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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莫能棄》四十三生產
麗娘已經到了隨時都該生的時候。她著急上火,白天黑夜地在府中散步。我天天陪著她走,可不想說話,隻覺得十分疲憊,就像那時對錢眼說的,心上的累。她從不問我什麽,只是有時長籲短歎。

 在那邊,說句不好聽的話,二十五年中,我從沒有真正思考過什麽問題。天天有電視,處處有書籍雜志,隨時可以和人聊天。我從小就知道一個最常用的詞:“沒時間”。真是沒時間哪!上學時,做不完的作業,考不完的試!十六年!兩個抗日戰爭,天天要體會沒法盡心盡意看電視,看書,睡懶覺的遺憾。上了班,忙死人,那麽多的應酬,飯局,要回的電話,要回的電郵,QQ上的談天。。。。。。廁所裡看幾頁書就了不得了。我這種看了記不住的人,真的可以被稱為行屍走肉,沒思想,沒深沉。每天腦子還沒動,就到了睡覺時分。要睡個好覺,自然臨睡更不能瞎想。。。。。。

 到了這裡,突然,每天有了大量的空余時間,安靜的空余時間。沒有音樂電影,沒有我喜歡的小說和漫畫,我暇置的大腦沒地方用,就被逼得老是思緒重重。要是早這樣,我還學什麽商,改哲學得了。

 當初孔子在的時候,根本沒幾本書,結果他和老子都閑得發瘋,自己動手,寫了些日記或者隨想錄之類的東西。因為他們出得早,沒有競爭者,結果他們一舉成名,當了思想領袖。可見什麽都是個機遇問題,孔子那幾句話要是放在現代,肯定有很多人說他淺薄狗血。老子那種遺世獨立的樣子,必然被人們看成假裝清高,實為炒作。

 按理說,我有那麽多雜七雜八的現代理念,在這裡應該掀起個思想的百花齊放什麽的,但因為我寫不好毛筆字,也不會文言文,自然沒法表達,隻好都爛在腦子裡,成了酸奶,給我疲軟的心境,補補鈣。

 但讓我感慨的是,我想得越多就越不快樂。以前的歡樂笑語,離我越來越遙遠,我變得沉默寡言。這一次,我知道事態嚴重,無法再用什麽警世明言蒙混過關。有什麽,在我心底,崩潰了。

 仔細回顧,好像我從記事起,生活裡就總是有一位異性。說來,這是我在人生中,第一次沒有男人!不是那個庸俗不堪的意思,是沒有老公,未婚夫,男友,半男友,連暗戀的對象都沒有!

 過去許多次,當我發現了我那位的放浪,我曾恨我自己為什麽不離開。我試過不再理他,可心裡虛得讓我發怵。他一求我原諒,我何嘗不是松了口氣。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在我的憤怒裡,輕輕一笑,再也不回來,我大概會痛苦萬狀,反去求他,也未必可知。。。。。。我也是害怕孤獨的人啊!

 如果說我還能回想些一下我與我原來那位的一些交往,我根本不敢想有關謝審言的一切!他將是別人的丈夫!我們之間,是對是錯,誰是誰非,我都不願再回顧!那些記憶和話語,我都深埋在了心底的一個角落。否則,那種難過的感覺,實在讓我受不了。

 沒有一個人讓我掛牽,沒有一個我指望日後可以同行的對象,這讓我感到多麽空虛!

 才明白那些好萊塢明星或世界豪富們為什麽要用毒品或自殺。衣食無缺,更讓人難逃情感和精神的無所依托而帶來的絕望。

 我坐立不安。

 頭一次,我真的羨慕那些有事業有野心的人,他們的情感至少有個發泄之處。我天天混吃等死,弄不清我這輩子還能幹什麽。原來我沒指望成什麽大事,日子過得自在逍遙,高高興興就行。可現在我明白了,能那樣逍遙,情感一定要有依托,心中一定要有平靜。否則必是心驚膽顫,惶惶不可終日。

 一日日,我自思自問:在何處能尋到我的平靜?是事業嗎?可是我什麽也不想乾!我這麽失措,是不是就是因為我沒有伴侶?!

 怎麽尋找伴侶?我過去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一方面,我身邊有一個,另一方面,我天天對人家講,姻緣天注定,到時候,命運會引領著兩個人走在一起。自己當然也信。。。。。。可現在,我突然羨慕那些不信天命,自己動手的人。是不是我也得主動尋找?找個什麽人呢?

 真佩服那些自信的人,他們能大聲喧嘩地說出自己要找的人必須具備的條件,男的自然要求女子又要溫柔又要漂亮,又要愛公婆又要明事理。。。。。。女的要求男的又要房子又要英俊,又要有前途又要顧家。。。。。。奇怪的是要了這些條件的人,很少說要愛情。我從沒有看到征婚廣告上說:尋一愛我我愛,一生不逾之人。。。。。。可大概這麽寫了,就顯出了心的軟弱,或者像個感情騙子。定會有人趁機巧言令色,信誓旦旦,騙取情感,或者沒人理。。。。。。用條件來找人,至少能有客觀的準則。。。。。。但能要求別人,自己就也得同樣優秀,不然的話,就是個“圖”字,誰都看得出來。。。。。。

 可我不知道我要什麽樣的人!有錢,可不忠誠,行嗎?忠誠,可愚蠢,行嗎?聰明,可卑鄙,行嗎?。。。。。。我沒有辦法隻給幾個條件,因為我一列出來,就會是好幾頁紙!可真有了那十全十美的人,他憑什麽喜歡我?!我自己就不是個怎麽樣的人。。。。。。

 思想之間,突然醍醐灌頂!我意識到了:即使我真的決定自尋伴侶,即使我哪天想清楚了要什麽樣的人,在這個世間,我已無此機會!

 那時我對杏花說,我不在意處子之身已失。如果還是在原來的地方,我也許還有希望遇見真的愛我的思想、性格和身體的人。但是在這裡,我明白了,這種可能,等於零!

 我已經失去了貞潔和名譽。爹的地位岌岌可危,我們家如果得到保全,就已經是萬幸。沒有人想借我來攀什麽勢力,大概隨著爹的處境的明顯,人們對我家會盡力回避。在這裡,我作為一個女子,已無可取之處,作為一個家庭的分子,也已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平日裡,我根本不願出府,怕被人認出,對我指指點點。有任何年輕公子的來訪,爹從不讓我見面。我知道他覺得我即使為妾,也應嫁給謝審言來補償我家對他的欠缺。但我絕不可能如此!

 我看到了天意顯示給我的唯一道路:我將終老家中。

 這就是我心底崩潰的所在!當我的理性還沒有意識到根源的時候,我的感覺早已觸到了絕望。

 我歎息:一個平庸無志無才無華的女子,注定一生無所作為。本指望著相夫教子,貢獻自己,可命運竟然讓我找不到能嫁的人!天意的安排,有限的人力,何能改變。。。。。。我會成一個老姑娘,無予無施地過一生,沒有給任何人留下經我撫養的記憶。。。。。。

 原來的灑脫現在都變成了慌張,最壞的可能已不是一個最遙遠的惡夢,而成了最近前的現實。痛苦的恐懼從我的心深處瘋狂生長,鑽出土壤,蔓延攀援:沒有愛情,我將一生孤獨!

 。。。。。。這天早上,正和麗娘走著,麗娘突然停了一下,高興地說:“潔兒,我想是時候了。”我忙打了精神:“怎麽樣的感覺?”麗娘說:“就是稍有些疼,從凌晨開始的,我們走這麽長時間,好幾次了。”我說:“咱們快回屋,去請穩婆。”

 我們走回屋中,哥哥為了麗娘的生產,這一段時間根本不診。他聽言趕快到來,號脈說胎脈強勁,但該還有好長時間。穩婆來後就把哥哥轟了出去,屋裡留了我,杏花和兩個麗娘的丫鬟。

 前幾個時辰過得很容易,麗娘陣痛來時端坐運氣,一聲不響就過去了。聽著我和杏花的調笑還跟著笑罵。我抽空去吃了午飯。天傍晚時,就不那麽簡單了。麗娘開始閉著嘴呻吟,皺著眉頭,出虛汗,臉色蠟黃。到掌燈時分,麗娘開始小聲叫,手伸向空中,我忙握住,接著就後悔,她的手勁太大,我隨著她的陣痛齜牙咧嘴。我不久就讓她接著握杏花的手。等到天色漆黑之時,麗娘陣痛時就是連哭帶叫了。我見著膽寒,但穩婆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還一個勁兒說:“夫人的氣色很好。”燭光之下。麗娘面部表情猙獰,有點象漫畫裡的巫婆,雖然是年輕的巫婆,可還是巫婆。

 入夜了,我又困又累,隻一個勁讓人上吃的和水,我總吃些東西。麗娘隻喝了一點水,不知她怎麽不渴,她的汗把她又長又密的頭髮全濕透了。

 人的適應力真強,我在麗娘一會兒一叫的刺激中,居然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嘴角流下口水。麗娘已經大小叫聲相雜,連續不斷。穩婆高興地說:“快啦快啦,夫人,快熬出頭啦!”

 我近乎麻木不仁了,看著麗娘這麽痛苦地叫,隻覺得很疲倦。突然穩婆說:“出來了出來了。”我忙湊到下面去看,只見麗娘流血的兩腿之間赫然伸出了一隻極小的腳!我一下子嚇得完全清醒了。孩子不是頭朝下!我不敢說話,隻咬住牙看著。穩婆說到:“夫人,孩子腳出來了!等痛時,夫人往下面使勁。”麗娘喘息著說:“怎麽,是腳。。。。。。”穩婆說:“腳踏紅雲!是好征兆!”我心說這要是在現代,早就剖腹產了。那隻小腳外面有一層半透明的胎衣,那小腳微動,胎衣破了,一股水,噴了出來,這就是羊水了。接著另一隻小腳也伸了出來。

 麗娘大聲喘息,但不那麽叫了,她腿間兩隻小腳偶爾踢一下。我氣都不敢出,如果出問題。。。。。。麗娘問:“孩子,活著。。。。。。”穩婆說:“當然活著哪!還動哪。”麗娘俯身,竟用手摸了摸那雙小腿,她說道:“潔兒,如果,我生不下來,你一定要先救孩子。。。。。。用劍剖開我。。。。。。”我大聲說:“你胡說什麽呀!快一心一意地生啊!”麗娘還想再說,陣痛到來,她咬牙切齒,狠命地使勁,孩子的小腿慢慢地出來了。她又一陣喘息,再推。

 我眼看著那小小的腿,大腿,接著是胯部。。。。。。穩婆叫起來:“夫人啊!是個公子哪!”麗娘又一陣哼哼。忽然,我發現,那極小的半個身子,在麗娘的兩腿間不知怎樣已經轉了個90度,是嬰兒自己在麗娘的推動中側了身子,也在努力地要出來。

 我原來以為生產時,是母親使勁把孩子生出來,現在我才知道,孩子也同時在往外努力。這麽弱小的生命,這麽持著。。。。。。我怔怔地,看著那嬰兒怎樣越來越快地出來了,穩婆抓著嬰兒的小腰,我不及眨眼,那孩子已經掉了出來,身子有白膩膩的一層東西,亂動著。穩婆一連聲地說好。

 像是在夢裡,我看著胎盤怎麽出來,麗娘的身下,鮮血滿褥,孩子的哭聲,洗了的孩子怎麽放在麗娘胸前,麗娘怎麽哭得一塌糊塗,外面守候了一夜的爹和哥哥怎麽高興,爹怎麽給他取名叫董玉澄

 。。。。。。

 天已經大亮時,我在極度興奮和疲乏中走回屋中。一個生命,真的是從血中,誕生在我眼前。他的母親經過了那麽多的痛,可相比那失去這個生命的可能,所有的痛和血竟都無足輕重了。

 我睡得十分不安穩,麗娘的叫聲,那隻先伸出來的腳,嬰兒自己的轉身,血水迸濺的瞬間。。。。。。朦朧之中,我悟到了什麽,但實在太困,就睡著了。

 後面的一個月,我天天去幫著麗娘。她不讓爹進門,因為她每日蓬頭散發,衣襟不整,狀如女鬼。幾乎總是在抱著那個嬰兒。那個嬰兒差不多三個小時左右就吃次奶。吃之前大哭大鬧,等不及給他先換下尿布。吃時要近一個小時,吃著吃著就睡著了,可放下之睡了一兩個小時,就又醒了,日夜如此。麗娘不讓奶媽來喂,她今年將近二十八歲,算是老年得子,心中格外愛這個孩子。這麽折騰幾天下來,她的眼睛就成了熊貓眼,一副總是糊塗的樣子了。她沒有胃口,喝些湯水,老說吃不下東西。奶媽說這樣的話,奶水不豐,孩子自然睡不長。

 我有時抱著那個哭叫不已的小家夥,隻覺的喜歡得瘋狂。他張著的沒牙的嘴,緊閉在一起的眼睛,淡淡的眉毛。。。。。。我明白人們說的“愛得想把他吞了”是什麽意思了。我恨不能他是我的,是我經歷了那樣的痛,那樣的苦,流了汗,流了血,把他帶到了這個世上。

 看了麗娘的生產後,我莫名地有種振奮感。似乎是我的情緒滑落到了最底部,開始往上爬了。每次想起那個嬰兒的轉身,我都有種感動。我看到了在人身上最原始的積極,那從母體中向外擰動身軀的本能。這種積極沒有理由,沒有經驗,卻是深藏在人的生存的根基裡,是一種不能名狀的堅持。就是這嬰兒的轉身,注定了人在最絕望的時刻,必再做努力。多少迷失路徑的人,在精疲力竭之時,還會再多邁一步,不是因為覺得那一步將帶他們到達目的地,而是不願放棄。多少重病的人會堅持在痛苦中活下去,不是因為他們相信能痊愈,而是他們不願停止生命。

 我明白了我是多麽膽怯的人,多麽害怕痛苦。我在出生時肯定也曾這樣轉身,從我母親無條件的安全裡選擇奔向這個世界,這個沒有穩定,沒有永恆的世界,這個充滿了消極,惡意和傷害的世界。別說我不懂,我相信每個來這個世間的靈魂,來之前,都知道自己將面臨考驗。。。。。。

 這麽多年了,我比當初那個無助的嬰兒不知強壯了多少倍,聰明了多少倍,但比那個嬰兒喪失了多少倍的勇敢。我願意選擇容易的道路,回避艱難。如果那個嬰兒如此選擇,他就不會活下來。

 就是在這種情緒和思維的亢奮中,我迎來了春天。看著綠色的花苞冒出來,各色花朵怎樣不經意似地可無法阻擋地綻放在枝頭,然後翩然凋謝。那不能琢磨的時光,此時在花朵的變化和青草的生長中,顯出了它走過的足跡。有人說在春天裡,時間才露出了它的崢嶸面目,那是因為他們覺得春天不會再來。如果這樣的美麗注定將重複,那麽它的逝去,只是那謝幕時優雅的退出。

 既然歡樂短暫,為什麽要讓悲傷長久?但事實已經證明,悲傷比歡樂更持續漫長。人們願意在憂鬱裡躲藏,不敢依靠歡樂,是不是因為失望的痛是最深的痛?因為那不僅只是情感上的失落,還有對人的智慧和判斷力的否認。我多希望,我沒有主觀上的偏愛,歡樂和憂傷都是一樣的短暫。我多希望我能真的做到,當一切都過去,我隻余微微的笑顏。

 。。。。。。周圍的人們像約好了一樣,誰也不提謝審言。我平時不去想他,可在我清晨醒來之前,常夢見他。他總是那身白衣,靜靜的站在我身旁,無聲地對我說要我信他,他沒有忘了我們。。。。。。有幾次,我甚至感到我觸到了他的身體,就如那天我給他擦洗時一樣。。。。。。每每醒了,我就會短暫地遺憾我不能像那時在路上那樣,和錢眼談笑,讓他能聽到我的思緒,因為他說他會記在心裡一輩子。。。。。。但白日降臨,我就把這些全拋在腦後!

 錢眼象哥哥當初一樣,常在外面買賣藥材討價收帳。我總覺得對不起杏花,但她卻說這樣就有時間和我作伴。錢眼的爹自己經常出府,不是實心實意地討飯,只是穿得破爛,與乞丐坐在一起曬曬太陽,以此說自己受了苦,可以回來享享福而不擔心折了壽。他見了杏花就象見了主人一樣,恭敬得不得了,老叫杏花“小姐”。杏花對他十分照顧,如對自己的爹。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真讓我難受,他們總衝著對方一個勁鞠躬。我有次去日本,到一個餐館裡吃晚飯。那裡的菜式象廣東的早茶,一碟碟的小菜,我們四個人點了二十幾碟。平均每點一碟,那個服務員就鞠兩點三個躬,我十分奇怪他的腰怎麽沒斷。看著杏花和她的公公讓我總想起那次晚餐。

 麗娘的孩子滿月了,我不是那麽忙了。振作起來之後,平生頭一次,我認真地考慮我這輩子到底該幹什麽。

 過去我的朋友們總說,我這張嘴,要是用到了邪門歪道上,肯定能坑蒙拐騙,七七八八賺很多錢。但就像福爾摩斯不是罪犯一樣,我也成不了騙子,因為我做賊心虛,虧了心就睡不好覺。花錢還稍有些興趣,賺錢就沒心思了。。。。。。我爸曾惆悵地說,如果我不是讀了就忘,我上個醫學院,成個心理醫師,一定能救很多人。但我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別提再救什麽別人了。。。。。。我那些趾高氣揚的女強人朋友們天天說我是婦女解放的絆腳石,胸無大志,就想當家庭婦女。一位自己開了公關策劃公司的好友,多次讓我去和她合夥,說我的異感能讓我成為所向披靡的“公關女將”,這種用詞立刻把我嚇得退避三舍。

 過去,我上班就是為了掙幾個錢,三頓飯,新衣服,沒想成就什麽。到了這裡,想來想去,如果我一定得出去謀生的話,當個媒婆什麽的,應可以勝任。開個小酒館,當個媽媽桑,勸人喝酒,也該成。。。。。。可爹是不會讓我這麽乾的,現在也還不到我為了謀生去幹事。但相信日後我在這世上能養活自己,多少有些得意。

 有誰站著說話不腰疼地講過:找一件你熱愛的事當成工作,你就會覺得每天都在度假。我真想推他一個大馬趴。這種語言沒有任何邏輯,工作就得乾事,度假是什麽事都不乾,根本不可能是一回事!像這樣滿嘴裡跑舌頭假裝的深奧言語,經常讓我氣憤填膺。。。。。。

 但是他的話多少啟發了我,我知道我最喜愛最擅長的就是當個雞婆,自然就該把當雞婆當工作了。

 我與我那位雖然早嘗禁果,但我每一次都堅決避孕。他總說懷了孩子更好,結婚生孩子,他的事業日後有人繼承。他付得起那些罰款,一定不只要一個。我是不想懷的人,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怕我一旦懷上了孩子,我絕對沒有勇氣做掉。我當時離開他已是不容易,如果有了孩子,無論他如果放蕩,我都真的一輩子不會離開他了。這種想要孩子和不敢要孩子的衝突許多次讓我無名火起,更是對他追蹤得嚴密。。。。。。

 現在既然我不愁吃穿,還有人幫忙,當不了賢妻,就直接當個,不敢說是良母,甚至不敢說是良後母,當個保姆吧!

 四月的一天,錢眼一回來我就趕快找到了他,怕他和杏花一黏糊上,我就沒時間了。錢眼一見我就說:“知音,我看著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淡笑:“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我老了!”

 錢眼皺眉:“你說話大白話也就罷了,可就是用了詩文,怎麽也是如此平淡?”

 我歎息:“不平淡的我就記不住啊!”接著我嚴肅起來:“錢眼,我想收養幾個孩子,告訴我,我們府中可有足夠銀兩?”

 錢眼看著我:“知音,你覺得和人家是真的不成了,對吧?”

 我又歎:“錢眼,跟那個沒關系!我得乾點什麽,沒聽說過嗎?人沒有忙死的可有閑死的。我快閑死了。乾活乾活,乾著才能活著。。。。。。”

 錢眼打斷:“你這是抄襲我呀!”

 說笑歸說笑,他還是告訴了我,銀子不那麽富裕(對他而言,銀子永遠不富裕),但多幾個人的飲食大概沒問題,不過是水缸裡多一瓢水,煮飯時多放把米。我們就在府中選了一小院落,裡面四五間房。我布置了孩子的臥室,分配了兩個仆人。

 才過了三四天,我就收養了第一個孩子。這是個女棄嬰,被人扔在路邊,哥哥撿了回來。她應該隻幾天大,瘦得象隻小雞,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表示雙親日後根本不存再與她相認的念頭,但哥哥說她的父母已經是對她心存了善意,不然的話他們把她淹死就是了,不必把她放在外面。

 我抱著那個女嬰,感到陌生又親切。她的哭聲嘶啞無力,聽著隨時會斷氣。我讓人請了奶娘喂她,可每天她醒著時,我都去抱她。這才知道,撫養孩子,物質上的需求的確不多,但要許多精力去和她在一起。

 三周後的一天傍晚,春風過窗,吹動著窗上的輕輕的布簾,我正抱著她來回搖動,她看著我笑了,那近乎是無知可又最純真的笑容,讓我淚起眼中。

 她的笑回報了我對她做的甚至我還沒有做的一切。我不指望在未來,她有一天會這樣抱著我,讓我還她的笑容。我不指望日後,她長大了,償還花在她身上的銀兩。我甚至不指望她感激我,因為她根本不欠我的,這一瞬間,我感激她,讓我在這樣心緒黯淡的時刻,有這樣的機會抱著她,體會到了我能如此軟弱可不必慚愧。雖然這一瞬間可能無法長久,可在至少此時此刻,我對她有毫無條件的愛,她對我有毫無顧忌的依戀。。。。。。

 我理解了我的父母,明白即使我不在他們身邊,關於我兒時的記憶會溫暖他們一生。

 半個月之後,錢眼又帶回了第二個女嬰,這個是七八個月的年齡,錢眼說她的母親剛剛病死,她的父親失足跌傷後臥床不起,無法再撫養她。她已經可以吃食物,我每天給她喂些粥之類的東西。我發現孩子對喂她吃的人最親近。隻幾天功夫,我走向她時,她就坐著,向我揮舞手臂,流下口水,面帶笑容。

 有生以來,我頭一次能這麽放心地去關懷照顧而不擔心我的行為讓人感到沉重難堪,讓人退避三舍。

 我把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放在了照顧這兩個女嬰身上。過去的二十五年,我沒有這麽努力工作過!用句俗話說:我要是以前這麽賣勁兒,我早成了大富翁、諾貝爾獎得主、博士生導師、或是國家主席的秘書了(我知道主席的秘書比主席忙,主席的稿子都是秘書寫的)。

 每天一起來,就是抱孩子,哄孩子,換不完的尿布,喂不夠的食物!她們怎麽沒完沒了地拉屎撒尿?怎麽兩三個小時就又餓了?!我還不管洗尿布洗衣服,就已經累得半死!一天下來會一頭扎在床上睡到天明都不翻身。看來我根本不是個真正的保姆,更不是母親!沒把事情都做全了不說,晚上還能好好睡一覺。我一貫的乾不成事的風格。。。。。。說來我是利用了她們啊!

 雖然覺得自己沒做到完滿,我還是倍感充實,常感歎:有事業真好啊!

 錢眼聽了,說我講的不對,我這不是事業,因為我乾的是賠本的買賣,頂多算是‘事兒多’。

 麗娘天天帶著她的孩子來,我們把三個孩子都放一起,看他們躺在那裡,好奇地看著別的孩子,口水滿身。我們會為他們十分微小的表情和動作同時哈哈大笑,雖然麗娘看著我,眼裡似乎有種憐憫。

 一天,我笑著問:“麗娘,還想要孩子嗎?”

 她大大方方地說:“要,一直到我要不了了。”她停了一會兒,遲疑地說:“潔兒,你真的這麽不指望了嗎?我當初,等了十年。。。。。。”

 我嚇了一跳:“天哪!麗娘!我沒有那麽強勁的心臟!十個月,我都熬不過去,十天,都太長!”

 麗娘皺眉:“心裡有念頭, 是讓人高興的事啊。”

 我輕歎:“那是因為你覺得有一天,念頭會成真實。況且,你是真的喜歡我爹。。。。。。”希望和愛情,我都沒有吧。。。。。。

 麗娘想了半天,低聲說:“我知道,不該問。。。。。。可你到底,是不是動過真心?”

 我長歎:“麗娘!我都不問自己!動沒動過,都沒有意義了。我現在想的是,怎麽能讓自己快樂地活著。後面的日子才是重要的。”

 麗娘轉頭看著孩子們說:“潔兒,我喜歡謝公子。。。。。。可如果實在不行了,我一定讓老爺,給你找別人。。。。。。”

 我笑著:“麗娘,有了這些孩子,我才發現,我適合做個母親,不,保姆,雖然是個不合格的,我不洗衣服不做飯,還愛睡懶覺。。。。。。可讓我歡喜。我是多麽不適合去愛一個男人,我善妒易怒,糾葛沉重,根本把握不好我的情感,非常不合格,弄得別人和自己都很苦。。。。。。”

 我們都不說話了,看著嬰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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