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她！”

　一道熟悉的、尖銳的聲音仿佛在我頭頂響起，在我還沒有來得及思考時，那抹熟悉的身影已躍上來將剛剛輕薄我的男人打倒在地。

　懷遠！

　像是受了蠱惑一般，我竟然想都不想的就衝到他懷裡，像是一個極盡委屈的娃娃，只有他的懷抱才能讓我安心……

　“我……我……我終於找到你了……懷遠……懷遠……我終於找到你了……”是欣喜、有辛酸、含後怕。

　那一刻我才知道，其實我根本不在乎他的爽約，不在乎他每天泡吧，不在乎他的不解釋，不再乎他的欺騙，只要能看見他就好……

　只是他動了動的手一直不曾落下，心裡有那麽一份悲涼，但是那又有什麽關系，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好……

　他身體突然的僵硬，疑惑得讓我禁不住抬頭。

　兩張異常熟悉的臉組成了一幅格外刺目的畫，硬生生地將我腦袋裡轉動的齒輪卡住，無法思考……只能瞪大眼睛看著……看著這幅令我心臟都停止的畫面……

　“我早就說過，你欠我的我一定會讓你還回來的！”

　冰冷孤傲的聲音無形中將我打入谷底，深深的冷……

　同時也換回我失神空洞的思緒。心，好酸好酸……

　是在報復我嗎?所以你要搶走懷遠?

　“你……一直……都……知道嗎?”你知道他是誰才搶的嗎?你知道她是誰還願意和她……

　雖然來時設想過……

　雖然剛剛猜測過……

　可這一幕當真出現在我面前時，心還是不由自主地震驚了、撞痛了，才知道看到的遠遠比想到的要痛得多……

　心，在他們擁吻的瞬間被撕裂，生疼生疼，疼得讓我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提醒過你！”

　心，像是被人狠狠鞭笞，痛得開始沒有知覺，視線也變得模糊，可是我不能哭，不能落淚！至少……至少不能在此時……至少不能在他們面前……

　可身體卻不爭氣地連站立的勇氣都沒了……

　模糊中，她伸出的手被他拉住……那雙微涼的、淺繭的手……

　心，一窒！

　如此昏暗的燈光下我還是看出了那抹熟悉的紫，此刻竟格外刺目、格外傲然……

　我看錯了嗎?那雙手是他的嗎?是懷遠的嗎?如果不是，那抹紫又是誰的呢?

　心，不自主地下沉……

　他竟然站在那無動於衷……

　他竟然拉住了她……

　他竟然……

　我輸了嗎?輸得一敗塗地嗎?連心都丟失了嗎?還是……我打的是一場注定的敗仗嗎?難道……我……

　不會！不會……一定不會！

　頭搖得開始痛了也抹不去腦海裡一遍遍疑問！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來的。冰涼的風沁醒了我茫然混亂的思緒……

　我就這麽走嗎?一句話都不問?一個字都不要的走?至少我應該問他的不是嗎?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雙細白嫩滑的美腿、一雙健碩修長的黑色西服褲拉回了我沒有焦距的定位。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茫然地抬起酸疼的脖子，落入視線的是一對如膠似漆的戀人……

　心，還是狠狠地被刺痛。

　木然地拉住他欲離去的熟悉的帶著他獨特氣息的衣袖，手拽得緊到自己都懷疑那是不是我的手。

　他們傲然頓足，我愣住！

　我該怎麽開口?問什麽?

　看著如此甜蜜的他們我竟然連審問他們的勇氣都失掉……我在害怕什麽……是害怕他中途落跑?還是在害怕自己從頭到尾只是身在騙局?

　“只要……二……分鍾……”這樣顫抖、卑微的聲音真的是我的?

　“好！我們扯平了！從此誰也不欠誰！”冷傲絕情的聲音響起，柔情似水的語音落下，“遠，給你兩分鍾時間。我去車裡等你。”

　遠?她喊他遠?她叫他遠?遠?多麽可望不可及的字，多少日夜我企盼能喊出口的字?

　曾經……

　“遠！”

　他皺眉。

　“為什麽皺眉嘛！?”

　“這種叫法只有一個女人可以叫！”

　“誰?”

　“老婆！”嚴肅的表情讓我失落，“難道你……”狡黠的目光讓我心動。

　“少臭美！”不願被他吃定的背後是我多麽想說願意呢?

　如今……她……叫他……他……應許了……

　“不用！”他溫柔地拽住她。

　他愛她！愕然，他怎會如此殘忍?心被傷了還要任他們來丈量傷的程度嗎?

　“我說過不會獨自丟下你一個人！”她眼中閃過的欣喜、他鳳眼裡的柔情蜜意像萬把尖刀挖著我的心。

　我不會獨自丟下你一個人?曾幾何時同樣的……

　“我呢?”不是也對我說過嗎?不是上個星期才說不會再丟下我、不會不理我了嗎?

　“對不起，我不記得我對你說過這樣的話！”聲音平靜得毫無波瀾，是我要找的懷遠嗎?

　沒說過?沒說過?呵呵……

　“容我提醒，我隻說過‘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對不起！對不起！沒有下一次了！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對不起……對不起……不會有以後了……再也不會……”、“不會有以後了……”

　哈哈……是啊！他幾時允諾過我不會丟下我?他只是說沒有下一次了、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不會有以後了不是嗎?

　原來他早就知道?！原來這純屬我的自作多情?！原來這都是我在異想天開?！原來那晚的也許不是錯覺……原來這只是他設的字謎?！

　“你……早算好了?”雖然心痛，雖然明白，卻仍不死心。

　“是！”

　如果說殺人可以不見血，那麽他已經做到了。

　“你……也知道嗎?”聲音無力地像浮萍。

　“是！”

　明明知道答案，只不過是想再次聽她確定一下而已，為什麽心在聽到後還是會疼?

　原來我真的一直都是身在騙局?原來真的是他們安排的嗎?原來他邃眸中的憂鬱只是為了她?原來他的吻第一次落在我的臉頰時我的錯覺並不是錯覺……

　不會！她不會！他也不會！

　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另一個聲音卻在督促自己。

　“顏顏呢?”她也是假的嗎?她也是你們早已經安排好的嗎?

　“……不是……”

　“呵……原來……真是……”原來真的是你們安排好的！怪不得幫你慶生時卻不見你驚喜……

　“車禍呢?”也是……設計好的嗎?

　“不是。”

　呵！也不是真的！

　“超市呢?”也是你們一手策劃的?

　“不是。”

　果然也不是真的！

　“……愛過……我嗎……”乾澀的聲音竄出後悔也來不及了。

　“……沒有！”

　呵！果然……

　才發現自己此刻竟還能微笑……才發現自己一直不曾落淚……才知道原來我連輸的資格都沒有……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那離開的，只知道走了一程又一程，路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我們曾經無數個親昵依偎在陽台的夜晚……

　“懷遠，你看！流星耶！快點許願！”

　“……”

　“許的什麽?”

　“不說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真不說假不說?嗯?”

　“哈哈……好了啦……不要鬧……哈哈……”

　“說不說?”

　“哈哈……好好……我說我說！”

　“……”

　“我希望你永遠幸福！”也希望我能替你抹去你眼中未曾開口的憂鬱……

　“就這樣?”

　“嗯！”

　“……那……你自己呢?”

　“傻瓜！只要你幸福那就是我的幸福啊！”

　“……”

　“懷遠你怎麽了?！你這樣緊緊地抱著我，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對不起！”

　“懷遠……你到底怎麽了?乾嗎說對不起啊?”

　“……呃，呵呵……因為讓我的睡美人掛心了啊……”

　“這麽說是不是代表你感動啊?”

　“……”

　原來個緊緊的懷抱不是害怕失去而是他在掩飾心虛……

　原來那一句對不起不是因愛而是內疚……

　……

　“如果我哪天對不起你了，你會怎麽辦?”

　“什麽?”

　“我是說比如。快說！我想聽聽你的答案。呵呵！”

　“嗯……我想想啊，首先呢，我會剪掉這一頭你酷愛的黑發，氣死你！嗯……然後呢?我就不吃不喝天天哭，讓你內疚、自責死！等有一天你終於受不了了就會回到我身邊了……呵呵！聰明吧?”

　“……嗯，最毒婦人心！”

　“那要是我有一天對不起你呢?”

　“你……”

　“哎呀，你不用回答了，我不可能對不起你的。呵呵！”

　“鬼機靈！……嗯……在你認識的人裡有誰是你不喜歡的嗎?”

　“沒有啊，怎麽這麽問，我認識的人都很好的。除了你！”

　“啊，這樣啊！好傷心噢，虧我還托朋友幫我把這個拿去寺廟開光呢！看來用不著了。”

　“哎！別扔！好漂亮的玉哦，喏！現在在我手裡了就是我的了。”

　“看你，本來就是替你求的！來，我幫你戴上。”

　“幫我求的?”

　“嗯！聽說開光後的玉能保主人平安快樂。我希望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能一直平安快樂。”

　“什麽嘛！搞得跟生死離別似的……不過謝謝你！為了補償你給你親一下的權利！”

　他的吻第二次落在了我的臉頰……

　原來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比如而是他在為一個事實做鋪墊……

　原來他試探的不是我不喜歡的人而是被我傷害過的人……

　原來這塊玉代表的是歉意不是愛……

　原來那一吻不是他願意的而是我想要的……

　頸間的墨玉仍在，卻只剩一片冰涼……

　……

　一束刺目的燈光迎面打來，我來不及反應，跌落在地，一股皮肉撕裂的刺痛從腿上傳來……

　“對不起，小姐，有沒有事?我送你去醫院?”

　“沒事。”呵！這點傷比起我心裡的傷又算得了什麽呢?

　我搖頭，無視膝蓋處殘破的傷口，卻忽視了它帶給我的疼痛遠不止這樣，強撐著站立起來的身子不住地向後倒去……

　落入一個微暖的懷抱中……

　“小姐，我送你去醫院。”溫沉富含磁性的聲音飽含關心。

　賀俊哥……

　乾澀的眼睛驟然濕潤，木然地伸手貼上面前的面孔，沒有焦距的視線終於緩緩凝聚……

　不是賀俊哥！

　手，赫然僵立在空中……

　“小姐，你受傷了不宜站立……”

　一雙微熱的手扶住踉蹌的我……

　“小姐，真的不用上醫院嗎?”

　溫熱的手松開決然離去的我……

　“小姐，你真的沒事嗎?”

　“小姐……”

　“……”

　聲音愈來愈小……

　突然， 胳膊被從後拽住，“小姐，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找我。”

　然後，溫熱的手再次松開木然的我……

　*，*，*，*，*，*，*，*，*，*，*，*，

　“你這該死的溫柔，讓我心在痛淚在流，就在和你說分手以後，想忘記已不能夠……”

　“你在哪裡?現在在哪裡?不在家對不對?在外面嗎?是不是?快點告訴我你在哪裡……”

　“賀俊哥……我該怎麽辦?沒有懷遠我要怎麽辦?我……”

　我以為我很堅強，我以為我已經心痛得沒有了知覺，我以為我已經忘記了哭泣，我以為……原來這一切卻只是我的以為……原來我也能哭得震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