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老大媳婦的第一眼,王琴雅心中有一種衝到她懷裡痛哭的衝動。在做出這個動作之前,她腦海裡忽然閃過那天在發賣現場的種種畫面。
想起這些事情,王琴雅衝過去的腳步不由自主就停了下來。她臉上的神情原本是委屈而又歡喜的,但隨著腳步的停下,卻反而換成了滿臉的冷漠與憤恨。她今日能落到這步田地,老大媳婦在其中絕對功不可沒。
朝老大媳婦冷笑一聲,王琴雅就滿臉嘲諷的說道:“怎麽,現在終於把我這個親生女兒想起來了?實在是不容易,我還以為你早就當我這個女兒死了呢?”
面對王琴雅的怨懟,老大媳婦感覺心如刀絞。她曾經多麽疼愛這個女兒,現在卻反而變成了仇人一般。她知道王琴雅心中的苦,但卻無法接受王琴雅如今的態度。不管怎麽說,她畢竟是王琴雅的母親,有再多錯也不應該被如此對待。
平複了一下激動地心情,老大媳婦這才故作親切的說道:“小雅,之前的事情是我的錯,沒盡全力把你營救出來。”
聽她這麽說,王琴雅馬上面帶譏嘲的說道:“貓哭耗子——假慈悲。如果你真覺得羞愧,那就立即從我眼前消失。像你如今總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分明就是在給我心裡添堵。聽見沒有,自覺的就趕快滾,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面對王琴雅充滿敵視的態度,老大媳婦只能滿臉悲戚的說道:“小雅,你也是大姑娘了,怎麽就不能體諒一下為娘的苦衷?為娘沒把你救出來,實在是因為銀子不夠,並非是不想。”
聽了她的解釋,王琴雅面露不屑之色,語帶憤恨的說道:“可笑,你竟然在我面前哭窮,別忘了你手裡那些錢都是從哪裡來的。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能不知道。百花樓把我買下來才用了一千二百兩,你手裡存著的銀子至少一千五。呵呵,這叫沒銀子,實在是太可笑了。”
直接被王琴雅不留情面的點破,老大媳婦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沒銀子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則是她不願意把所有銀子都花在救助王琴雅身上。
最初的不自在過後,老大媳婦隨即就是一陣惱怒,當即就冷著臉斥道:“你這個不孝女,竟然敢對我大呼小叫,還有沒有體統?就算你現在賣身到百花樓,是我女兒的事實卻是無論如何改變不了的,這種態度就是不孝。”
王琴雅聽了,馬上嗤笑一聲,滿臉嘲諷的說道:“就算我是你生的,那又怎麽樣?別忘了我現在賣身契可是握在百花樓手裡,早就跟你沒了半點關系。”
被王琴雅如此挑釁,老大媳婦心中更為惱怒。盡管恨不得直接動手暴打王琴雅一頓,她最後卻還是硬生生止住了這種衝動。王琴雅說得對,她如今已經是簽了賣身契的人了,早就跟她這個當母親的沒了絲毫關系。
假如她繼續堅持動手打王琴雅,肯定會被百花樓老鴇扭送到官府。王琴雅現在已經成為別人的奴婢,早就不是她能隨意管教的自家女兒了。
按耐住心中的怒意,老大媳婦這才故作平靜的說道:“小雅,我這次來尋你,是想通知你去參加你祖母的葬禮。她前一段時間受到你二叔一家的虐待,幾天前不堪受辱投河自盡了。你畢竟是她親孫女,也曾被她帶在身邊教導過,這時候理應去看看。”
王琴雅聽了,一臉不屑的說道:“呦,原來是老東西死了,好消息呀,怪不得你這麽高興。她死了,我確實也挺高興,但葬禮就不去了,省的到時候笑場,
影響不好。” 面對王琴雅的囂張的態度,老大媳婦馬上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壓低聲音警告道:“小聲點,這種話怎麽能隨便說。你二叔家就因為不孝被判了死刑,難道你也不想活了?就算你心裡對她再不待見,也不能隨便說出口。”
冷冷的掃了老大媳婦一眼,王琴雅就面帶嘲諷的說道:“跟你當了這麽多年母女,如今終於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所謂的豆腐嘴刀子心,八成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
被王琴雅如此嘲諷,老大媳婦臉上終於掛不住了,當即冷著臉斥道:“你胡說什麽呢?就你這種性子,將來還能在百花樓混下去,小心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現在都到這種地方了,你就趁早改改性子吧,不然有你後悔的時候。”
被老大媳婦這樣教訓,王琴雅眼中閃過一抹冷光,面色陰沉的說道:“呵呵,原以為你來找我,說不定還有把我贖出去的意思,現在看來是我多想了。”
面對王琴雅冰冷的眼神,老大媳婦感到一陣心虛,馬上就呐呐的說道:“小雅,你要體諒我的難處。家裡原本積攢的那點銀子後來都被官府查封了,我現在也是自身難保。你弟弟年紀不算小了,過幾年就要議親,銀子現在還沒著落呢。”
聽了她的解釋,王琴雅臉上現出不耐煩的神色,立刻冷著臉說道:“得了,這些哭窮的話你還是留著吧。我不想聽,更不想看見你。要沒什麽事,你就先離開,我這裡很忙。”
見王琴雅有送客的意思,老大媳婦一下子就急了。她今日來找王琴雅最重要的事情還沒說呢,怎麽能就這麽被轟出去?不行,她現在不能走,起碼不能什麽都不說就走。就算真要離開,她也必須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跟王琴雅說了。
把心一橫,老大媳婦就直截了當的開口說道:“小雅,我們家遭逢大變,眼下只有我們娘兒幾個相依為命……”
看見老大媳婦的模樣,王琴雅眼中閃過一抹不耐煩。她作為老大媳婦的女兒,與之一起生活了十幾年,豈能看不出她有事相求的意思來。問題是她如今已經淪落到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連自保都成問題,哪裡還有余力去管他們的閑事?
沒等老大媳婦說完,王琴雅就出言直接問道:“說吧,你有什麽事相求。我不一定會答應,但可以先聽聽。”
面對王琴雅的要求,老大媳婦踟躕了片刻,但隨後還是一臉豁出去的說道:“小雅,聽說百花樓打算把你培養成新一代的花魁。這樣一來,你應該能賺不少錢。你現在的親人就只剩下我和你兄弟了,你賺到的私房錢是不是可以分給我們倆一點?”
聞聽此言,王琴雅心中暴怒。她二話不說揚手就給了老大媳婦一記響亮的耳光,心中覺得尤不解恨,翻手又給了另外半張臉一記耳光。
被突如其來扇了兩耳光,老大媳婦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只是那麽呆愣愣的望著近在咫尺的王琴雅,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哭叫著朝王琴雅一把抓了過去,想直接抓花她的臉。
面對老大媳婦的反擊,王琴雅輕輕一閃就避開了。她目光中閃過濃濃的怨恨之色,伸手將撲過來的老大媳婦推倒在地上,還順勢踢了幾腳。
看見老大媳婦的狼狽模樣,王琴雅忍不住破口大罵道:“見過無恥的,還從來沒見過你這麽無恥的。我被賣進青樓時,你到哪裡去了?現在聽說我要賺錢了,就巴巴的跑過來分銀子。我真想剖開你的胸口看看, 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說著說著,一種委屈的情緒湧上心頭,王琴雅忍不住掉起了眼淚。她這段時間日子過得有多苦,外人哪裡能知道?
看見王琴雅掉眼淚,老大媳婦心中的怒火更盛,當即就回罵道:“賤人,你這個賤人。你現在都進了百花樓了,難道還想出來不成?像你這種身子本來就不乾淨的,就算有朝一日出來了,也休想能尋個好人家。”
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老大媳婦才接著罵道:“分你點銀子怎麽了?你反正這輩子都毀了,還不如多賺些銀子補貼家用,至少能給你弟弟博一個好前程。”
王琴雅聽了,不由冷笑一聲道:“想佔我的便宜,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我就把銀子都丟進水裡,也絕不會分給你們一個銅板。有困難時見死不救,這時候卻跑來要求分錢,你們想的太美了,以為我是華家的蠢女人不成?”
撂下這番話,王琴雅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走。她現在一眼都不想多看老大媳婦,隻想眼前令人難堪的一幕能快點過去。
王琴雅一邊往後院走,一邊盤算報仇的計劃。若說她之前還顧念與老大媳婦的幾分母女情分,現在則完全沒了這樣的顧忌。對她見死不救也就算了,竟然還想謀奪她的銀子,這樣的母親她留著有什麽用,還不如直接弄死來的乾脆。
待王琴雅走遠,百花樓身姿妖嬈的老鴇就一臉譏諷的走到了老大媳婦面前,語帶不屑的開口說道:“怎麽樣,如今你總該信了我之前所說的話了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