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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江山》第18章
第十八章

 匆匆離開太子東宮,乘輿趕至駙馬府的玄玉,一下輿,抬首所見的,即是一片眼熟的金黃,圍繞種植在駙馬府牆邊的一排銀杏,正在秋風中迎風招展彩姿。

 曾在這樣的季節裡,在這府牆內,駙馬樂浪曾在秋日的午陽下教導過他劍法,皇姐也曾在落葉繽紛的秋風裡,含笑地坐在遠處靜看他們倆練劍,那時候,他們三人……

 “堂旭。”在自己被回憶拉走前,玄玉朝身後輕問:“叫你帶的東西帶來了沒?”

 手捧一具大木匣的堂旭,無言地走至他的身旁。

 “一塊進去吧。”他看了看,點頭舉步踏進駙馬府府門內,但方進府內,遠遠的,就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直朝他奔來。

 “玄玉!”自他回京就一直想請他過府一敘的素節公主,兩手拔著裙擺,迫不急待地奔向這個許久不見的親弟。

 “公主……公主小心……”隨侍在素節兩旁的婢女們,紛紛都刷白了一張臉,跑在她的身後怕她被裙裾拌了腳。

 站在原地的玄玉,好笑地看著她興奮的模樣。

 “皇姐。”當她跑至他的面前時,他先是將她扶穩,再微彎著頎長的身子向她行禮。“來,我看看……”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的素節,忙不迭地以兩手捧起他的臉龐,“幾年不見,瞧你,都是個大人了!”

 “我早就不是個孩子了。”在她的目光下,玄玉的眼神不自覺地變得溫柔,在回京後一顆始終懸著的心,也漸漸平定下來,感覺自己仿佛回到家了般。

 “在我眼中你永遠都是。”她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隨後挽起他的手,“走,咱們進裡頭說活去。”

 住她拉著走的玄玉,在繞過許多座廊院時,兩眸不斷在府內搜尋著。

 “怎麽了?“

 “駙馬不在府中?”沒見著人的玄玉好奇地問。

 “他還在外頭忙著呢。”素節綻出美麗的笑靨,挽著他一同走進廳內,“不過我已差人去通知他我把你邀來府裡了,他呀,可比我還想見你呢。”

 與他同來到廳內落坐後,在府裡的下人忙著招呼之余,素節不意一瞧,見著他一身都還未換下的官服,臉上的笑意立即消逝在她唇邊。

 “見過太子了?”

 “剛自宮中出來。”玄玉若無其事的頷首。

 “太子……都同你說了些什麽?”不知該不該問,但又忍不住想知道的素節,欲言又止地啟口。

 他一笑帶過,“沒什麽,都隻是些問候話。”

 盯審著他表情的素節,勉強地扯動唇角,“是嗎?”

 “這次回京,我給皇姐帶了不少禮物。”忙想轉移活題,好讓她別想太多的玄玉,邊說邊朝身後的堂旭招手。

 捧著木匣的堂旭,在玄玉的指示下將木匣置在坐榻上打開,自裡頭取出一匹特意自揚州那邊找來的精繡絲綢。“皇姐喜歡嗎?”

 “喜歡。”素節輕點螓首,“看樣子,你在洛陽過得不錯。起先太子要你出任洛陽總管時,我還擔心洛陽那邊會吃了你。”

 “皇姐多慮了。”替她把絲綢都收好的玄玉,笑著將木匣交給一旁的婢女。默然注視著他一舉一動的素節,發現他的身長抽高了不少,那張俊逸的面容上,早已脫去了年少時的稚氣,反添上了沉穩的氣息,絲絲寂寥,靜靜出現在她的眼中。

 歷經兩年的磨練後,玄玉變了,就與靈恩還有其他皇弟一樣,面容雖然依舊相似,可她知道,在他們的心裡,一切早已不複兒時,眼前的這個玄玉,雖然待她一樣溫柔,雖然也還是那般體貼,隻是在他那掩飾的笑意下,她看見了蠢蠢欲動的野心,某種不願屈之於下的光芒,她再也找不著,當年那個曾在夕陽下,與她手牽手一同走過長安石板街的那個孩子。

 她忍地伸出一雙素手,緊握著他的。

 “皇姐?”玄玉不明所以的低首輕問。

 她抬起頭來,微微在掌心使上力,“答應我,無論日後如何,對太子寬容些。”

 看著她懇求的眼瞳,知道她已經心裡有數的玄玉,並沒有開回答她。

 她忍不住想為靈恩說話,“這些午下來,他與父皇一樣,都苦夠了。”同樣都為父皇的兒子,她相信,玄玉和其他皇弟一樣,絕不會甘於名份之下,也不可能絲毫不加爭取太子之位,總有一天,靈恩將必須與他們這些有意取而代之的皇弟們交手。

 “我知道。”沉思了許久後,他拉開她的雙手。

 “那……”眼中泛著期待的她忙不迭地想向他討個承諾。

 他隻能這麽回答,“我會記著你的話。”對於那麽遙遠的未來,誰有把握?他看不穿,也不知到時局勢將會如何發展。

 就在他倆停止了交談,廳內趨於沉靜之時,一陣響亮的男聲,一路自廳外傳來。

 “他來了嗎?”急忙趕回府的樂浪,踩著飛快的腳步邊走邊問。

 “來了……”跟在他身後的管家,直喘著氣追上他,並眼明手快地接過他順手脫下的官服。

 “姐――”多午不見樂浪的玄玉,在他入廳後起身脫口而出,但在想到身份已變後,又忙改口,“駙馬。”“這裡又沒外人,別拘束了。”素節站在他身後輕推著他,“照舊叫吧。”

 “姐夫……”

 “瞧你這小子,長大了!”不待他把話說完,大步走進廳內的樂浪,迎面就給他一個結實的擁抱。

 玄玉邊皺眉邊推開他,“怎麽你們夫妻倆還是這麽異口同心,都說同樣的話?”

 “是嗎?”樂浪看了素節一眼,不好意思地直搔著發。

 素節輕聲對玄玉吩咐,“你等等,我去拿個東西。”

 進去裡頭不多久的素節,在他們倆才正準備坐下來足膝長談時,取來個造型精美的漆盒回到廳裡交給玄玉,漆盒一開,一隻玉雕的龍鐲映入玄玉的眼中。

 “給我的?”他訝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嗯。”依偎在樂浪身旁的素節,滿足地挽著樂浪的臂膀,“這原是一對的。”

 “另一隻呢?”既然是一對,怎麽盒裡隻有龍鐲卻不見鳳鐲?

 她神秘地對他眨著眼,“若是有緣,或許往後你能遇上另一隻玉鐲的主人。”

 “怎麽,你想替這小子牽紅線?”深知愛妻心思的樂浪,心情甚好地挑高了一對濃眉。

 她睞他一眼,“不告訴你。”

 玄玉有些受不了地看著這對感情如膠似漆,也不管外人在不在場的夫妻,都成親那麽多年了,無論何時見到他倆,他倆始終都恩愛如昔。但看著看著,他不免也心生豔羨,期望自個兒日後,也能像他倆一般,遇上個生命中的知己。

 “對了,你何時離開長安?”光顧著和素節玩鬧的樂浪,忽地回過頭。

 “待父皇下旨後就回洛陽。”被賜封為漕運總督的康定宴,早就想趕回洛陽動工了,而袁天印也派人來書,說是在京城待得愈久愈不妥,為免節外生枝,他還是早日返回洛陽為上。

 “這麽快?”還想多留他住幾天的樂浪,隨即失望地垮下了臉。

 “主子。”就在此時,候在一旁的堂旭,上前低首在玄玉耳旁說了幾句。

 玄玉朝他擺擺手,“知道了。”

 “皇親們都等著見你是嗎?”知道他回京以來就忙個不停的素節淡淡地問。

 “嗯。”在回洛陽之前,他還有一大堆煩人的應酬呢。

 她歎了口氣,“你去忙吧。”

 “素節……”都還沒同玄玉聊到些什麽呢,沒想到她竟然把他給往外推,樂浪忙不迭地抗議。

 “來日方長。”不想讓玄玉為難的素節還是打回票,“待他有空了,你們哥兒倆會有機會聊聊的。”

 甚是感激的玄玉站起身來,“那我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看你們。”

 “路上小心點。”也起身送她的素節,不忘在他身後叮嚀。

 告別了他倆後,同堂旭一塊走向府外的玄玉,在走至庭中時,庭外一株株高大的銀杏樹,忽遭突來的強風刮落了黃葉一地,當片片如扇般的黃葉打落在他身時,一股自腳底下竄起的冷顫,飛快地泛過他全身,令不禁打心底地發涼。

 “主子?”走在他身後的堂旭,在他頓住腳步遲遲走時,忍不住走至他的身旁瞧著他怪異的模樣。

 玄玉一手掩著胸口,不自覺地斂緊了眉心,一陣同這陣秋風般突來的不安,忽地跳至他的心坎上,在堂旭又開口催促他前,他旋過身,回頭看了府內遠處素節相送的身影一眼,不知為何,他有種莫名的預感。或許……往後他再也見不到她了。

 *

 蕭瑟不息的西風中,滿宮秋葉迎風低吟,燈火通亮的翠微宮宮廊上,傳來陣陣腳步聲。站在禦書房內,夜半未眠的建羽皇帝,就著禦書房內一盞盞燦燒的明燭,兩目一瞬也不瞬地盯審著,那具端放在禮座上的彩陶八趾麒麟。深夜奉召的宰相閻翟光,在掌燈的太監總管引領下,伏首跪在禦書房門前。

 “微臣參見皇上。”

 “進來說話。”一動也未動的建羽帝,淡淡地朝身後吩咐。

 領旨後的閻翟光,刻意遣返左右,在進入禦書房後臨手帶上房門。

 “不知聖上深夜召微臣入宮,所為何事?”站在他身後的閻翟光,恭謹地屈彎著身子啟奏。

 自這項壽禮送進宮來後,始終就一直深感介懷的建羽。隻要想到這項壽禮是出自江南那片好山好水,但他卻始終還無緣沾染的土地,就猶如魚刺鰻喉,怎麽也吃不好喝不下。

 “你說……”他抬起掌指,輕輕撫過色彩斑斕的麒麟,“這是南國太子所贈的賀壽之禮?”

 “是。”

 “堯光皇帝呢?”建羽旋過身來,不是滋味地眯細了眼,“他又什麽也沒派人送來?”

 “回聖上,確是如此。”

 得了這個回答後,叢叢悶火,隱密地在他的眼中燃燒。

 當今天下一分為二,楊國與南國隔江對望,如此已有五十年之久,早年前,兩國皆有並吞對方一統天下的宏願,無奈兩國不是有內患頻擾,就是主弱無謀。

 自他登基以來,在朝政上力求革新,三軍兵馬也積極在邊疆嚴訓,待全國運河峻工後,國力民生可望達到高峰,反觀對岸的南國,自堯光皇帝登基後,朝庭積弱不振,沉迷女色的堯光更是無心於國政,若不是有個重視南國基業的南國太子替堯光皇帝事事照料著,就算他楊國不越江滅了南國,隻怕他南國總有一日會自取滅亡。

 互為敵國,兩國勢同水火,自是理所當然,可國與國之間的禮數,自兩國分別開疆拓土以來,就從未少過半分禮數,可那無論是自他登基或是壽誕都不派使臣來朝見,也總是由兒子代為贈禮的堯光皇帝,將國與國之間的禮製忘卻得略嫌太過了,從頭至尾,那個堯光皇帝,就不曾把他給瞧進眼裡過。

 “依你看,倘若明年出兵南國,我軍可有勝算?”老早就想找籍口揮兵南下的建羽,邊思考著這個借口的可行性,邊詢問此戰可有十拿九穩的把握。

 然而看得更遠,也比他能忍的閻翟光,卻反對地搖首。

 “雖說我國疆域遠勝南國,兵力也在南國之上,但眼下我國國運才正複蘇,要想三軍兵強馬壯,有著萬無一失的勝算,最起碼也還要再等個兩年三載。”

 他不耐地擰著眉,“還要等?”究竟還要等到何時,他才能將這片分裂的天下全都收歸已有!

 閻翟光目帶精光,“聖上等不住?”

 “朕等得夠厭了!”登基前,等了一年又一年,當上皇帝後,又有一年又一年在等著他。“若是等厭了,那麽在這些年內,聖上不如就先下個注。”已為他備妥一計的閻翟光,正好將這法子籍這時機用上。他不解地挑高眉,“下注?”

 “借聯姻拉近兩國關系。”閻翟光將兩手朝袖裡一收,款款拱手上呈良諫。

 “聯姻?”建羽有些狐疑,“堯光那家夥不就隻生了一位太子嗎?”雖說他有五個兒子,但他可決不讓他的兒子前去南國當什麽人質。

 閻翟光緩慢地拉長了音調,“聖上……不妨用素節公主和親。”

 他想也不想,“素節已有駙馬。”

 “聖上可下旨仳離不是嗎?”冷不防追問的閻翟光,話一出口,建羽身軀立即明顯一怔。

 “仳離?”他從未想過在這兩圄之爭上,將掌上的惟一明珠作為棋子。

 “兩國因聯姻交好,互不侵犯。”閻翟光不慌不忙地加上用以此計的原由,“如此一來可令南國皇帝掉以輕心不加設防,二來,假以時日,聖上若欲出師南國,也好有個名目。”

 “什麽名目?”猶有些懵懂未明的建羽,疑惑地糾鎖著兩眉。

 Ξ翟光字字輕吐,“國仇,家恨。”

 國仇家恨?

 見他不明白,閻翟光逐上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勉勵,不一會,就見建羽詫愕地瞪望向他。

 “愛卿的意思是……”雖是明白了, 但他還是想確定方才所聽見的一切。

 “聖上。”慢條斯理答來的閻翟光,眼中不帶一絲溫度,“骨肉可以再生,但江山,卻隻有一座。”

 面色倏然變的建羽,偏首看了那隻以南國太子名義賀壽的麒麟一眼,一想到堯光沉浸在酒色溫柔鄉,荒廢朝政、對江南百姓置之不顧,白白浪費了那片大好河山不加珍惜,那些在父女親情上頭的顧慮,隨即被他拋在腦後,一雙眼神逐漸變冷的他,默然站起身來。

 站在八趾麒麟陶像前端詳許久後,他的唇邊噙著一抹冷笑。

 “的確,這片天下,是不需有兩個皇帝。”若是一味地徇顧私情,他怎麽放眼江山?他的人生,可隻有這麽一回。

 當啷一聲,下一刻,原在架上的七彩麒麟,遭建羽不留情地一手推落,在光潔的地面上摔個粉碎不全。

 “就照愛卿的意思辦。”

 “臣,遵旨。”正等著這句話的閽翟光,垂首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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