事漢子也算硬起,不管如何拷打就是一口咬定,他們由山西大同來,往宣府去…至於車隊裡因何都是銀子他則一概不知…陸九如何能信,但也猜了個**不離十,恐怕眼前的白銀便是先前晉商被劫的借款。
可是這些銀款不是被蒙古韃子劫走了嗎?如何又到了漢人商隊手裡?如何又從鎮虜衛過來……諸多疑問串聯在一起, 陸九覺得似乎已經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一條清晰的脈絡逐漸在他腦中形成。
對商隊所有人大加刑訊,果然還是有人招了,招的令人膽戰心驚,他們竟是由萬全右衛出的邊牆,然後在蒙古人手中接手的車隊,又隨著蒙古大軍由新平堡進入邊牆,然後準備取道西陽河返回宣府…
聞言之後,陸九哈哈大笑,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若是執意在那哈流土河傻等,恐怕也便沒這般際遇。但隨即一片陰霾又蒙了上來,如此說就連李鳳翔都通了韃子不成?看來還得早些與顧十四聯系上,了解詳細情況。在李信由太原送來的軍令裡曾提及顧十四已經親自到了宣府,負責搜集情報,他可以隨時與之聯系。
陸九當即分出一百騎兵,命他們押送白銀和俘虜前往距離此地最近的鎮虜衛城,他則帶著騎兵繼續趕赴新平堡。
米琰醒了過來,嗷嗷亂叫的喊殺之聲又從堡外傳來,已經整整一天一夜,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波進攻。他緊了緊束住胸前那道刀口的綁帶,順勢又叫醒了呂惠中。
“韃子又來了,又是一場廝殺…”
他們趁著韃子暫停進攻的間隙休息了一陣,流失的體力似乎又回到了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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