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呂布勢力建立以來的最大危機,陳宮、賈詡、魯肅等人不欲被動防守,試圖謀劃一些先製措施,可戰端未開,情況太過紛繁複雜,忙活一夜也沒有多少實用的成果,最後,幾人只能無奈的選擇以不變應萬變,待戰局清晰些,再思良策。
冀州渤海郡,整軍備戰,忙活一天的張繡,邁步疲倦的步伐,來到郡城內常去的一家酒樓。
叫掌櫃的取來好酒好肉,張繡斟滿一大碗酒,然後自顧自的喝了起來,連吃了好幾碗酒後,白日的疲倦消失無影,心情頗感暢快。
看著窗外匆忙往來,神情緊張的路人,想到即將開始的惡戰,張繡不覺入了神,哪知就在此時,旁邊傳來陣陣呼嚕聲,如若雷響。
張繡面色一沉,望了過去,只見一頭髮蓬松,行裝邋遢,長得又黑又矮的漢子,正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
而在漢子的酒桌上,有著好幾十個酒壺,地下亦有五六個,張繡看了一陣,驀然咧嘴笑起,心中暗忖道。
“此人放蕩不羈,如今戰事將起,城內百姓無不憂慮戰事,但此人竟旁若無人,就在酒前酣睡,想必亦是性情中人!”
張繡正是想著,忽然酒家掌櫃帶著一臉厭惡之色,走向那漢子,張繡見了,心裡倏地對那漢子有了興趣。
只見那掌櫃重重的一拍醜漢倚著的桌案,然後大聲呼喚,想將醜漢喚醒,哪知那呼嚕聲忽然變得更大,打的好似雷響。
掌櫃一聽,頓時臉色一黑,咬牙切齒,擼起袖子,宛如要將那酣睡的漢子給活剝了。
張繡見此笑容更甚,於是向掌櫃一招手,掌櫃見張繡召喚,立刻露出諂媚笑臉,趕忙問道:“將軍可有吩咐?”
張繡指著對面那漢子,低聲問道:“此乃何人?!”
掌櫃聽言,連忙答道:“此乃城內一員小吏,名叫龐雛,小名阿醜,聽說此人非河北人士,從南方而來,不知此人使了什麽手段,竟讓他混了個官職。”
“將軍身份尊貴,萬不可與此人打交道,龐雛這人厚顏無恥,又長得奇醜無比,但卻不知收斂,性子桀驁,口沒遮攔,逢人就說他將來必可名揚天下,位登王侯,更勝文成侯張子房,城內的人見了,無不避之不及,若非有著官身,恐怕早被我等驅趕出城!!!”
“哦?天下竟有此等奇人?”
掌櫃一番好心,反倒卻是增添了張繡對那漢子的興趣,張繡略一思索,從懷中取出一些銀兩,與掌櫃說道:“這些銀兩可夠奉還龐雛所欠酒錢?”
掌櫃瞪大雙眼,遲疑了一陣,連忙搖頭說道:“將軍這些銀兩,足夠平常百姓在小人這裡一年花銷,小人雖是貪財,但萬不敢多取毫厘。”
張繡聽了,哈哈大笑,就將銀兩硬塞過去,口中說道,剩余的便先做墊付,掌櫃聽言,方才收下。
隨後張繡又在掌櫃耳邊吩咐幾句,掌櫃樂呵呵地便離開可,過了足有一個時辰,那名叫龐雛的漢子醒來,伸了一個懶腰,搓了搓眼中的穢物,望著外面驚慌不安的行人,口中吟道。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酒前春睡足,窗外路茫茫。”
龐雛吟畢,肚子裡便傳出一陣擂鼓般的聲響,龐雛吞了一口唾沫,頗感,扯著嗓子叫道。
“掌櫃的,快快取來酒食,好好招呼官爺,你莫怕官爺虧欠,待官爺功成之時,那些酒錢官爺必十倍奉還!!!”
龐雛吆喝著,卻不知就在對面,張繡正投眼注視著他,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張繡臉色連變,這才明白,那掌櫃為何說此人奇醜無比,只見龐雛長得鼻塌眼凹,臉黑牙黃,眉短耳大,五官極其醜陋,見了就覺得大煞風景!
龐雛喝聲剛落,掌櫃就將酒肉奉上,原來先前張繡吩咐,教其備好酒肉,待龐雛睡醒,便是遞去,龐雛見著,那雙黑眼頓時發光。
掌櫃剛欲道說,這酒肉乃是張繡所贈,哪知話還沒說完,便見龐雛一手抓住酒壺,一手大抓了好幾塊羊肉,往嘴裡就吞,吃得叭叭直響,幾塊羊肉吞了,又大飲一口酒水。
突兀間,龐雛歎息一聲,望著窗外,大喝道:“天地反覆兮,路茫茫,社稷將崩兮,英雄起,市中有賢兮,欲投人龍,人龍求賢兮,卻不知我!哈哈哈哈……”
龐雛唱畢,放聲大笑,露出幾分懷才不遇的孤獨之色,張繡雖然是個武將,但聽了兩首詩歌,也連聲道好。
龐雛這才留意到對面的張繡,於是又朗聲大笑道:“難得,難得!竟都是風雅識才之輩,相請不如偶遇,何不共聚一席,談一番天下大事乎!?”
張繡聞言,悠悠起身,邁步走來,盤腿坐定,龐雛哈哈笑著,以手指桌上酒肉,盛情相邀,隨後,也不等張繡回應,一手抓肉,一手抓酒,狼吞虎咽地便吃了起來。
一旁的掌櫃,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聲喝道:“你這人也太不知好歹,可知你桌上酒肉,都是這位將軍所贈,你所欠的酒錢,也是這位將軍替你還了,按著禮節,你當應讓這位將軍先吃!”
龐雛一聽,臉色大變,竟就把口中酒肉吐了出來,黑著臉色向掌櫃喝道:“你快將那酒錢如數奉還!!!”
龐雛此言一出,掌櫃面色一變,龐雛眼色銳利,直瞪著掌櫃。
原來龐雛此人雖平日在這白吃白喝,但一發糧餉,他便立即奉還,不過龐雛食量酒量都異於常人,而且又喜愛交結好友,每每這帳都是記在他的頭上,就憑他的糧餉,自然不足以付酒錢。
掌櫃聞言,歎了一聲,好似早有預料般,遂從懷裡拿出張繡所給的銀兩,盡數奉還。
張繡看了,眉頭一皺,然後笑了一聲,搖頭而道:“某有意結識足下,足下為何拒之?這銀兩某絕不會收回,便權當是與掌櫃的賞賜好了。”
龐雛一聽,望了張繡一陣,忽然咧嘴笑起,與掌櫃說道:“只要不是為我付這酒錢,你便收下!”
掌櫃聞言,哭笑不得,張繡甚是奇異,便問龐雛為何執意如此,龐雛笑而不答,旁邊的掌櫃便替他答道。
“將軍有所不知,這人呐,老是異想天開,早前與我約定,將來必有明主為他墊付所欠酒錢,而且還十倍奉還,缺一不可,我那時一時興起,便是答應了,哪知他這般較真!”
“哦?看來足下頗有大志,我家主公禮賢下士,你即為渤海官吏,我當向主公舉薦於你!”
張繡笑了笑,帶著幾分玩味的眼神望向龐雛,龐雛聽了卻是搖頭說道:“若要某傾心相輔,溫侯若不親請,某寧願屈居於此處,亦樂得自在!”
掌櫃一聽,心裡一跳,連忙望向張繡,討好地笑了笑,然後對著龐雛喝道:“你!你這人實在是不知好歹,當今溫侯何許人也,你怎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份,竟敢出此狂言!!!”
哪知張繡卻不在意,張繡曾有賈詡這等當世絕頂智者相伴,憑他的直覺,龐雛此人必不是等閑之輩,於是朗聲笑道。
“足下所言極是,若為人傑,何懼無明主所識!奈何我家主公當前遭劉備逆賊暗算,如今身受重傷,實在無法親身來請!”
“大丈夫抱經世奇謀,豈可空老於市井之間?先生若能輔佐我家主公,我家主公將如虎添翼,解當前危局,橫掃六合,一統江山,也非虛談,望先生以天下蒼生為念,助我家主公一臂之力!”
龐雛一聽,吃了一碗酒後,還是搖了搖頭。
張繡見此,又是勸道:“先生乃當世高才,何必執著於此!”
龐雛依舊搖頭拒絕,只是自顧自得喝酒吃肉,張繡看著龐雛這副欠揍的模樣,心下頓時火起,當即搶過龐雛手中的美酒,然後自己喝了起來。
龐雛見酒水被奪,也不是生氣,只是吆喝掌櫃再來一壇,這時張繡向掌櫃一使眼色,掌櫃竟不再為龐雛取酒。
龐雛見此,便急了,連忙大聲吆喝掌櫃送上酒來,那掌櫃有了張繡吩咐,全當沒聽見,任由龐雛在那大喊大叫。
想到龐雛也是渤海官員,張繡心中有了主意,於是開口說道:“先生既是渤海小吏,那便是主公帳下之臣,如今我為渤海守將,你便是我的下屬,如今遼東公孫度帶著五萬大軍,正往渤海奔來,特殊時期,本將軍便調先生到我軍中效力。”
“什麽!你,你無恥!!!”
龐雛見張繡耍賴,頓時急了,張繡卻並不理會,拉著龐雛便往郡守府趕去,一路上,張繡旁敲側擊,向龐雛打探其對天下大勢的看法,龐雛倒也心胸坦蕩,對天下大勢,特別是眼下之局作出了獨特而細致的分析。
張繡聽得眼睛閃亮,暗歎今日真是撿到寶了,隨即,張繡又向龐雛請教兵法、韜略,龐雛侃侃而談,顯然熟知兵法、韜略,善於用兵布陣。
到了郡守府,張繡立即將胡車兒與一眾將校召來,眾人見張繡身邊坐著一個相貌奇醜的漢子,心下頓時疑惑。
張繡見狀,於是將龐雛向眾人簡要介紹了一番,眾人聞聽龐雛只是渤海一小吏,頓時臉色古怪,隨後又聽聞龐雛有王佐之才,更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對於眾人的嘲諷,龐雛恍若未見,只是神色淡然的坐在一旁,閉目養神,張繡見此,對龐雛更加敬重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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