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塘山莊位於福鼎開往管陽的104國道旁,是一處難得的休閑避暑場所。可雅可俗,全憑遊客自身的品味。
我是第二次遊金塘,上一回是在深冬釀雪的天氣裡光顧金塘的,匆匆一瞥,隻對山莊一角的那株梅情有獨鍾。而此番是衝著金塘溪漂流的樂趣故地重遊,更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下了車,只見停車場旁的大樹因為去年那場突如而來的雪凍枯了葉子至今還沒有恢復元氣。山莊外圍牆壁上的藤蔓倒是開出豔麗的黃色小花,長長的枝條垂入溪水,像是古代浣紗女臨溪而洗的長發。來不及會去年的那株梅,我便隨同大部隊浩浩蕩蕩地向金塘溪的源頭漂流處奔去。一路上亭子溪橋玲瓏雅致,更有一條長長的吊橋增添遊人的情趣。不知是哪個調皮的家夥把吊橋搖得左右晃,女人們發出俏皮的尖叫聲。過了吊橋,一條小路崎崎嶇嶇蜿蜒至金塘溪畔,小路內側是俊秀挺立的松林,像是侍女排著整齊的儀仗隊。外側便是金塘溪。清澈的溪水宛若透明的蛋清,冰清玉潔得令人想掬起一捧一親芳澤。水底的石子水草清晰可見。有道是“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我不禁猜測這樣可憐見的涓涓細流的源頭定是比此處見到的溪水本身更要清洌動人,深邃無瑕。在那樣一個碧波蕩漾,水光粼粼的塘水中漂流嬉戲,有著太過誘人的情趣。這樣想著,亢奮的情緒便油然而生,我快速跟隨大部隊輕踏石塊,飛越溪流,攀上對岸的山坡。
魯迅說“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也成了路”,大師的話如雷貫耳,爬坡的人揮汗如雨。山坡陡峭得無從下腳,不知是哪個有心人在傾斜的坡體上倒下一兩包水泥,水泥便順著坡勢凝固成形狀奇異的風景,既可觀賞,又有助於遊人攀爬踩腳用。一行人在斜坡上手腳並用,奮力攀爬。我身旁的一個母親使勁推托著小男孩的身體,忘記自己的汗流浹背,只是不停地鼓勵兒子道:“加油!加油!”而身後的泡泡魚則在山野的扶持下踽踽蠕動,不禁感慨女人真是善變的動物,面對比自己弱小者,便會爆發出強大的母愛,面對可供自己依托者,又變成柔弱的藤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登上坡頂,一條大路蜿蜒而過。站在大路旁,放眼腳下掩映在峰巒疊嶂裡的金塘溪,不禁有“登黃山天下無山”的錯覺。
以火雪為代表的攝友們開始掏出機器,架起支架,瞄準眼前的好山好水。而身著鮮黃色寫有“金塘山莊漂流”字眼的遊客們開始活絡筋骨,準備下水體驗今春的第一場野趣——漂流。我攜著泡泡魚向金塘溪的源頭走去。同行的還有火雪大哥美麗的妻子。火雪嫂一身玫瑰紅的運動裝,一把玫瑰紅的陽傘繡著幾朵線條纖細的白色小花,俊秀的臉上漾著詩情畫意,與那夾雜在綠色裡的一兩叢映山紅相映成趣,精致的五官連小巧的櫻桃也略遜三分。
信步走到金塘溪的源頭,順著一條鋪滿金黃色落葉的石階拾級而下,嘩嘩的水聲便浩浩蕩蕩地灌入人的耳膜。金塘溪的源頭並不似我想象中的那樣清澈無瑕,雖然不及母親河萬馬奔騰濁浪排空的氣概,但濃鬱的黃色卻有著母親河的風范,堪稱金塘“小黃河”。此時,水閘大開,上遊的水已經前赴後繼奔向下遊,漂流的男男女女已陸續下水, 戴上安全帽,穿上救生衣,坐上皮筏艇,手裡舞動著藍色船槳,在這暮春郊外的金塘溪上學做一回弄潮兒。人工氣息濃鬱的皮筏艇自是沒有作家袁鷹筆下的“筏子”那樣靈巧,漂流兒們也沒有老艄公駕輕就熟的技術,而未到夏季的溪水還保留有春天乍暖還寒的特性,所以當漂流兒們笨拙地把皮筏艇從寬敞的水面駛進狹窄的斜道,順著水勢衝向下遊,那冰涼的塘水便冷不丁澆得女人們連聲尖叫,男人們爽朗大笑。站在高處俯瞰,一隻隻金黃色的皮筏艇就像一隻隻剛學游泳的小鴨在金塘溪上笨拙地打轉,漂流。這無疑給攝友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拍攝素材,大家馬不停蹄地抓拍,忙得不亦樂乎。
傍晚時分,漂流結束,大家意猶未盡地回到金塘山莊等待觀賞霓虹閃爍的夜景。夕陽的斜暉裡,勇敢的漂流兒許是留戀金塘溪的繾綣柔情,又乘坐纜車在溪上挽風追日。泡泡魚等在山莊大堂休息,我獨自一人去看望去年邂逅的那株梅。梅的花已經謝盡,滿樹枝繁葉茂。我突然放心了,原來一直把這株瑟縮在冬日寒風中的小小的梅放在心底,卻不自知。而這次來金塘,我更把那株開著粉紅小花的海棠,把那隻躲在土坡一角慶幸自己逃過被烹煮命運的有著寶藍色脖頸和能開出五彩灑金的屏的孔雀,把那幾只在水中嬉戲的綠頭小鴨,把大堂角落裡的兩架秋千,以及漂流兒們的笑聲,山野夫婦、火雪夫婦的恩愛笑容全都收歸在心底。
春天了,豔麗的陽光灑了一地,金塘的風景這邊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