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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羈》胤K番外(20)
胡師爺再踏進這間暖意融融的書房時,掛著一個恍若隔世的做夢似的表情,他身上裹著著冬日行軍的粗毛頭圍、腿圍,手和臉上皮膚凍得不知皸裂了幾層,紅紅黑黑慘不忍睹,帽沿上還掛著細細的冰凌。

 我和八哥交換了一個眼色,親手端起一杯酒,舉到他面前:“呵呵,老胡!辛苦你了!趕緊先喝杯熱酒,暖暖身子!”

 老胡遲鈍的接過酒,才想起要推辭,待要跪下,腿腳又僵得跪不下去,我看他手指生滿凍瘡,紅腫得跟胡蘿卜似的,想起從前在我書房,一雙執筆作畫的書生手,吟風弄月,何時吃過這等苦?惻隱之心頓起,認真按他坐下,替他灌進滿滿一口熱酒,吩咐小丫頭來給他搽藥膏。八哥也揚聲吩咐好好款待護送他從西寧過來的軍士們,擾攘一陣,無關人等都摒退了,胡師爺依然在低頭猶疑。

 “老胡!”我喚他。

 “啊?!”他一驚抬頭,見八哥正微笑目視他,又轉頭往整面通透的大玻璃牆外擔心的瞧瞧,才一口氣說起來,倒像是在下定決心卸掉什麽包袱似的。

 “十四爺說無意中得了件寶貝,不敢獨藏,要小的畫上兩幅畫兒,親自送回到九爺手上,九爺瞧過之後,還請八爺、九爺代十四爺他請四爺也來瞧瞧。”

 “寶貝?還要給四哥看?什麽稀裡糊塗的?十四弟鬧什麽鬼呢,趕緊拿來看看!”十弟已經不耐煩的伸手去拿。

 胡師爺從胸前包袱鼓鼓囊囊取出一個打著蠟封和大將軍王火漆印的硬牛皮筒,見十弟要拿,竟回身縮了一縮,又見十弟尷尬、愕然、惱怒的空著手在半空,才扶著牆要跪下,戰戰兢兢的說:“十爺恕罪!實在是大將軍王吩咐了,這畫兒要瞧著九爺親手打開,不然軍紀論處哪!”

 十弟還要發火,一直在一旁看著的八哥忽然親自起身去扶他,笑道:

 “胡先生,才闊別幾日啊,就這樣疏遠了,十弟是什麽樣兒的你還不清楚?何必如此呢?你如今在大將軍王麾下,軍紀整肅,自然和從前在九弟府中的規矩不同了,我們省得!先生請起來安座。”

 胡師爺看看八哥親切和煦的舉止,眼圈兒一紅,卻不敢再坐,把那牛皮卷雙手托給我,委委屈屈站到角落去了。

 親手啟了蠟封,取出兩卷未曾裝裱的畫,再無它物,十弟瞪了一眼胡師爺,從我手中一把抽去,嚷嚷道:“這時候我看得了吧!九哥我替你開……”

 “好好好,什麽要緊的寶……”我搖頭一笑,重新端起茶杯,十弟卻看著畫兒愣了。

 八哥也從十弟手上取過其中一幅畫,展開才一半,竟呵呵笑了。

 “九弟,這次十四弟果真是揀到寶了,還不趕緊來看看?嘖嘖,不知在哪裡吃苦來的,美玉蒙塵啊……”

 這話聽得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十弟將手中那幅畫轉向我。只看上一眼,心中恍惚,手中茶杯已落地。

 “——老胡這隻筆!”

 茶盞跌在厚厚的地毯上悄無聲息,我面前攤著這兩幅畫,第一個念頭是責怪胡師爺的手筆:“這畫隻得其形,她的神韻要是有個一兩分,你便是大國手了……”

 我明白這不是論畫的時候,但我無法容忍有人因筆力不足,讓她的模樣有任何玷毀。

 用了幾天時間,細細盤問胡師爺所見所聞的全部情況,我和八哥的人得了這樣大范圍的方向,再查,一切立刻清晰起來。

 “看來凌兒這些年藏在喀爾喀蒙古。”

 “這再無疑問了。九弟,你這胡師爺原來也堪當大任啊,呵呵,這樣難走的路,六百裡加急,居然硬是半月送到了……”

 “八哥嘲笑我也沒用,十四弟早已不是當年阿哥所那個小弟弟了,如今手握大軍,咱們兄弟也隻得為他籌措軍備而已,若是連一個小小的文人都無法降伏,如何鎮得住這三十萬大軍?再者,胡師爺這樣的人,要把他嚇破膽還不容易麽?”

 “……原來如此,有一天在上書房與張中堂馬中堂議事時,皇上曾無意笑談了一句,聽說十四弟剛到西寧就有一個女子進府,但皇上並未打算細究。若我推測不錯,策凌異動,她不得不走,還走得極其不順,這就解釋了她是如何流落到兩軍交戰的戰場上的……”

 八哥忽然拍拍我的肩:“又想到她吃了多少苦?”

 “草原戈壁,兩軍陣前,我好像能親眼見她立於西疆黃沙漫天之中,彷徨無著……可是八哥,我們居然根本就沒有打算能把她要回來,放在我們自己手中,而是隻得任她被十四弟拘於邊塞苦寒之地。”

 八哥神色暗了一暗:“你方才也說,十四弟早已不是跟在咱們幾個身後的十四弟了,大將軍王,少年雄才,手握重兵,從皇阿瑪率百官親自送他出征的那一刻起……”

 這就等於承認十四弟已經自立了。我點頭,又搖頭:

 “而且皇上的耳目一向最靈通……”

 “皇上分得清孰輕孰重,需要對個小女子動手時,還等到現在?這一局棋與幾年前那一局情勢早已不同了,凌兒如今隻對我們的好兄弟或許有用——九弟,稍安勿躁,該請四哥賞畫了。”

 四哥看到畫之後的反應,雖有些意外,我倒頗為理解:他細看了一刻,將兩副畫一卷就要尋火燭燒掉。

 “四哥這是怎麽了?皇上再如何也不會看見這等須末小事的。”八哥笑問。

 “什麽狗屁畫師畫的?壞了我凌兒好好的模樣,不如一把火燒了它。”

 我並不心疼她的畫像,因為她的模樣活生生刻在我腦子裡,只怕今生都去不掉。燒掉,倒正合我意。

 四哥看著畫兒化為灰燼,便以軍務纏身為由轉身告辭。送出幾道門,看著他遠去,八哥歎道:

 “若不是運糧草去的李衛壞了十四弟的事,十四弟只怕再過幾年也不會給我們知道他手上捏了道牌。四哥心術極厲害,偏生有這麽個把柄;大將軍王擁兵自重,卻指望著我們在後方替他製衡四哥;上頭還有皇上盯著……連年羹堯都打不定主意,想來拜見咱們多謀一條路子……好嘛!這局棋,真得打足精神來下了。”

 打發他回去時,我拍拍胡師爺的肩:“沒想到你還是個吃得苦、擔得起事的人,爺沒看錯人,好好乾!十四弟凱旋之時,少不了你的大功!”

 胡師爺苦笑著,一隊人浩浩蕩蕩帶著我送去的幾車東西回了西寧。

 兄弟幾個間既然已經把事情攤開來說,消息就很順暢了,有了她的消息,生活有了新的寄托似的,每天只等著西寧的信兒才能安睡。

 凌兒在發了一通脾氣之後, 默然沒有再拒絕我送去的所有東西,姚大夫關於她傷情和身體狀況的信,我也每天拿給來往較密的太醫研究會診,並且我開始活動,打算向皇上請旨去西寧勞軍。

 相比之下,四哥就沉寂多了,我們對他的“關注”與數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但也幾乎沒有發現他有什麽動作。

 “呵呵,他是打老鼠怕摔了油瓶兒。”八哥詼諧的說,看上去心情輕快。

 皇上此時不會有心思關心一個或許遺忘已久的女孩子。但如果皇上發現四哥曾經在這樣攸關人命的事情上秘密抗旨,本來就不大的、傳位給四哥的可能性,就必然會完全打消了。

 八哥和十四弟會想要一直捏著這張牌,在未來的某個關鍵時刻,或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亮牌之時,也就是這張牌失效被棄之時……

 巡查府中火燭的夜更敲過三聲,在燈下獨自撫過一遍象牙骨牌,尋出那張“天牌”捏在手心。至少這個心思,我敢肯定,四哥與我絕對一致:無論最終勝負如何,我不會讓她再經歷一次那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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