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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江山》第13章
第十三章

 連續下了數日的大雪,在這日終於停歇,只是密布天際的烏雲,始終都沒有散去。

 依令欲誘盛長淵出城的辛渡,在正午時分率軍前至采石城城前叫戰後,一如所料,知道其中有詐的盛長淵,絲毫不予理會辛渡的叫戰執意不率軍出城,眼看著奉命行事的辛渡恐將錯失良機,女媧營上上下下所有軍員皆開始擔心,貽誤戰機的辛渡,是否真會被余丹波砍下人頭。

 早就料到盛長淵會有這等反應,成竹在胸的辛渡並不似他人那般憂慮,在數度叫戰未成後,辛渡命人將女媧營中戰俘推至前線,將遭捆綁的戰俘們排成十十橫縱,並在他們的腳前插上半炷香,只有腳前的香一燒盡,即派人砍下戰俘人頭。

 時間緩緩進行至午後,在辛渡又推出第三波也排成十十橫縱的戰俘們準備上前時,再也無法容忍辛渡如此殘殺戰俘的盛長淵,終於主動開啟城門率軍出戰。

 依余丹波所言,女媧營在日落之前,隻許勝,不許敗。

 軍員數勝於伏羲營的女媧營,要勝盛長淵,並非不可能,因此不想給余丹波任何可以降罪借口的辛渡,一開戰後即下令全軍強攻,再次展現進攻南國西南之時的驍勇,讓原本隻想退敵的盛長淵,不得不傾其全力應戰,並在辛渡漸漸率軍往前推進之時,將另一半安排在城內留守的南軍調出城來以退強敵。

 等到另一半南軍出城兵援盛長淵,回首看向西方天際的辛渡,算了算時辰後,命全軍佯裝有懼於南軍支援的大軍,緩慢地開始後撤並派出箭伍進行斷敵,可只有南軍有意不追,即立即棄退,改派出騎兵伍步兵伍全力搶過城門,摸不清楊軍究竟欲進欲退的盛長淵,在辛渡采虛為敗實為進,以退為進之策的他,未免辛渡將攻下城門,在日落之前,南軍一改保守戰風,猛烈攻向楊軍。

 日落之後,隻許敗,不許勝。

 如辛渡所願,日落之後,盛長淵總算展開追擊。在此同時,率兩萬輕騎的燕子樓,所有騎兵皆換上南軍服裝,於日落後繞至采石城背後開始進行切斷采石供輸的任務。

 把挑大梁機會讓給女媧營,伺伏在采石兩側的伏羲營與軒轅營,在辛渡佯敗退抵至據點之後發動助攻,紛自南軍左右兩翼殺人,這時的女媧營迅速依計止追,調頭反擊。

 中計了。

 赫然發現到這一點時,盛長淵已遭楊軍三營困在采石城外,知道他們目標在奪下采石的他,急欲率軍退回采石,卻在黑暗的夜空裡,驚見采石城內所冒出的火光。

 透過火光的照耀,飄揚在采石城城下四周的旗幟上,皆寫了“余”字,遭到調虎離山的盛長淵這才明白,眼前的楊軍三軍主在消耗南軍,而突襲采石的余丹波,則主在斷其後路失其退璩,眼下處於四戰之地的南軍,竟在他一時的不忍下,成了楊軍生吞活剝的對象。全員盡出的楊軍,兵員數遠在南軍之上,眼睜睜看著當初他用在對付德齡奪回采石的戲碼,如數奉還至他的身上,重新上演,在心中不斷責怪自己太過輕敵的他,豁然明白了那日德齡在率軍退出采石之時,究竟是何等心情。

 如同當初德齡所做的一般,下令全軍突圍的盛長淵,也只能讓采石再次回到楊軍的手裡,在全軍被滅之前,盡可能在戰場上找出縫隙殺出重圍,只是在這突圍的過程中,深感歉疚的他,在戰地的火光中,親眼看著由他一手打造出來的南軍遭到楊軍殲滅。

 突圍後的南軍數,僅只是出城的南軍數的一成,付出龐大代價的盛長淵,在夜深落雪的時分,沉痛地閉上眼再次下令。

 “退回丹陽……”

 丹陽。

 子時方過,戒嚴的丹陽城,城內百姓皆已在雪色中入睡,駐守在太子府府前的士兵,在一輛官車緊急停車於府前時,迅速上前拿下夜半擅闖太子府者,在火燭的映照下,當士兵們看清來者後,眾人皆有些愕然。

 夜半闖府欲見太子的光祿大夫嚴無涯,身著一身朝服,苦苦央求守門士兵們放行之後,急於見太子的他,在衝進門檻內時,還因庭內雪水而摔了一跤。

 “殿下!”身系重任的他,在前往太子寢殿時,邊跑邊扯開了嗓子。

 “大人止步。”候在寢殿外頭的侍官們,在他欲踏上殿廊時將他給攔下。

 “本官得即刻面見殿下!”再次遭拒在外的嚴無涯忙不迭道出來意。

 “殿下已歇息了,大人明日請早。”

 “殿下,光祿大夫嚴無涯求見!”一刻也不能等的嚴無涯,在試圖闖入但卻被侍官們合力架離廊上時,奮力推開眾侍官,兩膝重跪在雪地裡,朝殿內大喚。

 “大人……”深感為難的侍官們,知道自采石返京不久的太子,這些日來深受箭傷之苦,好不容易,宮人才說殿下今夜終於睡著了,實是不願讓他去擾了殿下的睡眠。

 “殿下?”寢殿裡的侍官,在榻簾內的玉權被吵得下了榻時,忙不迭地替他披上禦寒的毯子。

 “叫他進來。”知道光祿大夫絕不會無故夜見,滿面疲憊的玉權,推掉了身上的毯子,改揚手命一旁的宮人幫忙穿衣。

 “殿下!”終於得以入殿的光祿大夫,急奔的速度連通報他的宮人都追不上。

 “何事?”強打起精神的玉權,坐在案旁接來宮人所呈上的熱茶。

 “司馬大人……”光祿大夫一股碌地朝他跪下,傷痛地朝他大喊,“司馬大人已遭聖上下旨賜死!”

 兩手一個不穩,手中的茶碗在玉權猛然站起時當啷墜地,一旁怕他燙著了的宮人忙替他拭去身上的茶碗,震驚的玉權揮手斥開宮人,大步上前拉起光祿大夫的衣領。

 “你說什麽?”父皇斬了宰相司馬晃?

 “現下聖上還要殺另一批臣子……”死裡逃生的嚴無涯,淚流滿面地下跪懇求,“殿下,求您快移駕朝殿救救朝臣吧。”

 氣血一時不順的玉權,登時腳步不穩地退了兩步,兩旁的宮人見了,趕忙一左一右扶穩他。

 他頻喘著氣,“父皇……為何要殺他們?”

 嚴無涯道出來龍去脈,“方才聖上夜召眾臣商議國事,在殿上,聖上出言欲棄都出海避禍,卻遭全朝大臣力阻,因此聖上就先斬了率眾反對的司馬大人……”

 棄都出海避禍?棄都?避禍?

 這就是他們南國的皇帝?

 “拿我令諭召集東宮六騎,禦林軍若敢阻擋,格殺勿論。”氣白了一張臉的玉權推開宮人,走回案前取來太子令扔至他的面前,接著玉權又揚手命宮人為他換上軍服,“在我面聖之前,朝臣們的腦袋若是又掉了一顆,惟你是問!”

 “遵旨!”急於去搭救同僚的嚴無涯,重重磕了兩個響頭領了太子令後,慌張奔出寢殿。

 燈亮如晝的朝殿上,留在丹陽的南國文武大臣,此刻左右跪列在朝上,在堯光皇帝已經又斬了數位文武同僚之後,余留在朝上的眾臣們,依舊同聲向位在殿上的堯光皇帝力勸。

 “臣等懇請聖上三思!”

 “來人,將他們全拖出去斬了!”與這班臣子耗了近大半夜,耐心已遭耗盡的堯光,火冒三丈喝令左右。

 就在朝上的侍官們欲動手拖起跪在地上不肯動的臣子們時,玉權冷冷的聲音,自殿門處傳來。

 “誰敢?”

 “殿下……”總算盼到救星的眾臣們,忙不迭地回首望向他。

 “太子?”坐於殿上的堯光,不解地看著身著戰袍的玉權。

 眾多且急促的步伐聲,在玉權出現的同時,急速將整座朝殿包圍,舉令派來東宮六騎的嚴無涯,在玉權入殿後,也跟在其後邁入殿內跪回朝臣的行列之中。

 不只是動員東宮六騎,已在暗中動兵包圍整座皇宮,並奪權將堯光麾下十二衛全都歸為己有的玉權,在抵朝殿之時,實際上已在骨子裡徹底解除了堯光的軍權。

 玉權冷聲朝眾臣吩咐,“今夜殿堂上之事,半字也不許泄漏出去。”形勢已至此,他可不許丹陽及南國百姓因此而對聖上有任何微詞。

 “臣等遵旨!”早就奉玉權為真主的眾臣同聲遵令。

 鎮下場面的玉權,在殿上堯光的面色已忽青忽白時,緩步來至殿下階前單膝跪下。

 “兒臣參見父皇。”

 堯光氣抖地握緊了拳,“太子這是做什麽?”

 “為父皇護駕。”他淡淡答道。

 護駕?這哪是護駕,這根本就是逼宮!

 看看眼前的形勢,恍然發現朝權、軍權都已落入玉權之手的堯光,這才明白在眾臣眼中,他不過是個偽皇帝,朝臣眼中的真皇帝,其實是階下這個尚未接掌帝璽的太子!

 “聽朝中的大臣說,父皇有意出海避禍?”自顧自起身的玉權,揚首看向他。

 堯光說得理直氣壯,“楊軍三軍都已兵臨丹陽了,再不快逃離丹陽,難不成太子要朕在丹陽坐以待斃嗎?”

 無退敵之議、無救民之計,一心隻為保全自己……這交通如何不心冷?

 望著上頭人人口呼萬歲的南國之帝,玉權的目光裡不再懷有希望,他只是靜靜地想著當年袁天印在離別之前,留給他的那份笑意。倘若當年他知道今日南國會有此境,倘若他當年知道只顧私利的父皇連家國都可不要,或許不需袁天印來告訴他,他也會逼宮兵變。

 當年他之所以沒有那麽做,是不想成為罪人,但今日他才知,無論他做與不做,南國若破,他都是南國的罪人。

 “國,不可無君。”狠下心的玉權冷目以望,“即便今日戰況再如何不利,為了南國,父皇決不能背民棄國。”

 無一日無法忘懷殊貴妃之死的堯光,瞪看向他的目光也格外殘忍。

 “太子是要朕與丹陽共存亡嗎?”

 玉權輕哼,“兒臣不敢。”

 “都已派兵包圍聖駕,太子有何不敢?”先發製人的堯光,不只是家國,就連親情也一並放棄,“來人,拿下他!”

 殿上未有人動,所有人只是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反了是嗎?”堯光一掌重拍在椅座上忿站而起,“朕還是南國的皇帝!”

 玉權眯細了眼,“父皇既知是南國皇帝,那麽就請父皇勿再做出辱國之舉。”

 “你……”

 “來人,扶聖上回宮歇息!”不待他再開口,玉權即揚手命人將他押至宮中軟禁。

 “玉權!”遭人架走前,堯光瞪大了眼,不信他竟敢如此做。

 “都起來吧。”無視於堯光的叫嚷,玉權只是背過身來,朝一殿仍跪著的眾臣們說道。

 “謝殿下救命之恩……”虎口余生的眾臣們不住地朝他磕頭謝恩。

 因箭傷甚感疼痛的玉權,松了口氣後,一手壓著肩頭,在暈眩得快站不住時朝一旁伸出手,離他最近的朝臣們見狀忙將他扶至一旁坐下。

 “殿下,元麾將軍求見。”在一殿朝臣因玉權而亂哄哄之時,守在殿前的侍衛來報。

 一手扶著額的玉權猛然一怔,動作緩慢地抬起頭。

 該來的,終於來了……

 他閉上眼,“宣。”

 當戰袍上猶沾著血跡的盛長淵跑步進殿時,原本嘈雜的朝殿頓時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知道,捍守在采石的盛長淵為何會返京,而他們更知道,南國,就僅剩丹陽尚未被攻陷。

 “殿下……”率軍退回丹陽後即來請罪的盛長淵,實在是無顏見他。

 玉權搖搖頭,“本宮知你盡力了。”

 “末將有負殿下所托,末將罪該萬死!”跪叩在他腳前的盛長淵,聽了他的話後,更是難忍心中的歉疚。

 忍著不適傾身將他拉起的玉權,在他抬起頭時,只是靜看著一身都是戰傷的他。

 “殿下?”

 “將軍可知,南國因你,才得以殘喘至今?若是無你,恐怕南國早已被楊軍攻滅亡國。”玉權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勝與敗,皆不過只是戰果之一,將軍實不必自責。”

 “但——”

 玉權淡淡地問:“若真要追究論責,本宮未趕至九江又在絳陽戰敗在先,以致楊軍攻至采石拖累了將軍,那本宮是否該在將軍之前,一死以謝天下?”

 盛長淵急忙反駁,“絳陽一戰並非殿下之錯……”

 “戰事中,原本就無對錯。”玉權同意地頷首,“只要咱們盡了力,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家國,那就夠了。”

 在玉權的話落後,殿中再無人語,每個人都將目光放在為南國傾盡了心力的玉權與盛長淵身上,殿中每個以袖拭淚的臣子,莫不極力忍住泣音。

 “將軍。”玉權平靜地說著,“這是本宮最後的請求。”

 “殿下請說。 ”

 玉權拉來他的掌心,用力一握,“盡你全力,守住丹陽。”

 握住他的掌心,微微透著因傷而起的熱意,望著玉權那雙無私的眼眸,盛長淵含淚地向他頷首。

 “末將遵旨……”

 在下了朝殿之後,奉命守住丹陽的盛長淵,即刻前去準備應戰事宜,而玉權則是命退左右,獨自走進皇家祠堂裡,在身後堂門合上後,玉權親自點燃一炷清香。

 望著堂上南國每一任皇帝的牌位,望著牌位上寫滿了百年來南國歷史的字跡,玉權不知該如何告訴先皇們,南國江山恐將在父皇手裡中止,而他這個罪人,或許,永不可能列位在這祠堂裡。

 “列祖列宗在上。”手執香的玉權,合眼喃喃上禱,“我南國存亡,就看丹陽這一戰。”

 插妥香柱,在離去前,玉權走至堂側,伸手輕撫著也在堂中的素節牌位,而後他取來自己的一束發,以配劍割斷後,靜放在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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