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瓜在眾人的驚愕聲中俯下身來給滿嘴涎水的人吸喉嚨裡的濃痰，我看著都不禁胃裡一陣翻騰，老約翰露出讚許的目光，微微點點頭。但是黃瓜吸了半天，臉色通紅，還是沒什麽反應。老約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木製盒子，拈出兩個銀針，看也不看就老頭的腳底那扎了下去。老頭渾身一顫，黃瓜在約翰的幫助下把那坨又腥又醜又布滿鮮血的濃痰給吸了出來。

老頭漲紅得快要炸開的臉色終於好了，渾濁的目光也清醒了幾分。周圍的子女臉色一喜，但是瞬間又不約而同的沮喪起來。因為老頭又被老約翰扎了幾針，推宮活血之後居然都可以下床行走了。看這光景，約莫還可以活上個一兩年。

小記者莫小雙和黃瓜以及眾家屬都是第一次看到約翰現場直播，都讚歎不已。謝天似乎司空見慣，連忙給額頭上全是細汗的約翰遞過一瓶水。相比這幾下看似不費吹灰之力的針灸其實耗費了他不少心神。

我對於黃瓜奮不顧身英勇救人的事跡大為敬佩，在我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來。因為自問這種事情我辦不來，對於能夠做我做不出來的事情的人我都比較敬佩。當然了，是指好事情，殺人放火可不算。黃瓜回過神來，癱在椅子上不停地喘氣，我抓緊時間拍了一張。莫小雙也同時舉起了相機。

老頭自報家門，有個很生僻的姓，景，七八十歲的人了，不打麻將不鬥地主，就喜歡買點彩票玩，一天一張，也不買多，但是一生運氣差，從沒中過獎，好容易中獎了又差點沒命花。感謝約翰和黃瓜的救命之恩，也表示對約翰醫術的欽佩，願意把所得的二十萬拿出一半分給二位。

約翰又恢復笑容說道:“用不著，留著自己養老吧，人哪，倒頭來還是得靠自己，別人，嘿嘿，都靠不住。”

景老頭的三兒兩女都羞愧得低下頭。

景老頭倒是堅持，說道:“說來慚愧，我也算是贖罪吧，年輕的時候做過不少錯事，年老了，越想著越覺得慚愧。看你很像一個故人，也是個中醫，可惜生不逢時，唉。我挺對不起他的，當初他落難，我也不敢挺身相助。慚愧，慚愧啊。”

老約翰臉色一變，眼睛稍微眯了起來，刹那間有恢復正常說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這點錢還是留作棺材本吧，我有點手藝，餓不著。”

我琢磨著老約翰的話，不鹹不淡，大概猜出了他和老老約翰之間的恩怨糾纏，在那個舉國混亂的年代，難分黑白對錯。

景老頭又說道:“呵，早年間我是個道士，隻不過六根不淨，又還俗了。你們若是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唉，老糊塗了，如今朗朗乾坤，哪用得著我們呀。好在當年糯米不離身，炒得一手好飯，開個小飯館混日子。也過得去。隻是這把老骨頭，也撐不了多久啊。想當年.”老頭精神沒恢復過來，說話斷斷續續，像是追溯自己又像是自言自語，說著說著居然自顧自地趟床上睡著了。

那三男兩女非常複雜地看了我們一行四人一眼，又瞅了下我肩頭的小黃鴨，都沒說什麽話。謝天出來說道:“到點了，也累了，咱們去吃飯吧。我做東。”

我一聽有飯吃，高興地不得了，去拉黃瓜，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黃瓜癱在椅子上還沒起來，嘴唇還是烏的，一摸額頭，有點燙。我驚呼:“發燒了。”

約翰交代我說道:“那你們去找個地方休息吧，煮點薑湯，一口氣喝完用被子蒙著睡一覺就好了。不需要打針吃藥。我也不客套，下次再喊你吃飯。對了，需要我幫忙的打謝經理電話哈。

”因為約翰自己沒有手機。

在現代社會，尤其是像約翰這種社會地位的人居然沒有手機，這是件非常離奇的事情。他隻有座機，下班回家後，若想找他，必須得到家裡去。因為他覺得手機雖然帶來了非常便利的通訊，但是無形間淡化了很多感情。而約翰是最重感情的人，意氣用事。所以他又很多交心的朋友，也得罪過很多大勢力。但他一身傲骨，渾然不怕。

老約翰其實去過我們學校上過兩堂課，但當時也沒人刻意介紹他，隻以為他是個快退休的老師。我在課堂上看小說，沒怎麽聽講，想起來真是一大損失。

我和謝天，還有莫小雙交換了一下號碼，就在麗晶飯館旁邊找了個七天，又跑到飯館那讓店老板熬點薑湯，兌了點可樂。一路上憂心忡忡， 怕遇到鑰匙串和繃帶男這兩夥人。小黃鴨坐在肩膀上很穩當，偶爾呱呱叫兩聲。莫小雙說還有采訪任務，就不跟著我們了，說實話我挺為她的業務能力擔心。不過我們自顧不暇，也幫不了多少，就此分別。

黃瓜躺在床上睡覺，算是把白天沒睡完的補回來。他不用睡覺的毛病是從中了大獎之後開始出現的，剛開始以為是興奮過度，後來發現一連三天都毫無困意，惶恐不安，又趨淡定。我記起我的工作職責，又拍了一張。

這家賓館跟昨晚碰到繃帶男開房的那間賓館相比有點破，也便宜得多，有情調或者有情趣的人相比不會來這種地方。隻不過破過了頭，隔音效果基本沒有，隔壁一些少兒不宜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電視機是個擺設，一個台都沒有，牆頭倒是固定掛著一個九十年代的錄放機，那種放兩盒磁帶兼有收音機功能的大塊頭。我跑過去一瞧，沒有磁帶，我就打開收音機找點曲藝節目聽。

黃瓜說來洛陽是為了感受下武俠氛圍，倒確實有點氛圍，兩次差點被人打。他也念叨著說他的前女友季小諾一直吵著嚷著來洛陽看牡丹，但當時倆窮學生，家裡對支付個學費後就萬事不管，其實也沒能力管，都靠做兼職掙點生活費，沒錢也沒時間出來玩。

現在來玩野少稍微彌補下遺憾的心理吧。

不管如何，來了洛陽就麻煩事不斷，等他燒退了還是打道回府。

正想什麽時候回去聽得隔壁房間的那種靡靡之音突然夾雜一種悶聲，像是刀插進肉的聲音。

給讀者的話:

星期一，新的開始，大家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