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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羈》錦書
隻有聰明的錦書,總是悄悄的打量我,想要問我什麽。但顯然,她實在是無從問起,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所以第二天我仍然起來和她們“排演”,一切照常。

 在我們的策劃下,錦書的新舞漸漸成型,這幾天我忙著跟裁縫傾訴我對她們漢代古樂府舞衣的設想,一心想要把錦書打扮成古代神話一樣的美人兒,連一群女孩子都為這個新奇的點子興奮不已,忙著貢獻自己的創意。在一片花團錦簇中,來八爺府上的十天過去了。

 這天,春雨淅淅瀝瀝,從早上一直不停,這樣的天氣讓沁芳閣裡的氣氛慵懶起來。吃過午飯,我毫無形象的回房大睡起來,誰叫我這個古代的身體這麽差勁呢?

 還在夢周公,蘭香慌慌張張的把我搖醒了,我不滿的要拿被子蓋住頭,她一把拉開被子,說:“別睡啦!九爺和十三爺來了!”

 九,和十三?他們兩個怎麽可能湊到一起?我懷疑的睜著朦朧睡眼還在想,蘭香已經急急忙忙的把我拉起來,穿好衣服,攏攏頭髮,一把把我推了出來(這丫頭想幹什麽啊?)。還沒走完下去的樓梯,胤K和胤祥已經從撩起的幔帳後面抬頭看過來了。他們坐在花廳裡,下首是錦書帶著一群女孩子環侍一旁。我連忙站到錦書旁邊,給他們請安行禮,然後站起來,奇怪的打量他們兩個。

 這平時難得單獨湊在一起的兄弟兩,各自淡淡的別著英俊的臉,一臉客氣的微笑,但那氣氛,倒像是在鬥氣。是不是誰先說話誰就輸?沒想到陰柔美形的胤K還有這種跟陽光美形的胤祥一般孩子氣的一面,我看看低眉順眼不說話的一群女孩子,先笑著開口:“奴婢失禮了。兩位爺今天怎麽來得這麽巧?”

 他們兩個對望一眼,胤K沒有語氣的說:“不巧。你問老十三就知道了。”

 胤祥看看胤K的樣子,突然燦爛的笑了(我似乎聽到身後女孩子的心掉了一地的歎息聲)。他說:“的確是不巧。我來八哥府上有事,順便想來看看你,誰知就遇到九哥獨自在這水邊轉悠,我說要來看你,他便也要來……一來之下方才知道,九哥挑的這錦書姑娘,真是國色啊……呵呵,我聽說你又生病了?如今怎麽樣?”

 胤K又在做這麽奇怪的舉動?錦書是胤K“挑”的?我昨天“生病”的事,胤祥這麽快就知道了?也就是說,胤G也知道了?我滿腦子都是關於他們兄弟的疑問,嘴裡卻說:“奴婢不敢勞十三爺關心!實在不是什麽病,隻是身體一時不適而已……”

 “你向來身子虛弱,大夫說過需要一直調養,不要大意了。你剛剛在歇著?等我走了你還回去歇著吧。”

 我還沒來得及謝他關心,胤K又冷冷的開口了:“八哥這府裡,別的不敢說,調養個丫頭還是養得住的。”

 胤祥立刻回他一句:“這個我絕對信!天下誰不知道八哥最是仁義心腸的,我隻是怕這丫頭福薄受不起。”

 “受得起受不起也不是我們兄弟就作得了主的吧?她不是四哥的人嗎?”

 胤祥愣了一下,有點不太相信的看了看胤K,皺皺眉,突然大聲說:“你們都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單獨跟凌姑娘說。”

 胤K顯然沒想到胤祥在別人的地盤上也敢如此作風,也有點不太相信的看了看胤祥,臉色變得蒼白――如果他和胤G在這方面的反應表現一樣,那就是表示生氣。他一時有點放不下來架子,攔阻也沒有道理,哼了一聲,拔腿走了。其他人也紛紛退了出去,我看到錦書擔心的看了我一眼,心裡不由感激,示意她放心,她才最後走了。

 胤祥看看我們,問我:“你――先坐下來――和錦書處得好?”

 面對他,我不自覺放松很多,坐下來說:“我很喜歡她。”

 胤祥點點頭,說:“的確是個伶俐人,隻是老八有意把她許給老九,你還是不要太和她們接近。”

 什麽?她沒有對我說過啊……難道可憐的錦書還不知道?我還在為她擔心,胤祥默默的往外看看――胤K已經從湖水對面的堤岸走遠了,才換了認真的語氣問我:“你昨天是怎麽回事?在這邊有什麽不對勁的沒有?”

 我一想到昨天的事,面對的又是性格相投的胤祥,忍不住盡量簡短的把事情都講給了他。他先是有些不敢相信,接著繃緊眉頭一臉不快,最後漸漸又變得面無表情的深沉起來。我說完,他有好一陣沒說話。終於開口了,一句也沒評論,卻說:“凌兒,鄔先生說要送你四個字:謹言慎行,勿聽勿視。”

 咀嚼著這八個字,我似乎看到先生在燭光下幽幽看我的目光,隻能無言的點點頭。

 他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張紙,說:“這是四哥給你的。”

 什麽?

 接過這張紙,是一張質地非常好的淺綠信箋,拿在手裡還有淡淡清香,隻是上面什麽字也沒有寫。

 見我拿著這張無字紙入了神,胤祥突然“撲哧”一笑,說:“我從來沒見過我那鐵面四哥還有這樣兒的……哈哈哈哈……”說著好象已經忍了很久一樣,終於前仰後合的大笑起來。

 想象著胤G平時的樣子,再看一下這脈脈無言的信紙,我也覺得好笑,但“側福晉”這個緊箍咒戴在頭上,又讓我實在是笑不出來。

 胤祥站起來說:“我要走了,要不是四哥借故讓我來,我幾百年也進不了一次八哥這府上。”又站住了,低聲說:“外頭的事,你不要管,我和四哥自會打點,有四哥在,他們不會真拿你怎麽樣,你隻要平平安安的過了這些日子就行了――昨天還虧得你機靈。等回了四哥府,或許我就該叫你‘嫂子’了?哈哈……”

 說著也不管我一臉尷尬,大步走了,我把他送到外面,站在門口看他離去,手裡仍然拿著那張沒有字的“信”發呆。錦書率一班女孩子在門外施禮,眼看胤祥走了,悄悄的來到我身邊,又是詫異又是好笑的說:“這……這是無字信?姐姐你好福氣啊,十三爺是有名的‘俠王’,也會有如此兒女情長?真是……羨慕死妹妹們了。”

 我本來急急的要辯駁,但是轉臉一看,她那平時永遠一副不在乎的笑居然真的變成了目光閃閃的的小女人感動狀,嚇得我又半天沒說話。

 後來我就一直在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到處瞎逛,直到晚飯時間……

 一個老媽子送來一罐湯,說是九爺指明給我補身子的,而且還不客氣的坐下來,說得了吩咐,看著我吃完了才能回去複命。我就這樣痛苦的在眾目睽睽之下,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這不知道什麽藥和什麽肉熬的湯,撐得我毫無形象的直打飽嗝。

 在今天這些奇怪的事件之後,其他女孩子對我有了不少的猜測,被她們在背後的各種眼神看得我脊背發麻,我隻好鬱悶的拉著錦書出來轉轉。

 春天、夜晚、像霧一樣的細雨蒙蒙,還有美女相伴,站在湖邊大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我突然向著山坳中的湖水放聲大叫:“啊――啊――”

 嚇得錦書連忙拽著我的胳膊:“你怎麽啦?!”

 看她被嚇得花容失色,我又沒心沒肺的笑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有沒有試過?心裡憋得慌,就這樣大叫一聲,很有用!”

 她被我弄得莫名其妙,也笑起來,說:“偏你長了這麽個騙死人不償命的樣兒,誰知道你老是跟男孩子一樣沒個正經的。”

 看著她嬌嗔起來,花一樣的笑容,又忍不住難過起來,她,還有我,命運似乎並不十分眷顧我們啊。

 她急得拉著我的手搖來搖去:“姑娘你別嚇我了!這麽一驚一乍忽喜忽悲的算什麽回事啊?有什麽心事你說出來啊。”

 我舒了一口悶氣,靜下來,看著微漾的湖水,卻問她:“你隨班子被特意請到京城來,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的終生大事?”

 她全身一震,握著我的手松開,也轉頭看著湖水:“姐姐你反正是四爺府的人,好歹四爺會給你做主。我錦書不過是個罪奴,論身份,連姐姐一半兒也比不上。但姐姐,我們一樣,命都在別人手裡罷了。”

 “罪奴?什麽罪奴?!”

 她慘然一笑,我悚然。她那脫離俗世般的微笑下面,藏著的是這個慘笑的靈魂嗎?

 她拉著我,繞了一圈兒,細細的看了一遍四周沒人,才簡短的講了她的身世。她的父親原是浙江的一個州道官員,但因牽連,做了上頭大官的墊底,被革職流放到海南,而她被充作官奴三年。三年後,如果沒有人要買她(賣她的錢歸官府),她就恢復自由。

 她原來是個官宦小姐,怪不得有這樣的氣質。和曹雪芹一樣,先富貴而後敗落的世家子弟,心裡是最苦的。想著,我突然笑了,說:“這麽說來,我們好象一個命的。你知道我的身世嗎?”

 我把胤G當日告訴我的那隻有幾句話的身世背出來,然後笑著說:“你看,我本來不過是個賤籍女子,還差一點就流落青樓,哪一點比得上你?不管怎麽樣,我已經忘記以前的事了。錦書你也忘記吧。”

 剛聽完我的身世,她就猛的拉著我的手,淚光瀅瀅。到我說完,她又笑了。說:“是啊,是錦書不對,倒讓姐姐去想起那些早該忘記的傷心事。你說的對,都忘記吧。等這一年過去,我就去海南,找我爹爹,服侍他一生。你呢?”

 聽到這裡,我顧不得說我自己,連忙扳過她的身子,急急的問:“對了!你不知道嗎?十三爺今天說,好象八阿哥要把你送給九阿哥。”

 她顯然也是剛聽說,表情一下就凝固了,緩緩轉過頭,又看著湖水不說話。我擔心的看著她,自己也是一團混亂,呆了一會,出了個我能想到的最好的點子:“錦書,你有心上人嗎?乾脆和他一起跑掉吧?”

 她又笑了,有點歇斯底裡,轉過頭來看著我,說:“姐姐,我時常看你,看得糊塗。有時候你精細伶俐,利落得像男孩子,有時候你偏又……”

 “姐姐你聽我說,既然今日我們姐妹說了這麽多,錦書就把心裡的想頭告訴姐姐,姐姐看我說得對不對。

 錦書是肯定不能跑的,一則,自從我家獲罪,原本定了親的表哥就再也沒了音信;二則,我爹爹他還是犯官身份,我若跑了,不是給我爹爹加罪麽?

 還有,姐姐,你難道沒有看出來麽?九爺真正看上的人,是你。當日你一進沁芳閣,我們班子的女孩兒們都在奇怪,你沒看出來嗎?她們都說,我們兩個長的很像。後來聽說九爺這些日子老在這附近轉,卻又不進來。還有今天,瞧九爺和十三爺那個神氣,我心裡就更清楚了――姐姐你想想,九爺他必定是對你有意,但是礙著你是四爺府的人,又與十三爺……交好,他才天天在這裡轉來轉去,不得其法啊,可憐他一個堂堂康熙爺皇阿哥,居然為姐姐彷徨若此……”

 她輕笑一聲,“――所以,有姐姐在前,錦書自認無須擔心。”

 我腦子裡極度混亂了一陣,但大概我的性格實在是太樂天了,首先從混亂中蹦出來的想法卻是:當日在熱河,十四阿哥看到我就是和十三阿哥在一起,今天他又特意來這八爺府看我……看來可憐的十三居然莫名其妙的代替胤G成了緋聞男主角?

 錦書也不等我說話,已經拉了我往回走,邊走邊說:“走吧,頭髮衣裳都要濕透了,要是被那兩位爺看見,又要怪奴才們侍侯不周了。姐姐,不管怎麽說,有人真心鍾情於你,都是讓人羨慕的福氣啊……錦書我,最後不過是來去無牽掛罷了……”

 “來去無牽掛……錦書,可是這繁華世界不是我的牽掛啊……聽你這話,我倒是想起一首詩,隻有你這樣的人才配得上……不過……”

 “怎麽?既然有佳句,為何猶豫?”

 “唉,我隻喜歡它意韻高潔,但太過於淒美,讓人覺得……不祥。”

 “原來姐姐還有這樣的好詩藏著?那姐姐不能偏了我,一定要寫給錦書!我還沒見過姐姐的文采呢!”

 眼看已經回到了沁芳閣門口,我苦笑,我那筆鬼畫符似的毛筆字,老是抄別人的詩,也叫“文采”?老天,你一定要原諒我,這不是我故意的,都是誤會,誤會啊~~~

 進了花廳,我們忙著換衣服,擦頭髮,錦書自己弄好後,過來從蘭香手裡接過我的頭髮,一邊不做聲的遞給我一支毛筆。我眼睜睜看著丫鬟迅速的在桌上擺好筆墨紙硯,心裡暗暗叫苦,連忙尷尬的轉身拉著她的手:“好妹妹,你饒了我吧,我那筆字寫出來真不是人看的,別叫我出醜了――我唱給你聽,你來記,好嗎?”

 她像每次聽我說我什麽都不會時一樣抿嘴笑笑瞥我一眼,丟下我濕漉漉的頭髮,親自去搬了琴過來,然後坐到桌子對面,拿起筆,微笑的看著我。

 我歪著頭想了好一陣,才算把《葬花吟》的詞想全了,汗一下,不能怪我水平差,實在是它太長了。於是慢慢試著唱起來,中間還很難聽的打了幾個頓,幸好它的詞非常吸引人,我每次出錯時偷眼看看錦書,她似乎絲毫沒有覺得,一直在專注的奮筆疾書。

 第一遍唱完,要重複唱“天盡頭,何處有香丘”之後的詞,我剛唱順了,準備投入的、不再出錯的唱這部分時,卻看見錦書將筆一擲於地,癡癡的拿起紙看著自己剛記完的葬花吟,一串兒眼淚順著臉頰直滾落下來。

 我嚇得把琴弦撥得稀裡嘩啦一陣亂響,連忙丟了琴,繞過桌子,拍拍她的肩膀:“你怎麽了?沒事吧?為什麽哭啊?”

 這一站起來,才發現沁芳閣的其他女孩子都在我們身後,愣愣的聽著,有幾個,竟然也在哽咽。錦書放下紙,抬頭看看我,想笑,但是笑得……還不如哭呢,她指著那群女孩子說:“姐姐,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這個班子的姐妹,全都是江南一帶沒入蘇州府的官奴……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未若錦囊收豔骨,一g淨土掩風流……”

 扶著我的肩膀,她已經泣不成聲,其他女孩子感懷傷情的,竟然也嗚嗚咽咽哭了起來。我忙得拍著她的肩,卻又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想想她們“一朝漂泊難尋覓”的身世,“風刀霜劍嚴相逼”的日子,還有這個連人權都沒有,更不要說“女權”的世界,這群女孩子的命運是如此微不足道,連我自己,也是一樣。黯然了又黯然,我的口才居然一點都發揮不出來,隻好默默的陪著她們流淚。

 第二天,我發現沁芳閣裡唱起了一片《葬花吟》,錦書居然還編起了一個舞,正試演得全神貫注。

 我大驚之下,連忙拉住她問:“不是說這詩不吉利,不要唱的嗎?你……怎麽還跳起來了?”

 她停下來, 好笑的看著我,似乎是我太大驚小怪了,說:“我們平日裡唱的練的,都是給那些貴人老爺太太們看的,如今有我們自己喜歡的詞兒,還不許我們給自己唱,自己跳?”

 其他女孩子也一片讚同聲,我不甘心,又說:“那,這樣的曲子,肯定不能在娘娘壽誕那日演的!你們還是多練練戲,還有我們編的舞吧!”

 錦書停下來,冷笑一下:“說是這麽說的,不過姐姐你不知道,到時候演什麽都是娘娘和主子們選牌子,他們選什麽我們才能演什麽。再說,娘娘她們那樣身在宮裡的女人,心裡也說不定比我們好過多少,看看從古到今,多少宮怨詩,也不比這葬花吟差。”

 我被她說得一呆――這個錦書,口齒脾氣居然真的跟林黛玉一模一樣了。

 見說的沒用,我也無奈的笑笑:“年年花落無人見,空逐春泉出禦溝?這麽說來我竟說不過你。眼看已經是暮春時節,你是不是還要親自去葬花呢?”

 “正是!我們已經準備了花囊花鋤,姐姐你不一起嗎?”

 我徹底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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