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爾緊緊地盯著安諾拉,就像是一隻正在戲弄即將到手的小羊羔的豺狗,彷彿隨時都會膩了這樣佯裝試探的把戲,猛地撲上來撕碎她,吃盡她。
他最享受的就是這個過程。
縱然安諾拉已經做好了十足十的心理準備,對上這樣的老手仍是有些忐忑,不過她畢竟不是什麼小羊羔,自然不會束手就擒。
「哦?這話聽起來有些奇怪。」安諾拉望向蘇格爾的眼睛裏滿是探究,語氣裡也沾惹了不少醋意。
她知道,越是像蘇格爾這種流連於女人堆的男人,越是癡迷於女人為自己爭風吃醋的感覺,尤其是漂亮女人,更能顯得自己魅力無限。
果然,蘇格爾聽出了她的酸味,他不再糾結之前的話題,嘴角帶著忍不住的得意,仍舊裝作波瀾不驚的開口問道:「哪裏奇怪?」
安諾拉暗暗地鬆了口氣,抬手撥了撥額前的碎發,眼神飄忽不定,舉手投足之間儘是小女人家的嬌俏可愛,「就是……聽上去好像您見過許多許多的美人兒的感覺。」
蘇格爾盯著她微微撅起的小嘴,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感,讓他心裏更加受用,他越發肯定這個美人兒今晚必須出現在他的府邸。
「舞會常有,名媛常見,可有像安諾拉小姐這麼漂亮的名媛的舞會,生平初見。」蘇格爾身體裡的血液已經開始沸騰,看向安若拉的眼神兒也越發狂野,喝了口紅酒藉機往前湊了一點兒,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生於貴族的他天生有一種獨特的氣質,不知道多少貴族家的姑娘曾經蒙蔽在這樣的勇猛姿態之下。
安諾拉心裏暗自覺得好笑,卻不得不裝出驚喜的模樣。
她勾了勾唇角,輕輕呼出一口氣,望著蘇格爾的眼神中充滿了崇拜,那模樣活脫脫是個被花言巧語蒙蔽了心神的傻姑娘,聽了這樣的讚美,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強自鎮定的樣子讓老獵手愈發得意洋洋。
「像先生這麼有氣度,講話又風趣的男人,安諾拉也是生平初見。」安諾拉微微一笑,舉著杯子跟蘇格爾碰杯,似是不經意的碰到了他的手,就像被燙到了手一般急忙抽回,臉頰迅速泛紅,咬唇說道:「抱歉,我——」
「安諾拉小姐?」蘇格爾看到她驚慌失措、滿臉通紅的樣子越發興奮,這個女孩看起來像是個雛兒,難不成撿到寶了?一想到這裏,他全身的血液再次沸騰,恨不得立即帶著她離開這裏。
「恩?」她輕哼一聲,些許上揚的尾音裡摻雜著一絲醉意,歪頭天真地望著蘇格爾,兩頰被酒精熏得微紅,看上去格外的嬌俏迷人,在蘇格爾醉人的目光中,她慌亂地拿起了剛剛放在吧枱上的酒杯,卻故意拿成了蘇格爾的。
蘇格爾見到這幅光景險些剋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波瀾,他裝模作樣地清了清有些發乾的嗓子,「你拿的是在下的酒杯。」
安諾拉瞪大了眼睛,慌張失措地抽回自己的手,「真是抱歉,我可能有些醉了,真是太失禮了,請您不要見怪。」
「怎麼會呢?是在下考慮不周,沒有想到安諾拉小姐不勝酒力,還自顧自地跟你說了這麼多話,失了紳士的的風度。」他那彬彬有禮的樣子若不是安諾拉知曉他的辣手無情,真是要信以為然了。
此時,正巧音樂響起。
「好了,既然是在下的疏忽,就讓在下帶安諾拉小姐來醒醒酒,以表歉意。」說著,他站起身來,微微躬身,向安諾拉伸出右手。
拋開蘇格爾的人品不談,只看他的做派,泰拉王城的紳士貴族恐怕無人能出其右,就連他的侄子羅傑都要略遜於他。
羅傑是泰拉國歷代以來最年輕有為的儲君,可年輕有為就會有年輕有為的弱點,和蘇格爾比起來,他從不掩藏自己的鋒芒。
當然他也沒有必要去掩藏自己。
可這種不加掩飾的個性並不被那些腐朽的老貴族們所喜,他們王室的體面讓他們慣於維持著表面的禮儀和謙遜,換句話說,泰拉王族的骯髒統統隱匿在他們的貴族皮子下,而蘇格爾深諳此道。
「不知道,安諾拉小姐能不能賞臉,跟在下跳一支舞呢?」
安諾拉抿唇微笑:「樂意之至。」
蘇格爾輕輕地攥了攥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心中暗喜魚兒已經咬鈎,渾然不知自己早成了別人家咬鈎的魚。
羅傑被艾琳糾纏了多時,每當他想跟艾琳說要離開的時候,她就像是提前察覺到了什麼似的打斷他,或者拿別的話來搪塞他。
他手肘撐在沙發的側扶手上,眼睛繞過艾琳看向舞池中央,不知何時蘇格爾已經和那個女孩子上場跳起了華爾茲。
她的側臉美的像是一幅油畫,長長的睫毛不為人察覺地微微顫動著,鼻尖小巧精緻,鼻樑卻挺拔有型,嘴唇勾著漂亮的弧度,露出幾顆潔白的皓齒。
她真的很像記憶裡的那個人,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的樣子,格外相像,只是記憶中的那個笑容略顯稚嫩。
坐在一旁的艾琳察覺到了他的走神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妒火中燒。
又是那個女人!
從那個女人剛入場她就瞧她不順眼了!泰拉王城裏的貴族舞會什麼時候不是以她艾琳·弗朗克為焦點的?
可偏偏是這個見都沒見過,不知道誰家的野丫頭突然跑了出來,一入場就賺盡了眼球,連她都被人們忽略了!
要只是那些人也就罷了,不過是些圖一時新鮮的蠢豬,真正令她生氣的是羅傑的態度,他居然也被她吸引了。
泰拉貴族裏那些庸脂俗粉向來不入羅傑的眼,就連她,身為羅傑的未婚妻都不曾被他這樣專註的看過。
「殿下?殿下?」艾琳連叫了幾聲羅傑才回過神來。
「又什麼事?」他轉向她時眉頭不由得的皺了起來,這細微的變化被艾琳盡收眼底。
怎麼看她時那麼專註癡迷,嘴角含笑,看自己就愁眉緊鎖,不鹹不淡,不過是瞬間她心中殺意驟起,但很快就被她又壓了下去,她決不能在羅傑面前失了分寸。
艾琳揚起一張精緻的笑臉,笑的燦爛,拿起桌上的一瓶白葡萄酒,為他斟上一杯,「格利特的酒可都是珍品,殿下不嘗一嘗的話真是可惜了。」
「這酒他送過我一支,味道我並不喜歡。」羅傑無視掉她遞過來的酒杯,一點想接過來的意思都沒有。
羅傑對她的態度雖然一向冷淡,但礙於婚約至少是要給她些面子的,像今天這樣直白的拒絕,還是第一次經歷,她的臉上霎時青一陣白一陣,好不精彩。
她不明白自己是哪裏得罪了他,怎麼突然間對自己的態度急轉直下,難道就為了那個初次見面的女人?
這麼想著她又多看了那個安諾拉幾眼,就那個正被蘇格爾那個摧花辣手抱著的貨色,怎麼想都不足以成為自己的威脅。
這些小門小戶的女人就是這樣,自以為長得比身邊的人好看了一些,就想方設法的去攀附王室,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
也不打聽打聽那個蘇格爾是什麼德性就敢往他懷裏撲,要知道,每年從這個老狐狸的莊園裡抬出去的漂亮女人可為數不少。
想到這裏她便覺得無限嘲諷。
目光收回時不經意地又瞥了一旁的羅傑一眼,這一瞥不要緊,氣得她差點把手裏的酒杯砸了。
就這麼一眼的功夫,剛瞧了自己一眼的羅傑,轉頭又在看那個女人!
「殿下就只是想跟我說訂婚禮推遲的事情嗎?」艾琳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咬牙問道。
「我說的不夠清楚嗎?」這次羅傑連看都沒看她。
艾琳緊緊地攥住手中的酒杯,看著安諾拉的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可她仍在笑,笑的大方得體。
她繞到羅傑面前,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擋住他投向舞池的視線。
就在艾琳坐下的前一秒,正在跳舞的安諾拉發現了正盯著自己看的羅傑,就那一眼,羅傑迅速地捕捉到了她的憤怒和呼之欲出的仇恨。
原來不是他看錯了。
那就是她!一定是她!
「怎麼會呢?我是殿下的未婚妻,自然會支持殿下的每一個決定。」艾琳言辭懇切,連她自己都差點信了這番說辭,「可我們之間的婚姻並不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殿下總要給我一個說辭,不然我怎麼面對家裏的長輩?」
「我自己的婚事,要給誰說辭?」他本就不滿艾琳擋住他的視線,語氣愈發地冰冷,「難道我做什麼事情還要跟你們弗朗克家族一一交代?」
艾琳慌亂的站起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一曲畢,音樂暫時停了下來,安諾拉和蘇格爾跳完了,準備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休息一番。
羅傑本就不在乎她要說什麼,正看到安諾拉還要和蘇格爾糾纏,便不耐煩地揮揮手,冷聲道:「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誰有疑問你叫他來找我。」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朝安諾拉走去。
艾琳剛要上前阻止,卻發現羅傑的助理安德烈在遠處偷偷向自己打了個手勢,她看看羅傑的背影,又看看安德烈,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選擇。
她是真的不想羅傑去找那個女人,可她囑咐過安德烈不是大事不要主動找她,他這次不但主動找她,還是在這大庭廣眾之,如此反常,怕是真的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
最終她惱恨地跺跺腳,轉身離開了舞會大廳。
另一邊的蘇格爾早就發現了羅傑正往這邊走來,只是他的目光所及似乎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了身邊的安諾拉身上。
有意思,他這個侄子向來不近女色,今天這是開竅了?或許抓緊這個小妞,能有更大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