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的面孔上被蓋上了一張嶄新的棉布乳黃色的顏色透著一種昏黃的憂傷仿佛是把所有人的眼淚都染到了上面一樣。
南真紫鷺的手一直握著荊棘的手絲毫都不放松。她的手在微微的顫抖著連指尖都已經變得有些冰冷了。荊棘反手將她的手握在了手裡然後輕輕的說:“你是不是怕?”
南真紫鷺看著荊棘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出現了柔軟的跡象她淡淡的點了一下頭:“是我每次看見有人死去總是會覺得好像我的父親就要死去了一樣。”
荊棘楞了一下忽然想起來自己能在醫院碰到南真紫鷺就是因為她的父親住院了“你的父親身體好了一些了嗎?”荊棘知道現在問這個問題有點晚了但是問了總比一直默默無聞好他想起來她的父親是住在心肺科的:“他是不是心臟有問題?”
南真紫鷺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難耐的疼只見她低下頭去而後將頭扭到了一邊:“是的他的心臟不好非常的不好。”接著就緊緊的閉上了嘴沒有再說話的意思。
荊棘看著南真紫鷺緊緊閉著的嘴角心裡又疼了起來眼前的這個女子有著世界上最冷淡和倔強的外殼她像是一座巨大的冰山堆放在他的面前無論他用任何的辦法她都沒有融化的跡象。緩緩的歎了一口氣他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在意起南真紫鷺的心事呢?他們之間永遠都只是一個陌生的關系沒有可以延伸和展的空間只要魏延好了只要離開了雲南他們將永生永世不見面。也罷不要在和她製氣了他們能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想到這裡荊棘呼出了一口氣不在問南真紫鷺不想說的事情而是轉變了話題:“我們要在這裡呆到什麽時候?難道是要在這裡守靈嗎?”
南真紫鷺看了看荊棘眼睛露出一絲憂慮而後又仿佛是松了一口氣一樣:“不用他們是在等度亡靈的人來。”
荊棘點了點頭才想安安靜靜的等著度亡靈的人來就看見從門口走進來了一個披著猩紅色袍子頭戴金黃色帽子的喇嘛。他這才知道原來在瀘沽湖是信奉藏傳佛教的。
這個大喇嘛看起來他的地位是極其尊貴的從頭到腳的服飾上都繡著很精致的花紋。脖子上更是帶著幾串很大的瑪瑙佛珠一看就價值不菲。他才在死者的腳前面站穩就看見一個婦女連忙搬來了一個很大的墊子放在了大喇嘛的身後。大喇嘛也不道謝直接就坐在了墊子上然後雙目緊閉嘴裡開始誦唱起佛經來。
他說的大概是藏語荊棘覺得根本就聽不懂在說什麽或者是在唱什麽只是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空曠而綿長哪怕是在這個黑暗的狹窄的空間裡也給人了一種神聖的感覺。很長的一段經文誦唱完畢後就看見剛才那個搬墊子的婦女又再次拿了個一碗過來裡面似乎裝的是油一樣的液體。那個大喇嘛用手在碗裡的油裡蘸了一下然後雙手使勁的搓了起來接著把搓得很紅的手在臉上不斷的摩擦著直到他的一張臉變得油光滿面紅彤彤的。這個時候他雙眼微閉深深的呼吸著然後嘴角微開從嘴裡飄出了很洪亮的“哈……”
荊棘覺得很稀奇一邊隨著所有人低著頭表示著對喇嘛的尊敬和對死者的懷念一邊用那個隱形的攝影機對準那個喇嘛
大喇嘛不斷重複著運氣的動作不斷的“哈”著。
魏延突然輕輕的碰了碰荊棘的手臂結結巴巴的小聲說:“荊老大你你你看那個死人的臉……”
荊棘連忙去看那個死者不禁大吃一驚在隨著那個大喇嘛的“哈”聲那個死者耳朵裡不斷的湧出紅色的血絲來雖然不多但是人死了幾個小時後還在這樣的流血不得不讓荊棘訝異了。他看著那耳朵出血的樣子不難想象出來這個死者的七竅都是在流血的。荊棘回頭看了看專心運功大喇嘛暗道這個世界上果然是有科學無法解釋的問題。
多了一陣子大喇嘛做完法了從他的邊上忙走過來一個小喇嘛將他扶了起來從荊棘他們的邊上走了過去坐在火塘的旁邊默默的念著經文。這個時候從南真紫鷺的身邊站起來了一個男子看起來很死者的年齡應該不會相差多大他輕輕的揭開了死者臉上的布隨著他恭敬的磕了三個頭嘴裡念念有詞。然後其他家裡的一些人也都站了起來他們一起幫死者吧身上的衣服和穿戴都脫去了搓桑端著一個銅盆走了過來裡面裝著一些麻布。幫忙脫衣服的人一人拿起一塊仔細的清洗起死者的屍體來。清洗完後用把剛才大喇嘛用來擦臉的油膏塞進了死者的五官裡並剪去了他的頭在頭用油膏包上了金銀和一張類似唐卡一樣的圖案。
荊棘吸了一下鼻子死者的身上散出來一種很濃鬱的藏香的味道大概是剛才洗屍體的水的問題吧。他看著搓桑從開始到現在她一直默默的低垂著頭不過從她斷顫抖的身體上不難看出她內心的悲傷。荊棘現南真紫鷺的手指在他的手掌中忽然就這麽縮緊了起來忙轉頭去看她。她的臉色蒼白一滴晶瑩的水珠在臉頰上畫出了一道淡淡的痕跡執著的掛在她那尖尖的下巴上。
做完了這一切後清洗屍體的人又把撕好的麻布帶子將死者捆成了胎兒的形狀。左手放在了裡面用下肢把左手包在裡面右手則抱著雙腿。裹屍布有著很悠長的歷史荊棘對這個是知道的但是他並沒有見過這樣來裹屍的民族不禁又讓他大為歎服。
後面就是一些比較瑣碎的事情了無非是布置靈台在請來的喇嘛吃了一頓飯後就招呼所有的親朋好友的女人來這裡哇哇的哭起喪來。
大喇嘛算卦送葬的日子是在兩天后而這兩天間搓桑是不可能離開的。知道了這些後南真紫鷺三人便放心的一起和來哭喪的親戚的們吃起飯來。
吃飯前兩人學著南真紫鷺將筷子一正一反的拿著又在雙腋的下面迅擦了一下接著在碗的右邊敲了三下後才開始吃飯。南真紫鷺因為特別交待過不能吃冷的食物三個人就在這樣炎熱的夏季裡吃了火辣辣的午餐和晚餐。
才吃完飯荊棘和魏延就找不到南真紫鷺的影子在院子裡找了一圈總算是在廚房裡看見南真紫鷺和搓桑。
只見南真紫鷺捏著搓桑的手腕就像剛看見她的時候那樣捏著她。搓桑似乎是很怕這個動作她多這個動作完全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只有不斷的哀求著南真紫鷺。
南真紫鷺的面孔上露著冷冷的光她似乎是聽見了門外的動靜轉身看到了兩人後並沒有露出什麽意外的神色反而微笑著甜蜜而燦爛。可是就在這樣燦爛和甜蜜的笑容下南真紫鷺從頭上的辮裡迅抽出一根極細的銀針猛得插進了自己捏著的搓桑的手腕裡。
搓桑的臉一下子變得沒有血色眼睛裡的光也絲毫沒有生機她頹然的坐在裡地上抱出了膝蓋嗚嗚的哭了起來。
南真紫鷺放開了手轉身朝著兩人走了。她臉上的笑依舊燦爛可是荊棘隻覺得背上的汗毛就那樣豎了起來。
魏延抬頭看了看天空火燒雲。
紅得像是要把天地都要吞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