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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莫能棄》四十六山寺
這後面的時間對我簡直是熬煎。

 算來謝審言失了蹤影有一個半月了,我總覺得他沒事,平常和兩個孩子玩啊鬧的,給她們換尿布,喂吃的,和蓮蕊杏花麗娘聊天,日子過得快速融洽。可方才一見到那粘在一起的紙片,我的心就象被什麽捅了一下。突然想起了我給他擦身的那一天,那時知道他就要娶親了,把自己的軟弱都壓了下來。那天酒樓,我為他拉了下衣領,心裡有過短暫的溫情。可這些日子他沒有蹤影,知道擔心也沒有用,就盡量不多想。

 但是從我知道次日就可以見到他起,我就失了自製力。才明白那些用爛了的描寫,比如,熱鍋上的螞蟻,沒頭的蒼蠅,其實都有道理。所用的都是最不堪的昆蟲,表明在這境遇中的人,實在沒有任何高雅可言。我神思顛倒,行為慌亂,一次次看著天際,等著太陽落下去,然後再等看著月亮升起。後來又體會了心亂如麻是怎麽回事,胸中真的就象長了一大團又癢又刺麻線,根本什麽都乾不了了。從昆蟲降到了植物,可見我已經節節敗退。

 這一夜,杏花和我在一起,想陪我聊天,可我並不想說話,甚至不知道自己具體在想些什麽,只是一個勁兒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太慢。我一夜幾乎無眠,到天漸亮時眯了一會兒。

 七月初的盛夏,可凌晨的風很涼爽。我到府門時,那個和尚已經在等著了。我問他會不會騎馬,他說可以。我讓人給他備了馬,另帶了匹馬,載了百斤米面作為我們的酬資。我牽了轉轉,李伯和杏花跟隨著我,和那個和尚走上了街道。我熟練地上馬,恍惚間想起了去年春天我們怎麽出的府,那時謝審言的模樣。一種又甜又酸的情緒充溢滿懷。

 好久沒有去城外了,一出城門,轉轉就興奮得頭左右搖擺,我知道它就想亂跑,但我已非當日阿鬥,完全駕馭得了它,扯著韁繩逼著它直行

 城外田野滿覆綠色,中間夾雜一片片的野花,朝陽升起,天空亮麗。

 那個和尚告訴我,一個多月前,一位書生模樣的公子攜著一隻書箱和一把劍,投宿到他的廟中。他的廟裡只有四個和尚沙彌,十分清冷。那位公子交了些銀兩,宿在一處偏舍,早上在廟後山上舞劍,下午在舍中寫字讀書,從不見來訪的香客,除了與和尚們共進齋飯,也不常與他們交談。中間他出去過數次,前幾天從外面回來,就托他送了那個紙包給我。

 我們騎馬走了有兩個時辰,到了一處山腳。山上叢林翠綠,鳥鳴遍山。我們沿著山路向上騎了段時間,看到了一處掩映在樹木中的小廟。建築有些破敗,牆皮早就沒了,露出大片的石塊。到了山門處,見大門木質頹廢,只剩了一個門環。

 和尚下馬開門,指點著廟後面說現在還是早上,那位公子應是在山上。李伯一步當先,給我引路,杏花走在我身邊。我的心跳得很厲害,讓我感到有些頭暈。

 到了廟後山坡的林木邊,李伯停住了腳步,杏花也沒有再跟著我。我看著遠處的身影,慢慢地走過去。謝審言穿著一身陳舊的粗布白衣,背對著我,看著前方。身在半山,他面前是一片開闊的視野,天空蔚藍,可以見到遠處的農田。

 他的雙手背在身後,修長的手指握著劍鞘。他的頭稍俯,肩膀的線條剛勁而流暢,後背筆直如松。我閉眼想起我那次暮色中看見他面對著藥圃的孤獨背影,知道情形已經完全不同。僅僅從他的背影,我就已經感到了一種我沒有見過的英氣,我忽然想起杏花所說他曾一揮之間,奪得詩會的頭籌,那時的他一定就是這樣姿態傲然,挺立無懼。

 這才是真的謝審言啊!這是種我十分熟悉的意氣風發,我原來的那位在做出重大決策後或取得預想的成功時常煥發出這種氣質。我停下腳步,心中自昨天就一直翻滾的躁動,漸漸平息下來。隻幾步之隔,我卻覺得他比去年我們在路上,在李伯父母家要遠了很多很多。那藥圃一別,我們就沒能再近,即使我為他擦拭過全身,我們之間也再沒有回到從前。

 謝審言先微側了臉,然後慢慢轉了身。他看著我,晶瑩黑亮的瞳仁裡反映著點點陽光。他的面容不再枯瘦蒼白,清雅俊秀之上,煥發出健康的光澤,神采韶秀,如此懾人神魄……我閉了一下眼睛,努力回想那兩個女嬰的笑臉,那才是我真正能握在手中的愛,即使有一天,她們也會長大離開我,但至少要勝過男女之愛讓我感到的恐懼……

 再睜眼看向謝審言,我已經沉靜如水。他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垂下眼簾,許久不看我。

 周圍有飛蟲的嗡嗡聲,廟裡的隱約木魚聲。他突然低聲說:“你難道不能把我就當成那時的我,是個下奴,再那樣對我……”他依然低著眼睛,但我知道他是怕我看到他眼中神光,明白他根本已經不是那時的他。

 我歎了一聲:“對不起。我是如此明顯……其實,那時,我那樣對你,也是不應該……”毫無顧忌的熱情,沒有對等的考慮,鋪天蓋地,正常的人誰也受不了。那樣對他,是看不起他。

 他還是不抬眼睛,輕聲說道:“我從來,沒有覺得不應該……”

 我怕他只是敷衍我,就又解釋道:“我那時沒有……”

 他打斷我:“我知道你的心意,自然不會怪你。”他停了一下,又說道:“從沒有怪過……只有感激。”我暗歎,他連那個小姐都感激,更別說我了……

 我們好久都沒有說話。

 他重抬眼看著我,澄淨清澈的目光,直入我的心。他輕聲道:“那天,是我說的,不娶你。那時,我怕露出一點遲疑,讓你以為我故作姿態,告知你父,他必然反覆請求,甚至自往求親。我不能應允,我父也不會同意……若你父失了顏面,日後,我就更難回來找你……可我傷了你的心,對不起……

 我本該說沒關系,可不知為什麽,就是開不了口。我半垂下眼睛,看來我還是在生他的氣。

 他等了一會兒,又說:“如果,我現在說,我想……”

 我忙打斷道:“人們說你的父親頭髮都白了,他想讓你回去,不會對你不好。他是你唯一的親人,你不能不管他。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我不想了。”

 他停了一會兒,歎息般地說:“如果有一天,他願意了,你又會說什麽?”

 我苦笑:“我真的是這麽明顯嗎?”是啊,一切都是借口。如果兩個人想在一起,總會在一起。不想了,總會有問題。

 兩個人又半天不說話。他輕歎,走到我面前,不看我,極低聲地說:“你看過我……我還要多慘才行?”我閉眼吸氣,他繼續低聲說:“是,明顯的很……這世上,大概,只有你,不敢要我……”然後不等我回答,他以正常的聲音說道:“我們走走吧。講講你的事。”他雖然語調十分和緩,聲音低啞,可語氣與以往不同,有著能把握事態的自信。

 他雙手依然握劍背在身後,走在我後面一點,大概不想讓劍碰到我。我隨意地慢慢走在山間的小徑上,講起麗娘生了個兒子,講起我收養了兩個孩子。我與她們日常的玩鬧……我這麽一個從來胸無大志,一事無成的人,終於有了能乾的事,多少讓我覺得……

 謝審言輕聲打斷說:“為什麽孩子讓你這麽快樂?”

 看著滿眼的樹木,團團綠葉,天地明亮,像能照透我的思緒,我微笑著說:“因為我知道她們需要我,至少現在,我不必擔心什麽……”我停下來,看著陽光在草地上跳躍地閃動。我們沉默了一會兒,我道歉似地說:“我能做保姆,做不好妻子。我受不了那種擔憂和猜疑,我太偏持計較……我愛孩子,我也許不能再去愛一個成人了。”

 好久,謝審言非常低聲說:“我也不能了,會很痛。”我突然轉身,他的眼睛已經閉上。我心中揪疼,恍然明白了我們實際上是一樣的人,雖然傷的地方不同,可都是傷痕累累,在我們最脆弱的領域裡,不能再戰。

 我轉身重新看著前方,忽然感到我不再是那麽壓抑。在這叢木之間,流火陽光如雨傾下,我才發現,我心中埋藏了我們的過去的那個角落是多麽陰鬱,可在這之前,我並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謝審言在我身後說道:“我原想再住一段時間,可你,既然這樣……我今天就和你們回去。以後,我會常去找你……”

 我沒有回頭,回嘴道:“我怎麽樣了?”

 謝審言歎了一口氣,輕聲說:“你怎麽樣了……你把我們,忘了……”

 我微低了頭,說道:“你別來找我,你的父親不會高興的。”

 謝審言回答:“你如果再如此推脫,我就穿你府中下奴的衣服去見你。”這是跟我學的!往自己脖子上架劍。

 我轉身,他看著我,明瑩的眼睛裡有一絲揶揄。我盯了他一會兒,他沒移開目光,清清楚楚地說:“我若求娶你,你不能拒婚。”

 我一下笑起來:“隻許你把我甩了,不許我也告別一次?”

 他不退縮,冷靜地看著我說:“你何止告別過我一次,你告別了好多次,你已經欠了我了。”

 我輕歎道:“你忘了你的父親了嗎?他怎麽會同意你娶我?”

 他平淡地說:“這是我決定的事,與他無關。”

 我輕搖頭:“怎麽突然就走到這一步了?我不會唱和詩歌,與你要求的……”

 他苦笑:“對你,竟是突然……”接著,他輕蹙了下眉頭:“我要求什麽了?”

 我淡笑:“人們說你十分挑剔,容德俱佳,還要能賦詩歌……”

 他微眯了眼睛:“你信了所有的人,可就是不信我?”

 我失聲笑出來,又歎了一聲!真是這樣?!一方面相信所有關於他的壞事,一方面不信他的表白。

 我微笑著搖頭:“是不公平啊!人說關心則亂,我是關心則疑。”

 他沒有笑,仍然看著我說:“疑者生畏,畏者無恆。無恆者鮮能終事,蓋其心亂而無所適從也。”他停了一下,輕聲說:“你因疑生畏,自然不知何去何從,不能終事,只能聽我的。”就像是在說一件已經決定了的事。

 我半張了嘴,不及多想,辯解道:“誰說我不終事,當初是我……”

 他打斷我:“是你守了二十年,那不是終事,是懶惰和怯懦。”他的話語緩慢但清晰

 我深深地看入他的眼睛,他毫不回避。竟是懶惰和怯懦嗎?!我對二十年相識的顧念,是情感上的懶惰和怯懦?!不敢探索究竟?我的確沒有“終事”,沒有確定我到底是愛還是不愛,沒有完成那條我走了二十年的路,即使是離開,也不是我自己的行為。對謝審言,我是不是也一樣懶惰和怯懦……

 我心中慌亂,假笑,歎了一聲說:“既然我是這樣的人,又怎能與你終事?”

 他凝視著我,瞳孔深邃如星錐,慢慢地說:“只因我是有恆終事之人,一旦決意,死無悔改。”

 我的心被扎了一下,知道這些字裡承載的痛苦和用血證明的真實。看著他的眼睛,一時神迷,忘了言語……眨眼輕晃了下頭,努力招架,悄聲說道:“這算不算是勉強。

 他也盯著我悄聲說:“不算,算是帶著一個失了方寸的人往前走。”

 我淡笑了:“你才走了多長的路,第一次就是你先離開的。”抓住不放!

 他沒眨眼,輕聲說:“我認識路,本來就是打算走了再回來。有人不認識路,只能原地呆著!”

 這是想把我打翻在地,踏上一萬隻腳啊。我咬牙獰笑:“要與我較量一番?”

 他秀挺的眉毛極輕地動了一下,眼裡似有笑意:“只是誰說了算而已。”

 我想起我和錢眼的談話,講到誰情深誰說了算。他這些話裡話外,一直在說我情薄意淺,無恆無終!我狠了下心說道:“這個遊戲,可以兩個人玩。”說完我猛一伸手握住了他的雙臂!如我所料,他的身體一硬,接著開始微微顫抖,原來健康明潤的臉色突然慘白,他一下緊閉了眼睛,咬了牙,嘴唇的血色褪去

 一開始,我幾乎是帶一種惡作劇的心情看著他,他觸了我的要害痛穴,我怎能不知道他的?那次臨別,我為他整衣他就如臨大敵。在公堂,我起不來身,他都不扶我。我給他擦洗上藥時,他一直閉著眼睛不看我。酒樓上,他見我突然伸手碰他衣領,就哆嗦……過去的惡夢何嘗不是依然縈繞在他的心頭!無論他的理智和情感怎麽明白我是誰,他的身體卻存著過去的記憶!可看著他的臉色,他抿閉的唇,手中感到他的顫動,我又後悔這麽直率。看來太出他的意料,他受不了。我心裡開始刺痛,就要放手,道一聲歉……突然意識到,如果我這麽放了手,實際上就是幫助他的往昔打敗了他,這樣傷他一次,日後我的手再這麽握住他,他就更不會信任我……

 我貼上他的前胸,低聲問:“她是不是親過你?”他意識到我身體的靠近,抖得更厲害,輕點了下頭。我雙手環抱過他的腰際,緊抓住他背在身後的握著劍的冰冷雙手,感到他當時的手應是被綁在身後,我輕聲問:“是這樣的嗎?”他微點了頭,已經屏住了呼吸。我湊近他的臉,行將碰上他的嘴唇時,低聲問道:“是這樣的嗎?”他幾乎不可察覺地點了下頭。我閉上眼把我的唇按上了他的雙唇。

 他的嘴唇乾冷僵硬。一開始,我只是停在那裡,讓我的唇感覺著他的涼意,讓他的唇感受我的溫暖。然後我稍張開嘴,用舌尖輕輕地一下下觸動他緊閉的雙唇,像是在扣動著一處陌生門環。他依然顫抖著,胸膛起伏。仿佛是許久之後,他才微開啟了他的嘴唇。我的舌尖進入,慢慢地探索著他的唇齒,讓他熟悉我。好一陣,他咬住的牙關松了,我的舌尖擠入他的齒間,他的舌尖輕微地和我碰一下就離開了。我繼續探求他,一下下輕舔著他的唇,他的齒,他口中的每一處……又一會兒,他的舌尖再次回來與我相觸了一下,這次我尾隨而去,糾纏他的舌,舔觸他的舌底敏感處……我極盡著我的溫存,柔慢地在安撫他,他漸漸松弛,呼吸開始平穩,終於用舌與我緩慢地纏綿……這是種我從沒有體會過甜蜜,他此時象嬰兒一樣無助而脆弱,我用舌尖傳達著我深深的愛惜和憐憫, 知道此刻,他不會覺得沉重,而我,也因此放開了我的心。。。。

 我無休止地繞弄他的舌,他的舌尖開始隻承接著我,任我對他索取無度,然後小心地點觸著我的唇,最後終於進入了我的口中,嘗試著探查我,青澀笨拙,可流連不去……他是如此溫軟香甜,讓我想好好品嘗……我們深吻著,不知過了多久。我早已放了他的雙手,用力抱著他後背,他還是手背在身後握著劍,但緊緊地靠著我,停了顫抖……到後來,我使勁吸允他的舌,以我的舌尖按摩他的舌根和口中四壁,強取豪奪,都佔為己有……他時時發出輕嗯聲,讓他更加誘人,我簡直忘乎所以……。

 我們勉強分開,兩個人都喘著氣,我的心跳得很快,他的眼中似有水光。我盯著他的眼睛輕聲問:“是這樣的嗎?”他的眼簾半垂下,睫毛如扇遮住了他余下的目光,他低聲答道:“不是。”

 我放開了手,慢慢地轉身背向了他,平靜下自己的狂亂。他默默地站著,沒有動作。我看著午後灑向大地的無限陽光,感受著奔放的熱烈和一抹看不見的淒涼。他在我身後低聲說:“我再不會讓別的人碰我,真的,你別擔心了。”他似乎在哽咽,我沒說話。我多想我從沒聽到過同樣字句的謊言,他從不曾被那個佔據過我身體的人鞭打得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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