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羅出國了。
洛凡時常站在花園裡,仰頭看天空。天空中不時有飛機像鳥兒一樣展開翅膀高高地飛過。洛凡不知道哪一架飛機裡會載著她的顧小羅歸來。顧小羅走了許久,一月,兩月,還是三月?洛凡沒有計算過,強烈的思念讓本沒有那麽遙遠的記憶竟顯得斑駁無力。
顧小羅沒有音訊。電話,信件,Email全都沒有。突然地消失不見。洛凡打他的手機,關機,或者不在服務區。
洛凡不想絕望,可是她在寂寞中迷失自我,把自己逼向了絕望。於是,絕望又像毒霧一樣灌入她的身體,填滿她的嘴巴,耳朵和眼睛,以及五髒六腑。她像一隻受傷的動物,看著自己流血的傷口,除了瑟縮,毫無頭緒。她不想接受任何訪問和采訪,不想參加任何筆會與社交活動,她把自己蜷縮起來,像刺蝟讓自己的身體逃避在圓球一樣的刺中。除了寫作,洛凡找不到任何麻醉自己痛苦神經的方法。她不停地敲擊鍵盤,讓電腦屏幕散發出的幽藍的光將自己重重包圍,從空氣到靈魂,然後浸透。牙齒又開始流血。濃稠的血腥味道,彌漫在房間中,讓她發暈。她的文字開始在網絡上更加肆無忌憚地蔓延,像岩漿,像帶膿的瘡水,讓人嗅到死亡和惡魔腐爛的氣味。
洛凡,出去見見陽光吧!一個讀者給她發Email。洛凡,我愛你和你的文字,但不想你就這樣死去。寫字的女人到最後都沒有好結局。他說。
洛凡在昏暗的光線中讓自己發出惡魔才有的笑聲。
寫字的女人到最後都沒有好結局。是的,顧小羅就這樣撇下了她,不動聲色的,毫無前兆的。
洛凡更加瘋狂地寫作,晝夜不停地敲擊鍵盤,實際上,對她來說,沒有白天和黑夜的區別,窗簾將屬於光線的東西不管來自太陽還是月亮都阻擋在了窗子之外。她讓牙齒瘋狂地流出鮮紅的帶著血腥味道的液體,然後感到恣意和滿足。深夜,洛凡會突然將電腦一推,便蜷縮到牆角兀自哭泣,從無聲到嚎啕大哭。她的顧小羅!她的顧小羅!
“洛凡,那是屬於你的花。”顧小羅說。順著顧小羅手指的方向,洛凡看到了一大片的紫色小花在田野廣袤的懷抱裡絢麗地開著,像雲,像煙,像霧,像水中的月,迷蒙而縹緲。
“什麽都不像,就像你,洛凡。”顧小羅執拗地說。那是春天,顧小羅騎著自行車載著洛凡來到郊外。那年他們十八歲。
“為什麽像我?”洛凡仰著懵懂的臉。十八歲的洛凡是那樣年輕和好奇。
“因為你是有魔力的,”顧小羅說,“那些花也是。”
“魔力?我也有魔力嗎?”
“當然,要不然我怎麽就著了你的魔呢?像田野著了那些小花的魔一樣。”
“怎麽就著了魔了?”
“如果沒有著魔,為什麽平白無故就讓這些小花生長在它的懷裡?像我,平白無故地就讓你長在我的心裡。”
洛凡開心地笑了,她一個勁地鑽進顧小羅的懷裡,撒嬌著問:“那這些小花叫什麽名字啊?”
“紫雲英。”
“紫色的像雲一樣飄遊的英魂。”洛凡這樣解釋。
十八歲的畫面很殘忍地進駐了洛凡的夢境。好久不見紫雲英,顧小羅在一家私企上班之後,他們再也不曾去過那片田野,而這個晚秋的早晨,當洛凡醒來看見枕頭被淚水浸濕了大片,洛凡知道她夢見了那片紫雲英。紫色的像雲一樣漂遊的英魂。那自由開放的美麗的有魔力的紫色小花。她朝它們奔去,當置身在紫雲英小小的芬芳裡,洛凡驚恐地發現那田野竟是潮濕而松軟的。很快的,她陷了進去,像掉進沼澤地,越陷越深,快要沒上她的脖子和頭了。
“救命!”洛凡呼喊著。
“洛凡小姐,你怎麽了?”是來做衛生的鍾點工張姐叫醒了她,洛凡覺得懶散和乏力。
打開郵箱,那個建議讓她去見陽光的讀者依舊熱情地在網上對她發出邀約。
洛凡,出來見見陽光和新鮮的花朵吧,秋天了,菊花盛開得滿山都是,你不想來看看嗎?
洛凡冷笑。顧小羅稱她紫雲英,這男孩卻讓她去看菊花。
我想念紫雲英。洛凡回了Email。
那男孩很快回復:我發現了一處紫雲英,在田野潮濕的泥土裡,大片大片的,像雲一樣。你來嗎?
秋天也可以盛開紫雲英嗎?洛凡冷笑,謊言,她要去揭穿這謊言,讓撒謊的人無處遁形。
洛凡刻意打扮了自己。
鏡中的自己顯得蒼老,不再充滿少女水潤而嬌嫩的氣質。洛凡穿了條淡紫色的裙子,塗了淡紫色的眼影和淡紫色的口紅,長發披在肩上,散發出一種成熟又有些朦朧的美。
洛凡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或許是心血來潮,她隻是對鏡中的自己笑。一直不清地笑。走出房間的時候,洛凡看見晚秋的陽光有些虛弱,天氣逐漸轉冷。自己卻還穿著夏天單薄的裙子。渾身冰冷的感覺符合她此時的心境。
約好了見面的地點,竟是顧小羅之前和她常去的西餐廳BLULobster。
BLULobster依舊,故人卻沒有音訊。
洛凡一走進西餐廳,一個服務生立刻迎了上來。
洛凡揮手說:“我等人。”
“是我呀,姐。”服務生說。
洛凡想起這是之前在這裡見過的讓她簽名的服務生。
“姐,”男孩說,“是我約了你。”
洛凡很吃驚,蹙著眉頭,表示懷疑。
男孩眉飛色舞的,表示著見到自己偶像的激動心情。
“姐,真的是我,給你發Email的就是我,紫雲英,我們約好了去看紫雲英。”
洛凡有些失落,她原本以為這場約會該是充滿浪漫和挑戰性的,卻是一個曾見過面的人,盡管他們基本等同於陌生人,可惜唯一一點神秘感也不複存在了。
“我要看紫雲英。”洛凡說。既然沒有意外的奇跡,那就純粹為了揭露謊言而來吧!
“你等我一下,”服務生說,“我現在就進去跟經理請假,我馬上就來。”男孩說著一溜煙地跑進內堂,不一會兒就跑了出來,他已經換下服務生的工作服,身上是米黃色的T恤和藍色仔褲。
“我們走吧!姐。”
“去哪兒?”洛凡竟有些迷糊。
“去看紫雲英呀!”男孩燦爛地笑。
洛凡不動聲色地跟著男孩走,她想春天的紫雲英怎麽可能在晚秋時節開出燦爛的花朵呢?謊言終究是謊言,看他如何能自圓其說。
男孩帶著洛凡去做公車,輾轉了幾站之後,他們到了城市的郊外。待久了城市,突然見到久違的田野,洛凡有想哭的衝動。泥土的芬芳和自然的清新把她心中的陰霾掃走大半。洛凡感到自己的心突然明朗起來。
他們在田野細長的田埂上緩緩走著。
運動讓洛凡發熱,汗水從發絲裡滲出來,順著腮邊往下淌。臉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一時間,洛凡忘記了紫雲英的謊言和自己此行的目的,聞著山野醉人的氣息,看著大朵大朵的雛菊在田野裡肆意而野性地生長與開放,她感到愉快和甜蜜。
“姐,快看!”突然,男孩驚呼道。
洛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見了一片荒蕪的田野,田野盛滿濕潤而肥沃的泥水,綠色的浮萍中漂滿許多乾枯的植物。
洛凡不解地看向男孩。
男孩說:“姐,這就是紫雲英,我問過這裡的農民,他們說等到春天來了的時候,這些紫雲英就會變綠,然後開出紫色的花朵,整個田野全都是紫雲英,像雲一樣鋪過去,可美了。”男孩手舞足蹈。
洛凡突然釋然地笑。
男孩沒有撒謊,是自己的心扭曲了。
“姐,明年開春的時候,我們再來看紫雲英,好不好?到那時,你就能看見所有的田野都漂滿紫雲英的花朵,姐,那該是怎樣絢麗多彩的畫面!”
男孩充滿希冀,激情萬丈地說著。
“不要再約我了,”洛凡說,“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麽美好。”
洛凡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拋下男孩一個人站在田埂上,臨著秋風,不甚蕭索。
洛凡想這是最好的結局,不要給他希望,就不會有失望,更不會絕望,也不會有疼痛。
從秋天到冬天,男孩堅持不懈地給洛凡發Email。
姐,冬天天寒,注意保暖。
姐,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姐,寂寞時想想我,我們一起等待開春的紫雲英開放。
姐,喜歡你的文字,更喜歡你的人。
姐,我可以為你放棄我的事業。
洛凡冷笑。
她給他回了Email:你的事業?
男孩不再發來Email。
洛凡想她的嘲笑傷害了他,或許他該有自知之明,服務生不是事業,沒有事業,何來放棄?或許這樣的奚落會化成男孩的動力,讓他創出一片天地也未可知。
洛凡不想這樣尖銳和刻毒,但是她覺得這是拯救男孩的最好方法。他和她不會有結局。她把自己的結局留給顧小羅。
顧小羅還是沒有音訊。
隻好又是使勁寫作的日子。
生活頹廢,但規律。
白天睡覺,夜裡寫字到凌晨,鍵盤幾乎要被敲爛。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人的聽覺變得異常敏銳。洛凡最愛聽子夜到凌晨屬於自然的語言,仿佛黑夜在和她的心交流。
洛凡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具有這樣龐大而蓬勃的創造力,那些文字像工廠機器底下的產品源源不斷地被製造出來。這給她帶來鮮花,掌聲,還有金錢。
但是沒有顧小羅。
洛凡的胃口越來越差。反胃的情緒越來越濃烈。每天從睡夢中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嘔吐。洛凡知道熬夜徹底弄垮了她的身體。她像一隻被拔光刺的刺蝟,裸露著滿是瘡口和鮮血的皮膚,眼睛是可怖的畏懼的神色。不敢走到陽光裡。
又有一個讀者給她發來Email,是個年輕的女孩,網名叫深海遊魚。她說她在一家叫“唐會”的夜店裡當領舞。那裡充滿了各種生理與心理畸形的夜行動物,到處都彌漫著萎靡頹廢的氣息。
洛凡出來逛逛吧!讓我領著你的靈魂一起舞蹈。深海遊魚發出熱烈的邀請。
洛凡感到好奇。她上網查了關於“唐會”的資料。
唐會,那是京城最新的時尚集合地。
周三晚上是我領舞,你來吧!深海遊魚在Email裡說。入夜的時候,洛凡駕車如約前往。
唐會酒吧的招牌像名媛淑女的大幅刺繡端莊典雅,充滿日本櫻花的爛漫氣質。從正門進入,婉轉來到正廳,只見廣闊的空間分布了多個層級分明的大卡座,大卡座上坐滿喝酒聊天的男人女人,巨大耀眼的吧台穿梭著忙碌的DJ,空氣中彌漫著雞尾酒的甜味,HipHop的音樂讓美女們隨時隨地都扭動著性感的身體。
洛凡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有人和她打招呼。
“嘿!你是洛凡嗎?我是深海遊魚。”
洛凡看見眼前的女孩穿著鑲鑽的黑色背心,露出性感的肚臍,皮質短裙隻恰好包住臀部,的確是一副舞娘打扮,一邊和洛凡打招呼,還一邊隨HipHop的舞曲習慣性地扭動著身子,始終若無其事地掛著傻大姐般的笑。
“洛凡,”女孩喚洛凡的名字像是十分熟絡的老朋友,“讓我領你跳舞吧!”
洛凡杵在原地,她感到不適,“你的真名叫什麽?”
“就叫深海遊魚,這裡的人都這麽叫我。”女孩指了指身後吧台上的DJ。
洛凡轉身向外走去。
女孩連忙拉住她,臉急得通紅:“你怎麽了?還沒跟我一塊兒跳舞就要走嗎?”
洛凡放眼唐會奢華的夜場,如雲的美女,大膽的時尚,精致的妝容,處處是搖曳生姿的風情,再看眼前靈動開放的深海遊魚,不禁暗歎世界的多姿多彩。沒想到自己的讀者群竟如此多樣。無法想象這樣一群頹廢的夜間動物看自己的文字是什麽樣的心情,一定是如假惺惺看見了真猴子般,像照鏡子一樣看見自己萎靡的影子。
洛凡突然自嘲地笑了。
“我不喜歡這裡。”洛凡說。“我不喜歡跳舞。”
這時十二點的鍾聲一敲,預示著夜生活真正的到來。
DJ已將音樂換成house、breakbeats舞曲。
大卡座上的人群都挪動身子滑向舞池,各種形式的貼面舞,自由而恣意地跳動起來。深海遊魚不由洛凡分說便把她推向舞池,自己則快速跳上領舞台,隨音樂有力地舞動自己精靈一樣的身體。
洛凡僵立在人群裡,刺耳的音樂,令人不安的氣息縈繞在她四周,她就那麽僵立著,這些陌生的面孔,彼此靠近,互相放縱和欣賞。
這是魔鬼的天堂,洛凡覺得。
領舞台上盡情舞動的深海遊魚在閃爍的燈光中,沐浴著如瀑布般垂落的繽紛花雨,這讓洛凡想起了傳說中大海裡的鮫人。
那是眼淚會變成珍珠的精靈,有著人類的容貌和魚的身體,有著敏感善良卻又憎惡邪惡人類的心靈。
那是美麗而哀傷的傳說。
花香,酒香,美人香。
洛凡抓住身旁走過的一個侍者手中盤子裡的酒杯,一仰脖,熱辣辣的液體便順著食道往下滑。她開始隨人群吼叫和扭動身體。
“我不喜歡跳舞!不喜歡酒精!不喜歡顧小羅!”
“你說什麽?”人群中有人向她喊。
洛凡沒有回答,隻是兀自又抓起侍者盤裡的酒灌進喉嚨,然後徑直向外走。人群一波又一波向她湧過來,她很費力地擠了出去,疲累得倒在卡座沙發上,那些美酒那些美人在她面前晃動得像是群魔出洞。她疲乏得合上眼。很快的,她看見不知何時深海遊魚竟赤身裸體地站在唐會的領舞台上扭動自己的身體,她的身上畫了一條蛇形紋身,銀綠相間的蛇身由尾部經過女孩的Ru房,穿過小腹,向腹股溝蜿蜒而下,本應畫著蛇頭的位置卻赫然畫上一張柔和圓潤的男性臉孔:他頭後仰,雙眼緊閉,似乎正在迷狂中,鮮紅的蛇信那麽長的舌頭從口裡伸出來,朝下一直伸向女孩的下身去。突然,那柔和圓潤的男性臉孔驀地睜開緊閉的雙眼。竟是顧小羅!
洛凡驚叫了一聲醒過來,隻是個夢。她驚魂甫定地發現自己正在一輛出租車上,深海遊魚緊緊地攬著她。她把下巴貼著洛凡的額頭,輕拍洛凡的背。洛凡開始一個勁地吐,吐光了司機給的塑料袋,然後開始嚶嚶哭泣和喃喃囈語。
洛凡清晰地知道這個夜晚她提到最多的三個字便是“顧小羅”。洛凡的父親和顧小羅的父親是世交,洛凡和顧小羅便是很親密的青梅竹馬。從小到大,洛凡一直把自己的結局留給顧小羅。但顧小羅竟甩了她出國去了,聽說是和某財團的總裁千金訂了婚。洛凡感到空虛,談不上怨和恨,就像體內的那根盲腸一下割掉了感到從沒有過的害怕。或許留著也是無用,但失去了倒要懷疑一下留著是否真沒用。
每個周三,深海遊魚都約洛凡去唐會。冬天還沒過去,她們已經混得很熟了。
“洛凡,你來接我好嗎?我沒有地方去。”一個深夜,洛凡正在寫作,卻突然接到深海遊魚的電話。
洛凡在工體西路附近見到深海遊魚時嚇了一跳,女孩穿著每晚在夜店領舞的衣服,大片裸露的皮膚已經凍成烏紫,已經浮腫的右臉上鮮明地印著五個手指印。洛凡脫下自己的大衣裹住女孩,把女孩塞進車裡的那一刻,洛凡發現自己的心疼得全身都痙攣起來,手腳是徹骨地冰涼。
是誰如此狠心,把女孩暴打一頓之後趕到寒冷的街頭?也許是父母,也許是男朋友,深海遊魚始終沒有說關於這個夜晚身上的那些傷痕,她隻是賴在了洛凡家,一賴就賴到了春天。
“我們去看紫雲英吧!”深海遊魚提議。
“你怎麽知道紫雲英?”洛凡感到吃驚。
深海遊魚微笑著說:“你在文字裡無數次地提到紫雲英,我怎麽會不知道呢?春天了,紫雲英也該開放了,帶我去看看吧!”深海遊魚說這話的時候,洛凡突然覺得很悲傷,盡管深海遊魚一直微笑。她不可遏製地想念顧小羅。
冬天不開的紫雲英在春天果真開得豪華澎湃。
洛凡領著深海遊魚來到男孩找到的那片田野, 田野細長的田埂上站著一個人,洛凡不敢相信那是顧小羅,她幾乎飛奔過去。
“小羅――”洛凡激動地呼喊著,投入顧小羅的懷抱,“你回來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一直沒走。”顧小羅的聲音很低,洛凡聽不出多少歉意,更聽不出絲毫歡喜。她看見顧小羅的目光越過她直直地惱怒地盯著身後的深海遊魚。
“你玩夠了嗎?跟我回去吧!”他說。
“我不!”深海遊魚執拗的樣子是個名副其實的富家千金,洛凡覺得,隻聽她說道,“誰叫你為了她打我!”
洛凡想起那個午夜街頭的深海遊魚,那些令她心痛的傷痕竟是因為自己。
“請你不要再傷害洛凡了,茜茜。”顧小羅哀求。
她叫茜茜。洛凡第一次知道深海遊魚的真名,她回過頭哀傷地看著這條叫茜茜的深海遊魚,她大抵很快就悟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茜茜就是顧小羅的總裁千金,這位千金知道顧小羅和她的情史,於是化身唐會舞女來看她的笑話。欺騙,謊言。洛凡苦笑著。她對顧小羅說道:“傷害我的不是她,是你!”
洛凡不想再和他們糾結不清,她再望一眼滿田的紫雲英,毫無眷戀地甩頭離去。就像當初把男孩獨自留在田野裡一樣,她把顧小羅和深海遊魚遠遠地拋在身後,徹底地拋棄。
冬天不開紫雲英,春天的紫雲英開了,卻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