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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龍暮雪》第14章 血濺孔雀閣(1)
  孔雀閣坐落於東苑一帶,地處中興、龍城兩大幫環頭的交界,歸屬中興社銀護法合勝經營管理。可以說是整個西都建設最為豪華的酒樓之一,同時也是幫派商洽、談判的首選地點。

  下午四點鍾,孔雀閣提前關門謝客,二樓的廳堂內已坐了十余個中興猛人,兩大堂主:銀護法合勝、鐵護法花鱷並列其間,其余高層全部到位,每人各自帶著一個近身。

  只見合勝眉頭深鎖、殺氣沉重,花鱷也是一臉凶相,面容猙獰。所謂席無好席,宴無好宴,在這孔雀閣上上下下的角落內,兩人早已埋伏下數十名窮凶惡極的刀手。

  他們正靜靜等待同尹駿稍後的談判,如果談的順利還則罷了,如果對方敢來硬的,那就兵刃相見!無論如何,都要把同袍“銅護法”條五給搭救回來。

  五分鍾過去了,樓下響起了陣陣嘈雜聲。

  幾輛車停泊在路旁,第一個走下來的正是龍城幫的堂主尹駿。見他言笑自若,帶著小曾、徐英、亞冰、楚淵、瘋貓、大炮,六大紅棍走上樓來,後面則跟著六七名大底,小湯領著幾個兄弟押著“條五”緊隨其後――敢踩入別人的地盤來談,尹駿持的正是兵強馬壯、豪氣乾雲!

  而龍城幫的這隊人馬之中,有一人並非平庸之輩,乃是輔佐了兩代龍頭的“第一智囊”郭文先生。

  他身著西裝,顯得溫文爾雅,走在一眾打手之中仍是不染絲毫戾氣。談笑間,不像龍城幫的高層,倒像是富甲一方的儒商。尹駿讓他在後,只因考慮這位頂級“白紙扇”的安全,若論及郭先生的江湖地位,整個孔雀閣內定然無人能及!

  郭文奉了龍頭陳炎東的命令,此行的目的在於憑借三寸不爛之舌,使中興社理虧,為龍城幫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楚淵同徐英幾人走上樓來,只見孔雀閣內的陳設,盡是些古玩字畫。三色琉璃磚裝潢其中,美不勝收!

  忽聞樓下笑聲朗朗,似有貴賓迎來款入,楚淵循聲望去,恰有三個西服正裝的男子走近前來。

  這第三批到場的,是清竹幫崇昌區的白紙扇姚泓。

  由於清竹幫在西都沒有扎根的勢力,因此從臨區崇昌派來這位代表作為兩幫講數的公證人。姚泓為人頗為低調,隻帶了兩個身手不凡的近身作為保鏢,為的是避免外人說閑話,懷疑他們清竹幫到此,是來插上一腳、分一杯羹。

  三派人坐定,風采相映、各不相讓,正是:左邊龍虎龜蛇會、右邊雕獸和合同,當真一派風雲氣象!

  眼下輩分高的幾人,相互走個場面,各自寒暄、引薦了幾個兄弟,又閑敘了幾句客套話,這才算是談判的開始。在江湖上,糾紛歸糾紛、禮數歸禮數,在這樣的場合,縱使你何等凶神惡煞,也要喜笑相迎,給對方一個足夠大的面子,這就是規矩。

  姚泓站在兩眾人當中,開口主持道:“難得有機會約諸位大哥在此碰面,我清竹幫能擔任主持,真是榮幸、榮幸!”

  他繼續道:“首先約法三章,既然各位是誠意來到這裡講數,之後言差語錯、立場不同,須坐定來談。依先輩律度,嚴禁攜任何武器傍身,這點還望各位大哥親自監督,讓眾位落實。

  講數開始後,雙方各派一位代表上前,講數過程中,其余人等不許插話、起哄、擾亂秩序,否則一律請出會場。在場的都是扎了職、拜了關二哥的大人物,喝的也都是三合水、洪門泉。我也就不在這裡過多叨煩,自討無趣、貽笑大方了。

  還望諸位自律!決定代表後請上前來,講數現在就可以開始!”

  說畢,他指著最前面的兩張檀木椅子說道:“請!”

  這兩大社團雖然有著天差地別,但都是承襲洪門制度組建,也算是洪門一脈,因此談判也要按照老規矩來,雙方的主張可以不同,但所講的江湖規矩是有嚴格規定的。

  郭文排眾而出,走上前去站定。

  他清楚,無論江湖輩分如何,作為四一五白紙扇,自己始終是一名說客而已,在紅棍出席的場所,白紙扇是無權當眾入座的,若然坐下便壞了三合會的規矩,輸了一半的道理。

  中興則派出年近六旬的元老――毒舌睿。

  毒舌睿人如其名,是出了名的唇槍舌劍、以說話陰狠毒辣、句句逼人聞名,江湖閱歷自然不淺。

  他也沒有坐下。

  毒舌睿的身後正站著兩大護法(合勝、花鱷)手下五名紅棍支撐場面,保駕護尊。

  郭先生又作何態度呢?久經論戰,自己什麽大場面沒見過!區區西都講數自然胸有成竹、勝券在握。

  他的身後則站著徐英、楚淵、大炮、瘋貓四人,其中依他指示,面容俊朗的徐英和面目清秀的楚淵站在他的正後方,留下瘋貓、大炮兩個相貌粗鄙、具有恐嚇感的站在他的兩翼顯眼處,面向毒舌睿,為的是震懾對手,使其慌亂、唬其言語出錯。

  講數正式開始,郭文神色從容、面帶微笑,抬腿上前一步,雙手一揖,先行了個禮。隨即向對手發難道:“五人分開作一詩,身上洪英無人知。此事傳與眾兄弟,後來相會團圓時!”

  這一首詩念得一氣呵成、字正腔圓,語氣中盡顯郭文的文采風范。

  郭文說畢,眾人面面相覷,好似聽了天書一樣,坐在後排的大哥尹駿一時也摸不到頭腦,自己十二歲進入幫派混、什麽場面沒見過?竟從不知道洪門的規矩裡有念詩的講究。

  郭文念的詩典出自洪門的前身――天地會。

  當年烏龍崗一戰,香主陳近南率部下反清複明失敗,被清兵層層困於長沙灣,血戰之後部將只剩下四人,手下人馬也悉數拚盡,這五人奮力突圍,將一首詩拆作五詩,約定日後洪門自家兄弟有緣相會,便以詩歌相認,互相愛戴、推翻滿清、再圖大事。

  當下郭文吟出這首詩來,分明是詢問對方知不知道這五首詩分別指的是什麽。

  以一首詩換對方五首,如若吟得有半點差錯,中興社便是不懂江湖規矩,便要割地賠禮,看來郭文搶佔了先機!

  毒舌睿倒也不含糊,思慮片刻、輕笑一聲,開口回道:“若問印頭頭二四,排成三角訂佳期,結義金蘭為表記,同心合力主登基!”

  郭文聽了,自然認得:對方念的是五首詩之一的【印詩】。郭文的臉上不禁回暖,露出一抹笑容,心想:錯了,錯了!這印詩不該念在第一首,我只等他統統念完,再來發難!

  誰想這一首詩話音未落,隻聽“砰!”地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

  大朵的血花在空中四濺!

  嚇得毒舌睿把第二首詩硬生生噎了回去,驚得他打了個激靈、冷汗涔涔,心中惶恐萬分!

  郭文見勢頭不對,也忙側身後退。楚淵、徐英早一把推翻桌子作擋箭牌,唯恐對方朝這裡開上第二槍,傷了自己的人。

  兩撥人馬驚魂未定,霎時亂作一團。

  混亂中,隻聽楚淵身後、同為紅棍的瘋貓大叫道:“我乾!大炮掛了、大炮不成了、大炮讓人給他媽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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