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子玉,到了!”
笑容十分燦爛的周虹用手指了指前方的一個地方。
李青抬頭一看,心中卻是狠狠一怔,竟然是礬樓。
礬樓,其實應該叫樊樓,位於宮城東華門外景明坊,原先是商人售賣白礬之地,後來改建成了酒樓,於是取名樊樓。
礬樓這個名字很多人可能不知,但只要一說一個人,大家便會恍然大悟了——李師師。
這礬樓便是京城名妓李師師之所在。
東京有很多酒樓,高檔的就有七十二家,低級一些的不計其數。
在這些高檔酒樓中,礬樓是無可爭議的第一樓。
礬樓高有三層,由五座大樓組成,五樓鼎立,高低錯落,互相對應,樓與樓之間有飛橋欄檻連接,明暗相通。
礬樓的西樓還可以遠眺皇宮之內的風景——當然,現在已經不允許上樓登高遠眺了,說是怕有人窺探皇家隱私!
礬樓的客人每天都很多,絡繹不絕,每天賣出去的官曲造酒就有兩三百斤。
這礬樓不但是有錢人喜歡的地方,同時也是文人騷客經常聚會之所,達官顯貴也常常光臨,就連趙匡胤也曾經登樓遠眺過,至於歷史裡的宋徽宗,更是在這裡樂不思蜀。
不過,毫無疑問的一點是,這裡可不是普通百姓能來的,這兒的消費,一次幾百兩銀子十分正常。
“紅塵,你不會是要帶我去見李師師吧?”李青回過神之後,臉上的表情不由古怪至極。
“咦?你怎麽知道的?”周虹一愣,無比驚訝。
“啊?你真的要帶我去找李師師?”李青愕然至極。
這倒不是說他不想見李師師,作為一個穿越者,他最想見的人中,這李師師自然佔有一席之地,只不過一想起周虹的叔叔周邦彥也與李師師交往過密他就有些好笑,不知怎麽回事,他的腦海之中一下就出現了叔侄兩個爭搶李師師的畫面!
李師師是東京最有名的青·樓女子之一,想見他的人每天都得排隊,所以幾個人為了一個名額大打出手的場面,見怪不怪。
不過要是叔侄兩個為了這個打架,確實有些讓人忍俊不禁。
“子玉,詩詩姑娘可是我們東京第一才女,你既然來了東京,不見一下可有些說不過去,所以,別猶豫了,走!我剛剛可是跟她說好了,今天只見我們兩個,可不能讓她多等了。”
嗯。李青點了點頭,然後與周虹舉步而進。
雖然心中早有了預期,可是當李青真的踏入了礬樓的地盤,卻還是感到了一種排山倒海一般的強烈震撼,這礬樓的氣魄當今天下只怕無有能與之比肩。
怪不得李師師那麽有名!
能在這種地方當上頭牌,無論哪一方面都一定超凡絕倫。
但周虹引著李青來到詩詩姑娘所住的地方時,卻發生了一點意外,有幾個人搶先到了。
本來這沒什麽麻煩的。
想見詩詩姑娘的人多了,數不勝數,所以都得排隊,都得預約,只有詩詩姑娘開口答應了,才有這個資格。
若是輪不到你,你還別不服,要是多說幾句,早有護衛上來一把揪了你丟了出去。
但凡事總有例外。
尤其是在京城這種地方。
一些所謂的有權之人就常常不安規矩出牌。
比如此時此刻站在前方的這幾個,雖然小丫鬟一再解釋了,但那幾個人就是不走,護衛也來了,但似乎忌憚什麽,也不敢出手。
李青和周虹剛一出現,為首的那個家夥就囂張的走了過來,也不說話,只是拍出了一百兩銀子的銀票,然後就揮了揮手,意思不言而喻,錢給你了,趕緊滾蛋。
“高公子,這樣不合適吧?”周虹雖然滿腔都是怒意,但還是盡量克制著。
“什麽合不合適,趕緊滾蛋,銀子都給你了,你還想怎地!”
那個姓高的年輕人冷哼一聲,十分霸道。
高?
這位不會就是高俅的兒子高衙內吧?
李青一愣。
就在李青愣神之際,那位姓高的公子不知怎的一下暴跳起來,一下跳到了周虹身前掄起巴掌就要給周虹一巴掌。
李青反應很快,手一伸,一下如鐵鉗一般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放開!”
那個家夥又羞又怒!
李青沒動,只是手上微微用了點力!
啊!
頓時,那家夥就如殺豬一般的慘叫了起來!
“子玉,快放開他,這家夥可不好惹!”反應過來的周虹連忙低聲說道。
“這廝是不是高太尉的兒子?”李青問。
“正是。所以,子玉,快放開他,我們去別處吧,為這種小人壞了心情,不值!”周虹勸道。
李青淡淡笑了笑,然後手一推,把高衙內推了出去,不過那廝脾性十分暴躁,被李青教訓了一通之後不但不汲取任何教訓,反而紅了眼,滿臉紫漲,大吼一聲又朝李青撲了過來。
李青的瞳孔微微縮了縮,他有點生氣了!
不過,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聲音卻忽然響起:“高兄!”
那個人隻說了兩個字,但聽到了這兩個字後,暴躁無比的高衙內卻忽然冷靜了下來,硬生生的收住了身形,然後,他狠狠的瞪了李青一眼,不過沒再說什麽,只是訕訕的退了回去。
“這位公子,剛才的事真是對不起了,我這位朋友脾氣暴躁,你多擔待一點兒,可好?”
很快,一個身材頎長、五官俊美的年輕男子緩緩出現在了李青面前。
這家夥還是男人嗎?
李青一愣!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李青的心裡頓時有一種無力的感覺。
這是到這個世界之後李青第二次出現這種感覺。第一次是他見到西門飛雪之時,這是第二次。
不過西門飛雪與眼前的這位卻也有所不同!
西門飛雪總是冷冷的,就像誰都跟他有殺父之仇一樣,但眼前的家夥卻又不同,滿臉都是笑容,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曾公子,你好。”周虹擠出一個笑臉,連忙與身前的男子見禮。
“周公子,好久不見了。”那個家夥也規規整整的行了一禮。
“子玉,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曾致遠曾公子,東京第一才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無所不會。”
曾致遠?
東京第一才子?
李青一愣,心說這就是自己以後要狂踩的對象嗎?長這麽好,可不忍心下手啊!
李青失神之際,周虹笑著介紹李青道:“曾公子,這是我的好兄弟,李青,李子玉,今天剛剛從杭州來,也是才華橫溢之人,如今東京唱得最多的那一首望海潮便是他所作!”
“哦,原來是李公子啊,幸會,幸會!”曾致遠連忙重新行禮。
李青也客氣的回了一禮。
“高兄,剛才怎麽回事?”曾致遠回頭看著高衙內。
“還能怎麽回事?他們兩個想跟我們搶詩詩姑娘!”高衙內恨恨的道。
曾致遠沒聽高衙內的,他向其他幾個打聽了一番,然後臉色忽然一沉,很是生氣:“高兄,你剛才真是太無禮了!”
不可思議的是,高衙內雖然漲紅了臉,但竟然不敢反駁。
曾致遠臉色嚴肅的教訓起了高衙內,“你可知道李公子是從哪兒來的,是杭州!
你知道他來一次東京多麽不容易嗎?
你知道他從那麽遠的地方來看一看東京第一美女,得付出多麽大的代價?
而且李公子是早就預約好了的,你怎麽能跟李公子爭搶?
我們是東京人!
我們要好客!
剛才就算李公子沒有預約,我們作為東京人,也應該主動謙讓!
高兄啊,你剛才的行為真是太丟我們東京人的臉了!”
曾致遠訓得很歡。
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卻只有一個,李青是土包子,沒見過世面,來一次帝都不容易,為了見一見東京第一名妓,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哪裡能像我們東京人,想見誰就可以見誰,想哪天見就哪天見。所以我們要有主人翁的姿態,要懂得謙讓!
我們是東京人!
我們是東京人!
我們是東京人!
曾致遠一遍又一遍的強調:我們是東京人,而李青是鄉巴佬!
訓完了高衙內,曾致遠這才不好意思的朝李青笑了笑:“李公子,對不起啊,我代我這位朋友向你道歉,你別生他的氣。你來一次東京不容易,你進去吧。我們是帝都人,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們先回去了。”
說完後, 他深深一鞠躬,然後才帶著那幾個人魚貫而出。
但他走的並不快,很悠然,他的身姿挺得筆直,他的姿態很驕傲。
他走出了東京人的風采!
他表達出了足夠的、東京人的驕傲!
總而言之,他覺得他什麽都不需要做就已經高出李青一截了。
因為。
他是東京人!
李青皺了皺眉,他不太明白這個家夥怎麽才與他見面就要這般待他,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不喜歡被人冷嘲熱諷但無動於衷!
曾致遠?
曾布的兒子!
曾布是江西南豐人啊!
李青的唇角忽然勾出了一個嘲諷弧度,然後,他向曾致遠大聲道:“曾公子,多謝你的成全,我從杭州來一趟東京真的不容易,要是今天沒機會,以後也許就真的再也無法見到詩詩姑娘了!”
“李公子客氣了!這是我們東京人應該做的。”曾致遠淡淡笑了笑。
“曾公子,今天真的是太謝謝你了,能在東京聽到濃濃的家鄉口音,感覺真的很親切啊!曾公子的江西口音雖然跟我們杭州口音有點不太一樣,不過差別不大,呵呵,曾公子,從某種角度說我們還是老鄉呢,都在南方,所以,你哪天有空,我請你喝酒!我們好好的敘一敘老鄉之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