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雲天眉頭一皺,輕咳了一聲:「老婆,如果我還是以前那個弔兒郎當的模樣,我是不是應該消失在這世上?」
冷薇薇微微一愣:「這個……這個怎麼能相提並論。」
「OK,二十年前我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十多年不回家,這麼不孝順的兒子,是不是就不應該出生在這世上?」
十多年……不回家……
冷薇薇遲疑了一會:「各人有各自的想法,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能以一般世俗的眼光去斷定。」
「是啊,有些時候,有些人和事,不能以一般世俗的眼光去斷定。」易雲天緩緩的說著:「你看我這麼叛逆,這麼有個性,對母親來說就是個不聽話的孩子。但人活在世上是有個性的,我的個性,並不代表是你的個性。所以不能以某些人的目光去斷定這個人是好是壞。就像我創立易氏帝國,早些年吞併了不少大中型企業和集團,害不少人傾家蕩產,甚至家破人亡。我這種人,其實是最該死的不是麽?」
按著易雲天的說法,的確,對於商場上的生意人來說,易雲天這種最可怕,最『該死』。
但當為正常的人和事來看,易雲天只不過是做著該做的事。
他坐著易氏帝國CEO位置,就得做CEO應該做的事。
冷薇薇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母親在那種情況下,很難不受影響。
何況,夏明正也不是極之窮凶極惡,起碼夏明正給了母親十年的性命。
十年時間,足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思想。
「老婆,其實嶽母大人知道自己在做著什麼事。她又何嘗不是每天掙扎。在丈夫和夏明正,還有自己的女兒之間掙扎。正因為有你在,所以她才活了下來。她很大的一部分牽掛是你。嶽母大人肯回來見你,已經下了很大的決心和勇氣,作為子女的,就不要再給壓力自己的母親了。讓她開開心心的過。而我們也得要釋懷,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是嗎?」
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
作為子女,她要讓自己的母親過得輕鬆些,而且,她要釋懷。
要釋懷。
「老公,謝謝你。」
「!」易雲天在頓了頓,妻子對他的肯定和稱讚是少之又少的。
所以偶然一兩次,對於他來說就是終極的幸福!
「咳,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對著最是陰險狡詐的敵人和對手,他易雲天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對著妻子,只要妻子神色稍微有一些不妥,他都會第一時間覺察到。
然後就會想盡辦法哄妻子高興,給妻子排憂解難。
易雲睿和夏凝坐在了對面,看著易雲天耐心的開導著妻子,易雲睿感慨的說著:「從前大哥獨來獨往,我和二哥都感覺大哥對女人其實沒那麼渴望和需要。誰知道日後成了妻管嚴。」
夏凝笑了笑:「問題是易園的男人好像都是妻管嚴呢。」
易雲睿撫了撫妻子的發:「如果是小凝的話,妻管嚴對我來說,那是褒義不是貶義。是幸福的代名詞。」
夏凝臉色微微一紅,心裏暖成一片:「我現在只希望薇薇她心裏舒服一些,不然以後你跟大哥就有矛盾了。」
「大哥自己會考慮和掂量的,老婆不要擔心。」這麼多年兄弟,就算大哥最是寵愛大嫂,也不至於溺愛。
何況易園一家人中,沒什麼真正的磨擦。
這麼多年來,一家人還是很團結和其樂融融的。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荷婉柔被推了出來,冷薇薇立刻跑了上去:「醫生,我母親情況怎樣?」
主治醫師摘下口罩,沉吟了好一會才開口:「冷女士,作為醫生的話,我有必要對你說清楚令母身體的真實情況。請做好心理準備。」
這話一出,冷薇薇臉色陡地一變!
「醫生,你實話實說吧。」易雲天緊緊的擁著自己妻子,給予她力量。
「其實荷女士的身體情況十分不樂觀,由於長期服用特殊藥物,副作用已經在全身蔓延。再者荷女士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所以……」
「還能活多久?」冷薇薇一咬牙直接問道。
「如果有奇跡的話,還能捱個一年半年。一般來說,就是這幾個月了。請病人家屬做好心理準備吧。」
醫生的話,無疑於是病危通知書,冷薇薇愕在了當場,易雲天輕拍著妻子的背:「謝謝你醫生。」
醫生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易雲天低頭對自己妻子說:「老婆,我們去看看媽怎麼樣了。」
冷薇薇咬著唇,淚珠在眼眶裏打轉,點了點頭。
醫生說的話,易雲睿和夏凝在一旁聽得很清楚,夏凝輕嘆了一口氣,荷婉柔要走和程雨蘭同一條路了。
對程雨蘭和荷婉柔來說,自己的女兒,是家的最後牽掛,人走到終點,就想回到最初的家,塵歸塵,土歸土。
「剩下的事就交給大家處理吧,老婆,我們回家。」
夏凝愣了愣:「這麼快就回家?不去看一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我跟大哥打聲招呼就行,現在我倆出現在大嫂面前,不合適。」
夏凝想了想:「好吧,我們先回去吧。」
易雲睿朝張海遞了個眼色,告訴了他一些話,帶著妻子回去雲凝居。
回去的途中,易雲睿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阿蠻打過來的。
家裏來人了,一位叫荊刑的男人。
荊刑!
聽到這名字,易雲睿眼睛陡地一亮,爽朗的笑了起來:「哈哈哈,終於回來了啊。好!阿蠻,你好好招待那位大叔,是我的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我和你嫂子現在正趕回來。」
「是,督帥。」
易雲睿掛了手機,旁邊夏凝一臉好奇:「那位大叔是什麼人?」
「以前在中部戰區一起作戰的戰友。他任職國際刑警,我在維和部隊。」
「噢。」那可是出生入死的老朋友。
十幾分鐘後,易雲睿和夏凝回到家,一進客廳的,夏凝就看見客廳正中坐著的那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約莫四十歲上下,長得很憨實,很起來很親切,身材健壯得可以!
這麼親切的臉,要不是易雲睿剛才說的話,夏凝還真的很難想像這麼醇厚的人,竟然是和最恐怖的兇徒打交道。
「荊總警司!」一進門,易雲睿大大的豪邁的叫了一聲。
男人站了起來,笑得一臉憨厚:「易督帥。」
「很久不見了!」易雲睿走過去用力的拍了拍荊刑的肩膀。
「是很久不見了。」
「這是我妻子,夏凝。」
「易太太,你好。」
「荊總警司好。」
兩個男人寒喧了幾句,傭人們送來了咖啡,荊刑喝了幾口咖啡:「易督帥,我退下來了。」
「退下來了?」易雲睿頓了頓:「怎麼就退下來了?還沒到退休年齡啊。」
荊刑笑了笑:「想過些平靜安穩的日子。就像你和你太太一樣。」
易雲睿頓了頓:「這麼快就想塵埃落定了?不像你啊,阿刑。以前的你很是疾惡如仇呢。」
「那是以前,」荊刑憨憨的笑了笑:「一年前我向上級提出了請辭,半個月前才批準我。我在C市開了間書屋,書很多,都是些老古董。連帶著經營茶點咖啡什麼的。」
「書屋,不錯。」易雲睿喃喃的說著。
現在的時勢來說,書屋不容易賺錢,看來阿刑是沒打算靠這個來賺錢。
就像他所說的,想要平平靜靜的生活。
問題是阿刑今年才四十歲,按他這個職位不用跑第一線,怎麼就退下來了呢?
易雲睿心裏滿滿的都是疑問,但他看到荊刑臉色裡的那抹憂傷,淡淡的,不著痕跡。
看來這些年阿刑經歷了不少,也改變了不少。
「那次我陷在敵陣裡,是你第一時間帶人突圍進來,不然我能不能走出去都是個問題。」易雲睿很是感慨的說著。
荊刑笑了:「那時你多年輕,雖然是精英,在我眼裏就像個新兵蛋,子似的。有點急躁冒進啊。」
「當時我錯估敵人實力,本來想著一次性將那個小部隊殲滅,誰想到裏面還埋有伏兵,是有點心急了。」
「不過你倒是臨危不懼,硬是幾個人幾乎將對方全殲了,我來的時候,其實說白了就是搶你的功勞。」
「我是挺費解的,軍隊做事,怎麼警察就衝進來了。誰的消息那麼準那麼快?」
「當時整個部隊的人都在關注著你的行動,接到你總督的請求,我的人剛好就在你附近,所以就衝過來救援了。」
軍隊和警察不在一個系統,荊刑這樣做純屬是友情幫忙,他可以直接拒絕的。
「無論如何,那次是真的謝謝你了。」
「要說謝的話,我在C市的小書屋,就有勞你多照顧了。」
易雲睿笑了起來:「阿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老朋友,好兄弟,好戰友,那當然得額外照顧。你現在表面上是退下來了,別忘了你還有一群好兄弟。」
荊刑點了點頭,欲言又止:「咖啡很不錯,比我店裏的好多了。」
易雲睿放下手中的咖啡,半開玩笑的說:「想學煮咖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