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想幹什麽,她不是貝勒西卡人”紫發的狂戰士少女雙目通紅,不同以往地散發著劇烈的光芒——熟悉的人們大約能夠猜出,這是狂戰士血脈被激活了的模樣。
然而在血脈激活的狀態下還能說出完整富有邏輯的話語,也證明了她的血脈純度應當是非常高的——
“卡密西亞人,讓開,這是奧托洛軍方的事情,與你無關。”全身籠罩在金紅相間的盔甲之下,看不清楚面容的士兵頭目用冷漠的聲音說道。
“給我閉嘴,你們算什麽軍人。”依琳環視著周遭緊緊包圍著她們的士兵,清秀的臉上滿是怒容。
“剛剛跟貝勒西卡人戰鬥,拯救城市的時候你們一個人都沒出現,到現在才出來結果要把救了三十多名學生的英雄給逮捕麽!”她旋轉著手中的釘頭錘,回身環顧了一下自己周遭的環境——
在依琳的身旁沒有熟悉的幾名少女的身影,她們現在應當在另外的地方幫忙做戰後的處理。
而她在這裡也只不過是一件巧合,一個小時前依琳看見了現在在她身邊的這幾名穿著紅色衣裝的人,而讓當時的她感到驚怒交加的是中央部位的那輛拖車上竟然躺著埃裡克和薩妮婭。
覺得對方圖謀不軌的紫發少女自然是扛著她的戰錘就像一陣風一樣衝了出去,在被輕而易舉地製服以後她才知道,原來這些人是埃裡克的同伴。
擔心自己友人的依琳於是和這些世界的守衛者一起打算撤離到現如今作為臨時醫療點的中央廣場——但是等到她們一路艱險——畢竟城內還是有許多襲擊者的遺黨存在的。
依琳一行還未達到中央廣場的時候,一整個大隊的由劍聖階構成的精銳士兵——奧托洛皇家禁衛隊,就將他們給圍了起來。
“交出那個貝勒西卡女孩”不過剛照面,為首的那人就用高傲而冷漠的語氣說道。
“嘖——”依琳咬著牙,她不知道為什麽薩妮婭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但少女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不是這些人所言的‘她是貝勒西卡的間諜’
“你們幾個,倒是出手啊,你們都是聖階不是麽!”她轉過頭,看著那幾個戴著面罩的強者,然而那些人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守衛者是不能介入政治與軍事的”一個比較靠近依琳的女性聖階用不算太高的聲音向她解釋道,而紫發的少女不由得一陣火大,眼神之中的紅光也愈加劇烈。
“奪——”就在她準備出手攻擊那些軍人的時候,站在她身後的一名警世之木成員出手將她擊暈。
“讓他們帶走吧,我相信奧托洛的官方會給出一個公正的結果的”昏迷過去的時候,依琳聽見那個人這麽說道。
……
鐐銬。
大概是摻了一些黑曜石的米洛克合金,這種合金硬度不高,但韌性極強,因而難以被破壞——並且因為黑曜石的存在,無比沉重。
似乎還施加了某種減弱體力的法術。
動彈不得。
黑發少女緊閉著雙眼,由大腿上冰涼的感覺她可以明白,自己現在還穿著那套破損的**。
事情是怎麽發展的薩妮婭大約可以猜測得到,她不禁在心中自嘲地笑了一笑。
真是,怪不得說奧托洛人最擅長的就是打自己人了。
薩妮婭睜開了眼睛。
然後好像有什麽被觸發了一樣,強烈到炫目的白色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
“唔……”四肢均掛著沉重鐐銬的薩妮婭逐漸地適應了光芒之後,周遭的景物開始一一入眼。
“審判廳麽”她眼神冷漠地看著周圍,實際上這種情形黑發的女孩早就預料到有可能發生了——這也是她一直以來,即便知道那副模樣自己會十分強大,也從未使用的原因。
“看來你醒來了,薩妮婭.喬拉澤”似乎是法官的某個人用高高在上且十分平淡的聲音說道,而台下的少女默然無言,輕輕地點了點頭。
“看你的模樣,應當是知道這是什麽情況的,對吧,薩妮婭.喬拉澤”由聲音判斷,對方大約是在50歲上下的中年男性。但耀眼的白光使得薩妮婭抬頭,卻無法看清哪怕一個人的面容。
“讓我猜猜,因為我看起來和那些半魔人很像,所以我被逮捕了是吧。”她晃動了一下身子,這才發現自己的尾巴也被複數的鐐銬給鎖了起來。
“噗……”黑發少女不禁失笑,看那樣子這鐐銬還是特製的,魔導工業還真是強悍啊,由還沒有饑餓感來判斷,自己昏迷過去應當才過了幾個小時,這麽點時間內造出特定的鐐銬,還真是難為那些工人了。
“沒有錯,薩妮婭.喬拉澤”中年男人並沒有對薩妮婭的這一聲輕笑提起什麽注意,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們的鑒定師已經對你的身體做過初步的檢查,不過你放心,那位鑒定師是女性。”
男人的聲音頓了一頓,似乎在等待薩妮婭的回答,而黑發的女孩晃動了一下帶著雙角的腦袋,仔細查看之後直視前方開口說道。
“哦,那我猜我應該感謝你們的細心咯”
薩妮婭語帶嘲諷,眼睛變得細長——倘若真的有一位專業的鑒定師來檢查的話,應當可以發現自己的外形雖然和貝勒西卡人十分想像,但本質上並不相同這一點——而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就不應該站在這個地方了。
她思前想後,很容易地就把這一切聯系在了一起。
如果一個土生土長,看起來和人類一般無二的奧托洛人,會變成這副幾乎第一眼就讓人覺得是一個半魔人的外貌的話,會是怎樣?
答案很簡單,民眾會震驚,但是同時也會對帝都遇襲表示理解——畢竟這樣就潛藏在自己之中的人,實在是防不勝防。
然後。
官方就可以轉移視線,帝國軍方邊防的不力和懈怠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薩妮婭能夠想像得到在那些人發現自己的時候是有多麽的驚喜,因為她的意外出現,原本需要費上好大的勁來向悲痛又憤怒的民眾們解釋的帝國官方——有了一個能夠使得這一場襲擊的真相被掩蓋,並且讓某些事情向著他們所想的方向發展的‘金鑰匙’。
她在心中冷笑著繼續分析——至於為什麽要掩蓋?薩妮婭嘴角掛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自地下墓穴那個被她殺死的精靈神射手推斷而來,應當又是奧托洛和精靈皇朝之間的爛帳子了。
貝勒西卡人有精靈幫忙,如果民眾知道這兩個國家聯合在一起來對付奧托洛的話——有句老話說得好,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舊的敵人和新的敵人聯合在了一起。
貝勒西卡人雖然和奧托洛也呈敵對態勢,但它的主要敵人還是更加靠近的帕洛西亞帝國,但如果精靈牽扯了進來——
老兵聯合會,奧托洛自由協會,許許多多早就看不慣這場讓帝國如陷泥潭的戰爭的人,肯定會借此發作。
不論是民心動搖可能對貴族們的權勢造成的損傷還是這場他們可以獲得許多利益的戰爭被結束,哪一種——都不是那些在背後指使這一切的貴族老爺們願意看見的。
“所以說,我能為自己辯護一下麽?”已經明白來龍去脈的薩妮婭用冰冷的眼神看著那個無法看清面容的大人物,想必受襲的時候他一定窩在某個重重保護極其安全的地方吧,不像那些可憐的平民和士兵們,只能在炮火和屠刀之中無力地倒下。
整個國家最該死的就是這些人,但是偏巧,他們也是最難死掉的。
黃金的豎瞳透過了十數米的距離傳達到了台上大人物的眼中,不知為何這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但他還是照著劇本來,深呼吸幾次之後用平淡的語調說道。
“不能”男人的聲音不出薩妮婭所料地說出了這樣的話語,但她並未表現出憤怒。
在戰場上逃過一劫,卻要為了這些家夥自己的利益而犧牲了麽。她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平和,宛如一灘死水毫無波瀾。
要抗衡這片黑暗——這是她在學院之中所努力,想要在畢業之後所做的事情。
薩妮婭對於這些東西的熟悉源自於她的經驗,但也正因如此。獲得了新生的她才決定要阻止某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不好的事情——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不是麽。
“但……”接下來的話語出乎了少女的意料,那名發言的大人物接著說道:“在格羅琳公主殿下的要求下,我們請來了你的同學作為你的辯護人”
薩妮婭呆了一呆。
學院長正直的品格她自然是知曉的,但是選擇當一位學院長也就意味著她放棄了作為皇族的政治權力——薩妮婭不知道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使得這件事情有了這一個轉機,黑發少女只是在心底默默地朝著那名僅僅交談過數次的金發女性獻上謝意,然而在之後由一側走進來的兩名學生,卻讓薩妮婭燃起的心又一次冷了下來。
“看來,要辜負您的努力了,學院長”黑發少女臉色平靜而語帶苦澀。
第一個走進來的是依琳,作為摯友,即便薩妮婭變成這幅她從未見到的模樣,依琳也仍舊堅定地相信著她——這一點從對方走進場時,朝她微微點頭的模樣薩妮婭就看出來了。
然而第二個走進來的人眼神之中毫不掩飾的憎惡和幸災樂禍,則令薩妮婭明白這一切果然沒那麽簡單。
那是羅恩,曾經被薩妮婭威脅過要殺死的男生。
……
依琳顯然也注意到了身後的男生的眼光,但是她緊握拳頭,強忍著沒有動手——因為只要她動手打人,就立馬會失去作為辯護人的資格。
“為了公正起見,我們在自願出列的學員裡邊選擇了兩人,分別作為正方和反方。”中年男人說著,而薩妮婭心中一片了然——她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話音未落,依琳就舉起了手。
“請求發言,法官大人”她語氣堅定,而上面的人一陣沉默,然後才開口。
“發言允許”依琳朝那頭微微鞠躬,然後出聲說道:“我要聲明的是,我從未見過薩妮婭的這幅模樣——”她開口的第一句話讓不知道的人以為這個女孩要背叛她的摯友,但薩妮婭臉色平靜,絲毫沒有一絲擔憂。
“但是我相信她不是貝勒西卡的間諜”依琳話鋒一轉,扭頭看向身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因為如果她是間諜的話,就不會花這麽大的力氣和貝勒西卡人戰鬥,為了救援自己的後輩而幾近瀕死了”紫發的少女右手一揮,齊齊的直發稍作晃蕩,然後她接著開口:“只因為她現在看起來的模樣就斷定薩妮婭是貝勒西卡的間諜,未免有點片面了!”
依琳還待開口,而另一方面羅恩已經帶著他仿佛典型一般的嘲諷語氣怪聲叫道:“噢噢噢——”他直接打斷依琳說話的行為使得紫發的卡密西亞少女皺起了眉,她轉頭,看向寸頭的男生。
“你要知道這樣一件事——依琳同學,貝勒西卡人呢,是十分懂得犧牲的,因而那很可能只是一場苦肉計,不是麽?”羅恩怪裡怪氣地說著,附帶著手腳還有奇怪的動作。
“據我們的調查,薩妮婭.喬拉澤小姐在5歲之前一直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高高在上的法官適時地發言,而依琳則轉過頭去,看見薩妮婭點了點頭。
“而她歸來的方式,是自己雇傭了一支傭兵小隊,這一點讓我們十分懷疑,一個五歲的孩童竟然有這種智商——不過……”大人物話鋒一轉:“如果你的真實年齡超過五歲的話,就又是另一件事了”
“我們知道有些智慧種族要比普通的人類長壽很多,雖然經歷許多年的時光但依舊是小孩模樣的也並不罕見。”法官接著說道,而依琳這時舉起手來:“異議!那請問你怎麽解釋她這些年和常人無異的成長!”依琳顯然已經陷入了焦躁,她連敬語都沒有用直接吼著說。
“請注意你的用詞,依琳同學”羅恩擠眉弄眼地看著她說,然後轉頭看著薩妮婭:“你們同樣是屬於法師課的學生,應該知道很多用作戰獸的魔獸都會使用催熟的藥物吧,人類等智慧生命也是屬於生物,自然也可以應用——”
“你……”依琳瞪著羅恩,臉上怒容十足。
“並且關於薩妮婭同學是貝勒西卡間諜的這一點——她現在看起來的模樣難道不是完美的證據麽?”羅恩半閉著眼睛露出陰冷的笑容,而依琳卻因為這句話而冷靜了下來。
她長長地吸氣然後吐氣,然後用平緩起來的語調說道:“關於這一點,我有異議!”
紫發的少女眼神亮晶晶的,注意到對方這個表情的薩妮婭心中感動十足,顯然依琳已經就薩妮婭的外觀進行了一番調查——而這些都是在她相信自己摯友的前提下進行的。
不過呢。
黑發的少女心中帶著淡淡的苦澀——而這時闡述完自己觀點的依琳也上前去,朝著法官說道:“……綜上所述,被汙染的孕婦一般會帶著那種惡魔的特征,而薩妮婭的角和尾巴不屬於任何一種惡魔!詳細的,請您查閱一下這份資料!”她遞過文件,法官也伸手接住。
依琳臉上帶著即將成功的神情——法師堅信真理, 在她看來自己的那份資料闡述無懈可擊。
“謝謝,不過,沒有用的”但薩妮婭淡淡的聲音卻忽然出現在依琳的耳邊,她轉過頭,剛好看到那份自己辛苦整理好的文件被法官隨手丟了下來。
“怎麽會……”依琳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那人。
“細節方面並不重要,薩妮婭.喬拉澤的形象顯然不是人類應當有的——”高高在上的法官用平和之中帶著一絲戲謔的聲音否定了在紫發少女看來強而有力的證據。
“即便不是貝勒西卡人,在人類社會以普通人的形象潛伏了這麽多年,也是十分可疑”
“而剛好在襲擊之中露出原型來,已經不需要解釋什麽了”法官抬起了木槌,輕輕一敲。
“薩妮婭.喬拉澤,你被判處死刑,明日公開處刑”
“這便是本次裁決的最終定案,不再更改”
審判廳上空,白色的燈光下刻著的‘公正、嚴明、理性’三詞璀璨生輝。
正如場下的羅恩嘴角的笑容一般。
“該死……”依琳雙目通紅,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抱歉……薩妮婭”她轉頭過,兩行清淚自眼角留下。
“沒關系的”薩妮婭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朝著她歪頭,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你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