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我十分頭疼，裡面全是站在西方實驗室角度解釋夢的產生夢的寓意啥的，這個老頭什麽東西都喜歡跟性扯到一起。我很不喜歡。相反我更喜歡我朝的《周公解夢》一些，雖然知道這也是胡扯，但是圖個樂子而已，不會當真。

弗洛伊德符合黃瓜和黃神醫的口味，不符合我。

我還是耐著性子和萬姑娘討論自我本我與超我，不過我更多的是附和，說道最後跟昨天一樣又回到“男人都是騙子，都是玩弄女生的畜生”這個主題上來。這一談又是五個多小時，聽得我是頭昏腦脹。末了萬姑娘問一句:“你要女朋友不?”

我下意識地問道:“要啊，肯定要啊。”

萬姑娘咬著嘴唇，楚楚可憐，低著頭沉默了半天。我大驚失色，她不會看上我了吧。我可不想要一個精神病。果然萬姑娘輕啟朱唇說道:“就你這模樣還想找女朋友！?”

頓時氣得我七竅生煙，我摁著怒火說道:“大姐，我可沒得罪你啊。”

萬姑娘翻了個白眼，鼻子一皺，說道:“哈哈，來打我啊，來咬我啊。”

我心想好男不跟女鬥，何況這女的還不正常，沒必要鬥嘴，於是說道:“我吃飯去了。你慢慢玩吧。”

萬姑娘突然哭道:“你也要離開我嗎?”

我看她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心裡一軟，不知道他前男友幹了些什麽，讓一姑娘傷心於斯。又聽她訴肺腑道衷腸，聽了許久。中間護士送來幾粒藥，崩解片，入口即化，免得患者含著不吞下去，等護士走了再吐出來。

可達餓得呱呱直叫，撲騰著翅膀。

歐陽一台手術都做完了，回來見我還在，稍顯詫異，說道:“天都快黑了。回去吧。你很敬業。”這個“回去吧”似乎是對我說的，又似乎是對萬姑娘說的。

面對患者的時候，歐陽會露出一些稍縱即逝的笑容。萬姑娘似乎對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很抗拒，包括歐陽。她見看到歐陽臉上有一些怯意，躡手躡腳地回到自己病房去。我跟歐陽打了聲招呼離開醫院。

早上出門的時候手機電沒有充滿，到現在就沒電自動關機了。現在沒有手機或者電腦，基本上很難聯系到他人，不知道高科技的通訊是縮短還是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童年時抱著一個飯碗能跑十裡路找小夥伴玩的情景永遠不會重現。初中高中每天約著一起騎車上學一起吃飯一起回家，沒有任何通訊工具，但是感情最深最真。

好在老中醫約翰不用手機，醫院下班後就回家看電視，看從舊書店裡淘來的七零八落的老書，不怎麽出去玩。找他玩不會撲空。而且約翰雖然住在城市，但是跟住在鄉村一樣，只要人在家，就不關大門。順便問一下老馬的情況如何。

可達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動，我隻好抱著它找一家面館弄點東西吃，分給它一點。小時候它一身黃毛，叫聲清脆，很可愛。現在一身肥膘，聲音像是破鑼，像是中年人發福。步行到沿江大道老約翰的家裡時看見他家裡沒有電燈泡的光，反而從屋子裡流出一大團燭光。看來他越發複古，現在點蠟燭，再過段時間就要鑽木取火茹毛飲血了。

進門發現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正陪著約翰說話，約翰見我進來示意我隨便找個地方做。我停了一會兒，大致明白了。這個穿西裝的家夥的領導因為升官了，非常高興，哪知喜極生悲，眼睛突然看不見了。請了很多醫生吃了很多藥，但是都沒什麽作用，這才來請約翰出馬。

這種患者最後才來找約翰通常有兩個原因。

一是約翰是傳統老中醫，這些達官顯貴直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才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態度來找約翰，希望能柳暗花明。二是約翰脾氣太怪，長得一臉凶相的人不治，就算是美國總統也來了也是端著架子，送一碗閉門羹。為此約翰得罪過無數人，也救過無數人。但是人們報仇的心思遠遠比報恩的心思多得多，所以約翰一直被打壓，一直穿小鞋。好在約翰看穿人情冷暖，絲毫不在意。中年男人說了很多好話，什麽數倍診金，什麽評教授職稱，全部不在話下，只要治得好。 只是領導由於身份關系，不便到這種地方來。

領導架子大，約翰架子更大，煞有其事地端著一個陶瓷的杯子，飄著厚厚的茶葉，慢慢地嘬了一口說道:“我是一個小醫生，懶得動，有病找我治，要麽去醫院，要麽來我家，從來沒有去病人家的道理。”說完繼續低頭喝茶。

中年男人說道:“好說歹說，磨破了嘴皮子，約翰仍然不為所動。這人似乎做好了心裡準備，對約翰的反應並不是十分意外。然後打了通電話，匯報這邊的情況。掛電話，說道:“那還是按照您的意思，領導自己過來。希望您能夠妙手回春，我也好較差。”

我聽得語氣沒有刻意隱藏的威脅意味，心中不快。約翰倒是泰然自若，不以為意。

十多分鍾後門口停了一輛車，雖然我對汽車沒什麽了解，但是看車型應該價值不菲。中年男人去開車門，裡面走出一位穿著講究的帶墨鏡的男人，看髮型和刮得乾乾淨淨的臉就知道起碼是廳級幹部。

幹部站著，很有禮貌地說道:“王澤生王醫生，您好，”

約翰眼皮子抬也不抬地說道:“就是你有病啊。”

這話讓中年男人和幹部非常不滿，還好教養好，沒有當場發作，幹部左右看了看，說道:“這個，可以這麽說，身體是有點不舒服。需要您幫忙看一下。”

約翰還是一直盯著杯子裡打轉的茶葉說道:“太醜了，不治，你們走吧。我要關燈睡覺了。”

養尊處優的幹部何時遭到這番羞辱，自己彬彬有禮，這死老頭還擺譜。聽完勃然大怒，一把摔掉墨鏡，半天沒說話，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