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興縣府衙外,很多人擠在一起向內觀望。
站在楊喜義身旁的王罡大喝一聲“大膽人犯,還不跪下。”
布蘭奇拱了拱手,指了指王和坤“我家王爺是生員身份。”
這話讓王罡臉上有些過不去“你也是人犯之一,你怎麽不跪?”
布蘭奇微微一笑“學生曹蘭奇,見過大人。”
王罡哭笑不得的看著布蘭奇,尼瑪這什麽世道啊,蠻夷都成生員了。
“啪!”楊喜義拍了下驚堂木“爾等可知罪?”
王和坤撓了撓頭,滿臉無辜的道“請大人做主,學生不知身犯何罪?”
“爾等還敢狡辯!”王罡指著王和坤道“諸位請看,這幾人都留短發,並未蓄辮。我大清早就頒布《剃發令》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爾等不蓄辮這是死罪!”
王和坤拱拱手道“大人冤枉啊!學生前段時間出了趟遠門,因水土不服,故頭髮掉光。”王和坤摸了摸剛頭上沒有多長的頭髮“大人請看,學生這頭髮都是新長出的。並非是學生不想蓄辮,只是這頭髮太短!”
圍觀的人群稱是,是啊,誰沒有個生病的時候。這很說的過去啊,這麽短的頭髮怎麽蓄辮。
楊喜義點點頭“念在爾等並非有意,此罪就免了。”
黃捕頭往前走了一步,拱拱手道“大人,王和坤自稱王爺,有犯上作亂之嫌。卑職一番走訪,已取得很多人證。他們都可證明,王和坤自稱王爺。”
楊喜義拍了下驚堂木“帶人證上堂。”
聚緣樓的店小二,兩個叫花子,還有幾個六七歲的孩童,在兩個衙役的引領下走了過來。
幾個人證跪下“見過大人。”
黃捕頭指了指王和坤問道“此人是否自稱王爺?”
店小二回頭看了王和坤一眼“見過王爺。”
王和坤微微一笑,打了個響指“打賞。”
布蘭奇走過去掏出一兩銀子遞給店小二。
“謝王爺賞。”
“王爺好!”“王爺好!”兩個乞丐與幾個孩童,立刻異口同聲的問好。
“打賞!”王和坤衝布蘭奇點點頭。
布蘭奇趕快一個人發了一兩碎銀子。
“王先生家的大公子真的自稱王爺啊!”
“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啊!”
圍觀的熱心群眾,亂糟糟的談了起來。
黃捕頭拱拱手“大人,您看這都不用人證,這小賊,當堂就敢如此,真是膽大包天!”
王罡也在一旁敲邊鼓“是啊大人!王賊簡直就是犯上作亂!”
“啪!”楊喜義拍了下驚堂木“大膽王和坤,竟然當堂自稱王爺!如此大不敬之罪,本官豈可坐視!來人,本官即刻革去王和坤功名,大板伺候!”
“大人!等一下,可否聽我說幾句?”王和坤拱拱手道。
楊喜義點點頭“有什麽想說的話你說吧,本官提醒你一句,大堂之上不可妄語,如有大不敬之詞,罪加一等。”
王和坤走到店小二身邊,手指著張嶽問道“小二,我問你,昨日你怎麽稱呼他的?”
店小二順著王和坤所指看了張嶽一眼,回答道“嶽爺啊!”
王和坤又指了指布蘭奇“那昨日,他結帳的時候,你又是怎麽稱呼他的?”
“曹爺。”
王和坤指著黃捕頭問道“黃大人去你店裡吃飯,你又怎麽稱呼黃大人啊?”
“黃爺。”
王和坤微微一笑,衝楊喜義拱了拱手道“大人,您都看到了吧。學生自稱王爺有錯嗎?學生姓王,因這次出遠門,賺了些銀子。學生自幼家貧,有了點銀子,就想顯擺一下。喜歡聽人喊我做爺,這也是大不敬之罪嘛?難道只因為學生姓王,就是死罪?那這樣的話,全天下姓王的人可都是死罪啊!”
“哈哈!”圍觀的人群有人大笑道“是啊,人王公子有銀子,喜歡讓人喊他爺,這也不是錯啊!”
一個賣東西的小販符合道“就是,就是。這有錢就是爺,我們做小買賣的,見到客人,都喊爺啊!”
楊喜義點點頭,看了黃捕頭一眼,不悅的道“黃捕頭,你也是衙門的老人了!此等捕風捉影,無中生有之事,你怎可當真!”
黃捕頭一聽這話,立刻跪在地上喊冤“大人,請大人給卑職做主啊!”
能坐上縣令位置,這一座就是好多年,楊喜義也不是傻子。今天這事,明顯就是黃捕頭與王和坤有死人恩怨,黃捕頭想公報私仇。楊喜義雖然痛恨這樣的人,可是黃捕頭畢竟是衙門裡的人,只要黃捕頭做的不過分,有能說服力的說法,他還是支持黃捕頭的。
因為在以文人自居的楊喜義看來,那些有錢人,都是為富不仁的主。比如眼前這位王和坤,明顯就是一有點錢之後,就嘚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的主。
“啪!”楊喜義一拍驚堂木,問道“黃捕頭,你有何冤情?”
黃捕頭指了指自己臉上的淤青“大人,卑職昨日聽人舉報,說王和坤私自剪掉辮子,便帶人前去查看。誰想這惡賊,竟然唆使暴徒,行凶與我等。大人您看,卑職臉上這淤青都是王和坤帶人打的。”
黃捕頭說完,小何使了個眼色。
小何立刻跪倒在地“大人,黃捕頭所言句句屬實。昨日是小人陪黃捕頭前去查看的,您看小人臉上這傷,也是王和坤打的。”
楊喜義看了看兩個人,今天的事,他已經弄明白了。一切的源頭都是這個,雖然黃捕頭今天這事做的是稍微有些過分,想公報私仇。可是他畢竟是衙役,去公乾被白白打了一頓,放到誰身上,誰也受不了。為了衙門的穩定,衙役們能安心工作,楊喜義決定,維護一下自己的手下。
“王和坤你可知罪?”楊喜義問道。
“大人!你可要給學生做主啊!”王和坤突然手捂著臉痛哭起來“學生外出賺了些銀子回家。雖說不上衣錦還鄉,但也算小有資材。”
王和坤抹了把鼻涕,指著黃捕頭惡狠狠的道“這兩人,昨日前去我家,開門就要保護費。學生一看,這兩人都身穿衙役的製服,學生父親做人一直膽小甚微,怕這兩人行凶。便令學生一個人給了他們10兩銀子,誰想到,這兩人還嫌不夠。竟想進屋搶劫,學生的友人,這才把這兩惡人打出門外。”
“10兩銀子還嫌少啊!黃捕頭你也太貪了吧!”圍觀的人群中,不知誰大喊了一聲。
“哎!王公子打人是不對,可是這黃捕頭前去敲詐就更過分了!”
“聽說黃捕頭在街邊吃東西,從來沒有付錢的時候!”
黃捕頭雖然不是那種明目張膽收保費的人,可是路過街邊菜攤,拿個菜不給錢,吃個包子算孝敬等等這樣的事,也沒少做。圍觀的人群中,有不少人都受過黃捕頭這樣的恩惠。
“誣蔑!”臉上有些掛不住的黃捕頭指著王和坤怒吼“你這是誣蔑!赤果果的誣蔑!”
“誣蔑?”王和坤微微一笑“大人,小人句句屬實。請大人搜身,這黃捕頭今早去我家,還敲詐了我家人10兩銀子。”
黃捕頭掏出懷裡的銀錠“不用搜!大人,這是卑職自己的銀子。因為卑職老娘這些日子身子不太好,卑職這才裝了這麽多銀子,想去給老娘買些人參補補身子。”
中計了吧,王和坤微微一笑,尼瑪老子的銀子是那麽好拿的。老子是海盜好不好,只有老子搶別人“請大人細看一下銀錠。”
楊喜義擺擺手,一個衙役接過王捕頭手中的銀錠,走過去遞給楊喜義。
黃捕頭心裡頓時一驚,壞了,這銀錠他還真的沒有仔細看過。誰當著那麽多同僚收賄賂,還會光明正大的查看一番。他很清楚,很多大戶人家,都喜歡在銀錠上打上自己府裡的標記。
楊喜義拿著銀錠看了一下,果然在銀錠的下方有三個小字“王爺府”。
王和坤拱拱手道“大人, 您看到了吧!這銀錠是學生從外地帶回來的,因為學生喜歡顯擺,就在銀錠上打上王爺府三個字。小人昨日才回鄉,打賞、花費都是一些碎銀子。流通在外的只有3個銀錠,剩下兩個肯定就在這二位的家裡。”
王和坤深鞠一躬到“請大人給學生做主,究竟是這兩人敲詐與我,還是我故意傷人,去他兩家裡一搜便可得知。”
“duang”突然府衙外面的鳴冤鼓響了起來。
楊喜義問道“何人擊鼓鳴冤?”
一個衙役進來稟告“報大人,外面10幾個秀才擊鼓鳴冤,說黃捕頭敲詐勒索,誣告王和坤。”
原來胡紫薇怕王和坤吃虧,便讓楚成雲去聯系王士元的學生,讓他們想辦法。王士元在長興縣教私塾好多年,他的很多學生也都有功名在身。每個縣有20個廩生的名額,長興縣有8個廩生是王士元的弟子。
王士元的弟子們一聽,自己老師的兒子被人冤枉,這可是大事。天地君親師,古代老師隻比爹稍微低那麽一點點。於是10幾個有著秀才身份的弟子,便前來給王和坤擊鼓鳴冤。
他們進衙門之後,黃捕頭便知道,自己是栽了,而且還是永遠別想爬起來的那種。很快長興縣青天大老爺楊喜義,在眾人稱讚聲中,斷理此案。
王和坤等人無罪釋放,黃捕頭與小何因敲詐、勒索、誣告等罪,被判杖刑40大板,發配到寧古塔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