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高的雲梯上,看著甘寧率部呼嘯而去,自己的部下不但不能阻止對方的腳步,反而傷亡累累,魏攸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 雙拳緊緊地握在一起,魏攸勉強壓抑著心中的憤怒,開始分析起甘寧這支人馬的來歷。敖烈遷任南陽太守的事,魏攸當然是知道的,張舉敢在幽州自立為王,自稱天子,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敖烈不在右北平,否則以敖烈的威名,張舉還真不敢堂而皇之的稱帝。或許,甘寧說的是真的,他們就是威震北疆的驃騎將軍、冠軍侯敖烈的部下,不然怎麽解釋他們會從東邊渡船而來?從南陽渡船到遼東,然後從東邊殺來,就能夠解釋的通了。另外一點,這支人馬自稱是水軍,可是魏攸何曾見過如此剽悍的水軍?離開了熟悉的水戰,腳踏實地後仍然能殺個鑿穿,能夠主宰這樣的精兵悍將者,天下之大,舍卻小霸王敖烈之外,又能有幾人?
或許,敖烈真的回來了。那個傳聞中的小霸王回來了。
魏攸歎息了一聲,說實話,他是很不願意直接面對小霸王敖烈的,畢竟敖烈戰無不勝的戰績不是吹出來的,而是實打實的在戰場上拚殺出來的。不過,既然自己跟隨了張舉,那麽,即便來的真是那威名遠揚的小霸王,魏攸也要與之鬥上一鬥!大不了人頭落地而已。魏攸在心中暗自下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定。
甘寧的突襲是在清晨的時候發生的,這件事對叛軍的影響還沒有消除,另一件讓魏攸頭疼的事,在傍晚的時候降臨了。
“報!將軍,有人突襲西邊大營!”一名軍士跑到魏攸面前,慌張的稟報著。
魏攸氣的幾乎要吐出血來,怒喝道:“這個甘寧實在欺人太甚,真的是欺我軍中無人嗎?”
“將軍,這次突襲的不是早上那批人馬了。為首者,有認識他的兄弟說是城中公孫瓚的部將,叫張飛。”報信的軍士急忙說道。
“是他?就是前些日子突圍而去的那個黑臉漢子?他怎麽又回來了?”魏攸疑惑的嘟囔了一句,然後披掛戰甲,拿起武器,火速向西營趕去。鑒於早上的教訓,魏攸決定不再居高臨下的指揮了,一定要火速趕到現場去指揮才放心。
當魏攸趕到西營的時候,看到有一千左右的人馬已經突入到西營的中部了,眼看著就要破營而出了。為首一人騎在一匹黑色戰馬上,手中舞動著一把丈八蛇矛,左右衝殺,如入無人之境,自己部下的軍士無人敢上前輕拭其鋒。看這員虎將的臉龐,豹頭環眼,胡須虯結,可不正是前些天突圍而去的張飛嗎?
此時張飛的名聲還沒有後來那麽響亮,知道猛張飛威名的人,還僅限於北方少數幾個郡縣的范圍內。但是魏攸卻知道張飛的武勇,別的不說,前些天能在自己的重重包圍之下殺透重圍,絕塵而去,這樣的人還當不得萬人敵的稱號嗎?
魏攸眼見果真是張飛,心中頓時怒火升騰,早上剛被甘寧大鬧了一番,損兵折將不少,現在張飛又來在自己的傷口上撒鹽,這怎麽忍?怎麽能忍得了?魏攸的臉色整天都是陰沉的,現在這一刻,更是陰沉到了極點。魏攸咬著牙,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一句話:“殺!給某圍殺他們!某要他們碎—屍—萬—段!”
隨著魏攸的號令,叛軍們大批向西營集結而來,附近的軍士更是把張飛等人圍得水泄不通。
張飛舞動著蛇矛,一矛挑飛了兩名叛軍之後,眼神中帶著疑惑的神色向魏攸的方向看了一眼。魏攸的到來,
張飛雖然沒有親眼看到,看是他卻看到了那面高高豎立的黑色將旗,張飛只是性格魯莽暴烈,但卻並不傻,顯然猜到了是魏攸親自過來指揮叛軍作戰了。然而,讓張飛疑惑的是,眼前的叛軍何時變得這樣驍勇善戰了?就好像自己偷了他們家的錢財一樣,一個個瞪大著眼睛,憋著一口氣來和自己交戰。 張飛當然不知道眼前的叛軍,因為早上甘寧在東營內肆無忌憚的囂張,已經激起了叛軍們的同仇敵愾,人人憋著窩火的怒氣,想要在張飛身上傾斜出來。如果來的是甘寧,叛軍說不定不會這麽勇猛,甘寧的武勇他們都見識過了,自認是惹不起的,所以隻好把對甘寧的怨恨,遷怒到了張飛的身上。
但是,這些叛軍們失算了。甘寧他們確實惹不起,但是眼前的這位猛張飛,就一定是軟柿子嗎?
被叛軍們玩命的圍攻激起了心底的怒火,張飛也不在保留,大吼了一聲,手中蛇矛橫向掄出一個圓弧,將丈八蛇矛范圍所及的十幾名叛軍全部掄飛了出去。被擊飛的十幾個叛軍在空中狂噴著鮮血,頓時在空中形成了一陣血雨,紅豔豔地呈現著妖異的另類美感。
叛軍們激昂的呼喊聲戛然而止!早上,甘寧一擊斬殺十幾名叛軍的威懾力還沒有完全消除,現在這一幕又在傍晚再次上演!要知道,那可是活生生的十幾個人啊,不是一把就可以丟出去的雞蛋!
張飛繼甘寧之後,再次給叛軍們上了生動的一課,用血的代價告訴叛軍,有些人,你們惹不起!
遠處正在指揮作戰的魏攸看到張飛這一矛,心中咯噔一下,頓時感到事情不太妙了。早上甘寧就是一擊擊殺十幾人之後,囂張的離去,導致自己部下的軍士,一直到現在還沒有把失落的士氣提升起來,現在又出現了張飛這一幕,如果不能把張飛格殺當場,用以削減軍士們內心的恐懼,一旦讓張飛像甘寧一樣突圍而去,對自己部下的士氣,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步兵全部圍上去,弓箭手在外圍放冷箭,一定要拿下此獠!”魏攸近乎瘋狂的下達著命令。
叛軍中的弓箭手行動了起來,紛紛站到了外圍,準備抽冷子突施冷箭。他們知道這場浴血拚殺的肉搏戰,他們是幫不上忙的,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進行戰鬥。不得不說魏攸帶兵還是很有一手的。身為叛軍,首先在道義上就矮了一截,又是在士氣如此低落的情況下,叛軍們還能一絲不苟地按照魏攸的命令來進行作戰,在歷來的叛軍中,甚至在一些正規軍中,都是很少見的。這也是張舉放心把攻打遼西的重任,交給魏攸的原因。
感覺到了叛軍的異動,張飛接連挑飛兩名叛軍之後,抽空向外圍看了一眼,發現外圍已經站滿了弓箭手,知道這是叛軍要放冷箭了,心中忍不住一陣焦急。張飛對自己的武藝有著相當的自信,自信可以格擋開外圍射來的冷箭,但是他知道部下的一千騎兵卻沒有同樣的本事。怎樣才能度過眼前的難關?張飛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殺——”叛軍們趁著張飛分神的時候,猶如潮水般圍了上來,意圖一舉擒拿或者格殺張飛。
與此同時,外圍叛軍的弓箭手們開始放箭了,彭彭地弓弦震動之聲不絕於耳。張飛部下的一千騎兵開始出現傷亡,一些人被叛軍射中了身體,慘叫著從馬背上跌落,然後立刻就被早就等待在一邊的叛軍步兵亂刀砍成無數截。
張飛耳聽部下的慘呼之聲,心中幾欲滴血。這可是墨寒老弟送給自己的家底啊,以後大哥還要靠這些騎兵打天下呢,自己三兄弟好不容易有了這一支騎兵,怎麽能就這樣被射殺在肥如城下?一股無名怒火直衝張飛的腦門,張飛感覺到自己必須要做些什麽,否則中燒的怒火會讓自己發瘋。
“啊——”一聲瘋狂地怒吼在張飛的大嘴中吼出,伴隨著這聲大吼,他手中的丈八蛇矛猶如雨打芭蕉一般輪轉了起來,又像是一台巨大的絞肉機,把圍攻在他身邊的一眾叛軍吞噬的一乾二淨,隻留下一地的殘屍斷臂。令人窒息的血雨再次出現在空中,其規模,比之剛才的那陣血雨,還要大上許多。
就在張飛清理乾淨身邊的叛軍後,站在外圍的弓箭手們立刻尋覓到了戰機,趁著張飛身邊無人,數十張強弓對準了張飛的身體,略作瞄準之後,就激射出了搭在弦上的利箭。
數十聲弓弦震動的聲音傳到張飛耳中的同時,數十隻利箭也帶著呼嘯來到了張飛的眼前。看到這一幕,魏攸陰沉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低聲自語道:“看你這次還不死?”然而,下一刻,笑容凝固在了魏攸的臉上,因為他看到了畢生中,最不可置信的一幕。
張飛面對眼前紛亂的利箭面不改色,怡然不懼地大吼了一聲,手中丈八蛇矛左右逢源、上下翻飛,上護自己,下護戰馬,把蛇矛舞動的比急速轉動的風車還要快,不停地撥打著試圖穿刺自己身體的利箭。一陣劈劈啪啪的撞擊聲連綿不絕,就像是在爆炒黃豆一樣。
劈啪聲響過後,數十隻利箭或直直的插在地上;或斜斜地被擊飛到空中;或平平的落在張飛身前,總之,沒有一支利箭能夠完成任務,全部無功而返。
“來啊,接著來,看看是你們的弓箭厲害,還是你家張爺爺手中的蛇矛更狠!”張飛橫矛立馬,怒目圓睜地向著叛軍們怒喝。一時之間,霸氣側漏,讓叛軍們無人敢正視張飛的目光。
“這,這,他還是人嗎?”
“這個黑將軍,難道是天神下凡?有神明保佑?”
“俺,俺不敢在向他射箭了...”
在張飛的威懾下,叛軍們出現了短暫的思維停頓,讓喊殺聲震天的戰場,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魏攸目瞪口呆的看著霸氣側漏的張飛,幾乎癡呆地喃喃道:“這...怎麽可能...”
就在叛軍陷入死一樣的沉靜的同時,肥如城的大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道縫隙,一隊人馬忽然從城中殺了出來。衝殺在隊伍最前面的一員大將,身著綠袍金甲,沒戴頭盔,而是用一頂軟帽連接著須囊,罩住了頭髮和長可及胸的胡須,手中舉起一柄看上去就十分沉重的青龍偃月刀,面如重棗的臉上帶著無盡的殺氣。
正是張飛的二哥關羽關雲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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