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要，我就摘給你。”他笑著答道。

　“我要玫瑰花就好了！”我手裡仍然緊緊地握著那朵黑色的玫瑰，那感覺是多麽的熟悉，熟悉得讓我不想丟掉。“還有你……”

　“你剛才說什麽?”他問道。

　“我要玫瑰花和你就好了！”我緊緊地抱著他。

　“真的?”他開心地笑著，忽而飛上，忽而飛下。“我帶你去個地方。”

　黑夜裡，月光下，他帶著我在天空中飛。

　如果可以，我想我要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即便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忘記了。

　如果可以，我想我只要記得他就好了，我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就好了。

　他降落了，落在了一棵樹下。

　“你記得這裡麽?”他把我放了下來。

　“這裡……”我隻覺得很熟悉，有種到過的感覺。

　“這樣……”他突然躺在了樹下。

　“小男孩……”我喃喃自語著。“有個小男孩餓了。”我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一樣，興奮地跳了起來。太過於興奮了，我腳下滑了一下，身子向後倒去。

　“小心！”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抱住了我。

　“我好像離不開你的懷抱。”我笑言。

　“如果你喜歡就永遠地待在這裡。”他也笑著說道。“你記起來了麽?”他問道。

　“不知道，隻覺得好像有個小男孩在這裡一樣。”我把想到的都告訴了他。

　“那個小男孩就是我。”借著月光，我覺得他的眼神很溫柔，很溫柔，比今晚的月光還溫柔。

　“那是個冬天的夜晚?”我閉上了眼睛，用心地回憶著

　“嗯。”

　“那個小男孩很餓，是麽?”

　“是的。”

　“有個女人給他吸了自己的血，對麽?”

　“對。”

　“那個女人是我?”

　“嗯。”

　“我只能想起來這麽多。”我睜開了眼睛，有些遺憾。

　“能想起來這麽多已經很好了。”他在我的額上印下了一個吻。“今天已經夠多了，我們回家吧。”他抱著我就張開了翅膀。

　他抱著我，在空中飛。

　我可以看到他臉龐上那快樂的表情。

　這就是幸福麽?

　如果幸福真的可以這麽簡單，我希望世界就這麽簡單;如果幸福真的可以這樣單純，我希望他的心就這樣單純;但是，幸福不是這麽簡單，不會這麽單純的。

　混亂來臨之前，總會出現不尋常的平靜。

　就這樣，每天晚上我起床的時候，他會守在我的床邊;我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人，也絕對會是他。

　就這樣，每天起床之後，他喂我飲血，喂我喝藥。

　但是我的身子卻異常地虛弱，這麽久都沒見什麽起色，左半邊的背脊還是一樣，稍微一用力就會痛。但是每次痛的時候他都在我身邊，緊緊地抱著我，哄著我。

　這種生活，平靜美好得讓人害怕，害怕下一秒就會失去。

　最近，我發現自己沉睡的時候愈來愈多了。

　白天，我躲在厚重的窗簾後沉睡;而到了夜間，本應是活動的時間，我卻也很容易睡著。

　我會藏在本牧零的懷裡睡著，會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著，會伏在他的背上睡著。

　“為什麽我總是會睡著?”我摟著本牧零的腰，本是靜靜地聽他講故事，卻忍不住問他這個問題。

　“是你懶。”他有時候很吝嗇，不喜歡多說話。

　“才沒有，我今天有幫忙修剪花園裡的玫瑰。”

　“好，你不懶，我懶。”他笑著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

　“講故事吧，我想聽故事。”我知道本牧零不會回答我，“我為什麽會很容易睡著?”這個問題。隻好讓他繼續講故事給我聽。

　“昨天講到哪裡了?”他問道。

　“講到那個男吸血鬼在一堆人類的屍體裡找到了那個他追尋了很久的女吸血鬼。”我還記得。

　“嗯。”他點了點頭。“那個男吸血鬼找到了那個女吸血鬼，他問她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全都是她殺害的。”他頓了頓。“那個女吸血鬼回答說是。”

　“多希望不是……”我有些惋惜，因為那個男吸血鬼真的很愛那個女吸血鬼，而一直善良的女吸血鬼卻嗜血如命。

　“那個男吸血鬼的確是那樣奢望的。”本牧零的眼神中，透著渴望。“男吸血鬼又問那個女吸血鬼，你有沒有愛過我?”

　“那個女吸血鬼一定愛過他。”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把這朵玫瑰染紅了，我便會愛你，我喜歡血，鮮紅的血。那個女吸血鬼是這樣回答的。”他說道。

　本牧零的眼神突然變得很複雜，他看著我，從懷裡掏出了一朵深紅色的玫瑰。“這就是那個女吸血鬼送給那男吸血鬼的那朵黑色玫瑰。”

　“它是紅色的。”

　“它被染紅了，被鮮血染紅的。”

　“那個男吸血鬼是你?”我看著那玫瑰，似乎明白了什麽。

　“嗯。”他點了點頭。

　“那個女吸血鬼呢?是你愛的人麽?”我問道。

　“不，我恨她，她是我最恨的人，不過已經消失了。”本牧零嘴上雖然說恨，但是眼神中透出的卻是愛憐。“我愛的人是你。”

　“我覺得好幸福。”我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裡，因為聽他講故事，我疲憊得想睡覺。

　“你又累了。”他發覺到了我的雙眼快要合上了。“睡吧，我陪著你，看你睡著。”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嗯”， 就睡了。

　本牧零那充滿愛意的眼眸盯著懷裡的人兒，他沒想到自己會這麽溫柔地告訴她那個讓他恨了三百年的故事，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容易忘記痛苦。

　他知道，恨意永遠比不上愛意來得快。

　看著懷裡那嬌小的人兒沉睡過去，他把她放到了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

　他在苦惱，因為懷裡的人兒竟然會一天睡得比一天多，現在僅剩的清醒時間也只有短短的三個小時了。

　這是“遺忘之水”帶來的後果麽?還是?

　本牧零趁天還未亮，展開了翅膀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銀灰色的長發，在夜色中，顯得非常醒目。

　被坐在遠方那鍾樓上的一個身影，看到了;那個身影在本牧零遠去之後，躍進了若羽所在的古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