綫國安拱了拱手,面帶不屑道:“王爺,大家口口聲聲士農工商兵,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經過上百年發展,在有的地方兵丁地位比起罪犯還不如,衙門常常將一些罪犯充作兵丁,朝廷如此對待兵丁,大家想想兵丁怎麽可能會為朝廷賣命?
當日我等駐防登州馳援遼東,當地民眾更是將我等當做盜賊看待,關門城門、關閉城寨,得不到任何補給,一路之上饑寒交迫,大家即便這樣也沒有去搶窮苦老百姓,從一個鄉紳的奴仆家劫掠了一頭大公雞。
就是這樣,竟然被鄉紳抓住“穿箭遊營”,兵丁不堪弟兄們受辱發動反擊,但鄉紳們沒玩沒了,如此我們為了不受這鳥氣方發動兵變。
王爺,你也是帶兵之人,真正做到嶽家軍那樣凍死不拆房的又有多少?如果稍稍違逆難道就真的大惡不赦嗎?”
看到眾人頗為為之氣餒,綫國安顯得洋洋自得繼續說道:“如果還有這樣的機會,我等還要發動兵變以推翻這樣腐朽的王朝,推翻這種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王朝。
這大明根本不值得為他們賣命,大家在外面拋頭顱灑熱血竟然還要忍饑挨餓的,那些皇室宗親、官員貪汙受賄,根本不管大家死活啊。
王爺若有心投靠新朝,其他的我不敢保證,裂土封王,官居一品那是可以預期的。”
李定國一聽,呵呵笑道:“綫提督你混淆概念,沒錯,當時你們有一點委屈,但因為有委屈就去屠戮生你養你的同胞兄弟,就背叛自己祖國,這實在太自私自利了啊。
是的,大明是有很多問題,正如你所說那樣有的地方兵丁連罪犯都不如,兵丁糧餉不足不要說養家糊口,就是自己吃飽都頗為困難,如此各地義軍方風起雲湧,如此我億兆之中國竟然幾乎被後金這樣的小國所覆滅。
當地鄉親將兵丁抓住“穿箭遊營”行為雖然非常惡劣,但也罪不及死,但你們竟然殺死那個家丁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另外,雖然軍餉偏低,但主要還是李九成、李應元父子將軍隊的市馬錢用光了,害兵將們衣食無著的是李九成、李應元父子,但你們竟然還受其鼓噪發動兵變,是不是有點是非不分了?
即便這樣,這次兵變還其情可憫,孫元化巡撫還一心招撫,但你們竟然吃了秤砣鐵了心,如此方被官軍所驅逐。
就像我們義軍一樣,官府無道替天行道,如果失敗那可惜了這百八十斤,就像家裡面鬧矛盾,怎麽去投靠一心想毀家滅門的仇敵滿清韃子呢?
難道這就是你們替天行道的做法嗎?綫提督你也算一個豪傑,自從滿清侵略、入主中原以來,多次燒殺劫掠,輕者屠村,重者屠城,更是圈佔我神州之土地,圈禁我百姓,你說說,這難道是一個英雄豪傑替天行道做法嗎?”
綫國安嘴唇蠕動良久,歎息道:“強弱實力相差懸殊,我等當日也無其他出路。
但若因此說我等是天生的漢奸、賣國賊,即使到了閻王十八層地獄裡面,老子也不服啊。”
李定國豁然站起,死死的瞪著綫國安的眼睛,由於常年軍旅生涯,再加上人高馬大的,在李定國威逼之下綫國安驚慌不已,根本不敢於對視,被逼得連連後退。
看到對方這個樣子,眾人顯得頗為輕松,有的更是哈哈大笑不已。
李定國擺了擺手,看著旁邊火器團團長高恩道:“高團長,帶一個中隊將綫國安待下去遊街示眾,然後亂槍打死吧。”
聽到如此處罰,綫國安竟然還向李定國深深的鞠躬三次然後轉身離開。
眾人顯得頗為遲疑,這種處罰實在太輕了,內定桂林知府蔣先達拱手道:“王爺,這,這處罰是不是太輕了?”
長歎一聽,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正月的南方還是頗冷,搓了搓手笑道:“按照罪行,千刀萬剮的都應該。
但綫國安說出一個道理,一個我們農耕民族為何一直被北方遊牧民族侵略擾邊的歷史真諦,就衝這個,本王也要給其一個痛快啊。”
眾人不解,紛紛放下手中的工作神看著李定國,只見喝了一口水之後重新站起來,繼續說道:“歷朝歷代除了開朝的時候加強武備,越到後來武備越來越松懈,如此被對方所滅理所當然。
雖然大家常說士農工商兵,但指望連罪犯、奴才都不如的軍隊去效命沙場,這無疑癡心妄想啊,這樣的軍隊越多,對國家、對民族就是更為沉重的負擔。
大家都知道家和萬事興,也是大明政治腐朽,民眾苦不堪言如此天下才有這樣多漢奸,大家看看滿清佔領全國十行省與南北二京,所有總督巡撫都是漢人,在前線統率軍隊與我們對抗的無論是偽五省經略使洪承疇,平西、平南、靖南三個偽王,還是偽閩浙總督李率泰那個不是漢人?
這告訴我們滿清鐵騎雖然厲害,但主要還是大明行事太過荒唐,是自己被自己打敗,而不是被滿清,滿清也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強大啊”
眾人長歎不已,良久金堡拱手道:“王爺,你分析精辟啊,自明朝中葉以來大家都知道明朝存在宗室、衛所、南倭北虜之患,但百余年以來明朝根本沒有解決這些問題,如此方才有今日之禍。
現在我們大明偏安一隅,再加上那個孫可望更是想稱帝自威,整個國家確實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我等追隨王爺,是希望王爺能夠勵精圖治,重新中興我們漢人江山啊。”
李定國點了點頭,看著眾人道:“各位,這也是本王夙願,大家共同努力,精誠團結,攜手奮進,我們有億兆民眾之支持,我不相信這輩子能夠讓滿勤韃子得逞,能夠讓滿清韃子創建人類歷史上最邪惡無恥的韃子王朝?”
眾人一聽紛紛高聲叫好。
考慮到桂林城內韃子漢奸之亂已經平息,李定國也任命王府參事、前廣西參議蔣先達為桂林知府,黃確為臨桂縣知縣,以安撫眾人。
任第2旅旅長王國仁為桂林指揮使,狄三品率領第11旅一道維護桂林秩序。如今城內大的騷亂已經平息,再加上桂林城也不過4,5萬戶民眾而已,如此可以說大兵壓境,可以穩定桂林城內秩序。
在安定桂林城之後,李定國令高文貴、李成爵、王之邦率領所部攻略桂林城周圍各縣,現在還沒有過元宵,再加上清軍要從湖南趕到廣西需要時日,不如借著這個機會先鞏固國民軍在廣西的統治。在國民軍佔領桂林之後第二天,李定國率部進入桂林城,看著大街上一片狼藉,當地熟悉鄉紳聲言在國民軍攻打桂林城的時候綫國安派出人馬強征人質,在桂林城破的時候清軍滿城擄掠。
讓新任臨桂縣知縣黃確招募書吏、衙役,與進城維持秩序的各部一道清理道路上的殘牆破壁,大街上到處都是死屍。
黃確雖然為崇禎末年舉人,但第一次為國一方,再加上桂林乃廣西治所,乃首善之區,很多事情李定國要親自過問,有的時候還要不斷提醒,如此如此用了七八天時間市面才稍稍恢復平靜。
交待完各項事務之後,李定國則率領文武官員進駐靖江王府,將其作為自己的西寧王府,也算有了暫時安身立命之所。
朱元璋當日封為其死守南昌的侄子朱文正之子為靖江王,雖然其品階為二字王,在有的方面與一般親王無二。
靖江王府建於桂林城的獨秀峰之下,其建制與親王無二,包括承遠門、承運殿、寢宮、禦花園等,佔地接近20余公頃。
按照古製,古代王城並不僅僅是幾座建築,而是一個小的城堡,可以說事城內之城,高高的城牆將王城與周圍建築完全隔開。
這靖江王雖然是二字王,但其王府規製與親王府沒有兩樣,雖然孔有德**的時候曾經燒毀了寢宮等少數宮殿,但王府面積實在太大,主要建築尚在(現在桂林城還有靖江王府)高大宮殿,精美的亭子、樓台,供私家玩樂的院落,讓見慣各種大小不同建築的李定國也歎為觀止,暗暗嘀咕古代君王如此享樂,難怪朝政會頹廢不堪。
在弘光帝朱由菘被拘,末代靖江王朱亨嘉也想自立,但為廣西巡撫瞿式耜等所敗,最後拘於王府之中,後來被滿清定南王孔有德所殺害。
前年攻佔桂林時時李定國住進巡撫衙門,這次李定國則沒有那麽多講究,揣著明白裝糊塗,率領一個警衛團進入靖江王府,一面指揮各旅各團光複周圍屬縣,一面密切關注湖廣行省清軍動向。
在承認永歷帝之前,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早已經稱王,在取得湘桂大捷之後永歷帝更封李定國為西寧王,如此住進這昔日靖江王府也顯得名正言順。
看著近20萬公頃的王府(現在佔地面積19.78萬平方米),看到王府雕梁畫棟,窮奢極欲,李定國感慨不已,明朝將官員俸祿定得極低,但王室宗親一個個窮奢極欲,錦衣玉食,如此國內矛盾才不斷激化,在明末各地義軍風起雲湧。
想到過去只是暫時將梧州、柳州知府衙門作為自己安身之所,王妃黃鸝還寄居在柳州知府龔銘的知府衙門,當即派出人員將其接到桂林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