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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院,監院居舍。
監院董致坤直勾勾瞪視著眼前這封書信,仿佛盯著的不是書信,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忽聽門外有人稟告:“監院,我是蔣致恆,聽說監院你有事吩咐?”
董致坤將心神從書信上收了回來,長出了一口,道:“蔣師弟進來吧。”
方主蔣致恆小心翼翼地邁步進屋,向董致坤稽手一禮,董致坤點了點頭,道了聲“坐。”
蔣致恆坐定後,董致坤又道:“等等陳師弟,他應當馬上就到了。”
話音未落,知客陳致中進了門,衝董致坤笑了笑:“見過監院。”又衝蔣致恆點頭:“蔣師弟也來了。”然後自行找了個座坐下。
董致坤起身,親自將房門緊閉,然後坐回來,歎了口氣道:“自我接任監院以來,兩位師弟一直鼎力相助,若非如此,我也不能那麽快就把院中事務梳理磨順。”
陳致中搶先道:“監院師兄客氣了,師兄明智睿決、遠見卓識,乃我無極院少有的英傑,自師兄掌院以來,諸般事物井井有條,上上下下和睦一心,院中已有多年不見的新氣象,我等發自肺腑敬重師兄,甘願為師兄鞍前驅使,哪裡談得上鼎力相助。再者,師兄處事公允,獎功懲過,我等竭力報銷也是應當。若無師兄提攜,哪有我陳致中今日之為知客?哪有蔣師弟今日之為方主?蔣師弟,你說是麽?”
蔣致恆沒有陳致中的馬匹本事,隻能唯唯應是。
董致坤聽得心頭大悅,面上謙遜道:“兩位師弟抬愛,大夥兒今後攜手共進。談什麽提攜……”頓了頓,又道:“今日找兩位師弟前來,是想說說君山廟祝趙致然的事情。陳師弟當日出的點子很妙,幾月下來,君山廟已有不支之兆,上月趙致然將關二派來求助,便是君山廟支撐不住的明證。當然,這裡面也多虧了蔣師弟的請托,邛崍三醜才應允出手。蔣師弟功不可沒。”
陳致中微笑道:“監院師兄又客套了,還得靠師兄定計,出主意簡單,做決定最難。”
蔣致恆苦著臉道:“監院,兩千銀子我還代墊著,這可是我全副身家,如今宅中傳話,說是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
董致坤微曬道:“那麽大一個無極院。有我董致坤在,莫非還能賴帳不成。待今秋院產大收之後,便將銀子發給你……你也知道,這錢不是正路,庫房不好開支。”
蔣致恆無奈,隻得作罷,隨即又道:“對了監院師兄。邛崍大醜家中大郎欲入西真武宮方堂一事,不知有沒有消息了?”
董致坤支吾道:“此事我已代為運作,但你也知曉,這相當於洗白身家,哪裡是那麽好做的?不過你放心就是。西真武宮杜方丈、徐監院都與我相交莫逆,此事總會給你個答覆就是,隻是杜方丈和徐監院也需要時日擺平各方關隘……”
蔣致恆歎了口氣:“總之監院多多上心就是,邛崍三醜可是江湖上有名的悍匪,武藝精絕不說,而且動輒與人性命相搏,萬一翻臉,師弟我當真吃不消。”
陳致中在一旁暗自偷笑,心說這位蔣師弟真是心眼不怎麽靈光,說出來的話總讓董致坤不痛快,難怪在院中那麽多年,始終提不上來,若非董致坤在院中毫無根基,恐怕蔣師弟這一輩子也就是方堂的一個管事道士了。
陳致中連忙道:“這邛崍三醜也是,非要讓那小子去西真武宮,其實來無極院不一樣麽?有董監院在,還怕虧了那小子?”
這句話直接替董致坤打了圓場,董致坤松了口氣道:“正是,你再問問,若是願意來無極院,任何時候都可,甚至可以讓他受牒傳度,若是堅持去西真武宮,便得給咱們點時日,那可不是說去就能去的。”
陳致中連忙將話題岔開,問:“監院師兄,是否下一步還有什麽變故?隻要師兄說出來,我等必效全力。”
董致坤歎道:“正是有些變數。我今日接到西真武宮來信,說是趙致然授了。”
“啊?”陳致中和蔣致恆齊齊一怔:“授?”
“正是,授為道士。”
授和受牒可是兩碼事,雖然都是入門成為道士,但授入的可是修行門檻,從今以後,等於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的區別。
“他不是正骨未成麽?怎麽能授呢?”
“是哪裡授的?華雲館麽?”
“是不是西真武宮消息搞錯了?他一個俗道,館閣如何會讓他入門?”
“難道他又有機緣?不曾聽說啊。”
董致坤無奈道:“誰說不是呢?你們懷疑的,也是我懷疑的,但雖說想不通,可書信是真的,徐監院不可能拿這件事情開玩笑。具體原由尚不知曉,趙致然能否修行同樣一無所知,杜方丈和徐監院都在想法子打聽消息,讓咱們留神。不過也有一個好消息,聽說趙致然是以記名弟子身份授,還不曾列入華雲館門牆。今日找你們過來,就是商議一下,該如何措置。”
一時間房中寂寂無聲。
片刻後,董致坤催促道:“說說,現在該當如何?北邊搞的那些手段,還要不要繼續?”
趙然在華雲館授,這個消息令人相當震驚,但同時也意味著,他們受到的威脅陡然加劇。如果之前還存有幾分慢慢折磨人的樂趣,那麽現在這種樂趣就已經轉變為恐慌了。
至於是否列入華雲館門牆,這已經不在考量之中了,無論真傳弟子,還是記名弟子,其身份都不是十方叢林這些俗道能夠相提並論的,如果不能及早除去,等到趙致然成了氣候,單單憑借修士身份,就能讓他們在道門中徹底玩完,更無前途可講。
三個人都明白,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趙然進入修行的門檻究竟有多深,畢竟傳說中,道士境也不是不可力敵,剛剛進入道士境的許多修士,因為尚未修煉道術,或是所學道術不精,因此江湖中的高手們還多少能夠傷及他們。而一旦修行深入,甚至進入了羽士境,除非以絕對的數量圍攻,否則基本上立於無敵之境。
商量來商量去,最後的決定是派人去君山廟打探打探,摸摸趙致然的底細再說。
陳致中和趙然還算有些交情,因此由陳致中出面,寫了一封問候的書信,交由蔣致恆手下一個方堂的巡查帶信過去。這個巡查是蔣致恆的心腹,但和蔣致恆之間相處還算謹慎,趙然任職方主那一年,並沒有看出來二人間的關系,以此人送信還算穩妥。
等了沒幾天,信使回來了,說是沒有見到趙然,據說他到的前一天,趙然剛剛離開君山,按照關二的說法,是去的“北邊”。巡查帶回來的消息,也證實了趙然在華雲館中授的事實,同時更令人震驚的,是關二親口告訴他,趙廟祝身上有道術傍身,已經入了修行門檻。該巡查還稟告說,君山一帶的百姓口中,多有趙廟祝乃仙神所化的傳言,據說屢屢展示仙術,深得百姓們愛戴。
事情至此,已經出了董致坤、陳致中和蔣致恆這三個人的控制能力之外,董致坤決定立刻前往西真武宮,尋找自己的最大靠山――杜方丈和徐監院。董致坤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如果說他原本隻想狠狠整治整治趙然,以便自己出口惡氣的話,現在已經到了巴不得趙然立刻去死的地步。
而當夜,陳致中在自己屋中苦苦思索之後,敲響了高功劉致廣的房門。
第二十六章三個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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