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此文,頗有淫娃為奸/夫洗白的嫌疑。但,還是願意冒一冒天下之大不韙。
人們總是同情程英、陸無雙、公孫綠萼等姑娘一見楊過誤終身,其實西門慶又何嘗不是一見金蓮誤終身?且還玩完了小命。那一天,他該天殺的路過武大屋簷下,毫無前兆,一根叉竿砸了腦袋。正要發火,抬起頭來,見一美麗婦人驚慌失措,原來是潘氏金蓮失手掉下叉簾子的叉竿,於是,不能怒只能笑,一顆情種埋於胸口。假若小娘子還是待字閨中,而不是恨嫁武大,那麽這根叉竿倒成了許仙的紅傘。可惜,可惜,還君明珠雙淚流,恨不相逢未嫁時。再有了非分之想,便是奸夫淫婦,千夫指萬夫罵,口誅筆伐,遺臭萬年。
西門慶偏是個癡情的種,想普天之下,什麽姿色的女子沒有,他又家財萬貫,偏要為個武大家的金蓮勞財勞神。先是纏著開茶坊的王婆,既送錢又許物,定要王婆給他拉線。王婆定下裁縫壽衣計,使他得與潘金蓮通奸。按理說,他是個**奸佞之徒,美人到手,一親芳澤,這樁**帳也就可以戛然而止。他偏不。王婆問他是要與金蓮長做夫妻,還是短做夫妻,他竟不假思索答長做夫妻。好吧,我是個三觀不正的人,從前看《水滸》裡的這一段時,眼淚“嘩”就下來了。他的厄運竟就是為了要和心儀的女子有長長久久的未來,以致投毒害人,以致命送黃泉。或許應驗了那句紅顏禍水,英雄難過美人關吧!
當然,西門慶怎麽能是英雄呢?一部長長的《**梅》足以致他於死地。人類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本領可不是蓋的。著書立說,醜化你西門大官人簡直是易如反掌。但是,不管世人如何針砭,在金蓮眼中,西門慶是永遠的英雄。作為一個女人,她可以從他身上得到很多從其他男人身上所得不到的東西:他的強壯和溫柔,他的激情和持久;他給她帶來了多少的快樂享受、歡歌燕語、顛鸞倒鳳、巫山雲雨等等一切人世間所能夠感受到的快樂的極致。她是多麽地希望永遠和他在一起,和和美美,恩恩愛愛,齊心協力,傳宗接代。可是,現實永遠是冷酷的、殘忍的、不盡如人意的。那是個只能休妻不能休夫的時代。李清照為了離婚,蹲了三年大牢。女子對愛情、自由、尊重、性和美好生活的追求是一種奢侈的念想,是水中月,鏡中花,是不可饒恕的**之罪。那武松小叔子如若能對嫂嫂的寂寞春閨有所憐憫和覬覦,對嫂嫂的顰送殷勤有所回應和善待,又何至肥水落了外人田,又連累了可憐武大死於非命?昂藏七尺、燕頷虎須的打虎英雄正直芳齡,方剛血氣,難道全無生理需求?竟是這般不解風情。人家寶玉小小年紀尚會做**,然後與襲人一試雲雨。《水滸》的描敘真真是虛偽了些。當然,滿紙大男人主義的《水滸》是絕不可能讓武松意識到自己在哥哥的悲劇中也是個致命的幫凶,只會安排他如莽夫般先殺金蓮,後殺西門慶,報了兄長的仇,又逞了一回英雄。
相比剛和閻婆惜做完愛又翻臉宰了她、出逃梁山又帶累一眾兄弟全死於非命的宋江,我寧可喜歡西門慶。相比口出狂言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還生出個遺傳基因不怎麽優良的阿鬥的劉備,我還是喜歡西門慶。寧在西門慶的江湖裡做一回浪蕩的潘金蓮,然後冷血刀加頸,被千古標榜成淫娃蕩婦,也不願去做那些個道貌岸然的英雄的附庸!
那些個英雄,什麽破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