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林衝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做夢了,一整天都在做夢。
噩夢!
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但進入視線裡的一幕幕卻又真真切切的告訴他,這好像是真的。
不!
他搖了搖頭!
不!
這不是真的!我看到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用力的搖了搖頭,並且還閉上了眼睛,可是等他睜開之後仔細一看,眼前的那一切並未發生任何改變。
魯智深真的被李青一個貼山靠撞了倒飛出來,倒地之後,竟然動也未動,好像死了一般!
不!
林衝搖頭,只是搖頭!
眼前的這一幕實在太讓他震驚了,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從小便修煉出了一身絕學的他,在與對手搏殺之中無往而不利的他,這一刻卻如黑夜裡迷了路的孩子,又是恐懼,又是不知所措。
不!
林衝又搖了搖頭!
這不是真的!
這不是真的!
他的嘴唇哆哆嗦嗦,想說話,但似乎已經不會說話了。
就在林衝驚得不知所措之際,一個冰冷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了起來,聲音很輕,但卻有一種歷經滄桑之後愈發堅強的冷硬:“怎麽?你就打算這麽一直看著?”
這個聲音終於把林衝驚醒了,他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七十歲男人,心中咯噔的一下,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師父。”
他喊了一聲,但聲音很小,就像小時候犯了錯誤被爹爹抓到,又是心虛又是害怕。
不過,還好,他總算是反應了過來,他急忙邁步衝了出去,飛快跑到了魯智深身邊,蹲下,用力的攙扶起魯智深。
撲。
魯智深嘴巴一張,竟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胸口上的衣服,身前的土地,頓時一大片刺眼的嫣紅。
“大哥,你怎麽了,你......”
林衝頓時又是傷心又是焦急,一米九的漢子硬是要掉下眼淚了。
“兄弟,沒事,死不了。”魯智深咧開嘴笑了笑,但他的表情十分難看,嘴一張開,全是血紅。
“大哥,我去找那廝算帳!”林衝想放下魯智深,但被魯智深一下揪住了。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魯智深艱難的坐了起來。
“大哥......”林衝的眼圈又紅了。
今天的事因為他而起,要不是那一日他那麽說,魯智深也不至於還要與李青再打,今天也就不會多出這麽多事,想起這些,林衝頓時腸子都要悔青了,頓時隻想撞牆。
“大哥,都怪我,要不是我,你怎麽會傷成這樣......”
不過還不等林衝把話說完,一個清冷的聲音卻忽然在兩個人的頭上響起:“用不著自責,他死不了的,只是有點內傷罷了。”
聽到這個聲音,不知怎的,林衝竟然突然湧起一種本能的恐懼,手一松,他頓時就把魯智深丟開了,然後整個人立即倒退了一步,無比警惕的樣子,就如一隻小羚羊看到了一頭狼。
林衝抬頭看了看,卻忽然發現出現在眼前的其實是兩個人,一個是李青,另外一個,卻是他的師父,周侗。
周侗看著林衝,只是搖頭,眼眸之中的失望之色很是濃重,於是,看到了這一幕的林衝,愈發的撕心裂肺一般,痛到了極點。
在林衝的痛苦煎熬之中,李青蹲了下來,蹲在了魯智深身邊。
“你怎麽樣?”李青用柔和的嗓音問。
魯智深冷哼了一聲,沒好氣的道:“你剛才不是說死不了嗎?”
但聽了這句怨氣十足的話的李青卻不生氣,相反,他的唇角還漾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我當然知道你死不了,所以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你問什麽?”魯智深用那雙牛眼瞪著李青。
“我問的是,你因為撞牆撞樹而鬱積在胸腹之中的那種氣?”
啊?
魯智深一怔,眼睛愈發瞪得巨大了。
因為從沒什麽師父指點,所以魯智深的拳腳功夫十分粗糙,基本都是自己平日琢磨、或者是從別人那裡偷看到或者是偷學到的三招兩式。
不過,對於魯智深來說,最難的卻還不是沒有拳術!
最難的,還是他無法學習到上好的修習心法!
所以他吸收真氣的法子,很亂,很粗糙,好多時候,他的修行都不得其法,甚至好幾次出現過走火入魔的現象。
時間長了,他身體裡不知怎的,就鬱結出一股又一股亂竄的真氣。
他嘗試了好多方法,但都無法消除。
後來,有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他看見有一個瘋子不知怎麽了,竟然不停的拿身體去撞牆,或者撞樹,他問怎麽了,人家就說那家夥心裡難受,魯智深於是靈機一動,也學起了那個人的法子,有意無意的,就找幾棵樹來撞撞,沒想,這一撞,還真撞出好事來了,第一是他的身體更強了,第二,便是他好像找到了一種特殊的運氣之法,之前他猛吸一口氣然後吞入肚子裡,便是那種方法。
魯智深以為自己找到寶了,高興得不得了,但沒想,幾個月後,新的問題來了,他的胸腔之中似乎總會出現一團氣,怎麽弄也弄不走,那團氣平時大多不怎麽樣,很乖,但偶爾的,就會上躥下跳,搞得魯智深生不如死!
他撞再多的牆都不起作用,反而越積越多。
此刻,李青問起,魯智深這才想起那團氣的事,他不由一愣,然後急忙仔細感知。
“咦?怎麽沒了?”
魯智深摸了摸胸口,有點難以置信,他又仔細感知了一回,還是沒有。
“你不用懷疑,是真的沒有了。”一直沉默的周侗終於是稍稍的露出了一點兒開心的顏色。
“啊!”魯智深大吃一驚,然後呆呆的看著周侗:“前輩,這......”
“所以你要好好的感謝李公子。”周侗道。
“啊?”魯智深又是一愣,然後他看著李青:“是你?”
“怎麽?不相信嗎?”李青淡淡笑了笑,反問。
“不是......只是......”
魯智深張了張嘴,可卻不知怎麽說了,不過,反應過來之後,他卻是連忙站起,認認真真的行了一禮:“多謝小兄弟救命之恩。”
李青搖了搖頭:“你不必謝我,那不過是意外,況且,我剛才的那一記貼山靠只是幫你暫時的消除了那團真氣,你若是要想徹底祛除病根,還得用上好心法好好修習調養。”
李青說的沒錯,他的確不是有意要幫魯智深治病的,他剛才施展貼山靠用力一靠,雖然成功把魯智深撞飛了,但魯智深身上突然反彈出一股巨大力量,震得他差一點吐血,要不是他的身體異於常人,要不是千鈞一發之際他身體裡的那種神秘力量突然起了作用,他此刻早就昏迷不醒了。
不過,這件事卻也是好事,至少,這是一個機緣。
魯智深這個人,還算不錯。
再說了,拿下了魯智深,也就相當於拿下林衝了。
魯智深聽了李青的話,只是苦澀一笑:“多謝小兄弟之言,只是我魯智深這一輩子,只怕是永遠也逃不脫那種疼痛的折磨了。”
“真是愚笨!”李青不滿的瞪了魯智深一眼。
啊?
魯智深一愣。
李青朝魯智深眨了眨眼,然後看了一眼周侗!
但魯智深似乎還是不明白,看了看李青,又看了看周侗,滿臉的疑惑不解。
李青無奈,隻得道:“站在我身邊的這位周老前輩,可是當今大宋最頂尖的武學大師,你要是能從他這兒學到一兩種心法......”
啊?
魯智深又是一愣,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還是周侗識趣,笑了笑,無奈搖頭道:“你小子!用不著這麽算計老夫吧!也罷,看在你小子的人情上,我就點撥他一下!”
周侗當然不是只有好心,他的真實用意,是想把林衝引到李青身邊,所以這才釋放出了善意,不過,還不等他開口,幾個人卻是匆匆的從外面跑了過來。
“大人,你沒事吧?”
最先過來的,是方七佛。
然後是武松,宋江,最後才是氣喘籲籲的思思。
她們幾個因為紅樓那邊的事,不能來這兒,現在,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她們才過來。
方七佛很擔心李青,所以急急忙忙的衝了過來。
但他沒能開口說第二句話,因為他剛一出現,周侗的視線忽然就一下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嗯?
周侗的瞳孔驟然緊縮。
就像山林之中突然遇到了幾頭猛虎。
然後,他突然出手,一把揪向了方七佛。
方七佛本能的一閃,周侗一下抓了一個空。
周侗愈發驚訝,左腳猛的向前一踏,然後一掌拍出。
方七佛不知這是怎麽回事,對方又是什麽人,所以不敢全力反擊,但卻也沒有任其宰割,他把身一轉,右手一牽,一拉,周侗頓時一個踉蹌,差一點站立不穩。
周侗向後一退,來到了李青身邊。
“他是你什麽人?”周侗問。
李青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是我家大人的第三隻手。”方七佛眯了眯眼睛,淡淡回答。
“第三隻手?”周侗一愣,然後看了看李青,又看了看方七佛,然後,他忽然哈哈大笑,笑夠了,這才嚴肅起來,認真道:
“小李公子,跟你商量一個事,我把我一身的所學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他,並且答應你,教授魯智深一門上好心法,我的條件只有一個,從現在起,你要收下林衝,讓他當你最貼身的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