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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衣》第七章 往事如夢(2)
接下來的八年可以說是沈靈一生之中最快樂的日子,在袁芷君的庇護下,他快樂地成長。他天資極高,再加上無比勤勉,所以很快就成為山莊裡傑出的弟子。

 八年之後,他張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而袁芷君早已綻開了她芙蓉般的容顏。

 山莊裡以男弟子居多,因此袁芷君擁有眾多的追求者,但她都婉言謝絕了。

 夜晚,明月初升。大師兄鄭玄英在一棵大柳樹下徘徊,他那時常是死灰色的眼裡顯現出了少有的興奮與激動。

 袁芷君緩緩走了過去,她走路的姿勢從容而優雅,決定不輸給后宮的妃子。

 袁芷君望著有些焦躁不安的鄭玄英道,微笑著道:“大師兄,你這麽晚約我出來,有什麽事呀?”

 鄭玄英道:“我……”

 他愣在那裡,想小男孩一樣尷尬。

 袁芷君“嗤嗤”笑了笑道:“大師兄你怎麽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個樣子。”

 鄭玄英從懷裡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道:“這是一副很漂亮的耳墜,送給你。”

 袁芷君有些迷茫地道:“大師兄,今天不是我生日呀!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鄭玄英沉默良久道:“芷君,其實我――我――喜歡你。”

 袁芷君沉默了片刻道:“對不起,大師兄,我對你隻有兄妹之情。”

 鄭玄英露出極其失落,絕望的表情道:“芷君,我真的很喜歡你,請你這麽快拒絕,好嗎?”

 袁芷君立即道:“我已經想好了,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大師兄的眼神裡突然充滿了怨毒之色,他道:“是因為姓沈的小子,對不對?他小你很多,你們是根本不可能的!”

 袁芷君有些氣憤地道:“我們可不可能跟你有什麽關系?大師兄,你如果真的喜歡我就不應該這樣逼我。”

 鄭玄英有些驚慌失措地道:“芷君,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可是,請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袁芷君歎了口氣道:“大師兄,對不起,感情畢竟是兩個人的事,我想你以後會遇到你的紅顏知己的。”

 說罷,袁芷君轉身離去了。

 烏雲遮住了皎潔的明月,鄭玄英將耳墜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腳拚命地踩著……

 午後,袁芷君來到了沈靈房外,她的表情似喜又似憂。站立了良久,她才敲響了門。過了片刻,門打開了。

 沈靈露出天真的笑容道:“芷君姐姐,是你呀,快進來吧!”

 袁芷君緩緩地走了進去,呆坐在那裡,顯得有些憂鬱。

 沈靈癡癡地望著她道:“怎麽了,芷君姐姐,有心事嗎?”

 袁芷君沉默了良久,緩緩的道:“靈兒,你有沒有想過你將來會做什麽?”

 沈靈沉思了片刻道:“嗯……我想成為一流高手,然後去浪跡天涯,劫富濟貧。”

 袁芷君充滿希冀地道:“就你一個人嗎?”

 沈靈道:“那當然,你見過成群結隊的浪子嗎?”

 袁芷君聽罷突然哭了起來。

 沈靈關切的道:“芷君姐姐,你怎麽了?”

 袁芷君道:“靈兒長大了,要追尋自己的夢想,不再需要芷君姐姐了。”

 沈靈急忙道:“我剛才隻是隨口說說,就算我真的要去流浪,我也一定會帶上芷君姐姐的。”

 袁芷君露出驚喜之色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沈靈舉起手道:“我可以發誓,我說過的話都是真的,我會永遠和芷君姐姐在一起。”

 袁芷君又道:“那我們是以何種關系在一起的?”

 沈靈微笑著道:“當然是姐弟了,還能是什麽呢?”

 袁芷君道:“可是你總要娶妻,芷君姐姐也要嫁人的。”

 沈靈有些迷茫地道:“那該怎麽辦?”

 袁芷君沉默了片刻道:“靈兒,你有沒有想過讓芷君姐姐做你的妻子?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沈靈道:“可我一直都把你當自己的姐姐看。”

 袁芷君道:“是哪一種姐姐?親姐姐嗎?”

 沈靈沉思了片刻道:“我也不甚清楚,好像比親姐姐多點什麽。”

 袁芷君笑了笑道:“傻靈兒,我明白你的意思。”

 沈靈愣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袁芷君用憂鬱的目光望著他道:“靈兒,假如有一天芷君姐姐遇到了武功高強的敵人,你會怎麽做?”

 沈靈毫不猶豫地道:“我會全力以赴,和敵人周旋到底,隻要芷君姐姐平安,我受傷都無所謂。”

 袁芷君又道:“假如有一天,姐姐不在這個世上了呢?”

 沈靈顫抖著道:“我會很痛苦很痛苦,甚至沒有辦法存活。”

 袁芷君笑了笑道:“傻靈兒,你知不知道你喜歡芷君姐姐?”

 沈靈道:“喜歡……”

 袁芷君的臉上流露出莊嚴與靜穆,她緩緩的道:“喜歡一個人,會為他心碎流淚,會為他癡為他狂,會為他付出一切,甚至包括生命,會希望他過得比自己好,會更愛自己身邊的人。”

 沈靈道:“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袁芷君道:“傻靈兒,以後你會明白的。靈兒,你要記住你的承諾,和芷君姐姐永遠不分開。”

 沈靈很嚴肅地道:“嗯,我是絕對不會欺騙芷君姐姐的。”

 又聊了一會兒,袁芷君臉頰緋紅的走了出來。一個黑影在她出來之前“嗖”地消失了。

 幽暗的房間裡,一個黑衣秀士對鄭玄英說著什麽。

 在燈光的映襯下,鄭玄英的臉顯得格外猙獰。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道:“這個無恥的賤貨,她竟然真的去勾搭那個乳臭未乾的小白臉。沈靈,你有哪一點比我強!”

 黑衣秀士道:“我們絕對不能善罷甘休,我們要想辦法把二師姐奪回來。”

 鄭玄英道:“五師弟,你有何高見?”

 五師弟莊誠深思了片刻,露出邪惡的笑容道:“我倒是有個主意,不過有點風險。”

 鄭玄英很不耐煩地道:“有什麽主意趕快說!”

 莊誠道:“我認識一位五毒門的朋友,他說他一種叫”化獸散“的毒藥,吃了這種毒藥的人會迷失心性,獸性大發。”

 鄭玄英道:“你的意思是讓那小子吃那毒藥,然後闖出一些禍事。”

 莊誠道:“正是,再過幾日就是山莊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了,我們可以在他上場之前……”

 燭光中,兩個同時露出了猙獰的笑臉。

 明亮的燭光中,袁芷君和袁沐清愉快地交談著。

 袁芷君微笑著道:“爹,再過幾天就是比武大會了,您說今年誰會奪魁?”

 袁沐清捋了捋濃密的胡須,笑呵呵地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我的準女婿了。”

 袁芷君臉一紅道:“您哪有什麽準女婿啊!”

 袁沐清道:“芷君呀,你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爹,是沈靈那孩子,對不對?”

 袁芷君嬌羞地道:“爹……”

 袁沐清大笑幾聲道:“芷君,不要難為情嘛!爹可是很欣賞你親自挑選的這個女婿的。沈靈這孩子善良忠厚,武功也好,我打算把莊主之位傳給他,我相信他一定會是一個好莊主,好丈夫。”

 袁芷君聽罷靦腆地笑了。

 清晨,袁芷君開心地梳洗打扮著。這時,丫環小萍端著一碗參湯走了進來。他微笑著道:“小姐,您讓廚房做的參湯好了。”袁芷君接過參湯,邁著輕盈的步履走了出去,而小萍卻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房間裡,袁芷君微笑著道:“靈兒,今天你要上場比武,我特地讓廚房燉了參湯。”沈靈道:“喝了這碗參湯,我一定會旗開得勝的。”說罷,他接過參湯,一飲而盡。

 在眾人的一片喝彩聲中,沈靈跳上了比武台,他的對手是他的六師弟。六師弟用充滿敬意的目光看著他道:“三師兄,望多賜教。”沈靈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六師弟手下留情才是。”說罷,二人的目光突然變得冷峻。

 六師弟孔西拔出寶劍直刺過來,這一招奇快無比,眼看劍尖就要觸到沈靈的小腹,沈靈卻不慌不忙,他身子微微一側,寶劍便從他身旁刺了過去。沈靈倏然拔出寶劍,向孔西劍上削去,孔西虎口猛地一疼,他向後退了幾步,寶劍也險些滑落。沈靈拔出寶劍,高高躍起,自上而下向孔西刺去。倏然,他的眼中燃起了復仇的火焰。他喊道:“惡魔,拿命來!”那劍氣長虹般落向了孔西。孔西驚呆了,一瞬間竟忘記了躲閃,等劍氣逼近他時,他匆忙舉劍抵擋。他的虎口頓時裂開了一個很長的口子,寶劍也被震得飛出了幾丈遠。沈靈又持劍刺了過去!“住手,靈兒!”台下的袁芷君急忙道。然而孔西的心髒還是被刺穿了,他到死也不會相信三師兄會對他下這種毒手。何止是他,台下的人,除了鄭玄英和他的心腹莊誠,都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靈,你這個衣冠禽獸,我要為六師弟報仇!”說罷,四弟子宋榮拔劍跳上了比武台。莊主袁沐清急忙道:“宋榮,快住手!”然而宋榮已經和沈靈打了起來。袁沐清也拔出寶劍跳了上去。

 袁沐清的武功本來是遠勝於沈靈的,但此刻沈靈的功力因“化獸散”提升了數倍,所以就算有宋榮助陣,他也免不了從一上來就處於下風。袁芷君在台下拚命地喊著“靈兒住手”,然而沈靈卻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和二人刀劍相爭。沈靈暴喝一聲,又持劍刺了下來,這一劍非同小可,震得袁沐清退後幾步,震得宋榮吐血倒地。緊接著,他又持劍刺向了袁沐清。袁沐清喊道:“徒兒住手!”然而他的心髒還是在片刻之後被刺穿了。袁芷君大喊了一聲“爹”,暈了過去。

 這時,鄭玄英,莊誠以及山莊之中的其余弟子,一起登上了比武台,在眾人的夾擊之下,沈靈漸漸體力不支,他猛掃一劍,向上躍起,憑借精湛的輕功遁去了。

 第二天沈靈在山莊附近的一個林子裡醒了過來,他感到驚訝,因為他的寶劍上有一股濃濃的血腥氣。他努力回想著,隱隱約約記起了昨天發生的事,自己好像遇見了殺死香草姐姐的幾個地痞,而自己毫不留情地殺了他們,但這一切都很模糊,模糊得像一場夢。“奇怪,難道自己真的在夢中殺了人,我怎麽會到這裡來?”沈靈決心回去弄個明白。

 沈靈來到了山莊門前,他正欲進去,山莊的一隊人馬就把他圍了起來。

 大師兄鄭玄英大義凜然地道:“沈靈,你這欺師滅祖的禽獸,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沈靈一頭霧水地道:“什麽?欺師滅祖?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莊誠淡淡的道:“沈靈,你不要裝糊塗,就在昨天,師傅和六師弟死在了你的魔劍之下,四師兄也被你打傷,奄奄一息了。”

 沈靈微笑著道:“這怎麽可能,你們是在開玩笑吧?”

 “誰開玩笑了!沈靈,我真後悔救了你,引狼入室!”袁芷君悲憤地道。

 沈靈覺得自己一下子墜入了無窮的黑暗,他急忙道:“芷君姐姐,我怎麽會做那樣的事。芷君姐姐,我沒有殺人,你要相信我!”

 袁芷君道:“住口,誰是你姐姐?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敗類!”鄭玄英道:“師妹,別跟他廢話,我們聯手為師父報酬。”

 說罷,鄭玄英拔出寶劍打向沈靈的天靈蓋,而莊誠也拔出寶劍,直刺沈靈心窩。沈靈往後退了一步,鄭玄英的寶劍從他臉旁劃了過去,只差一寸沈靈就會命喪黃泉。這時,莊誠的劍已逼近沈靈,沈靈急忙身子一側,那寶劍在他左胸留下了一條血槽。

 沈靈的武功要比鄭玄英高出許多,就算他和莊誠合力攻擊也未必是沈靈的對手,但沈靈畢竟宅心仁厚,而對方又是自己的同門師兄弟,所以未出全力。所以幾個回合下來,誰也沒有佔到上風。這時,鄭玄英突然向後躍去,發出了三隻飛鏢,打向了沈靈身上的幾處死穴,而莊誠也持劍刺向了沈靈的肋骨。“你們不要怪我,是你們逼我的。”沈靈心道。他橫掃一劍,幾枚飛鏢立即被打落在地,他身子後仰了一下,莊誠的劍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條血槽。沈靈暴喝一聲,疾揮寶劍,莊誠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劍氣,他急忙向後躍去,然而還是晚了,他的喉管被沈靈的寶劍切斷了。

 袁芷君心道:“沈靈,你不要怪我,是你作孽太多,我必須為爹以及死去的師弟們報仇。”

 一個人的心一旦被仇恨控制就會失去做人的原則,袁芷君本是心地善良之人,然而此時此刻,她卻出劍,刺向了沈靈的後背。

 沈靈立即感受了奇寒無比的劍氣,對方顯然是要一劍取他性命。

 “又是誰?為什麽都不相信我?”沈靈心道。然後他橫掃一劍,將鄭玄英彈出幾丈遠。然後一個轉身,用劍向背後的人劃去。由於沈靈帶著被遺棄的憤怒之情,所以這一劍有著必殺的威力。這一劍不偏不倚,劃在了袁芷君的玉頸上!鮮血如梅花綻放在沈靈的綢衫上。袁芷君看著沈靈,眼中滿是憂傷和絕望。

 “芷君姐姐!”沈靈發瘋似地喊道。鄭玄英道:“你這畜生,拿命來!”沈靈急忙抱起了袁芷君,向附近的小樹林遁去,沈靈一面奔走,一面道:“芷君姐姐,你不能死,你說過你要做我妻子的,你快說話呀!”然而袁芷君卻再也發出任何聲響,隻有一顆晶瑩的淚珠從臉頰滾落。

 袁芷君就這樣帶著對沈靈的誤解離去了,在沈靈看來,沒有什麽能比這樣的事讓人絕望了。他輕輕地放下了袁芷君,回憶著他們有過的快樂往昔。片刻之後,他開始擦他衣服上的血漬,那血正是袁芷君的。然而血一旦在衣服上凝固,就不能被手帕擦掉。他開始拚命地撕扯自己的衣服,直到它完全的變成碎片。之後,他癱軟下來,倒在了袁芷君身邊。他掙扎著用雙手撐起自己,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吻,道:“芷君姐姐,我會遵守諾言的,我馬上來陪你。”說罷,他舉起寶劍刺向了自己的心髒。但是當劍尖觸到沈靈左胸的一刹那,一股強大的力量使寶劍從他手中飛出了。

 “蠢材,為女人而死根本不值得,她們隻是我們男人宣泄的工具而已。”

 一個沙啞, 陰森的聲音傳了過來。

 沈靈憤怒的道:“住口,我不許你侮辱她!”

 一個蒙面黑衣人從天而降,他笑了笑道:“感情是可以葬送一個男人雄心的毒藥,是碰不得的。年輕人,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知道我所言非虛了。”

 沈靈沉默不語。

 黑衣人又道:“想有一番作為的男人必須斷情絕義,把別人對你的感情看做利用他們的工具。當然,這些話你可能現在還不太明白,不過以後你一定會明白的!”

 第二年,武林之中發生了一件大事,邪教金鷹教的教主被他手下的一個弟子殺死了,那個弟子叫血衣,他的衣服上縫著一塊暗紅色的碎布,他告訴教眾,他和他身上的衣服都叫血衣,他親手殺死了自己最心愛的人,而那塊暗紅色碎布上的血就是她的,如果有人背叛他,他就會用那個人的鮮血製作新的血衣。從此,金鷹教變成了血衣門,江湖上最可怕的邪派出現了。在這一年,神劍山莊莊主鄭玄英被人殺死了。幾名弟子在山莊外發現了他的頭顱,他的身體已被人碾成肉醬,據說凶手胸前有一塊紅色碎布,而凶手使用的武器是一條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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