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一轉拐，我就面無表情低吼。

　靜傷心的程度讓我震驚，我知道她愛懷遠，卻不知道她已經愛得這麽深……

　他，一個從小歷經磨難的人，或許不覺得他的做法有多麽的卑鄙，所以也就不會知道他用的手段會給一個從小生活在優越環境中的人帶來多大的痛苦……尤其是靜……

　我同情他，卻無法原諒他……就算他有讓我感動、心悸的時候……

　“我叫你放手！”面對肩上的還沒有、也不準備抽離的手，我嚷道。

　心——越來越難受，隨著他抽離的手……

　轉身離去的霎那，為何有隱隱的期待……

　我應該恨他的不是嗎?為什麽看著他離去的手會有害怕被遺棄的感覺……為什麽在瞥見他眼中隱藏的那份受傷會心痛……為什麽心裡要暗暗祈禱他能有一個解釋……

　“愛過……我嗎?”——那一聲痛苦祈求的語言，那一個淒厲絕望的微笑，那一雙死寂空洞的眼……

　都狠狠地刺痛了我……無法忘記……

　無法原諒——哪怕是逼不得已……

　“我們……走吧！永遠離開……”一股強有力的手將我拉住。

　我們走吧！呵！多麽令人感動、向往的一句話，可卻已錯過了時間……多麽令人懊悔的一句話。如果早點答應，那剛剛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如今，我又怎能帶走一顆載滿擔憂的心離去……他又怎能事不關己地對我說走吧……

　“卑鄙！”我回瞪他，真的好恨他的絕情。

　他的面無表情代表什麽呢?覺得自己沒錯嗎?“我不知道人可以自私到什麽程度才會令人討厭，可你讓我恐懼！”

　“……”

　為什麽隻皺眉頭不說話?為什麽能握拳頭卻不解釋?哪怕一點，解釋一點就好，這樣我也有一個找借口的機會，也能說服自己你是有苦衷的……

　可你，卻自私得連解釋的機會都放棄……

　許久，一個沒有情緒的聲音響起，卻不是辯解……

　“三天后我會救出我母親，給你要得答案，然後我會帶你一起走！”

　他轉身離開，留下愕然的我……

　********

　驚恍過來，才發現已過去半個時辰，靜呢?她去哪了?心跟著慌了……

　不顧十幾厘米高的高跟鞋跑起來的疼痛與扭腳的危險，不顧剛剛的戲會不會穿幫，不顧一切的一切，只希望她不會出事，只希望她不會走遠，只希望她……

　奔跑的腳步在一矗交疊擁抱的影子後赫然止步……

　“賀俊哥……我該怎麽辦……怎麽辦……沒有了懷遠我……怎麽辦……”

　“……”

　他，還是那麽愛她?！怕她會哭得背過氣，連替她順氣的動作裡都充滿疼愛、憐惜……

　心，沒有預計的痛了……

　********

　熟悉的粉紅透過咖啡廳的玻璃格外顯眼，在馬路對面，我收住腳步，就再最後放任自己一回吧！

　他，仍然是那件粉紅的襯衫，有時候我忍不住懷疑他對粉紅色的喜愛已經達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曾經打開的他的衣櫃，除幾件白色、黑色的外套其余均是粉紅……而我送他的那件淡藍色襯衫卻隻成了他衣櫃裡一個永遠的點綴……點綴自然是從不會被拿出的……

　他秀氣的臉上有一絲倦意，應該是昨晚一夜沒睡，他應該照顧了她一晚吧?

　把他牢牢記住……封存……不再開啟……

　走進咖啡廳我徑直朝他坐的角落走去……

　徑自將他對面的椅子挪開，坐下。

　“想什麽這麽入神?”收好所有的情緒，我淡淡開口。

　“啊?”他驚愕抬頭，看清落坐在他對面的我後，緩了緩神色。

　“一杯咖啡！謝謝”我扭頭對服務生輕聲道。

　“你……還好嗎?”澀然的聲音只能幫我添加幾分傷痛。

　“嗯。”

　預料中的一片尷尬的沉寂……

　“小姐，您的咖啡。輕慢用！”服務生的話打破沉默。

　“謝謝！”綻放一貫的笑容，我開口道。現在一個微笑對我來說並不難，隨時隨地為誰都可以綻放。

　“你……在酒吧工作?”

　他知道我在酒吧工作?什麽時候知道的?很早嗎?他找過我嗎?還是昨晚聽靜說的?

　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吧，收起一切疑慮。我淡然應聲，“……嗯。”

　“不要去了！那裡太混亂不適合你。”

　“好！”那裡發生了太多我不願回想的事:與懷遠的相識、與武爺的相遇、知道文基哥這號人物的起因、還有那晚對靜的傷害……統統像一個符咒，讓我不願想起、不願提及……

　“呃?”他微楞。可能是我答應得太過爽快。

　“是關心我嗎?”你眼中的不舍是為我而生嗎?

　“對。如果不關心你我們就不會一直找你。”

　你們?“……一直找我?”到現在才找到?幾個月後?

　“是，我們登報、上電台、去報案、找私家偵探，用了一切可以用的辦法，找遍了你可能出現的地方，可都沒有你的下落。”

　經他提醒我倒想起了我還有一位救命恩人。可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有過這麽一號病人。

　現在回想，隻覺得那段時間像是一場夢，一場在黑色城堡中停留了兩個星期的夢。夢醒後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何況你們呢?

　“你知道嗎?靜那傻丫……”他像是意識到什麽，頓然止住。

　是想起我以前對這個稱呼的小小的抱怨嗎?是記起我對他稱呼上的糾正嗎?還是……

　其實你又何須這樣，你傷我的不比這深麽?這，又算得了什麽?

　但我也只是靜靜聽著，擺出事不關己的樣子，耳朵卻豎得比誰都直，生怕錯過了什麽，弄錯了什麽……

　禁了禁口，他接著說道:“她急得生了幾次病，每當有消息，不管是不是你的，無論什麽時候她都要親自去確定。每次她都滿懷著期望，結果得到的卻總是失望。情緒的大起大落嚴重影響了她的身體。

　有幾次我不忍心看到她這樣，有消息了我想等確定後再告訴她，後來她知道了差點和我翻臉。”

　聽到的事實遠比想象的來得震撼，更具衝擊力。不然這顆跳動的心又在為誰顫抖呢?

　“所以後來只要有什麽風吹草動我都第一時間告訴她。就像前天晚上，即使是夜裡十二點了，我還是第一時間告訴了她……”

　前天晚上?十二點?告訴了她?腦袋，混亂……

　抬眼對上了他金絲框鏡片後期待的眼……

　期待?他在向我期待什麽?在告訴我什麽?難道他在告訴我那晚靜去找的實際上是我?難道遇到懷遠只是一個偶然?難道……

　那我……又做了什麽?又了解了什麽?

　“然後呢?”我不動聲色地喝口咖啡壓抑住內心的澎湃，輕言。

　想必是他沒想到我幾個月的轉變，他有些微愣。但畢竟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鏡片後的眼禁了禁隨即將瞬間的表情抹去……

　“你猜對了，她那晚的確是去找你的。”

　我挑眉，“找我?”我不認為找我時會在她臉上出現那樣的表情。況且如果沒有聽錯的話，她說的第一句話應該是:懷遠……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不相信。”他眼中急切地希望著什麽。

　我揚角，不置可否。

　“要聽整個經過嗎?我告訴你。那天，是靜約謝經理……謝懷遠”

　謝經理?“他是經理?”想都沒想我脫口而出。

　“呃?誰?”顯然是被一直沒主動開口的我嚇倒，旋即明白，深深地探究著看了我一眼，道:“對，是我們分部的總經理。”

　我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那天是他們約好和伯父見面的日子……”

　他們見面?雙方父母見面?他們已經到那樣的程度了?心為什麽會有揪痛，為什麽會覺得壓抑?是為她?還是我?

　調整好情緒才發現原來沉浸在痛苦中的遠遠不止我一人……

　“見了嗎?”他眼中的酸澀，讓我忍不住出聲提醒。

　“啊?沒有！本來是要見了，可後來從下班後他一直都沒有出現……”

　原來這就是他那晚提前出現的原因，原來他是為了逃避……

　“直到我接到偵探社的電話說有你的消息了，在夜街的一家酒吧，具體哪家還沒有查到。我一看快十二點了就準備一個人去找找看，不跟靜說，但轉念一想她想知道你的消息都快想瘋了，所以還是給她打電話了。

　她接電話的聲音沙啞、乾澀，我以為是她睡覺的緣故，就沒有多想。她剛聽到有你的消息時，激動得聲音都變了。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她哭了很久的緣故。我告訴她你可能在夜街的哪個酒吧後，她震驚得愣是許久沒有出聲。

　事後我總覺得不對勁，再打電話她已經不在房間。我猜她一定是出來找你了，她又沒去過那些地方，而且也不知道你具體的位置，所以我立馬從家裡出來。

　一路打她手機都沒有人接聽，所以我只能一家家地挨個找你們。整個過程我都擔驚受怕，害怕會錯過任何一個角落，任何一個人……

　後來，我終於找到了，卻是在無人的大街上帶著滿身是傷的她……她哭著說沒有了懷遠她要怎麽辦?直到暈厥過去……”

　滿身是傷?滿身是傷?其實滿身是傷的又何止她一個呢?

　心，好痛好痛！痛裡包含的太多太多……為靜、為懷遠、為賀俊、為我……無法言語……

　接到電話時就要預感，就知道不會是敘舊這麽簡單，就猜到肯定是……

　“所以你想我退出是嗎?”但還是鼓起勇氣，問了……

　“對不起！”聲音很輕很輕。

　“你也認為是我故意和她搶的?”我挑眉。

　“對不起，我只是希望她幸福。”眼裡是執著。

　“所以傷害我也沒有關系?”即使是我的幸福也可以幫她搶走?

　“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要傷害你，靜同樣不會。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什麽是真愛！”

　“你是默認我故意和她搶懷遠了?”

　“我認不認為又有什麽關系，最主要的是你。你是真的愛他嗎?”

　“如果我說愛呢?”你還會求我退出嗎?

　出口的話不僅嚇愣了自己也嚇倒了對面的他……

　良久， 他緩緩開口:“那我希望你能好好把握。祝福你！靜也一樣，雖然看見你們會很難過……”

　呵！句句都是靜，句句都是她也一樣……

　呵！看見我們她會難過，這就是你從頭到尾想說的一句話吧?！這就是你要我放棄離開的理由吧?哈哈……

　你怎麽可以這樣殘忍?怎麽可以這樣卑鄙?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她也一樣擔心我、著急我，她一樣掛念我、尋找我，現在還會一樣會恭喜我、祝福我……

　你明知道面對這樣的她，我如何能下得了手，如何忍心去和她搶……所以你還千遍萬遍地提醒我?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

　算你狠！

　“好！我知道該怎麽做！你放心！”我和你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