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點！等等我！”身後是安傑滿含擔憂的聲音。

　同樣優秀的男人，同樣擔憂的語言，他讓我想起了賀俊哥，一直默默守候的賀俊哥。

　他的笑，如沐春風，卻隻為我展開……風雨無阻……

　他的溫柔，隻局限於我……快讓我誤以為自己是個陶瓷娃娃……

　他的愛，深城、隱秘……讓我無法勸說他離開……

　他的痛，吞進了肚裡……自己獨自嘗遍其中的苦澀……

　他的疼，拚命地忍著……不忍讓我有一絲擔憂……

　心，突然很疼很疼……

　是什麽讓我們彼此錯過?

　是什麽讓我們擦肩而過?

　是什麽讓我們永遠平行?

　又是什麽讓我們相隔似異空……

　賀俊哥……是我……錯了嗎?

　“小不點，你……沒事吧?”

　看著一陣小跑追上來陽光、優雅的他，我困惑了！

　我的這個決定是對的嗎?

　他，會被傷害嗎?

　傷害會深嗎?

　我，真的能夠愛上他嗎?

　“你，愛我嗎?”定住腳步，隻為一個答案，一個決定我答案的答案！

　……

　“愛！”許久，聲音響起。輕而有力，柔而堅定。

　訝異！

　太過訝異！

　他滿載熱血的愛;他輕而有力，柔而堅定的聲音。

　“小不點！你聽著！我要你明白，我馬安傑這輩子只會愛上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不能是別人，她只能是你——熊楠靜！”

　他眼中的那份真摯讓我無所適從……

　在他這份真摯的、長久的愛情面前，我真的給得了他同樣的愛嗎?

　茫然……好茫然……

　“不在乎我……”

　“不在乎！不在乎！我什麽都不在乎！只要能讓我給你愛，只要能讓我保護你，只要能不讓你傷心難過，就算你的心裡已經沒有位置了，就算你的愛再也分不出來了，就算我只能停留在你的心門之外……我都不在乎！你明白嗎?”

　不在乎?

　他不在乎?

　明知是一份沒有希望的愛?

　明知會是一個殘缺的婚姻?

　他，都不在乎?

　我聽錯了麽?

　可肩上傳來的疼痛告訴我，那是真的！

　他剛毅的臉上鑲嵌的是溫柔的曲線……

　他微皺的眉下是飽含深情的眼……

　他緊抿的唇中透露的是鏗鏘的執著……

　他潔白的牙縫裡迸出的是激昂的熱情……

　那……

　我是不是又要開始做錯了?

　我是不是……

　“利用呢?也……沒關系嗎?”話終於艱難出口。乾澀、無力……

　“我……不在乎！如果我在乎就不會不顧爸爸的反對追出來！你不要內疚，更不要自責！這些都是我自願的！沒有人強迫我。因為愛你所以甘願被利用，因為愛你所以甘願被欺騙，因為愛你所以甘願充當你臨時的保護傘！”

　他疼惜的眼裡裡閃著微微的光芒，閃爍、燦爛……

　臨時?

　保護傘?

　他這麽想的?

　他是這麽定位自己的?

　他從來不曾在乎過自己的幸福?

　一切的一切，他隻為保護我?不忍我傷心難過?

　甚至甘願充當傀儡麽?

　我錯了麽?

　胸口，好悶！快要窒息！

　誰能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對?

　“給我時間考慮……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疼痛、無助……

　撥開他強健的胳膊，

　他，無言地放手，任我離開……

　離去的我，步伐卻蒼寂、、沉重、無力……

　……

　*

　到處都彌漫著混雜著的濃鬱的藥味。整個醫院都籠罩在一片陰鬱之中……沉悶、壓抑……

　走廊裡幽靜、暗沉……即使外面正陽光普照……

　腳步格外沉重，

　情緒格外抑鬱……

　門外徘徊許久的身影被走廊那頭的窗戶透過來的光線拉得斜長斜長……

　如同此刻被扯拽著的心般蒼涼……

　……

　伸出的手拿起……垂落……

　我該怎麽說?

　怎麽面對?

　他呢?

　會是什麽反應?

　深呼吸……轉動門鎖，“賀俊哥！”輕柔，是不曾有過的。

　心，好難受！

　難道是知道要離開了，才會對他有不舍的嗎?難道是知道要分別了，才露出對他不曾有過的溫柔嗎?

　“回來了?”他刻意壓低的溫潤的聲音中都帶著深深的疼惜。

　“嗯！”

　“累不累?”他起身，走過來，接下我手中剛剛拿來的衣物用品。道:“中午有吃飯嗎?怎麽臉色還這麽難看?”

　“吃了。”我瞥開他投來憐惜的眼，咧嘴苦笑道:“心情好了自然就好了。”

　他沒有吭聲。因為他知道我擔心爸爸，更明白我已失去了懷遠。

　他上前，大手溫柔地撫上我的頭頂……

　一陣熟悉的溫熱、氣味傳來，意外地暖了心。

　頭，低著。不願對上他正深情注視我的面龐，我害怕心中會多出一份不舍，我更害怕好不容易做出的決定會在瞬間崩潰……

　下一刻，我毫不意外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傻丫頭！”低喃的、飄渺的……

　但我，還是聽見了！那裡面的心疼與不舍;那裡面的愛惜與悲傷……

　一直閃爍在眼眶的淚終於如豆大的雨粒般無聲的掉落……

　鼻間都是淡淡的氣息，頭頂傳來輕輕的愛撫，背上是安定人心的輕拍……

　心，為何會那般疼痛?

　懷遠……你在哪裡?

　賀俊哥……我該怎麽辦?

　爹地……

　無聲的哭泣持續好久好久，病房裡除了機器嘀嗒的聲和背上的輕拍聲就沒有一絲多余的聲音……

　眼，疼了！

　心，累了！

　腦袋卻清醒著……

　吸吸鼻涕，偷換心情。要做就要做好！

　“賀俊哥！”輕推開，退出他溫暖的懷抱，“我想吃拉麵。”

　“呃?”他反應似乎總是慢半拍。

　拜托！我裝得很辛苦的！其實我很想哭很想哭……大聲的、毫無顧忌的……

　“我去買！”終於開竅的他，丟下一個安心的笑容後不見蹤影。

　為何想到要離開他，心會有窒息的感覺?

　為何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會這般揪心?

　為何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會有一種他將一去不回的錯覺?

　為何?

　為何……

　捶捶快要搖成漿糊的腦袋，輕輕地坐到床前。

　被子，是不是沒有蓋好?

　點滴，速度快不快?

　……

　一切的一切，變得放心後。才緩緩地抓起那已布滿皺紋的大手放在臉上，輕輕地……

　手，

　這手。

　曾經，

　總愛揪我鼻子，

　總愛握著我的手，教我寫字，

　總愛在鋼琴中和我合奏，

　總能變出我意想不到卻十分想要的東西……

　總讓我感動，然後幫我擦試掉金豆豆，笑著告訴我說我的眼淚像火種，總能燒傷他……

　所以，為了不讓他心疼、不讓他愧疚，我不哭！即使再委屈……

　“爹地……”

　可如今……

　再多滾燙的淚水也灼傷不了他……

　“爹地……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如果淚水可以帶離痛苦，我多麽願意哭泣……

　“要把懷遠從女兒的心版中摳去，會很痛……很痛！要把賀俊哥從腦海裡抹去，會很疼……很疼！要讓自己愛上安傑，那很難……很難！爹地你知道嗎……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一直壓抑的哭泣終究不聽話地從唇邊逸出……

　淚水流進嘴裡只有苦澀、無盡的苦澀……

　“爹地，還記得你的心願嗎?我記得，你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夠牽著我的手將它遞交給一個愛我的、疼我的男人！然後看著我過上另一種屬於我的幸福！可現在……你會醒過來……牽著我的手麽?

　那天，

　當你醒來的那天，你一定會內疚、自責。對嗎?就像你一直認為沒有醫治好媽咪讓她離開了是你的錯一樣，不！一定比那還要內疚，還要自責……

　呵！可是爹地， 靜靜不會希望你這樣。就像安傑說的，這些沒有人逼我，我是自願的！所以你醒來後一定不可以自責噢！

　還有啊，我保證一定會生活得很好，很幸福！因為安傑是真心愛我的。你知道嗎?他告訴我，他不再乎為和我做有名無實的夫妻哦！他甚至還告訴我，只要等你醒來，一切步入正軌了，到那時我還沒辦法愛上他，如果那時我還想要離婚，他會一定會松手，放我走……

　呵！多傻的男人！是嗎?但爹地你一定知道，你的寶貝怎麽會是利用完別人就拋棄他的這種人……

　可是爹地，如果我沒有辦法愛上他怎麽辦?那樣……是不是會傷害他?對他是不是太不公平?我是不是……太自私?”

　心，好亂好亂。混亂得毫無頭緒……

　“我知道爹地你一直中意賀俊哥，可……我們卻茫然地錯過了……其實我的心也會痛！也會傷……

　懷遠，令你懊惱的男人卻是我最愛的男人！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