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測字之類的故事可以聽聽放松心情，傳奇故事，文人相傳。我九歲那年到醫院接受先天性心髒手術的治療。住了一個多月的院，每天都是燒錢。出院之後我家就窮得叮當響了。那時候通信水平差，十五年前的農村老家一部座機都沒有，

回家後跟奶奶聊天，奶奶說前幾天晚上爺爺一直聽見我在敲門，下床出去一看也不見蹤影，聽見了好幾次。一說日子，正是我進手術室開刀的晚上。手術之前打了全身麻醉，閉著眼睛不敢看手術室的環境，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整個三天我毫無意識，連夢境都沒有，時間像是消失了一般。

這就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吧。

黃神醫的父親黃大仙曾經跟我聊過命格的話題，我都當是笑話聽。現在社會主義現代化社會了，這套封建迷信連我老家帶著老花鏡打麻將的老太太都不會怎麽信。不過，戲聽，倒是挺有趣的。黃大仙提過幾種我印象比較深刻的命格:

一種叫“霸者橫欄”，代表人物項羽張飛之類，武功蓋世，無懼無畏，視天下豪傑如糞土，神鬼皆懼。有一種叫“君臨天下”，如劉邦劉備這些雖沒什麽驚天動地的技能，偏偏能號令天下，坐擁江山。這些都是比較稀有的命格，中國上下幾千年數十億人口就那麽幾百個人擁有。

更多的人擁有的命格都比較平常，比如“你的兒子長得像隔壁老王”。

泡完腳後蒙頭睡了一覺，毫無意外地做夢。我總是夢到自己會飛，但是飛不長久。這次夢到自己正在參加跳遠比賽，助跑，加速，騰空一躍居然蹦出10米遠。於是有助跑，加速，一下子跳到半空摔倒在男廁所裡，但是男廁所裡有女的，把我嚇醒了。

醒來的時候黃瓜還是在看書，我拍完一張照片，請假去找黃大仙。得到同意後帶著小黃鴨出門，走路的時候腳後跟奇癢無比。看來真是凍壞了。

跑到優撫醫院看到黃大仙正在握著一個中年婦女的手，煞有其事地分析，聽了會兒，明白是在算她老公有沒有出軌。

黃大仙在漢口車站附近的優撫醫院旁邊擺攤算命。二十年前他的地盤是在同濟醫院旁邊。當時有很多同行，競爭很激烈。一天一個醫學碩士過來找他算命，說自己理論知識相當豐厚，但是一直隻能做個小醫生，評職稱怎麽也輪不到自己，苦悶不已。黃大仙掐指一算，告訴他:“你的好運都被小人作祟擋著了，你的頭頂懸著一層無雲。你得設法破去。”

碩士激動地問道:“怎麽破?”

黃大仙說:“很簡單，吃一個黑驢蹄子，或者聞一條陌生女人的內褲。我天天在這，靈驗了再給錢，不靈的話你可以砸我招牌。”

第二天這個碩士就評到了職稱，給了大仙一筆錢，但是過幾天還是找人把他趕走了。不得已，黃大仙隻好換地方擺攤。令人深思。

我賣抑鬱症藥的時候主要針對優撫醫院，有時候客戶都比較忙，沒時間搭理我，我就在院外瞎轉悠。晃來晃去，門口擺攤的黃大仙就看我眼熟了。沒生意的時候喊我聊天兒。我擺手推辭，說:“聊不起，我可沒錢喲。”

黃大仙坐直了身子說:“不收錢叻，就當是陪空巢老人閑侃撒。我還可以給你介紹大客戶咧。”

我一聽不要錢，就跟他閑扯，大仙說話算話，果真是閑侃，沒提什麽小人貴人印堂發黑什麽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糟老頭子。小時候我老爹真的花錢讓一個算命的給我算，一直從一歲推算到十五歲，把算出來的結果還寫在一個本子上，不過寫的含糊不清，

似是而非，也沒怎麽在意。對於這種們模棱兩可的東西，我向來是抱著懷疑態度的。

不是每時每刻都有生意，挑了個空隙的時間我就去跟他閑扯，寒暄幾句後進入正題。我就請教道:“黃大仙，我的命格是什麽啊?”

黃大仙驚訝地說:“很多姑娘告訴過你啊，你的命格是，其實你是個好人。”

我一聽，好像是這樣的，跟幾個姑娘玩得不錯，冬天提水，夏天火車站接人，但是都在找別的男生做男朋友。我不死心，又問:“還有沒有別的哇?”

黃大仙摸了摸下巴，神秘的笑道:“有，她們也告訴過你。你的另外一個命格是，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仔細琢磨，若不是我賣藥，就不會去優撫，就不會認識黃大仙，不會認識黃瓜這些人，我也不會今天遭遇險境，要被眼前這個渾身的繃帶的男人揍。更往前想，若不是我當初我考了這所學校，若不是當初高考做對這些題，若不是英語閱讀理解的時候恰好看了類似的中文文章，若不是我喜歡看雜志，若不是我上課不認真聽講，若不是.......

這樣一來，就有深深的宿命感。

我歎了口氣，隻好認命，於是轉換到莫小雙記者的身份，采訪黃大仙的光輝歲月。大仙推了推墨鏡，然後望向天空不太刺眼的太陽，開始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後來我向黃大仙請教更多的“命格”問題，黃大仙搓著雙手呵呵笑道:“我收費蠻貴的叻。跟律師一樣，按分鍾收費。”

.......

黃大仙年輕的時候到處鬼混，惹了螺旋菌破傷風性粘膜炎(黃瓜批注道:這是什麽?答曰花柳病。又問:花柳病是什麽病。答曰見電線杆上小廣告)，把老婆氣跑了，於是痛定思痛，清心寡欲研究《周易》，研究大半年發現太深奧了完全看不懂，就轉去研究《麻衣相術》，從事前途無憂的算命行業。而黃神醫吸取老爹教訓，潔身自好，感情方面極其專一，一個女朋友從初中談到大學再到結婚，本來是隻羨鴛鴦不羨仙的好事，結果後來這姑娘跟一美國富商跑了，神醫吐了半升血。所以這兩個人對女兒黃千金的感情生活聽之任之，從不過問，任其自然。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黃千金身材消瘦，但是臉盤大，悲劇地導致看起來很胖。不過我正喜歡圓臉，福相，一眼難忘。而我跟黃瓜相處了有一段時間了，還是很難記住他的臉。去洛陽之前他曾問我覺得我自己長得怎麽樣。

我老老實實地回到:“不帥，有點醜。”

黃瓜對於我自嘲自己長得醜這點很不滿意。因為他長得既不帥又不醜，絲毫沒有特色，五官平淡得一條濕毛巾就可以抹掉。這一點給我帶來無數的麻煩。

正閑扯的時候，剛才算命的中年婦女又回來了，滿手是血，面容扭曲的狂笑道:“他以後再也不能找外遇了！哈哈！”

我和大仙俱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