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黃捕頭便找求見縣令。
長興縣的縣太爺姓楊,名楊喜義今年五十多歲,20多歲時便為崇禎朝進士。後來改朝換代,便也做了清朝的縣令。因楊喜義乃明朝故臣,再加上有些文人固有的毛病,所以他這縣令也一做20多年,從這個縣做到那個縣。以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的心態,來對待他的工作。
內堂之內,楊喜義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問道“老黃,你這麽一大早的,有什麽事?”
黃捕頭拱拱手道“啟稟大人,昨日傍晚,我接到舉報。縣城開私塾的王士元先生家大公子,出遠門回來了。這小賊,不但剪了辮子。而且還自稱王爺,如此大逆不道,小人不得不去查看一番。”
“小人去他家查看,果然如舉報人之言,這小賊不但自稱王爺,還剪掉辮子。而且還令惡仆阻礙公務。還請大人為小人做主啊!”說到這,黃捕頭指了指自己臉上的淤青,略帶哭腔的道“大人,您看,這都是那小賊帶人打的。”
聽到這,楊喜義頓時怒發衝冠,大吼一聲“豈有此理!黃世仁聽令,老夫令你帶領所有衙役前去捉拿此賊,老夫要開堂審理此案。”楊喜義雖然不是很敬業,但做為一個讀書人,還是很討厭欺善怕惡的惡霸,尤其是還敢自稱王爺,這簡直就是犯上作亂嘛。
“遵命大人!”黃捕頭抱拳領命。
……
街邊的路人對著一隊衙役指指點點,不論什麽時代的路人,都是喜歡圍觀的。路人們不清楚,這是出了什麽大事,縣府的衙役們全部出動。
“南城王士元家大公子,自稱王爺犯上作亂,愛民如子的楊大人,這才令衙役們前去捉拿。”老劉的表弟在衙門當差,知道一些內幕消息。
買菜的老黃嘿嘿一笑“就是那腦子有些問題的王爺啊。”
旁邊一人道“哦,老黃你也知道?聽說這王和坤,出了趟遠門發了大財,昨日回城的時候,路邊的孩童、乞丐,凡是喊他王爺的,每個人打賞一兩銀子。”
“王先生家大小子腦子有問題,今晨我去聚緣樓送菜,聽店小二說,昨日傍晚,王和坤去聚緣樓吃飯。吃飯時,遇到倆叫花子喊他王爺,他直接每個人打賞了一兩銀子。但是他吃飽飯後,不結帳,拍拍屁股就走。還說什麽老子是來搶劫,吃霸王餐的。”
老黃搖了搖頭,歎息道“這不是腦子有問題嘛,扔給兩個叫花子二兩銀子,吃飯才一兩二錢銀子,他又不是沒錢,就是不想給錢。”
“哎呀!”一人歎息道“王先生這教了一輩子私塾,沒想到他家大公子卻教成了傻子。”
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哪有吃飯不給錢的。而且他還不是沒錢。”
幾個人聊天的功夫,黃捕頭帶著十幾名全副武裝的衙役,匆匆而過。一些好事的人,緊緊跟在衙役們的身後,前去看熱鬧。
王和坤家門前,黃捕頭擺了擺手,小何快步過去“duang,duang”砸門。
楚成雲開門,一看氣勢洶洶的眾衙役,拱手問道“黃大人,您這來做什麽?”
“做什麽?!”黃捕頭摸了摸臉上的淤青,惡狠狠的道“在下領命前來捉拿,犯上作亂的王和坤。請不要阻礙我們執行公務,這是衙簽。”
黃捕頭把衙簽扔給楚成雲,昨日因為沒有衙簽,他可是被王和坤那無賴,好一頓暴揍。
“誤會!肯定是誤會!”楚成雲撿起地上的衙簽,走到黃捕頭身旁,偷偷塞給黃捕頭一錠銀子,微笑道“黃大人,這肯定都是誤會!我家少爺,怎麽會犯上作亂呢!”
黃捕頭掂了掂手裡的銀子,最少有10兩,心想這王家確實是發大財了。這一見面就送10兩銀子,李明凱那小子說的果然沒錯,這次的油水肯定少不了。
黃捕頭微微一笑“老楚,我也是身不得以,聽令而為,這都是縣令楊大人的命令。具體什麽事,還得請你家少爺去縣府,由楊大人審理。你快去請你家少爺出來吧,我不想動武。”
“黃大人,您稍等!”楚成雲拱拱手,匆匆進屋。
“什麽!”王士元聽完楚成雲的話,頓時火冒三丈“那孽子呢?”
“少爺應該還沒醒。”楚成雲回答道。
“孽子啊!孽子!”王士元真是氣壞了,這孽子真是闖大禍了!現在人家給安了個犯上作亂的罪名,這是要滿門抄斬的!
“老爺別生氣!定是那姓黃的誣告,只因昨日坤兒打了他一頓,他就這個樣子。這是欺負我們家沒有人脈嘛!”做母親的都心疼自己的兒子,哪怕是兒子闖禍也要護著兒子。胡紫薇撫著王士元的背繼續說道“老爺弟子那麽多,有功名的也不少。我就不信了,在長興縣那姓黃的還能一手遮天。”
“你懂什麽!那孽子還不都是你慣得!”王士元推開胡紫薇,看了看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張蒼水,拱手作揖道“張大人!我求求你了!你就別攛掇那孽子惹事了!”
張蒼水一聽,趕快起身,拱手道“老爺您看你說的,您別生氣,這些事少爺肯定能處理好的。”
張蒼水回頭看了一眼楚成雲到“你去喊少爺起床,讓他自己去處理。”
胡紫薇並不清楚張蒼水是何身份,但是自從張蒼水來到王家,王家從此之後衣食不愁。王士元也從來不把張蒼水當下人看,從來都是禮敬有加。只是不知今日,丈夫怎麽跟張蒼水說這些話,她不放心讓王和坤獨自處理,問道“張老,還是您出面吧。坤兒還小,這事他能處理好嗎?”
張蒼水微微一笑“夫人盡可放心,少爺定能處理好此事。”
哭笑不得的王士元伸手指了指張蒼水,欲言又止,沉思片刻道“老張,你跟我到書房,我要好好跟你談談。”
王士元與張蒼水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剛才站在一旁抱著孩子的劉氏,走到胡紫薇身邊,耳語道“姐姐,這事老爺跟張老不去辦,我們也不能看著坤兒自己去辦啊。坤兒畢竟還小,萬一處理不好,這事鬧大了,坤兒被定罪可如何是好。”
胡紫薇也是這麽想的,立刻追了出去,找到楚成雲,交代一番之後,楚成雲匆匆出門。
“出來了,出來了……”小何因為昨日被王和坤痛毆了一頓,現在見王和坤還有點害怕,哆哆嗦嗦的指著王和坤道。
黃捕頭大手一揮“來人,給我上枷鎖!”
“等!”布蘭奇小步跑了過去,拿著一張紙到“我家王爺,現在是生員,也就是秀才,是不可以用刑具的。”
黃捕頭仔細看了看布蘭奇手中的紙,王和坤現在還真的是秀才。這秀才身份,是王和坤回家之前,買的。
“給他上枷鎖!”黃捕頭指著布蘭奇道“這人昨日也參與過行凶。”
“等一下!”布蘭奇掏了掏衣服,又拿出一張紙“不好意思,鄙人也是生員。”
“你?”黃捕頭指著布蘭奇不可置信的道“就你這蠻夷,也是生員?”
布蘭奇沉聲道“黃大人怎可出口傷人!鄙人姓曹,曹操乃鄙人先祖。你怎可誣蔑鄙人為蠻夷!”
“白臉的曹操!沒想到曹操的子孫臉也是這麽白。”有一個喜歡聽戲,跟著過來看熱鬧的人,在人群中說道。
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人長得白,也不能罵人家蠻夷啊。黃大人有些過了!”
聽人群中的一些瑣言碎語,黃捕頭還真有些生氣。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總喜歡挑毛病,本來兩步能走出的距離,你要是走三步,就很可能被看熱鬧的人口水噴死。
黃捕頭指了指張嶽道“給這小子上枷鎖!”
“我?”張嶽手指著自己鼻子問道。
黃捕頭不屑道“不是你,還是誰!”
張嶽撇撇嘴“老少爺們們,你們可得幫我做主啊!昨日有兩個冒充衙役的人前來敲詐, 出於義憤,被看不過去的好心人,打了一頓。可是當時我並不在場啊,我在屋子裡吃飯。”
黃捕頭轉身拱了拱手,大喊道“諸位,別聽這小人胡扯。昨日我跟同僚,前來調查,結果被一群歹人毒打。雖然這人昨日並沒參加毆打,可是這人卻也剪掉了辮子,這是違反大清律例的嚴重惡行。”
人群中的眾人,竊竊私語,雖然兩方各執一詞,可是看過去,張嶽等人確實沒有辮子。
得到眾人的口頭支持,兩個衙役立刻拿著枷鎖,上前想給張嶽戴上。
“等一下!”布蘭奇大吼一聲,又掏出一張紙“不好意思,我們嶽少爺也是生員。”
“哇……”看熱鬧的眾人紛紛大叫,這王家還真有錢,一口氣買了三個生員的身份。這最少也得幾千兩銀子。
仔細看了看布蘭奇手中的紙,黃捕頭咬牙切齒的點點頭,心想你們王家這次還真是發了大財,有銀子買這麽多生員。可是秀才犯上作亂,一樣是大罪。別以為有了秀才身份,就什麽都不怕了。
“既然這樣……”黃捕頭做了請的姿勢“王公子,嶽公子,還有這位曹公子,有請了……”
王和坤微微一笑,拉著方明蓮的手,大步的走了出去。誰怕誰啊,老子還怕你,王和坤早就想好怎麽對付黃捕頭了。昨日打你一群,給了你10兩銀子,你還不罷休,這簡直是找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