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宮新、舊勢力集團此時因彭、徐兩大家族的械鬥而爭鋒相對,魏家,魏國的王家勢力,是舊勢力的典型代表,對於彭、徐兩家的衰落,他們也不放在心上,但魏郝一直以來有意變法,彭、徐兩家的衰落卻讓這些舊勢力的王宮貴胄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因而對於彭、徐兩家,做為魏國皇族也不支持魏郝趕盡殺絕,甚至要求魏郝保留他們的封地。
好不容易創下的局面,魏郝豈能輕易罷手,但對於魏家魏郝也不能不尊重他們意見,畢竟這些人都是魏郝的家族成員,有的甚至是魏郝的叔伯長輩,孟老夫子也在朝堂,一旦魏郝有所怠慢,憑孟子的影響力,幾日之內恐怕他不仁、不孝、不賢的惡名怕是要傳遍天下。聲望累人,但沒聲望也不行,沒有聲望的君王會讓士子不恥,百姓唾棄,好在彭徐兩家造成的影響太大,危害太大,即使魏家有心相救只要魏郝堅持,彭、徐兩家的結局也不可更改。
大梁魏王宮殿,此時的朝堂如菜市場般,新老貴族相互攻訐,彭、徐兩大舊勢力集團已經倒下,但魏國朝堂舊勢力還是相當龐大,這次爭論可以明顯感覺到舊勢力在朝堂上還佔有優勢,魏郝坐在王位上昏昏欲睡,對於朝堂下的爭論視而不見,直到文泉通報魏惠王到來。
聽到魏惠王到來,魏郝精神一震,望著進入宮殿卻是要讓人扶著才能走路的魏惠王,魏郝趕忙走下王位扶持魏惠王。
魏惠王進來後望了一眼相互間交頭接耳的魏國朝臣道,“今天的朝議似乎很熱鬧啊。”
魏郝讓內侍退下,親自扶持著魏惠王坐上王位,自己侍立在一旁道,“父王,彭、徐兩家械鬥,致使八千余精壯死亡,朝臣正在商議對彭徐兩家的處置。”
“老夫眼花耳背,沒聽清楚王兒所言,魏嗣,你跟本王再說一遍,多少人死亡?”魏惠王睜大雙眼望向魏嗣道。
魏嗣沒有想到魏惠王會突然問到他,彭徐兩家械鬥造成多少傷亡,魏嗣自然清楚不過,可魏惠王別人不問,專門問他卻讓他感覺到此事不平凡,魏嗣沒有多少猶豫時間,只能如實回答道,“父王,兩家械鬥造成八千余精壯死亡。”
“八千?你確定你說的沒錯,不是八百?”魏惠王凝神望著魏嗣道。
魏嗣低聲道,“是八千。”
魏惠王待魏嗣說完後突然瘋狂的大笑,“八千精壯,這彭徐兩家好大的手筆,八千精壯內鬥而死,八千精壯稍加訓練就是八千魏卒,我們稱之為大敗的馬陵之戰死傷也就四萬士卒,區區一場魏國內鬥就損精壯八千,好,很好,這個彭、徐兩家都該死,魏郝,你說,彭、徐兩家族人該當如何處置。”
魏郝躬身道,“按魏律,首惡當在菜市場斬首,從犯充軍。”
魏惠王咆哮道,“八千精壯因內鬥慘死,豈能輕易罷休,主犯從犯一律斬首,余者發配充軍。”
跪伏在地的彭喜一哆嗦,彭喜多年養尊處優,身份地位顯赫,也越來越怕死,一開始魏惠王開始進入朝堂的時候,他還感覺到希望,畢竟他和魏惠王君臣多年,對魏惠王的性格還是了解的,魏惠王雖然剛愎自用,但對君臣情誼還是很在乎的,他原來的打算是等魏惠王坐定,他說幾句軟話,相信魏惠王會饒了他性命,沒有想到話沒出口,魏惠王突然暴怒,與他之前所思完全不一樣。
“王上,這次我與徐家械鬥實是事出有因,還請王上看在我們君臣情誼深厚的份上,饒了我和彭家。”彭喜跪伏在地,哀聲痛哭。
魏惠王冰冷的眼神望著地上哀嚎的彭喜,喘著粗氣咆哮道,“你彭喜還知道君臣情誼,我魏國經歷幾場大戰早已大不如前,正當休養生息之時,傳位與魏郝後,我還不放心,隨時教導於他,讓他好好的休養生息,不想你們這些王宮大臣幫不上忙也就算了,現在還給我魏國添亂,八千精壯,呵呵,魏國有多少八千精壯?你彭家萬死難辭其過。”說完後竟喘不過氣來,接連咳嗽,魏郝在後面趕忙為魏惠王捶背。
彭喜聽了魏惠王的話後整個人都軟了下來,趴伏在地。孟子見魏惠王暴怒,出來勸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彭喜雖有大過,然已心誠悔意,大王仁慈之君,當給二人一個悔過的機會,再說此次械鬥,主犯從犯除去死去的徐家子弟,余者多達兩百余人,一次斬殺兩百余人,除暴秦外,前所未有,還請大王存一念之仁,饒恕這些有罪過的人,給他們一個改過的機會。”
“孟老夫子。”魏惠王兩眼圓瞪,怒視著孟子,“你非我朝臣,不要干擾我魏國政務,此次械鬥,死傷無數,我魏國不需要這些禍國殃民之徒,本王就一個字,殺,殺了他們。”話越到後面,越是聲嘶力竭,無不顯示著魏惠王內心的暴怒。
孟子是當代儒學大家,平時說話溫文爾雅,一旦越到對手也會唇齒相譏,然而越到不講理的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遇到現在的魏惠王,孟子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魏惠王說完正不停的喘氣,幾口粗氣喘出,突然倒在王位前的桌案上,魏郝大驚,立即命內侍傳太醫,魏王宮頓時亂成一片,等到太醫過來,一番診斷後才知曉魏惠王只是激動過度,魏郝和群臣才長籲了口氣,下令內侍扶魏惠王回寢宮後,魏郝繼續主持朝政。
“孟老夫子,現下父王暴怒,對彭、徐兩家恨之入骨,如何是好?”魏郝求助的目光看向孟子。
孟子道,“孟軻還是建議君王以仁義為先,不要擅動殺伐。”
魏郝搖頭道,“剛才孟老夫子也看到了,父王暴怒,為人子者,不尊父命,是為不孝。”
孟子坦然回答道,“儒家之禮,以不違人倫為本,以維護天理為根。但若與仁政衝突,當以仁政為本,權行變通之法,先行仁義之道。否則,不違人倫而違天理也。”
魏郝遲疑道,“先君篳路藍縷,創下基業,更以李悝變法而強大魏國,李悝變法後魏律明言,私鬥者必以嚴懲,如今棄先賢之法,豈非既違人論,又違天理。”
孟子慨然道, “法理不外乎人情,彭、徐兩家有大功於魏國,豈能依法一概論之。”
魏郝一臉肅然正色道,“夫子此言謬矣,夫子以情蓋法,豈非有蠱惑人心,縱容惡行,蒙蔽幼稚之嫌,如若依夫子之言,此等罪大惡極之人尚不懲處,天下百姓效法,如此人倫何在,天理何在,社稷百姓安危何在?”
這時孟子聽出來了,魏郝表面上是在問他如何處置彭、徐兩家,實際上是想讓他服輸,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孟子還天真的以為魏郝會用他的仁政,真是個天大的笑話,孟子向魏郝躬身一禮道,“孟軻才疏學淺,無利國之言,今向王上請辭。”
“別,別啊。”魏郝挽留道,“現在大梁學宮還有兩千士子等待老夫子傳播學問,孟老夫子現在離開,置那些殷殷期待的學子於何地。”
“王上放心,儒家奔波列國,傳播大道,雖未執一國之政,卻也廣撒仁政於天下,為儒家之弘揚大道乃孟軻之本分,孟軻會留在魏國一年為這些學子弘揚儒家大道,不會輕易離開。”
魏郝又是高興又覺可惜,這個孟子學問不是一般的好,教學生的能力也不弱,如果他留在魏國,至少可以為魏國培養出很多人才,可惜與魏郝道不同不相為謀,離開是遲早的事情。
孟子離開魏王宮後,魏郝當即下令,命內侍將彭、徐兩家之人押入大牢,楊畢收集證據,一旦證據齊全,彭、徐兩家主犯從犯兩百余人擇日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