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天是藍的，雲是白的，樹是綠的，草是青的，大地是生機盎然的，顧紅雲的心情――是高高興興開開心心的。

　　李青的家已經出現在視線裡了。

　　一切的算計就要有收獲了。

　　“青兒，請！”

　　顧紅雲跳下馬車，掀起簾子，像個謙謙君子一樣的彬彬有禮。

　　一身青衣打扮、一副男人裝束的小青淡淡的瞥了顧紅雲一眼，然後貓著腰下了馬車。

　　“青兒，跟我來。”顧紅雲笑得像天上的太陽一樣，他小步在前，引著小青來到了破舊的庭院。

　　今天是不用敲門的，門早已經被人一腳踹爛。

　　庭院裡的吵吵嚷嚷從空洞的大門傳了出來，隻聽一個大漢惡狠狠的威脅道:“臭小子，說，你到底是還錢還是讓我們剁手！”

　　庭院外圍了十多個焦急的百姓，好多人小心翼翼的想上前求情，但都被門口那凶神惡煞的大漢恐嚇回去了，也有人想去報官，但不遠處幾個眼神不善的家夥嚇得那幾個好心人又退了回來。

　　嗯！不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顧紅雲淡淡的笑了笑，很是滿意。

　　在門口醞釀了一會兒情緒，顧紅雲這才深深的吸了口氣，朝身邊一個小廝打扮的小青道:“青兒，看我的。”

　　庭院還是那個庭院，依然破舊，當然，依然整潔，庭院中央的那棵大樹依然那麽翠綠挺拔。堂屋前，兩個大漢一左一右把李青死死的按在一張破舊桌子上，另外一個則手握一把柴刀，惡狠狠的威脅著李青。

　　另外還有幾個人，分別站在不同的位置把守，防止意外出現。

　　“說！要錢還是要手?”那個大漢舉起柴刀，再一次凶神惡煞的怒吼。

　　“要手！要手！大哥，求求你了，快放了我，我現在就去籌錢！我現在就去籌錢！”

　　“想跑?你他・媽做夢吧?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旦出了這道門，就會跑掉?”大漢呸了一聲，破口大罵。

　　略微在門口停頓了三四秒，稍稍的醞釀了一下情緒，顧紅雲這才噔噔噔的跑了進去，一邊跑一邊大喊，“住手！快快住手！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青天白日之下，你們難道不知道王法所在嗎?”

　　也許是天生的天賦，當然，也許是從小的耳濡目染，顧紅雲此時此刻的表演聲色俱厲、入木三分，就連一直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小青也是一愣！

　　被他纏住的漢子愣了愣，然後一腳踹了出來，把他踢到在地:“哪裡來的鳥人?快滾，否則連你一起砍了！”

　　顧紅雲當然無懼一切恐嚇，重新站起，重新拉住了那大漢的手:“住手！快快住手！你們不能傷害李青！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告訴我，有什麽問題我可以幫他！”

　　此時此刻的顧紅雲，完美的用表情詮釋著什麽叫大義凜然、講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

　　手持柴刀的漢子乜斜著瞪了顧紅雲一眼，“你能幫他?”

　　“我能幫他！我能幫他！好漢，有什麽好好的說，好不好，你先把他放了。”顧紅雲哀求道。

　　“哼！那就暫且相信你一次，要是敢騙我，連你也砍了！”那大漢惡狠狠的揮了揮手中的柴刀。

　　“謝謝好漢！謝謝好漢！”顧紅雲連忙賠笑，然後，他轉過身扶起李青，擔憂的問:“李兄，你怎麽樣?有沒有事情?”

　　“沒事，沒事。”李青連連搖頭，不過失魂落魄的，顯然嚇得不輕，“顧兄，謝謝你，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今天我可就......唉――”

　　“李兄，這到底怎麽回事啊?”顧紅雲十分關切的問。

　　“唉，真是說來話長，你也知道的，我父親欠了不少人銀子，不知怎麽的，那些債務被轉到了這些家夥的手上，他們今天來向我討債，說是要麽還錢，要麽就要剁我一隻手，唉，我哪裡有那麽多錢啊，我說我出去借，他們又怕我跑了，不允我出去，我......我......”

　　“李兄，那你差他們多少銀子，我看看我能不能幫幫你?”顧紅雲小心的把話題往這個方向引。

　　“一百三十七兩。”李青道。

　　“一百三十七?怎麽這麽多?”顧紅雲嚇了一跳，“要是十多兩，我倒是可以借給你，可是一百三十七兩，我......我......我沒這個權力借你這麽多啊！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啊?”

　　顧紅雲焦躁的走來走去，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你們兩個商量好了沒有?到底是誰還我們銀子?”凶惡大漢手提柴刀，又一次逼了過來。

　　“我們......我們正在商議......好漢，你看你能不能......”顧紅雲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原來你也沒有銀子，你這鳥人，耍我是吧！媽的，吃我一刀！”凶惡大漢大怒，猛的幾大步走了過來，柴刀舉起，狠狠劈下。

　　砰。

　　柴刀雖然被顧紅雲躲開，但旁邊的桌子卻是硬生生的被大漢劈成了兩半。

　　“臭小子，看來你是沒有銀子了，那麽，拿手來償吧！”大漢再次舉起柴刀，惡狠狠的朝李青追了過來。

　　“顧兄救我！”李青嚇得轉身就跑，但才跑了四五步，就被另外一個大漢一把揪住。

　　“李兄，非是我不想幫你，隻是你欠的銀子實在太多，我沒那個權力借你那麽多銀子啊！我那父親......唉，你是知道的呀！”顧紅雲捶胸頓足道。

　　“這――這――這可怎麽辦啊！”李青嚇得差點哭了出來。

　　“要不，李兄，你看這樣好不好，你把上次我們說的那個房子賣給我，我給你六百三十七兩，這樣的話，你不但可以還清我父親的債務，你也可以把欠他們的錢還了。”

　　本來，顧紅雲最多隻想給五百兩，不過這兩天他又仔細打聽了一番，自然，他也聽到了幾個意外的消息，所以他知道他現在必須盡快拿到房契，不然，夜長夢多，變數太大。

　　“好，好，好！顧兄，就按你說的辦！你快快拿銀子來幫我還債吧！”李青聽了，頓時點頭如搗蒜，答應不跌。

　　“這――李兄，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這個價格，你前幾天可是――”顧紅雲欲言又止。

　　“顧兄，這都什麽時候了，快去拿銀子吧，不然我就要被剁手了！其他的，就按你說的辦！顧兄，快去快去！遲了，我的手可就沒了啊――”

　　顧紅雲悠然轉身。

　　一個得意的弧度在他的唇角一閃而逝。

　　他輕快的朝外面走了出去，他一邊走一邊朝一直默默站在一邊看戲的小青眨了眨眼睛:怎麽樣?你夫君不錯吧?價值一千六百多兩的房子，你夫君六百三十七兩就拿到手了！這手腕，這謀算，不比你差吧?

　　顧紅雲抬起頭望了望天空，今天的天好藍啊，好漂亮，風輕輕的吹來，涼絲絲的，令人舒服極了。

　　銀子是早就準備好了的，筆墨什麽的，他的小丫鬟也早就預備了，他隻是走到門口朝馬車招了招手，很快的，小丫鬟就噔噔噔的跑了過來，把他需要的東西全部拿了過來。

　　“李兄，這是一百三十七兩銀子，你看看。這是你父親向我父親借五百兩銀子的借據，你拿好，你先把跟他們的債務了一了吧。”

　　顧紅雲很是大度。

　　當然，準確的說，這是自信，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自信。

　　“謝謝顧兄。”李青呵呵笑了笑，然後把一百三十七兩銀子丟給手提柴刀的家夥，然後，唰唰唰，隻三兩下，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那張借據撕成了上百個碎片，然後隨手一拋，高高丟起，嘩，風輕輕吹來，那些碎片頓時四方飛散，一下不見了。

　　嗯?

　　顧紅雲一愣。

　　不過他並不怎麽在意！

　　這麽快就得意忘形了?

　　這麽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哼哼，果然是不堪大用啊！

　　顧紅雲暗暗鄙夷。

　　就你這種貨色，活該被我吃得只剩下骨頭！

　　還是老爹說的好啊，讀書讀成了呆子，這真的是人間最大的悲劇！

　　你還真的以為現在是堯舜在世的時代啊?你還真的以為凡是讀過書的人都是君子?

　　錯了，李青，你大錯特錯了！

　　這是一切向錢看、一切向權看的時代！

　　你看官府裡那些多如牛毛的官員，你看看他們是如何的吃人不吐骨頭?然後，你就會知道，我這樣對你，其實真的是很善良很善良的了！

　　不過，你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你已經讀成傻子了啊！

　　唰的一聲，顧紅雲打開了精致的折扇，然後輕輕的搖晃了起來。

　　奇怪的是，李青也坐了下來，還愜意的翹起了二郎腿，而且還學著顧紅雲打開了那把幾十文錢的爛扇子，像他一樣悠哉悠哉的一搖一晃。

　　“那個――李兄，我們該了結我們的事了，該簽字畫押了。”顧紅雲愣了愣，然後開口提醒。

　　這個蠢貨，這麽快就把這件事情忘記了，還真是愚不可及，怪不得連年考科考卻次次失敗！

　　“簽字畫押?”李青愕然的抬起頭，“什麽簽字畫押?”

　　(親，收藏了吧，給些希望嘛！你一個小小的收藏，就是給我最大的鼓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