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仙把雙臂交差了起來,然而他還是冷得發抖了。
那些美麗,殘酷的往事盡管已過去多年,但回想起來仍歷歷在目,仿佛是昨天才發生的。
當年,他由道入魔不過是兩三天的事,而如今他由魔入道竟也是兩三天的事,而且改變他的都是天真無邪的少女。想到這裡,他不禁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當年他遭逢巨變,又被金鷹教主教唆,他以為自己真的成為了一個冷血無情的惡魔,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隻是由於痛苦,絕望而暫時地墮落了。然而這墮落的後果真的太可怕了,無數的武林中人慘死在了他的“血衣”之下。想起那些臨死前扭曲的面孔以及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沈逸仙露出了極其悲傷的神色,他仿佛感受到了那些人臨死前那巨大的痛苦。
“他們之中的大多數都有父母,妻兒,他們死之前一定很不甘心,他們一定想再見親人一面的。”沈逸仙心道。
沈逸仙來到了鄴城,這裡已是血衣門的勢力范圍,想起不久之後他就要再次穿上血衣,他的內心更是無比惆悵。
一條小街上,眾小販熱情的叫賣著,而沈逸仙卻像沒聽見一樣,緩緩向前走著。
“姐姐,你醒醒,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一個男孩的聲音傳進了沈逸仙的耳朵,尖針般扎破了他本已千瘡百孔的心。
在一個賣泥人的小攤旁,一個小男孩拽著一個小女孩的衣襟拚命地哭喊著。而泥人散亂的躺在地上,大部分都已殘缺不全了。旁邊的一位老婆婆無奈的歎了口氣。
沈逸仙走過去道:“婆婆,這裡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老婆婆歎了口氣道:“真是作孽呀!這兩個孩子的爹娘死得早,他們姐弟倆相依為命,靠賣泥人維持生計,誰知今天來了幾個黑衣大漢,說他們是什麽門的,要收取地皮的租金。姐姐說窮得都揭不開鍋,哪有錢交租金。
一個大漢就伸出了手掌,我還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她就倒下啦!哎,真是命苦啊,多好的閨女呀!更苦的是弟弟,這個家如今就剩他一個啦!“
沈逸仙走了過去,他看見小女孩的頸上有一道很深,很細的傷口,她正是死在自己獨創的“血衣”之下。
沈逸仙含著淚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然後拿出一塊銀子道:“小弟弟,你要堅強,這個給你。”
小男孩接過銀子,然後擲出去道:“走開,我不要銀子,我隻要姐姐。”
沈逸仙揀起銀子遞給婆婆,然後道:“老人家,麻煩您照顧這個苦命的孩子。”
老人道:“少爺您可真是個好人,就算您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他的。哎,這孩子的命真是太苦命了!”
沈逸仙邁著極其沉重的步履,走向了血衣門的洞府。
石室裡,白龍坐在八卦台上練功,倏然,他聽到了密道入口被打開的聲音,他急忙走過去道:“屬下恭迎尊者。”
沈逸仙緩緩地爬了上來,他已沒有昔日那王者的風采,他似乎很悲傷,很絕望,又似乎很快樂,很幸福。他的眼神顯得很柔和,白龍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血衣尊者。
沈逸仙微笑著道:“我已經不是血衣尊者了。”
白龍道:“屬下不明白,尊者的意思是……”
沈逸仙道:“血衣他敗了,被南宮如月打敗了,現在我是沈逸仙,是一個正直的劍客,是南宮如月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白龍驚愕地道:“難道尊者真的愛上了她?”
沈逸仙顯得既痛苦,又幸福,他苦澀的笑著道:“是的,血衣輸了,一個少女用她的至情打敗了他。我已經不是血衣尊者了,你可以稱呼我沈兄。”
白龍急忙道:“屬下不敢。”
沈逸仙有些落寞地道:“我知道,我以前太過凶殘,你痛恨我,所以叫不出。”
白龍懇切的道:“不管尊者曾經是怎樣的人,尊者總救過我一命,更何況尊者知錯能改,屬下又怎會痛恨尊者!”
沈逸仙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稱呼我沈兄,我不希望再有人叫我尊者。”
過了良久,白龍才鼓起勇氣叫出了一聲“沈兄”,這是因為他眼前這個人的轉變實在太大,太快了,在之前他幾乎每天都要擔驚受怕,生怕完不成任務而被責罰。而今天,這個曾經的惡魔竟變得如此隨和友善。沈逸仙微笑著應了一聲,那笑容像是極夜過後的陽光。
倏然,沈逸仙的目光又變得很憂鬱,歎了口氣,苦笑著道:“白龍,你知道麽,我就要死了。”
白龍驚愕地道:“尊者武功蓋世,屬下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人能勝過尊者。”
沈逸仙有些無奈的道:“我說過,不要叫我尊者。”
白龍道:“屬下該死。”
沈逸仙笑著搖搖頭道:“既然我已不是尊者,那麽你也不是屬下了。”
白龍有些尷尬地道:“請尊者見諒,可是一個人的習慣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改變的。”
沈逸仙溫和地笑了笑道:“也對,我就不勉強你了,你想叫什麽就叫什麽吧。其實叫什麽根本不重要。”
白龍又道:“尊者還沒有告訴屬下,是什麽人要來殺尊者?”
沈逸仙道:“我說過,血衣尊者是被一個少女打敗的。”
白龍道:“尊者說的莫非是南宮如月。”
沈逸仙道:“正是她。血衣敗了,但他沒有死,他隻是被我囚禁在內心的籠子裡了。除此之外,他還活在無數人的噩夢裡,其中當然包括南宮如月。血衣敗了,現在我是沈逸仙,沈逸仙要血衣死,他便非死不可。”
白龍沉思了片刻道:“尊者,我們可以找個人代替血衣去死,這樣沈逸仙就不用給血衣陪葬了。”
沈逸仙道:“這樣的事我真的不想再做了,血衣欠下的債必須由我沈逸仙償還,否則,就算我和月兒在一起,我也不會快樂的。”
白龍沉默了,他知道眼前這個人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了,不管他是血衣還是沈逸仙。
沈逸仙又道:“白龍,我有一事相求。”
白龍道:“尊者有何吩咐?”
沈逸仙歎了口氣道:“白龍,我對你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你和我一樣,也是對愛絕望才穿上血衣,但冷漠和殘忍是不能救贖自己的。白龍,我問你,你覺得你穿上了血衣之後,你快樂嗎?”
白龍道:“穿上了血衣,既沒有快樂,也沒有悲傷。”
沈逸仙道:“那你希望這樣下去嗎?”
白龍面無表情地道:“屬下的命是尊者的。尊者想讓屬下往東,屬下絕不會往西。”
沈逸仙道:“我是救了你,但我並沒有權利主宰你的命運,一切都由你自己定奪。”
白龍道:“尊者有話請講。”
沈逸仙沉思了片刻道:“血衣必須死,但沈逸仙卻不能死。沈逸仙死了,一個少女會心碎,絕望,你說,我該怎麽辦?”
白龍道:“屬下愚昧,請尊者明示。”
沈逸仙又道:“辦法隻有一個,就是讓一個類似於沈逸仙的人走到他的生命中去,做她的守護星。”
白龍道:“尊者的意思是要把這個重任交給我嗎?”沈逸仙點點頭道:“在這血衣門之中,我找不到比你更像我的人了。”
白龍露出莊嚴肅穆之色道:“屬下一定不負尊者所托。”
沈逸仙道:“你記住,你不一定要和她共結連理,但你一定要讓的內心充滿希望。”
白龍點了點頭。
中午,南宮如月在在房間裡焦急的等待著,沈逸仙離去的這幾天,她寢食難安,所以現在她的臉顯得很蒼白。她撫摸著那本仍帶有沈逸仙氣息的幻靈劍譜,口中默念著什麽。這時,敲門聲響起,南宮如月使出全身力氣跑過去,打開了門,然後她的目光又暗淡下來了。
丫環道:“小姐,該吃早飯了,少爺說讓我們好好照顧您的。”
南宮如月微微一笑道:“謝謝,可我真的吃不下。”
丫環又道:“我知道您是擔心少爺,不過您應該放心,少爺是個好人,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
南宮如月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南宮如月聽見了一個很熟悉的腳步聲,她開心的道:“是沈大哥!”她飛快的跑了出去,看見一個白衣劍客便喊道:“沈大哥!”定睛一看,南宮如月發現他並不是沈逸仙。他長得十分俊秀,和沈逸仙竟有幾分相似。他的神色很凝重,他的背後有兩個穿灰衣的仆人,仆人後面躺了一個人。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住了南宮如月。
白衣劍客上前,緩緩的道:“想必姑娘就是南宮如月吧,在下楊雲風,沈逸仙是我師兄。”
南宮如月沉默了片刻道:“那沈大哥呢?”
楊雲風歎了口道:“南宮姑娘,我必須告訴你一個壞消息,請你先做好準備。”
南宮如月的呼吸變得不均勻了,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她的身體微微顫抖。
過了良久,她淡淡的道:“說吧。”
楊雲風露出痛苦之色道:“幾天之前,我被血衣門徒圍攻,幸虧師兄及時趕到,替我解了圍。但在這過程之中,他中了對方的”血衣“,然後……”
南宮如月的眼淚緩緩地掉了下來,她用顫抖的聲音道:“他在哪?”
楊雲風道:“就在後面。”
南宮如月吃力的向前走去,她像一個紙做的人兒,一縷微風也能把她吹倒。她踉踉蹌蹌走到“沈逸仙”的遺體跟前,扯開了白布。她實在看不出什麽破綻,眼前這個人的確和沈逸仙一模一樣。
南宮如月輕輕地撫摸著他冰冷的臉頰道:“沈大哥,你說過要和我永遠在一起的,你怎麽可以這樣棄我而去!你知道麽,月兒多麽希望躺在這裡的人是我。”
楊雲風走過來溫柔的道:“南宮姑娘,我知道師兄的離去對你打擊很大,可是你一定要堅強。師兄臨終之前最大的心願是你能生活得幸福,快樂。”
南宮如月苦笑著道:“快樂?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快樂了。”
接著,她便倒了下去。
夜晚,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人闖進了碧竹軒。他來到南宮如月門外,用一種很奇特的方式敲門。片刻之後門打開了。
楊雲風走出來道:“屬下參見尊者。”
蒙面人急忙道:“白龍,月兒她怎麽樣了?”
白龍(楊雲風)露出焦急之色道:“情況不是太好,屬下實在是無能為力。”
蒙面人道:“那麽我進去給她看看,你在門口把風。”
白龍道:“是!”
蒙面人走了進去,來到了南宮如月旁邊。她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她僅有的右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胸口。蒙面人揭下了面罩,南宮如月最想念的容顏在她面前映現,然而她卻昏迷著。沈逸仙用淚眼凝望著她,用手指輕輕地拭著她的淚痕。“月兒,不要難過,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說罷,沈逸仙將她扶起,將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的體內。一個時辰之後,南宮如月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而沈逸仙的臉卻變得很蒼白。
沈逸仙緩緩地取出一本秘籍和一把短刀,道:“這本秘籍裡記載的刀法是專門克制”血衣“的,你一定要好好研習。這把刀是我親手為你打造的,不久之後它就會插進我的心髒,在那之後,你就不會再做噩夢了。”
沈逸仙溫柔地望著南宮如月,憂傷與甜蜜在他的臉上交織。他握著她唯一的手臂道:“月兒,我走了,這是我最後一次靠近你了。你忘了我吧,就當我是曾在你夢裡出現的一隻蝴蝶。”
說罷,他走出去對白龍道:“她已經沒事了,我還留下了一把刀和一本秘籍。白龍道:”尊者請放心,我一定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罷,沈逸仙便遁去了。
第二天,南宮如月醒了過來,她一想到昨天發生的事便萬念俱灰,埋怨上天為什麽不讓她永遠睡去。倏然,她的眼睛恢復了神采,她看見了一把白玉製成的短刀以及一本秘籍。那短刀十分精致,刀鞘上還有“我心如月”四個字。她又翻看了一下秘籍,那裡面所記載的武功竟都是針對“血衣”的。
她急忙穿衣洗梳,打算出去問個究竟。她剛打開門,白龍便走了過來。
南宮如月充滿希冀地道:“楊大哥,你是不是讓血衣門的人騙了?沈大哥一定還活著。”
白龍道:“這怎麽可能,師兄離去之時我就在他身邊。”
南宮如月又道:“有沒有可能是血衣門為了打擊我們的士氣,故意用一個假的沈大哥來騙我們?”
白龍搖搖頭道:“這不可能,我和師兄相識已有十年,是不可能看錯的。那遺體姑娘也見過了,的確是師兄的。”
南宮如月道:“那麽我房間裡的短刀和秘籍又是誰送來的?”
白龍有些焦慮地道:“南宮姑娘,我真的很為你擔心,沈兄已經不在了,我們必須面對這個事實。那本秘籍是我師父給我的,而那把短刀是我師娘給我的。我想師兄一定跟你提起過的,我們師傅和血衣尊者交過手,所以他才創出了這專門對付”血衣“的刀法。”
南宮如月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下來了。
白龍又道:“南宮姑娘,我知道你現在的感受,我也曾經失去過至愛的人,但我們還是得往前看。”
南宮如月道:“對不起,楊大哥,我身體不舒服,我想休息。”說罷,她又走進了房間。
這時,一個陰森而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南宮姑娘,本座已有數日未見姑娘了,心中甚是思念呀!哎呀,幾日不見,姑娘竟斷了一隻手臂,不過沒關系,本座不會嫌棄你的。”
之後,一個身穿白衣的人從天而將,他的胸口有一片暗紅色的碎步。
白龍驚愕地道:“血衣!”
血衣奸笑著道:“我說小兄弟,本座是來找小美人的,你最好還是放聰明點,否則我就讓你去陪你師兄,那個沈逸仙真是不知好歹,竟敢碰我血衣的女人。”
白龍怒道:“無恥之徒,休得猖狂!”
說罷,他拔劍欲出手,然而,一個白影竟先飛了過去。
那人正是南宮如月,她道:“惡魔,還我沈大哥命來!”
說罷她拔出白玉短刀打了過去,沈逸仙(血衣)覺得這一切真的既可悲,又可笑,他心愛的人竟然為了給他報仇來殺他。
“也許是我錯了,我應該說出實情,如果我告訴她我的經歷,我想她會原諒我的。哎,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沈逸仙心道。他很想一死了之,但他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南宮如月還不太信任白龍。“
沈逸仙從袖口發出了一條紅線,纏住了南宮如月的手腕,南宮如月卻拚了命地想掙脫,鮮血便從她唯一的右臂上流了下來。此刻,沈逸仙當然比南宮如月還要疼痛,然而他卻不得不這樣做。突然,一道長虹飛了過來,血衣的“天蠶血絲”竟然被斬斷了,來者正是白龍。接著白龍從袖子裡發出了兩條白線,襲向血衣雙踝,血衣又發出一條紅線,紅線與白線纏在了一起。兩個人開始比拚內力,血衣畢竟技高一籌,片刻之後,白龍便有些支撐不住了,然而他仍咬牙堅持著。
血衣笑著道:“小兄弟,你不是本座的對手,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免得命喪黃泉。”
白龍道:“魔頭,我就是死也不能讓你傷南宮姑娘一根汗毛。”
南宮如月的心裡有些溫暖,一個剛認識的人竟會為她如此拚命。她也有一絲愧疚,因為自己對他實在是太冷淡了。南宮如月正欲上去幫忙,一個紅色的光團順著白線襲向了白龍,白龍被打得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南宮如月急忙跑過去道:“楊大哥,為什麽要這樣拚命?”
白龍道:“姑娘是個至情至性的奇女子,就算要我為你死一千次,我也願意。”
血衣有道:“好小子,竟敢搶本座的小美人,你可知道她早就是本座的人了?”
南宮如月的身體開始顫抖,眼裡全是恐懼與痛苦。
白龍站起來道:“無恥之徒,我跟你拚了!”
南宮如月拉住他溫柔的道:“楊大哥,我不希望你有事。”
接著,她又向血衣道:“血衣,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任你擺布。”
血衣奸笑著道:“小美人,你終於想通了,有什麽條件就說吧!”
南宮如月道:“我隻要你放楊大哥一條生路。”
血衣道:“小美人,你真是有情有義呀!好吧,本座便饒他不死。”
說罷,血衣發出一條紅線,纏住了南宮如月。當他發出那條紅線時,南宮如月的腦海中閃現出了一句美麗但可怕的話:“血衣就是沈逸仙!”
“不,不會的,他們之所以都使用紅繩隻是因為巧合。”南宮如月努力地否定著這句話。
正當血衣想把南宮如月拉過來時,出人預料的事情出現了,一柄劍竟然插進了血衣的軟肋。血衣突然疾出一掌,而白龍早有防備,一掌將他震得退後幾步,吐了一口鮮血,牽著南宮如月的繩子也被松開了。
白龍笑著道:“血衣,你隻能怪你自己心術不正。”
血衣的面容開始扭曲,他道:“臭小子,你給我記住!”
說罷,他縱身一躍,出了碧竹軒。
白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痛苦地咳嗽著,還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南宮如月走過去,用淚眼望著他道:“楊大哥,你怎麽樣?”
白龍淡淡一笑道:“南宮姑娘,我沒事的。”
南宮如月憂鬱地道:“叫我月兒吧,楊大哥。”
白龍微笑著點了點頭。
沈逸仙絲毫沒有感覺道肋部傷口的疼痛,因為內心的疼痛比起那裡要超過千倍萬倍。他已經不是血衣了,然而他卻不得不做一些血衣才會做的事,說一些血衣才會說的話。他祈求決鬥那天早點到來,好讓自己徹底解脫。但他又很害怕,他怕白龍不能讓南宮如月得到幸福。
黃昏,沈逸仙回到了洞府,他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就把所有門眾召集起來了。
沈逸仙緩緩地道:“今天我把各位召集起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領頭的黑衣大漢趙龍道:“尊者有何法旨?”
沈逸仙歎了口氣道:“我們以後可能再也不會見面了。”
眾人聽罷,都嚇得跪了下來。
趙龍驚愕地道:“屬下從未做過對不起血衣門的事,請尊者明鑒。”
沈逸仙笑了笑:“你們不必驚慌,我不是要殺你們,而是要跟你們道別。”他的聲音盡管沙啞,但卻很溫和。“
趙龍道:“難道尊者要趕我們走?隻怕屬下等人一旦脫離血衣門,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求尊者大發慈悲把我們留下吧!”
沈逸仙道:“其實你們跟著我也會有隨時被殺的可能,據我所知,血衣門每天犧牲的弟子,恐怕不下二十人吧!”
趙龍又道:“死就要死得轟轟烈烈,為了尊者一統天下的大業,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沈逸仙搖了搖頭道:“什麽一統天下,都是虛的,隻要天下太平就好了!”
眾人都感到很驚訝。
沈逸仙又道:“我年輕時,經歷了一場變故,所以就穿上了這件血衣,可是後來我發現我越來越麻木,一點也不快樂。身穿血衣的人是永遠不會有出路的!”
眾人沉默不語。
沈逸仙又道:“趙龍,你給每一位門徒發十兩銀子,余下的交給那些窮苦的百姓。我們欠下的債也該還了!”
趙龍又道:“不管尊者做什麽決定,屬下都會照辦的,求尊者不要趕屬下走。”
沈逸仙含著淚,笑了笑道:“能有你這樣的兄弟我很欣慰,但是過不了多久,我就會用自己的命來還債了,所以,你們還是離開吧。到一個沒有殺戮的地方隱姓埋名,好好生活。”
眾人都流著眼淚道:“屬下願誓死效忠尊者。”
沈逸仙揮了揮手道:“走吧,走吧,既然你們還當我是尊者,那麽就應該服從命令。”
趙龍道:“既然如此,尊者保重,屬下告辭了。”
說罷,眾人低著頭緩緩走出了洞府,像一具具行屍走肉。血衣是殘忍的,但他的殘忍隻是針對背叛自己的人。他的很多弟子以前都是走頭無路的乞丐和農民,是血衣賦予了他們尊嚴和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