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耳沉聲道:“太子這一去,真的能回來?”
這時他和小敏雙騎,已送出二十多裡,遠遠看著司馬旦帶著的一隊騎兵,在萬山之中,往北急馳而去。
小敏點頭,“既然是聖人,當會逢凶化吉!”
龍耳大怒,“軍師,“聖人”只是我們的計謀之一,那又不是刀槍不入的,你!.......”
“既是計謀之一,也是必要之環節!”小敏輕笑。
龍耳震聲道:“你,是再想通過這樣九死一生的經歷,再將太子推上“聖人”神壇是不是?你真……太子如果過不了這關呢?”
小敏猛然收回目送司馬旦的目光,拔轉馬頭:“沒有絕對安全的事情,尤其在成皇之路上,只有一計扣一計,才能保他平安,當然,生死的計算也只是計算,天命所在的話,也就沒有可怕了……駕!走!”說罷揚鞭打馬而去。
看著絕塵而去的小敏,龍耳喃喃自語:“這麽玄,到底你能不能保證啊!……小敏……如果你真是拿他的性命作賭注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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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明知自己一定會在曹烈他們到達之前趕到柔然可庭,但司馬旦還是心急如焚,不顧草原已進入冬天,便踏過龜茲以北,高車族的地盤。
在草原大漠之北,有一大湖,曾有匈奴被其它部落趕到此地,逐成為高車族。
高車族曾臣服於鮮卑,柔然掘起後,其中一支往西遷移,成為悅般族,現正與西侵的柔然社倫部落爭戰著往波斯的通路。
柔然王庭則置在悅般東北之處,由靠窪弑父而把持著。
司馬旦留下尤利等四人保護小敏,由祖衝率二百神甲兵保衛,高淳牛田二人不離左右,擇隱蔽之路,趕往支持無憂公主。
哪知這天在一山谷之中,遇上了正在等待的陳韻。
陳韻也是由二百神甲兵保護,她一身盔甲,甲上泥沙斑斑,顯是接連趕路,終於,在這裡截下司馬旦。
燕侯馬鞭一揚,“太子此去送死乎?”
司馬旦大奇,“你怎會知道我會經這裡?”
“我們也截下了一個使者,我來不及求證,便知你一定會去救無憂那小騷貨。”
司馬旦有點啞口無言,“我身為大晉太子,塞外之地,只有我與公主能相互照應,為公為私,豈能袖手不往?”
“哼!是因為她與我一樣,以驃騎營的人為威脅?你憑這二百人,便敢去柔然汗庭,諸葛小敏是不是想置你於死地?”
司馬旦還沒有反應,身後已傳來暴喝:“放屁!你敢誣陷軍師,我誓將你……將你斬於馬下!”司馬旦回頭,想不到是祖衝戟指向著燕侯怒氣衝衝的呼喝。
祖衝沉默寡言,平時隻知練武練兵,有時候司馬旦刻意套近乎,他也只是不卑不亢,司馬旦明顯感到祖衝對著自己,已沒有初到時的熱情,想不到原來是轉移到小敏身上,司馬旦突然像明白了什麽東西似的。
燕侯沒有想到司馬旦部下有人敢頂撞,不禁一呆,身後向雲已大怒,縱騎而出,“大膽!何方小將,報上名來,看我如何斬你!”
祖衝哪裡肯讓,也縱馬而出,兩騎遙遙對峙,丈八蛇矛都已在手中,兩人雙目如牛眼般盯著對方,如欲噴出火來。
司馬旦忙叫:“且慢!你們神經了?我和燕侯說話,你們急什麽?給我滾出去!”
燕侯也喝斥向雲,二人才悻悻回陣。
司馬旦仰天打了個哈哈,“軍師深得全軍敬愛,燕侯也受部下擁護,此乃大晉之福,大晉之福。”
燕侯心中暗罵:“你才受全軍擁護,小敏也是這樣嗎?”瞟了一眼向雲,心裡一陣尷尬,也一陣歡喜。
司馬旦大聲道:“軍師對我說,祖衝這二百神甲兵,雖都是長安的高門子弟,但人人驍勇善戰,手中既自備有長槊,更都是自少習槍,這些人放到其它軍隊,都不輸大將,況且有神甲鐵弩,又有祖將軍這種無敵的將領,所以本太子可以高枕無憂,又有什麽危險?”他這番話雖是在激勵神甲兵,但是也有事實根據,尤其是長槊,一般平民,既無長槊,又如何習槍?長槊威力,遠勝其它武器,這些來自長安的紈絝子弟卻能得天獨厚,自少便聘有師博傳授,從基本武術來說,頗勝於燕侯身後的平民神甲兵,一般武士,自更不能相比。
燕侯冷笑,“是麽?是啊,高枕無憂啊!難道她叫你去與無憂公主共枕?”
司馬旦噎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太子,現在回去還得及!我陳韻一輩子從沒有為任何人三天三夜不停趕路,你算是欠我一條命了!”燕侯聽到身後向雲沉重的深呼吸聲。
司馬旦搖頭,“開出的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你知道曹烈他們的身家性命都在我手上,便不用多勸!”
“你去了什麽用?自己送死之余,曹烈他們來到也給你陪葬。”
“所以我趕得這麽急,叫公主派使者截住他們。”
“那這二百人呢?他們也走不了!陪你去死?”
祖衝冷笑,“我們不用你擔心,保衛太子是我們的職責。”
“哼!你們認為神甲兵可突破任何包圍是不是?那是柔然,不是普通匈奴!鐵弗,鮮卑只是他們的手下敗將,沒有人能有十足把握的!司馬旦!你到底聽不聽我說?”
“燕侯!對不起,我必須去!”司馬旦仍是搖頭。
“你……枉我趕了這幾天路……混蛋!你要去,先過我們這一關,布陣!”
“諾!”燕侯身後的神甲兵暴喝一聲,擺好陣勢。
祖衝也喝令部下,排出一個錐形陣。
“司馬旦!你真要闖陣?”燕侯沉聲問。
“燕侯!你這……不必這樣啊!你這次出塞,不是另有事情辦的嗎?”
“司馬旦!我再說一次,你回不回去?”
“唉!等等!大家將武器放下!”司馬旦勸道。
“哼!我是瘋了!豬油蒙了心,你聽與不聽,生死由你自己決定!向雲!我們走!”燕侯卻突然放棄,帶著部下離開。
司馬旦籲了一口氣,對祖衝一笑,豈料祖衝冷哼一聲道:“太子!我希望你能遠離這些不三不四的人,如果……希望你能不負軍師!”
司馬旦一怔之際,祖衝已回到兵陣之中,帶著兵陣向前走。
高淳見司馬旦出了神,拍馬上前,“太子,不只祖將軍,軍師在軍中擁有的絕對不只是忠心,這兩年她已出落得如天仙下凡,又體貼士兵,加上帶著我們戰無不勝,在軍人心中,她已如神仙一般,一些士兵對她如癡如狂,遠超過一般將帥,太子,不是危言聳聽,如果你傷了她的心,軍心可能在一夜間瓦解!”
司馬旦吃了一驚,“高淳,那你呢?”
“軍師乃天人也,我等豈敢動這個心?但我也希望太子能多體貼軍師,只要她早上一笑,全體官兵那天都會精神奕奕的!”
司馬旦一拍額頭,“知道知道!我又豈敢對她有“不臣”之心呢?呵呵!”
高淳和牛田也呵呵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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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司馬旦一行進入了草原,離王庭已經不遠。
神甲兵一人雙騎,另有一百輔兵,驅著馬車載著輜重,進入茫茫雪原,每人在神甲上又披上皮裘,全身包得嚴密,倒也暖和,但連日趕路,也不得不放慢步伐。
一雙探騎急馳而回包圍過急報:“匈奴大隊騎兵,在前方約十裡處來。
司馬旦命令無憂公主的使者掏出令牌,又命祖衝等布陣,緩緩向前。
未幾,匈奴的探馬已經到了。
無憂的使者認出是鮮卑族的武士。
鮮卑探馬只在遠處鑽出一會兒,便又拍馬回去,果然,不久後滾滾而來的,正是鮮卑的騎兵。
“約一千騎左右,雖然披甲,但我們的鐵弩破之不難!”高淳這樣報告。
祖衝也到了司馬旦身旁:“太子,如要突圍,請下命令。”
“不用,先看他們怎麽說,準備好鐵弩,我引他們走近一點。”
鐵弩雖威力強大,但射程卻不及長弓一半,所以馬戰時神甲兵必須衝進對方長弓的射擊范圍才能進攻,幸好有神甲保護,一般箭簇根本對神甲無可奈何。
鮮卑當先一騎,已到五十步之處,高聲大叫:“是大晉騎兵?因何侵犯我境?”
鮮卑人見神甲兵不多,也沒有向已方攻擊衝刺,所以也不急於進攻。
司馬旦大聲:“來者何人?”
“宇文必!”
“原來是先祖曾歸順漢庭的宇文族,那這裡與汗庭應很近了,聽說柔然大單於很看重你們,尤其在教了他們漢俗,但觀你現在的衣甲,顯不如你的先祖了。”
宇文必大怒,“大膽!竟敢辱沒我先祖?草原上的狼怎會歸順羊?哼!待我砍下你的頭顱,看你怎生亂說!”
“等等!我們持無憂可敦的令牌,往探望可敦,不好意思殺你們的人,如果你敢亂來,將來汗**怕你不可交待!”
祖衝等人早已得到司馬旦的命令:“我們人少,所以絕不能示弱,趁對方沒有準備,在他們心中留下強大的印象,匈奴吃硬不吃軟,絕不能讓他們輕視,否則他們就如草原上的狼,想要獵殺我們拿點好處的部落會愈來愈多。”
總之,在見無憂之前,最好先挑軟的先打一仗。
宇文必見司馬旦拿出令牌,哈哈一笑:“可敦是派了幾個使者出去,但大單於已下了命令,要截住他們,你這令牌也沒有用。”
司馬旦心裡一沉:“大單於敢對可敦不敬?”
“哼!你是漢人,不知我們的習俗,大單於已經納可敦為妻了,他不容可敦對外多生事端,隻讓她在帳營裡,可敦也只能聽話了……呵……呵!”
司馬旦見鮮卑人愈壓愈近,已經進入鐵弩的射程,大聲冷笑道:“我們奉可敦之命,前往請安,你們不要阻撓,否則休怪大晉騎兵破壞兩族和好!”
鮮卑人早已習慣晉人的退讓,何曾見過這麽強硬的晉兵?不禁都鼓躁了起來,戰馬也嘶叫不休,雙蹄頻頻刨開地上的泥土。
宇文必大喝:“吾不殺無名之將,你的名字?”
司馬旦不欲以太子身份出現,早已指定好假名,“馬光在此!給我射!”一聲令下,背後士兵立刻舉起鐵弩,一時間嗚嗚聲不絕,一排鐵矢暴射而出,轉眼射下一批鮮卑人。
鮮卑人也早張弓搭箭,也是一排羽箭直射向晉兵。
乒乓乒乓之聲不絕,鮮卑人射出的羽箭全被擋在神甲之外。
“重裝騎兵!”宇文必驚叫一聲,對付神甲兵的方法很多,但絕對不是近距離以弓弩互射,這無異於自殺。
有鮮卑人及時改以大刀長矛衝刺,騰不出手裝鐵矢的晉兵急以標槍對應,又屠殺了好一排撞上槍尖的敵人,鮮卑人傖促之中隻想拔馬逃走,司馬旦及時大聲叫道:“停手!”
箭雨及標槍突然停下。
宇文必沒有被殺,司馬旦要留下“證人”,但他身後及最前排的騎兵都已跌在馬下,躺在一弘還在擴張的血池之上。
數息之間,鮮卑人已給射下百多人,其余的騎士都急忙舉起盾牌,縱馬後退。
“宇文必,我不想太傷兩國的和氣,你最好帶我們去見可敦!”
宇文必作不出聲,手下一時也不敢動,有大膽者也給旁邊的人拉住了,畢竟晉兵已沒有動手,是戰是和仍要聽宇文必號令。
宇文必看到晉兵手上從新上好矢箭的鐵弩,已知道利害,正不知如何之間,遠處突又響起一陣號角聲。
零零碎碎三五成群的騎兵從遠處而來,約有二三百騎。
這些騎士都不披甲,隻穿獸皮,身上的弓比尋常馬弓大了一半,長兵器五花八門,像一陣風般穿過鮮卑騎士群,到了宇文必四周。
宇文必嚇了一跳,“卡曼大人?”
“你們在這裡幹什麽?”一個高大漢子對宇文必說。
“他……他們是晉兵。”
“所以你們死了這麽多人?嗯……是鐵弩,怪不得你們的甲沒有用,哼!我早說過,如果身手好,要這些衣甲來何用?”身穿獸皮名叫卡曼的頭人說。
司馬旦猜說:“是柔然的頭人?”
卡曼不理司馬旦,冷冷道:“備盾!”,所有柔然戰士立刻舉起馬盾,那些馬盾又大又厚,普通人必須雙手才能提著,而柔然人在馬上卻輕輕便舉起了。
他們三五成群,卻不匯集在一起,三兩騎之間互相遮擋,即使是鐵弩,也不容易找到空隙。
司馬旦沒想到忽然來了這群柔然人,心想既已動手,今天趁對方只是一小股人,必須把握戰機,便要發動攻擊。
卡曼突大聲說:“是晉太子?”
司馬旦一怔,搖頭說:“不是,你們匈奴都長得一樣,你也很像你們大單於呢!”
當晚司馬旦踏營遭包圍, www.uukanshu.net 師密特以下很多人也見過他的臉,但當時在黑夜之中,火把不能及遠,司馬旦又一臉血汙,現在想來,卡曼也不敢肯定,於是說:“你們殺了這麽多人,是可敦指使的麽?”
司馬旦昂然道:“見不到可敦,我們會殺進汗庭!”
“哈哈!好漢子!這裡千軍萬馬,你這隊人馬,便敢到這裡殺人,我就先讓你們見了可敦,再慢慢收拾你。”卡曼竟命人讓出一條活路。
鮮卑人這時已回過神來,見卡曼要放走晉兵,凶悍之氣複發,都鼓躁起來,卡曼大怒,“你們自己找他們晦氣,等人家見可敦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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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旦卸下神甲,但當靠窪的衛兵要取他配刀時,他大喝:“退開!哪個男人不佩刀?”昂然進入了靠窪的大帳。
靠窪坐在主帥高椅,腳下盤著一個美女替他斟酒切肉,正是無憂,兩旁也是匈奴各部落頭領,他們都只顧看無憂美色,很少人注意到司馬旦走了進來。
靠窪卻注意到了:“這就是大晉到來探望可敦的使者?”
“小人馬光,參見大汗,可敦。”
司馬旦看到無憂的樣子,既可憐亦可恨,心想:“曹烈他們不知出發了沒有,無憂看來沒有那麽容易會放我們走了,想不到她也有今日。”
靠窪一腳踏在無憂的肩上:“你們大晉的公主也跪在我面前,為何你不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