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惡淫為首。但是八月,未淫。
八月出生在那一年的七夕**節,父親原本準備給她取名七夕,後來覺得每年的七夕節,陽歷都不一樣,但是八月總是不變的。於是,從今往後,她叫八月。
八月十八歲的時候師范畢業,分配到一所鄉村小學。小學名副其實地小,一棟教學樓,兩個教學班,三個教書匠。教學樓是為民辦實事項目,簇新的紅磚,雪白的水泥牆。教學班是各個年級的大雜燴,幼兒園和一年級混搭,二、三年級複式。村子裡的孩子三年級畢業後,就要到一裡地以外的鄰村上四年級。至於教書匠,八月覺得自己還夠不上。自己只是個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但是村子裡的人,上到支書,下到田間地頭的百姓都對她熱烈仰視。八月知道,像她這樣的正牌師范畢業生能到這樣狹小、閉塞的村子裡來教書,他們當然要如獲至寶。只是人們對知識仰視的角度過分高了,難免怨艾,因為如果一個人長時間把下巴抬到和脖子一樣水平的角度,後頸是肯定要酸痛的。
村子對八月的希冀過分大,就容不得八月身上有任何缺點。但是,八月只是個十八歲的小女孩,未經世事,哪裡能把自己磨礪得雨花石一樣光滑?
在家裡,八月是獨女,嬌氣,脆弱。來到村子,閉塞的交通,缺失的娛樂,看起來混沌愚蠢的村民,還有懵懂無知的孩童,仰起頭來那原本可以任鳥雀遨遊的天空在此處似乎也變得狹小逼仄,所有一切都令八月感到不適。更令她厭煩的是繁重的教學任務。
中國有個習俗:官大壓死人。盡管在這個只有兩個班級的初小校,校長是小到不能再小的芝麻官,但依然可以稱雄這座兩層樓的建築物。八月覺得特別鬱悶。一個學校三個人,兩個是官,校長,副校長。就八月是良民。兩個校長齊抓共管,八月焦頭爛額。後來的後來,八月再長大些,不禁要想如果十八歲的自己能有二十八歲的智慧和從容,一定能把兩個校長都管得服服帖帖的,可惜十八歲是個多麽幼稚的年齡,對世界充滿了坐井觀天的愚蠢的自以為是。
兩個校長承包了二三年級的複式班,八月自然而然要教另一個班。只是這樣的話,八月必須上滿一周五天的課不能休息,而兩個校長則能一人休息兩天半的時間。如果是二十八歲的八月一定會據理力爭,提出合理的公平要求,也或者二十八歲的八月會大度地想,我年輕,我當然要多乾活,他們年紀大了,我要尊老愛幼。這樣便能繼續好好工作。但是十八歲的八月不能如此優雅。她有怨艾,卻不敢怒,更不敢言,她只是在心裡憋屈著,傷感著。
每當日頭落下,八月看著校長騎著他的老式摩托車在山路上呼嘯而過,把背影化作黑點送給夕陽的時候,她委屈的淚水就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老師,你哭了?
八月抬頭,看見遠遠的水田裡站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纖瘦的身子,像極細長的蘆葦的梗。夕陽裡,男孩襤褸的衣裳竟也熠熠生輝。
誰哭了?要你管。
八月回身,向二樓宿舍走去。男孩迅速地從水田裡飛奔而來,他奔跑得太快,身子像個飛擲出去的鉛球重重地撞在八月的後背上,八月被彈到了樓梯的欄杆上。
喂!八月惱怒地跺腳。男孩手足無措地看她。八月撇了撇嘴角,不和你小屁孩計較。愚蠢的孩童。她繼續向二樓走。
老師,你晚上吃什麽?
泡方便麵。八月頭也不回,已經上了二樓走廊。男孩一路尾隨。
喂!你怎麽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我?八月停住腳步,回過頭惱羞成怒地看男孩。
男孩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長長的睫毛黑漆漆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深邃。老師,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八月蹙緊了眉頭。
我就叫小尾巴啊!
這是什麽破名字,為什麽取這樣的名字?
因為我是家裡的老么,我上頭還有兩個大姐,不過她們都出去賺錢了。我爸爸說我是他的小尾巴,拖油瓶的小尾巴,於是大家都叫我小尾巴。
小尾巴,切,真難聽的名字。
我有大名的。男孩歪著頭,一臉清秀的白皙。
說來聽聽。
鍾厚茹。男孩很驕傲地說。
好吧,鍾厚茹,我還是叫你小尾巴吧,你就像個拖油瓶的小尾巴,小尾巴,巴巴,算了,我是老師,我厚道一點,叫你巴巴。八月像是和鍾厚茹交談,又像是自言自語。巴巴,你還不快回家去,我要煮泡麵吃了。
八月說著已走進廚房。
廚房裡牆壁都粉了水泥和塗料,雪白雪白,簇新簇新的。窗戶底下放著一個半新不舊的煤氣灶。是副校長從自己家裡搬來的。這是整個村子裝修最好的一棟樓了吧!村子裡多是木頭房子多。但是,這棟樓矗立在村口,它的上空飄著鮮豔的五星紅旗。什麽叫為民辦實事,這就是生動的體現。
老師,不要煮泡麵了。
巴巴拉住了八月的胳膊,八月吃驚地看他,那我吃什麽?
去我家吃晚飯啊!我媽媽煮了地瓜飯,讓我來邀請你。
你媽媽真熱情,不過我又不是你老師,無功不受祿,我可不敢去吃。你邀請校長和副校長去你家蹭飯吃吧!
可是老師,校長和副校長都不住校,只有你一個人。
其實我也不想住校,可是我沒有摩托車,這麽破的山路,我也不會開。八月搖頭晃腦地說著,已經往鍋裡倒了水,打開了灶火。
八月。巴巴大聲地喊她。她被嚇住了,驚跳了一下。
我可以把飯菜端到這裡給你吃。巴巴說著轉身就跑。
八月不理會他,繼續煮泡麵。當她把一碗泡麵吃完並洗好了鍋碗的時候,巴巴提著一個籃子跑了進來。
老師,飯來了。巴巴把籃子放到飯桌上,掀開蓋在表層的毛巾,從裡面端出了一碗地瓜飯和幾碟菜。老師,你看,我還讓我媽給你炒了雞蛋。
可是我最討厭吃雞蛋,還有我也不喜歡吃地瓜飯,吃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滿被窩都是屁。
巴巴哈哈大笑起來。老師,你怎麽也會說屁這個字?你也放屁嗎?老師,你怎麽也會放屁呢?
八月有些哭笑不得,她坐到桌邊,用食指敲敲桌子,好吧,巴巴,你也沒吃飯吧,我看你吃。
老師一起吃。
我吃過泡麵了。
那你吃些青菜。
巴巴很執拗,八月聳聳肩,拿了雙筷子遞給巴巴,巴巴開始大口大口地吃。
你幾歲了?八月問。
十二。
讀三年級?
嗯。
別的同學不都是十歲就讀三年級了嗎?你怎麽十二了還讀三年級?
因為我三年級讀了三年。
為什麽,你比別人笨嗎?
不是,四年級要到隔壁村去讀,太遠了,我媽媽舍不得我。
八月沉默了,她把目光掉到窗外,窗外是傍晚的清藍色的天空,白雲幾朵,悠遊自在。
巴巴,你要學會長大,明年你一定要到隔壁村去讀四年級。
秋天的田野浪漫無疆。雛菊開到泛濫。黃的,藍的,紫的。八月在中午的時候就在那些長滿雛菊的田埂上走來走去。鄉村有鄉村的博大,鄉村也有鄉村的創傷。八月走在那些博大與創傷之上,感到沒來由的無止境的孤獨和悲傷。
巴巴總是站在田埂那頭,老師,他呼喚她,然後向她奔跑而來。
晚秋,陽光很好,但是氣溫開始下降。巴巴總是單薄的秋衣,而八月卻裹得嚴實。
他們一起坐在乾燥的田埂上,一朵一朵地揉爛開得歡暢的雛菊。
老師,你家很有錢嗎?
八月搖頭,一般般。
那為什麽隻生你一個女孩子?巴巴忽閃著他的眼睛天真無邪地問。
誰告訴你有錢人就隻生一個孩子的?
我自己這樣認為的,巴巴把手裡一捧的菊花花瓣拋向空中,花瓣落了他和八月一頭一臉。因為我爸爸說養兒防老,他老了沒錢吃飯,所以多生幾個孩子養他。而你媽媽就生一個,說明你家很有錢,你爸媽不怕老了的時候沒錢吃飯。
八月笑了,第一次她伸出手愛撫地揉亂巴巴的頭髮。巴巴長得很好看。
八月永遠都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也是這樣一片田野,母親被冷士卒夫妻打倒,一遍又一遍打倒,他們拿著鋤頭柄凶神惡煞地咒罵著母親。母親在地上怎麽也起不來。而八月就站在田埂上,她太小,保護不了母親,只能眼睜睜眼睜睜看著。
巴巴,你知道麝香嗎?
巴巴搖頭,那是什麽東西?
一種藥,可以治療內傷,但吃了就再也不會生孩子了。
八月說這話的時候很憂傷。獨女,很孤獨。而母親,和她一樣孤獨。
當八月獨自一人躺在宿舍的木床上的時候,她深刻地體味到孤獨,漫無邊際的孤獨。
校長和副校長是兩個中年男人,校長的性格小家子氣,而副校長又太大大咧咧。八月不喜歡校長,因為他總是說自己老婆的壞話,他嫌棄她切豬肉總是切成色子的形狀,而不能切成長條的肉絲;他嫌棄她的沒有工作的身份。校長說,從前他喜歡上他同班的女孩,但因為那個女孩只是個代課老師,而自己一定要娶個居民戶口的,於是他娶了他現在的老婆。可是,那個代課老師居然不久就轉正了,而老婆的居民身份卻越來越貶值,因為國家開始越來越關心和重視農民。
八月討厭這樣會算計的、婆婆媽媽的男人。校長義憤填膺的說辭總得不到她的應和。校長覺得八月不合群,怪裡怪氣。村裡和校長打成一片的女人不少,於是說八月壞話的人也越來越多。八月被這個村子孤立了。沒有人正眼瞧她,但是巴巴不。巴巴總用他清秀的好看的眉眼仰視她。
老師,睡得著嗎?巴巴總在夜幕降臨的時候來敲八月的窗。老師,我們一起去看月亮吧!
深秋的夜很涼,深山裡的夜就更涼了。
八月和巴巴又走到田野裡,坐在田埂上,任月光落滿全身。
好美的夜晚啊。八月看著萬裡河山在月光的照射下銀裝玉飾,忘情地說。
就是太冷了。巴巴這樣評價。
山那邊是我外婆家。八月指著眼前黑魆魆的山說。
你想你外婆嗎?巴巴問。
想啊!
那我現在陪你去找她,給她一個驚喜。巴巴提議。
八月不假思索就答應了。
巴巴一骨碌起身,拍拍屁股的灰塵,對八月伸出了手,走吧!
八月抬頭,第一次,她仰視著巴巴,小她六歲的小男孩竟然也有大大的宇宙廣博的胸懷。
她把手輕輕放入巴巴手中,她讓他用力把她拽起來。他們手拉手,在月光的指引下向山那邊走去。
這一生,巴巴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對八月說我現在就陪你去找外婆,給她一個驚喜。沒有驚喜,只有意外。
八月,我長大以後娶你。當第二年秋天來臨的時候,巴巴對八月說。八月,我不會嫌棄你。巴巴站在夏天的末尾,對八月承諾。
八月搖頭,今年秋天,你一定要離開這個村子,去隔壁村讀四年級。將來的將來,你一定要考上大學,離開這裡。
那你呢?八月。巴巴已經淚流滿面了。
而我也永遠不會回來。
八月背著行囊走在離開村子的土路上,沒有回頭,留給巴巴的只是一個背影。巴巴追著這個背影哭得聲淚俱下。
八月,你永遠都不見我了嗎?八月,對不起。
巴巴摔倒了。八月停住腳步,但是沒有回頭,淚水淌了她滿臉。
她聽見巴巴說,八月,對不起,我長大以後娶你。
巴巴長大了,二十四歲,已經考上公務員,姐姐們賺了錢,幫他在城裡買了一棟房子。可是他再也沒有遇到八月。那個村子的學校早就被撤點並校,而那個鎮子上,也沒有一個叫八月的女老師。巴巴想,或許八月已經調到城裡工作,畢竟十二年過去了。十二年,多少的輪回啊!或許八月早就結婚了吧!八月該有三十歲了。
鍾厚茹,你該結婚了。姐姐們說。小尾巴,我想抱孫子了。爸爸說,媽媽也這樣說。好吧,巴巴,結婚吧!
和巴巴結婚的女孩是個女老師,因為巴巴想,八月是個女老師。
婚禮放在城裡一流的大酒店。姐姐們很有錢。而巴巴有知識。用金錢替學問撐門面,這是最好的勾當。
婚禮的司儀是個三十歲的女人,高貴優雅地站在台上。歡迎新郎新娘出場。司儀宣布。掌聲響起。巴巴和新娘子笑吟吟地走在紅地毯上,他們一直走向輝煌華麗的舞台。紅毯兩邊好多掌聲,舞台上好多鮮花。鮮花簇擁著濃妝豔抹的女司儀,她綰著高高的發髻,滿臉堆笑,卻在眉眼處流瀉一股滄桑。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女司儀說。
巴巴緩不過神。這一瞬,他也陷入前世今生。
八月,八月,八月。
堅決地找到八月,巴巴臉色蒼白,滿眼憂傷。
八月站在廣電局的門口,淡淡地笑看他。
巴巴,好久不見。
你還好嗎?巴巴的聲音淒涼,嘴唇沒有血色。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很好,一直都很好。八月說這話的時候,他們一起坐在一家西餐廳裡喝咖啡。
聽說你離婚了。巴巴的聲音在抖,年輕單薄的聲音顯得如此脆弱和不可牢靠。
一個人也挺好的,性格不合,好聚好散。八月一直微笑著,聲音平靜,可是巴巴從她的眉眼間看到那抹讓人揪痛的滄桑。
我找過你前夫,巴巴低下頭,聲音也低得不能再低,他告訴我他以為你是個純潔的女孩子,可是結婚了才知道你也沒有**,和很多女孩一樣,你結婚的時候也沒有**,可是你卻在他面前裝得純潔無比,高尚不可一世。
八月的笑容隱去,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八月,對不起。巴巴握住了八月的手,淚在眼眶裡打轉。
男孩子,不要輕易哭。八月抽回了手,讓自己嵌進身後的沙發裡。不關你的事,為什麽一直要說對不起。八月的聲腔似乎蘊藏極度的隱忍,但是又止不住悲愴。
可是,我知道如果那晚我不說我現在就陪你去找外婆,給她一個驚喜,你就不會遇到那樣一個意外,你的人生應當也可以過得很幸福。
八月不看巴巴,她不想看到年輕的男孩子眼裡滾動著淚花。巴巴,你也知道是意外,意外,誰也不想,誰也不可預期。
可是我自責,八月,我自責,八月,十二年來,我每天都在負疚感中度過日子,分別的那一天,你站在村口對我說,離開那裡,考上大學。八月,我不愛讀書,可是我必須完成你的囑托。
這樣很好,八月抬頭看巴巴,巴巴長大了,帥氣逼人,有著書生的白皙和靈秀。巴巴,這樣很好,你好,便是我功德無量。你要繼續好好的。
可是八月,我說過我要娶你。
巴巴!八月打斷他,認真地看他的眼睛,巴巴,婚姻不是兒戲,你的婚禮是我替你主持和見證的,你忍心摧毀它嗎?巴巴,我希望你永遠都好,鯤鵬展翅,鵬程萬裡,不要再說這樣小孩子氣的話了,你已經長大了,有很好的工作和前途,怎麽能輕易就去破壞呢?
可是八月,我欠你的,我不想我這輩子都沒還上。淚已經滾淌在巴巴的臉上。
八月原想替他拭乾這淚水,但是她始終沒有抬起手來。
巴巴,你記住那個晚上在去外婆家的路上,**我的人不是你,你不欠我什麽。
八月已經是風靡全城的女主播。離婚以後,她就轉了行,從教育屆去了廣電局,靠章程的關系。城裡盛傳她和章程的**韻事,但是那又怎樣呢?她早就變成特立獨行的人,不輕易會被傷害。內心強大到變成炸藥都不一定能摧毀掉的堡壘。章程時常問她,八月,你愛我嗎?醉酒的時候,章程會在八月的家門外淋雨。他給她發短信,八月,你其實不愛我,對嗎?
這時候,八月會直接把短信刪掉,然後去浴室洗澡。
八月每日裡最多的生活便是赴宴。一場又一場的夜宴。八月習慣了這樣醉生夢死的生活,不在意有沒有安全感,不在意這輩子還可以缺失什麽。她像是夜上海美麗的交際花,**得男人們流口水,這樣自由的單身生活很好。
冷槐站在酒店樓下等待八月。她是章程的妻。一個體制內最最中規中矩的女人。年齡不大,可是樸素平實,因而老氣橫秋。
八月和她是那麽不同。當她從酒店耀眼的燈光裡出來的時候,這座城的霓虹都顯得遜色。
八月,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冷槐質問八月。你做了章程的**,我從沒有說過你什麽,也不會說你什麽,男人嘛,就是這樣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麽?八月的嘴邊掛著一抹不屑的冷笑。這笑,冷槐玩味不出更深層次的含義,她覺得八月是個可怕的人,誰也不能成為她的對手。
我已經很隱忍了,你為什麽還要繼續羞辱我,你為什麽要散播謠言,說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冷槐不解,冷槐很傷心,也很生氣,可是冷槐又無奈其何。
八月喝了酒,眼睛微眯著,雙頰酡紅,她把下巴微微抬起,湊到冷槐耳邊,笑著問她,同父異母的姐姐,你覺得羞恥是嗎?可是,當我母親的洞房花燭夜,我父親在你母親的房裡度過的時候,你覺得羞恥嗎?
冷槐驟然瞪大了眼睛。
八月把身子退後,臉上依舊掛著笑,姐姐,我不是故意說出真相的, 是你的領導同我喝酒的時候對我說你和我們單位那個冷槐長得好像啊,所以,姐姐,你該和我去驗驗DNA。
八月,我們都是體制內的人,一些臉我們丟不起,從今往後別這樣說,好嗎?
八月原本已經邁開腳步了,突然聽到冷槐委曲求全的話語,訝異地回過頭來,她仔仔細細地打量冷槐,然後發出一連串厭世的笑聲。
從小到大,我們名義上是堂姐妹,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很囂張嗎?你媽欺壓我媽,你欺壓我,你不是從小就叫我小賤人嗎?現在,你為什麽這麽得體這麽大方這麽好脾氣地叫我八月?你要知道,我**了你的丈夫,我是你丈夫的**,你應該恨我詛咒我,像小時候一樣叫我賤人……
所以,你其實不愛章程,你只是要報復,你只是在報復!冷槐的聲音高昂起來。
八月只是撇了撇嘴角,趔趔趄趄地走開。
一輛摩托車停在路邊,車上坐著巴巴,他把一個頭盔遞給八月。我送你回家。
八月不能動,淚水立時模糊了雙眼。
巴巴,我是個**的女人嗎?
巴巴把她輕輕地攬入懷中。世俗,傳統,道德,理智,情感,欲孽……所有來自對立面的矛盾衝突,激情四射,狂野不止,像洶湧的波濤的峰。八月就顛簸在這峰頂。巴巴知道終有一天,八月會被毀滅。
而他,無法替她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