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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塞傳烽錄》第8回 浪子傷情尋故侶 邊城浴血振軍威
那小叫化氣喘籲籲的走前來說道:“請兩位做做好事給我一點水喝。”

 爾朱榮道:“你為什麽不討食?”

 那小叫化道:“要是兩位肯給我食物那更是求之不得。不過渴比餓更難受我喉嚨裡已經要冒出火來了但求能夠先喝一口水潤潤喉嚨。”

 穆欣欣道:“我看你已經吃過兩個烤山芋對嗎。”

 那小叫化心頭一凜:“這妖婦的鼻子倒是好靈居然嗅得出剛吃過的烤山芋的氣味。”他那知道穆欣欣是有意試探他的。

 “不錯我是在一家沒人住的人家偷吃了兩個山芋但找不到水喝吃了烤山芋更加喉嚨冒火。”

 穆欣欣格格笑道:“瞧你說得這麽可憐好我給你水喝。”

 說話之時她已打開盛水的皮袋把早就藏在指甲縫中的一撮藥粉彈進去這是立即就能令人筋酥骨軟的麻藥。本來對待一個小叫化是無須用到下毒的手段的只因有爾朱榮的暗示在先她這才格外謹慎。心裡想道:“即使你是一流高手喝過了老娘的一口水你也非得乖乖聽我擺布不行。”

 那小叫化道:“多謝太太。”就在此時一個突然大叫一個突然出手。

 大叫的是爾朱榮出手的是小叫化。

 爾朱榮叫的是:“這小子乃是楊炎小心!”

 小叫化在他未曾叫出自己的名字之前已是一抓向穆欣欣的琵琶骨抓下。

 楊炎正是追蹤龍靈珠而來到這個地方他在那家人家已經現了龍靈珠所用的梅花針。地下一堆梅花針粉末完整的梅花針不過寥寥數根一看就知龍靈珠是剛剛碰上了勁敵。

 他用龍靈珠所授的改容易貌之術扮成小叫化但一來他學得不精二來匆匆忙忙也無暇刻意化裝不過扮小叫化卻是他做慣了的。這才能暫時間瞞過了爾朱榮不過也隻是瞞得一時而已終於還是給他看破。

 楊炎早有準備但穆欣欣也是早有準備。

 楊炎固然沒有上穆欣欣的當穆欣欣也沒有被他所擒。

 楊炎一抓之下指頭已經碰上了的肩膊隻覺滑不留手他想把穆欣欣抓作人質的企圖登時落了空了。原來穆欣欣的武功雖然不是很高但她有一門防身的泥鰍功卻是楊炎未曾見過的。

 應變雙方都是迅之極穆欣欣剛剛脫出楊炎的掌握反手一揚隻聽得“波”的一聲一顆彈丸空中爆裂煙霧迷漫而且在煙霧之中夾雜著無數細如牛毛的梅花針。煙是毒煙針是毒針滿以為楊炎即使避得開毒針也會被毒煙昏迷。她暗箭一一看楊炎已在毒煙籠罩之下便即斜身竄出縱聲笑道:“小叫化你躺下吧?哼你膽敢暗算老娘這可真是孔夫子門前賣百家姓了!”

 那知楊炎非但沒有躺下連閃避也沒閃避。只見牛毛也似的無數光芒四處流散楊炎一聲不響便即衝出煙霧的籠罩。

 原來楊炎早已提防她會放毒在暗器未爆裂之前他已閉了呼吸至於那一叢毒針則是被他施展“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內功反彈開去的。

 “沾衣十八跌”本來是從摔角中變化出未的絕技可以令襲擊自己的敵人沾衣即跌有十八種技巧以內功配合摔角的技巧故稱“沾衣十八跌”。原本“跌”的是人而不是物。但內功若是練到上乘境界晴器沾衣也會彈開無須以摔角的技巧配合。

 穆欣欣固然是嚇得魂不附體爾朱榮更是不禁大吃一驚心裡想道:“看來這小子的內功造詣竟似不在我之下倒是不可小覷他了!”

 楊炎衝出了煙霧的籠罩這才吐氣開聲:“你們白駝山的鬼域伎倆我早已見識過了妖婦你給我躺下吧!”聲出招這一掌已是全力施為有如鐵斧開山巨錘鑿石穆欣欣觸到掌風已是感到呼吸不舒。

 剛才楊炎是想抓她作為人質那一抓手法雖然巧妙內力卻是不足致命的如今他全力施為可就不同了。穆欣欣的“泥鰍功”對付這樣剛猛的掌力是毫無用處的莫說給他打個正著劈空掌力亦足以令她五髒受傷。

 不過她也沒有倒下。楊炎掌力剛爾朱榮已是飛身撲來剛好趕得上接上這掌。

 雙掌相交聲如巨雷楊炎接連晃了幾晃暗暗吃驚:“怎的這廝也會龍象功?似乎比齊世傑的龍象功還更霸道!不過剛猛有余精純卻是有所不及。看來尚是未能盡得天竺那爛陀寺的武學精髓。”

 原來爾朱榮的母親是天竺人父親是在西藏長大的漢人他是在那爛陀寺做過幾年僧人的傳授他龍象功的師父是那爛陀寺三大高僧之一的奢羅法師奢羅嗜武成迷佛學卻是未到勘破色空的境界。故此他的龍相功反而不及第三名高僧迦象(齊世傑師父)的糟純。

 爾朱榮佔得上風心頭大喜:“這小子雖然自兼兩派武功兩個師父都是頂兒尖兒人物武功卻也沒有如我想像那麽厲害。”當下用了個“粘”字訣不讓楊炎松開手掌加緊運用龍象功進逼喝道:“你要逃出我的手掌心那是絕計不能的了你若還要性命乖乖投降吧!”一攻一拒楊炎接連退了三步。

 穆欣欣這才穩住身形胸口還在隱隱作疼。想起剛才遭遇之險爾朱榮倘若遲來片刻真是不堪設想。她調勻呼吸知道自己沒有受傷方始放下心上的石頭。余怒未消叫道:“你別忙著殺這小叫化留他給我。”爾朱榮笑道:“你要他做什麽?”穆欣欣道:“他長相不算太醜我要把他變作小太監讓他服侍老娘。”爾朱榮哈哈笑道:“原來你看中這個小白臉我可不能把他留給你了。”

 兩人一唱一和把楊炎當作囊中之物、釜底之魚。要是楊炎被他們激怒爾朱榮就可以更容易取勝。

 楊炎沉住了氣爾朱榮覺對方的內力似乎越來越弱但總是攻不破他心裡有點詫異但也隻道楊炎已是勢困力窮在作最後的掙扎當下縮緊掌力喝道:“臭小子還不投降當真要找死麽?”

 話猶未了陡地隻覺自己所的內力有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突然間就給對方化解了。說時遲那時快楊炎已是運勁反擊爾朱榮脈門一震大驚之下急忙把手松開。楊炎喝道:“且看是誰逃不出誰的掌心!看劍!”他震退爾朱榮拔劍出鞘飛身追刺幾個動作一氣呵成。攻勢的凌厲比起初交手時永朱榮對他的猛攻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來他最初的吃虧是吃虧在剛剛閉了呼吸之後他閉了呼吸可以抵禦穆欣欣的毒煙但有一利亦有一害真氣未能立即流貫全身內力也就相應打了折扣。幸虧他練的大須彌掌亦有相當的火候隻守不攻可以支持。此時他已經慚複原狀最後一招是故意先行示弱這才蓄勁反攻的。

 不過在拚了這楊內力之後楊炎亦已知道論功力他和爾朱榮乃是各有所長若再硬拚下去隻怕難免兩敗俱傷此時他改用兵刃乃是要用天山派的精妙劍法克敵製勝。

 爾朱榮也委實了得雖驚不亂霍地轉身月牙彎刀亦已出鞘喝道:“好大的口氣你以為天山劍法就嚇得了我麽?”

 爾朱榮刀中夾掌呼呼帶風。楊炎劍尖顫抖似是給對方剛猛的力道所壓兵刃都有點不牢的樣子殊不知卻是另有一功。原來他用的是一套龍家獨創的醉八仙劍法這套劍法以變幻莫測見長在對方掌風的震蕩之下有如銀蛇亂掣更得輕靈翔動之妙。

 兩人對攻了十數招爾朱榮絲毫沒有佔到便宜反而迭遇險招。楊炎劍劍指向他的要害穴道只可惜這套醉八仙劍法變化奇詭有余威力尚賺不足爾朱榮給他擾得眼花繚亂楊炎卻還未能傷他。

 爾朱榮是個武學的大行家看出了對方劍法的優劣所在以一掌護身單刀應敵不給對方利用他的掌風反增奇詭之勢情況稍微好了一些。但一時之間仍是未能洞察這套劍法的奧妙。在穆欣欣的眼中看來見他隻是招架似乎更加險象環生了。

 爾朱榮退了幾步喝道:“你這是什麽天山劍法天山劍法哪有你這麽亂七八糟的!”

 楊炎笑道:“你還不配我使用天山劍法呢你想向我討教可得先向我磕頭拜師否則我為什麽要收你這樣愚蠢的弟子!”口中說話手底絲毫不緩“龍門鼓浪”、“白虹貫日”“客星犯月”一連幾招可把爾朱榮逼退三步。

 穆欣欣看得心驚膽戰掏出了三枚蝴蝶鏢向楊炎打去。心想楊炎縱然有沾衣十八跌的功夫但隻要他為了抵擋暗器心神略分。爾朱榮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她這三枚蝴蝶鏢兩枚打左右耳門的“天聰穴”、一枚打腦後的玉枕穴這三個地方乃是內功很難練到的地方。

 那知這次暗器未曾沾衣已跌落了。隻聽得叮叮叮三聲清脆的響聲、三枚蝴蝶鏢反射回來還幸穆欣欣閃避得決否則幾乎給自己的暗器所傷。原來在方圓數丈之內由於交手雙方都以全力廝拚爾朱榮的龍象功固然剛猛楊炎的劍尖上也附上內力這方圓數丈之內就像有暗流洶湧一般。穆欣欣的內力遠遠不及他們出的暗器在距離他們三丈開外就給反彈回來了。

 爾未榮連忙叫道:“你不用出手這小子我對付得了。你若是不放心你先回營報訊。”

 穆欣欣道:“你一個人……”爾朱榮道:“你放心我縱然殺不了這小子也絕不會敗在他的手下。說不定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將他掏了。”

 楊炎冷笑道:“我不用天山劍法已經殺得你手忙腳亂還敢胡吹大氣!”冷笑聲中欺身逼進一劍指向爾朱榮咽喉。

 爾朱榮正在踏步向前和他搶攻突然給他欺身逼進眼看這一劍爾朱榮絕難閃避站在一旁觀戰的穆欣欣已是禁不住失聲驚呼。

 楊炎也想不到這麽容易得手心念方動。爾朱榮霍的一個鳳點頭楊炎忽覺劍尖一滑似乎是觸及他的肩頭卻給滑了開去。說時遲那時快爾朱榮的月牙彎刀竟然伸過他的背後反勾他的頸背。按常理來說爾朱榮的月牙彎刀比楊炎的青銅劍還短三寸揚炎的劍尖才不過觸及他的肩頭他的月牙彎刀是絕計不能伸得這樣長的這一下實是大出楊炎意料之外。

 原來爾朱榮的武功異於中土他練過印度的瑜伽術功全身柔若無骨各部分肌肉都可以隨意扭曲變形。就在這瞬息之間他吞胸吸腹身形已是挪後半寸避開了刺向咽喉的要害而他的手臂關節松開卻突然暴長數寸。

 爾朱榮是在摸熟了楊炎這一套醉八仙劍法的路道之後才突然使出看家本領的。他滿以為這一下奇襲必然得手無疑一刀削出便即哈哈笑道:“我早就說這小子不是我的對手你看……”

 那知出人意外的變比接踵而來爾朱榮也不過隻能得意片刻笑聲就好停給冰雪覆蓋突然凍結了。

 原來爾朱榮的瑜伽功夫雖然是楊炎始料之所不及但楊炎也並不是毫無警惕的他心念一動中途立即變招。爾朱榮的手臂雖然能夠暴長數寸他的出劍卻是更快半分而且是從爾朱榮絕計料想不到的方位刺來。

 “好你要見識天山劍法那就讓你見識吧!”楊炎喝道。原來他已從醉八仙劍法一變而為天山劍法中的追風劍式追風劍式名不虛傳楊炎運劍如風大喝聲中已是刺出了三招二十一式!

 爾朱榮一掌護身右臂忽屈忽伸把龍象功與瑜伽術配合出招之怪與楊炎各有千秋。化解了楊炎這三招二十一式。

 兩人吝顯神通盡展平生所學打得難分難解。不過爾朱榮的龍象功較耗內力。他自己心裡明白久戰下去終須還是自己吃虧。

 正在他們鬥得最緊張的時候忽聽得蹄聲得得一騎快馬奔來。騎者“咦”了一聲叩道=朱榮兄你在和誰打架?”

 爾朱榮忙於出招分不出心神回答。穆欣欣大叫道:“段公子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小叫化是誰?你應該認得他吧?”

 原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段劍青。穆欣欣和段劍青也是早就相識的知道他和楊炎過去的關系。

 段劍青聽得他這麽說開頭一驚定睛瞧去只見這小叫化果然似曾相識登時心中有數知道這小叫化是誰了。

 要知楊炎在天山的時候段劍青為了討掌門人的歡心他知道掌門人最疼這個關門弟子因此曾經教過楊炎詩書。和楊炎最接近的人固然是冷冰兒但第二個就要數到他了。楊炎的改容易貌之術還不甚妙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他。

 他一看出是楊炎假裝便即哈哈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楊炎這小子。嘿嘿這小子我豈隻認識他還曾經叫過我做大哥呢!”

 穆欣欣知道他的用心有意和他同唱雙簧於是明知故問:“哦他曾經叫過你做大哥你們是結拜的異姓兄弟?”

 段劍青道:“不是把弟是師弟。”

 穆欣欣道:“哦原來是同門兄弟。那你這個師弟就太不對了。他分明聽見你叫朱榮做大哥了而他又是叫你做大哥的他怎的還要再打下去!你教訓教訓他吧!”

 說話之間段劍青已經來得近了仔細一看見楊炎和爾朱榮打得難分難解心裡想道:“楊炎的追風劍式已有漸顯遲滯的跡象我再過一會拿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要知他與楊炎曾經數度交手互有勝負實是並無必勝的把握他一向自恃武功極為驕傲但又以楊炎的師兄自居倘若和爾朱榮聯手勝了也不光采。

 段劍青跳下馬來緩緩說道:“這小子是該受點教訓不過還是讓我先勸勸他吧。”

 穆欣欣笑道:“你是他的師兄也用得上一個勸字?”

 段劍青道:“以往是的但現在不是了。”

 穆欣欣又來一個明知故問:“為什麽?”

 段劍青道:“他和我一樣如今都已被天山派逐出門牆了。”

 穆欣欣柴道:“你這話可錯了!”段劍青道:“怎麽錯了?”穆欣欣道:“你們同一遭遇先後反出本門那不更應該親如兄弟嗎?”

 段劍青道:“對你這話說得有理楊炎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也應該懂得想一想了!”

 楊炎全神在敵對段劍青的來到恍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暗白盤算如何方能脫險。

 他假裝氣力不濟想誘爾未榮上當。那知爾朱榮臨敵的經驗比他豐富他這誘敵之計如何能騙得爾朱榮。爾朱榮的打法更加沉穩了。非但更加沉穩而且趁著楊炎把劍法放慢的時機牢牢抓著先手使得楊炎想要擺脫也不容易。

 段劍青繼續說道:“你也應該懂得想一想了過去你是老掌門最疼愛的關門弟子如今你卻和我一樣都是為天山派所不容的逆徒了。你雖然做過許多對不住我的事情但我願意原諒你。你不能見容於天山派天地茫茫何處有你立足之地?唯一可以收容你的地方就是跟著我走在我所統率的大軍之中禍福無門唯人自招。你想清楚了就叫我一聲大哥。隻有我才可以庇護你!”

 楊炎忽地喝道:“放你的臭屁你做了韃子的奴才好得意麽?在我眼中你隻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要我跟著你走那是做夢!”

 他似乎是因為分神說話抵禦不了爾朱榮的反擊連連後退突然一個踉蹌跌倒地上。

 這一下不但大出爾朱榮意料之外段劍青亦是始料之所不及。他不知道楊炎是假裝氣力不濟以為他還能夠支持一些時候的。

 “早知這小子如此不濟我應該早就出手。如今卻讓爾朱榮獨佔功勞了。”段劍青暗暗後悔。

 爾朱榮怔了一怔心裡想道:“我怎的還未打著他他就跌倒?這小子詭計多端莫要上他的當才好。”一時間躊躇莫決竟是不敢上去拿他。

 那知他這麽一躊躇正是中了楊炎攻心之計。

 楊炎的跌倒雖是偽裝但假如他敢立即就揮刀斫下去的話兩人功力相若楊炎跌在地上勢必不能與之相抗不死也得重傷。

 這實在是楊炎作孤注一擲的賭博爾朱榮略一躊躇這就給他以擺脫強敵的機會了。

 他一打滾人未站起暗器已是射了出來。一道烏金光華挾著刺耳的呼嘯。

 段劍青大吃一驚叫道:“小心這是天山神芒!”

 天山神芒是天山派獨有的暗器堅逾金鐵威力強在任何一種暗器之上。楊炎當年下山之時帶了三支一年前曾用一支打傷段劍青。一支沒有射中如今剩下的是碩果僅存的一支。

 距離不過數步暗器突然飛來而且又是暗器之王的天山神芒饒是武功高強足可稱為當世一流高手的爾朱榮也給打得手忙腳亂。

 爾朱榮本來正要撲上前去幸虧得到段劍青及時提醒他一聽見是天山神芒立即改前撲而為後躍瞬息之間移前作後難度之高可以想見。爾朱榮雖然差不多已練到隨心所欲的境界突然之間旋展的輕功究竟還是不免受了多少影響。

 爾朱榮揮刀護身隻聽得“叮”的一聲天山神芒碰著了他百煉精鋼的月牙彎刀碰得火花四濺。天山神芒余勢未衰幾乎是貼著他的肩頭飛過擦傷了一片皮肉。這還算他應付得宜知道天山神芒的厲害立時防備倘若段劍青說遲片刻他稍微大意隻怕這琵琶骨都要給天山神芒射穿。

 說時遲那時快段劍青已是飛步追了出來。爾朱榮驚魄未定一股勁的仍向前奔險些和他碰個正著。段劍青側身一閃伸事扶他說道:“朱榮兄沒受傷吧?”

 爾朱榮哼了一聲:說道:“多謝關心皮肉之傷並無大礙。”他是不滿段劍青剛才袖手旁觀遲遲不肯出手以至他吃了大虧。不過段劍青提醒他對他亦有恩惠這口怨氣可是不便向段劍青作。

 段劍青亦己無暇琢磨他的語氣見他沒有受傷放下了心說道:“好你歇一歇待我拿這小子。”他自忖楊炎經過了這場激鬥。縱然還有天山神芒他也可以穩操勝券。

 “不識抬舉的小子往那裡跑?告訴你這裡已經是軍隊的防地你跑不了的!”段劍青大聲呼喝心想楊炎氣力不濟比輕功也可以追得上他。但為了預防萬一他還是射出了一支蛇焰箭召喚在附近駐扎的一小隊騎兵。

 那知楊炎並沒逃跑他作勢前奔忽然轉個方向反而跑回來了。

 他是撲向獨自站在一邊的穆欣欣的。他使出八步趕蟬的輕功幾個起伏就掠到穆欣欣身前穆欣欣也沒料到他這麽大膽嚇得連忙大叫:“你們快來!”但已經遲了一步了。

 楊炎冷笑道:“臭妖婦你想把我變作太監我先把你變作尼姑!”劍勢如虹劍光疾吐穆欣欣隻覺頭皮一片冰涼頭上青絲已是給他削得乾乾淨淨。楊炎迅即搶了她的坐騎喝道:“你值不得汙我寶劍暫且饒你一命。”

 他揮劍削飛身奪馬動作之快難以形容。但隻這一耽擱段劍青亦已追到他的背後楊炎就是因為段劍青無暇搜穆欣欣的身的。

 隻是一步之差楊炎已是跨上馬背冷笑道:“段劍青有膽的你追來到了沒人的地方大家不要幫手我和你一決死生!”

 穆欣欣摸了摸光滑的頭皮又是害怕又是傷心又是生氣喪著臉道:“段公子我從未受過這樣大的侮辱請你看在我們當家的份上務必……”

 段劍青哪有心情安慰她忙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替你報仇就是!”

 一小隊清軍的騎兵已經來到段劍青也跨上了自己的坐騎率領這隊騎兵趕忙去追楊炎。

 亂箭紛紛射來楊炎揮劍格打雖然沒有受傷但距離則已拉近了距離一近受弓箭的威脅更大。楊炎護得了自身護不了坐騎。有幾支箭幾乎射著他的坐騎當真是危險之極。倘若坐騎一倒他氣力尚未恢復是絕計打不過段劍青的。

 正在緊張關頭忽見塵頭大起前面也有一隊騎兵跑來。楊炎暗暗叫苦:“前後夾擊我可真是沒路跑了。”

 忽聽得有人叫道:“咦你不是那小叫化嗎?”楊炎定眼一瞧原來來的不是清兵卻是哈薩克騎兵前頭那個哈薩克軍官正是羅海的待衛隊長沙遼。

 楊炎笑道:“多謝你還記得我這小叫化。”

 一年多前段劍青曾經在魯特安旗行刺過羅海沙遼見過他的背影依稀眼熟問楊炎道:“這狗官是……”楊炎道:“就是那天晚上給你趕跑的那個刺客臭名叫段劍青。”

 沙遼道:“原來是這賊子。那天晚上的事我可不敢居功。嗯以後再說吧。”在他們說話之間段劍青那隊騎兵已然來近。

 沙遼大怒喝道:“姓段的狗賊你膽敢行刺我們的格老今日又欺負我們的朋友你們有弓箭我們也有弓箭咱們就比比箭吧!”一聲令下箭如雨落。

 哈薩克人精於騎射比清兵的箭法高明得多。沙遼率領的這隊騎兵約有三十多騎也比清兵多了一倍雙方亂箭紛飛段劍青仗著武功高強一支箭也射不到他的身上。但他率領的那十多名騎兵卻是在片刻之間都給射斃了。段劍青獨力難支趕忙拔轉馬頭逃跑。

 沙遼不想去追副隊長凱石勸道:“清兵營地離此不遠敵眾我寡孤軍深入兵家所忌。咱們已經打了個小小勝仗也可以適可而止了留待明天打個更大的勝仗!”

 沙遼聽他說得有理便即下令收兵。說道:“我們這一小隊騎兵是奉命出來巡邏的我何常不知道不該犯險隻是氣這賊子不過。上次在格老家中抓不住他這次陌路相逢又給他跑了。”

 凱石說道:“漢人有句俗語君子報仇十年未晚。這小賊跑得了兩次跑不了第三次咱們有貴客遠道而來還是先招待貫客要緊。”

 楊炎哈哈笑道:“我隻是一個小叫化哪裡是什麽貴客了。”

 沙遼笑道“你這個小叫化可是與別個不同。對啦楊兄弟我還沒有問你你怎地會在兵荒馬亂的時候來到這裡。”

 楊炎怔了一怔說道:“你怎知道我姓楊?”

 沙遼說道:“那晚在格老家中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面卻聽過你的聲音那晚你用一種奇怪的暗器打傷姓段這個小賊!有一支落在地上我撿起來了後來我才知道這暗器叫天山神芒。我們認得出你就是那霓晚上暗器的那個人了你不能否認吧?”

 楊炎隻好承認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沙遼說道那晚的事情過後不久天山派的冷冰兒女俠來到我們這兒無山神芒的名稱你的名字都是她告訴我們的。”

 楊炎說道:“哦原來是她說的。後來你們還見過她沒有?”

 沙遼說道:“大約一個月前她和繆長風大俠從柴達木回來經過我們這裡聽說是要到天山去。”

 楊炎說道:“我也正是想回天山去的。路上碰上你們格老的女婿桑達兒有點事情要向你們的格老稟報。”

 沙遼喜道:“好極了那咱們正好可以一同回去。”

 楊炎說道:“我還想向你們打聽一個人。”沙遼道:“是什麽人?”楊炎說道:“是個姓龍的女子年紀和我差不多不知她已經到了魯特安旗沒有?”

 沙遼說道:“我是昨天一早出來的在城中的時候沒見過你說的這個女子。”

 楊炎急於知追究竟當下快馬加鞭與沙遼兼程趕路黃昏時分就抵達魯特安旗府。

 羅海聞報親自出迎攜著楊炎的手哈哈笑道:“小兄弟原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卻一點也不知道一直把你當作小叫化真是怠慢你了。”

 楊炎說道:“格老你幫過我的忙也很不少。剛才我被清兵追趕也是多虧你這位沙隊長救我脫險的。”

 沙遼說道:“那隊清兵的頭兒正是那天晚上行刺你的那個刺客可惜給他跑了。楊少俠說他在路上曾經碰上桑達兒桑達兒有事情托他稟告你因此我們隻好趕快回來請格老恕我們無能抓不著刺客。”

 羅海說道:“就是沒有軍情稟報你們也該回來的。你們隻是奉命巡邏何罪之有?”說罷回過來問楊炎道“桑達兒要你告訴我什麽事情?”

 楊炎說道:“他救了個名江上雲的漢人他知這個江上雲和格老也是相識的。”

 羅海登時現出興奮的神情說道:“豈隻相識這位江大俠和你一樣也是幫過我們很多忙的好朋友他怎麽樣了?”

 楊炎說道:“聽說受了點傷並無大礙。他托令婿回來打探一個人適好我在路上碰上他我說不如讓我替你跑這一趟吧!反正我也要到魯特安旗的你可以回去照料那位江大俠。”他沒說出桑達兒中毒之事以免羅海擔心。

 羅海問道:“江大俠要打探的是什麽人?”

 楊炎說道:“說起來格老你也認識的就是那次咱們在草原上碰見的那個小姑娘。她冒名來見令媛卻恰好幫上了咱們一個大忙。”

 羅海笑道:“對說起那次事情我可真是大大的走了眼了。當時你扮成一個小叫化我絲毫也不知道你身懷絕技那位姑娘一跑來就和曼娜大開玩笑我也把她當作了淘氣的小姑娘。就在其時有一個本領極高的清廷鷹爪要把曼娜擄走多虧你們出手趕跑了他。”

 楊炎說道:“不那次我可沒有出力。因為前一天晚上我雖然用天山神芒打傷了那個刺客但我也被刺客打了一掌傷還未愈的。”

 羅海笑道:“你不必謙虛我知道你當時的功力雖然尚未恢復但也暗中助了那位龍姑娘一臂之力的。”

 楊炎不覺又是一怔心裡想道:“他怎麽會知道。靈珠當時匆匆便走他又怎麽知道她姓龍?”但無暇細問根由說道:“這位龍姑娘是和江上雲一起碰上清兵的江上雲負傷突圍卻不知她脫險沒有甚是掛心。”

 羅海哈哈笑道:“龍姑娘早已脫險了她也正在找我們打聽江上雲的下落呢。”

 楊炎喜出望外連忙問道:“龍姑娘她、她就在這裡麽?”

 剛說到這裡忽聽得尖銳刺耳的胡笳聲衛隊副隊長凱石進來稟報:“城外庫圖山下有兩軍交戰。似乎是咱們的援兵受到清軍包圍。但卻不知是那一路的援兵。除了庫圖山外還有好幾座山頭燒起烽煙似乎清軍正在大舉進攻。”

 羅海說道:“好咱們分兵三路中路協助友軍左右兩路攻清軍側翼沙遼你帶領五百名弓箭手做前鋒。”

 楊炎說道:“格老我做你的衛士吧。”

 羅海笑道:“我們還用不著客人打仗。清兵的虛實已在我掌握之中他們分路進攻我有把握可以打贏這仗。”

 楊炎急道:“你們去打仗我怎能袖手旁觀?”

 凱石說道:“我們不會客氣的如果需要你幫忙的話我們會開口的。打仗的事用不著太高深的武功我們的戰士對付得了敵人!”

 沙遼說道:“對如果是應付刺客那就非你出手不可但說到用兵我們的格老可是高手他說能夠打贏就清能夠打贏。你放心吧!”

 羅海無暇多講吩咐一個隨從:“請格格出來。楊少俠你要知道龍姑娘的事情曼娜可以告訴你。”

 楊炎急於隻一道龍靈珠的消息心裡想道:“大軍作戰多我一個確實也是幫不上什麽大忙。”隻好接受主人的好意!

 羅海沙遼剛走羅曼娜就進來了。一進來就道:“楊少俠可惜你來遲了一步。”

 楊炎心頭一跳忙問:“因何說我來遲了一步?”

 羅曼娜道:“我已經知道你是來找龍姑娘的了她是今日午間走的!

 楊炎放下心上一塊石頭說道:“為何走得這樣匆忙。”

 羅曼娜撲嗤一笑說道:“還不是為了你嗎?你們的事情她都和我說了她生怕追不上你想不到你落在她的後頭。”

 接著說道:“江上雲的事情她也和我說了但她說她是看著江上雲突圍的以江上雲的武功料想可以平安脫險。她最擔心的是你所以不等他了。”

 楊炎又是感動又是擔憂:“她獨自前往天山非但於事無補隻怕反而連累了她!”

 羅曼娜道:“楊兄弟你別擔憂追不上你心愛的姑娘你不會被困在這裡的。爹爹說能夠打贏這仗就一定能夠打贏爹爹一打勝仗回來明天你就可出走了。我叫爹爹給你挑一匹最好的駿馬。我們薩克人有句俗語叫做:有情不怕山來擋何況清兵?”

 楊炎歎道:“你們對我這樣好我可真是慚愧。”羅曼娜道:“嗯你慚愧什麽?”楊炎說道:“慚愧幫不上你們的忙。”其實他感到“慚愧”的豈僅隻是這點。

 羅曼娜道:“你們漢人就是愛講客套你幫我們的忙已經夠多了。”說至此處忽地望著楊炎笑道:“我倒有一句不大客氣的話想要問問你。”

 楊炎道:“我也是不懂客氣的你盡管問吧!”

 羅曼道:“楊兄弟龍姑娘道你追得那樣急聽她的口氣似乎你回到天山就會有大禍似的問她她又不肯告訴我。你是私自逃下山的嗎?”

 楊炎說道:“不是。是因為我做錯了事。她怕我回山會受處罰。”

 羅曼娜道:“我也猜到是這樣。不過我相信不會有什麽大事的。”

 楊炎苦笑道:“但願如你所言但你憑什麽這樣相信?”

 羅曼娜道:“龍姑娘是個淘氣的小姑娘你和她相好我想你也是個頑皮的孩子。別笑我倚老賣老我是可以做你的大姊姊的。瞧你總是喜歡扮成小叫化模樣我說你是頑皮的孩子沒說錯吧?”

 楊炎笑道:“好大姊姊既然我是個頑皮的孩子那豈不是更加令你不能相信了?”

 羅曼娜道:“不不。就因為你是頑皮的孩子我相信你縱然做了錯事也不過是孩子氣鬧出來的錯事沒什麽大不了的!”

 楊炎想不到她是這樣“推理”但一想自己任性而為倒的確是難以否認有幾分孩子氣的。苦笑道:“我做的錯事我自己認為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有些人卻認為是錯得很厲害的。你要我告訴你嗎?”

 羅曼娜道:“你用不著告訴我不管別人怎樣說我都相信你是好人。”

 楊炎笑道:“你怎麽又知道我是好人了?就因為那次我曾幫忙你的爹爹趕跑刺客嗎?老實告訴你吧那次的事情其實我並不是為了幫你爹爹忙的那個刺客是我恨之入骨的仇人。”

 羅曼娜正容說道:“我知道。那個姓段的小賊也是曾經害過我的他是天下最壞的壞蛋。不過我說你是好人卻也不是僅僅為了這件事情!”

 楊炎不覺一怔說道:“那又是為了什麽?”

 羅曼娜道:“是因為冷姊妹說你好。”

 楊炎說道:“我不相信冷姊姊親口對你說我好嗎?”

 羅曼娜道:“用不著她親口說出來的。我知道她曾經到處找尋你的下落上一次就在你暗中幫我爹爹趕跑刺客之後沒幾天她就來了她一聽就知道是你。那時她歡喜的神情我真是無法形容。兩個月前她和你的義父繆大俠從這裡經過也曾和我說起了你。不過這一次她卻是憂形於色了敢情她也和龍姑娘一樣擔心你是頑皮惹禍回山會受責罰。不過不管是喜是憂她都是對你關心到了極點的。冷姊姊是個好人你不能否認吧?”

 楊炎說道:“她是天下最好的人。”

 羅曼娜道:“著呀她是好人好人關心的人豈能不是好人!”

 楊炎笑道:“壞孩子他的姊姊也會疼愛他的。”

 羅曼娜忽地搖了搖頭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盯著楊炎說道:“她和我不一樣的我可以是你的大姊姊她可不像隻是把你當作小弟弟。雖然我知道你們在天山的時候是曾經像姊弟一般相處。”

 楊炎心中一凜說道:“怎的你會這樣猜想?”

 羅曼娜道:“因為我和她都是女人。當她說起你的時候我一看她的眼神一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對你不僅是姊弟之情了。不過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許是知道了但卻自己欺騙自己不願意承認她的內心是愛上了你。”

 楊炎感情激蕩暗自想道:“羅曼娜純潔得好像冰峰上雪蓮的露珠想不到她的眼睛也是這樣明亮看冷妹妹的內心看得這樣透澈。冷妹妹幾次避開我我倒是未能看透她的內心呢。假如冷姊妹的心事當真是如羅曼娜說的這樣我就放心了。”但真的是“放心”嗎?龍靈珠的影子突然從他心中出現他又不覺心煩意亂了。”

 羅曼娜忽道:“你知道我擔心什麽?”

 楊炎茫然道:“你擔心什麽?”

 羅曼娜道:“我不擔心你曾經做過的錯事但卻擔心你將來會做錯事。”

 楊炎道:“我會做什麽錯事?”

 羅曼娜注視他的眼睛說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喜歡龍姑娘還是喜歡冷妹妹?”

 楊炎說道:“這這……”

 羅曼娜道:“你覺得很難回答?”

 楊炎道:“我不知道怎樣說才好冷妹妹好像是我的親人她曾經遭遇許多不幸我要令她得到幸福。”

 羅曼娜道:“這麽說你是願意娶她為妻了。”

 楊炎面上一紅點了點頭。”

 羅曼娜道:“那麽你對龍姑娘又是如伺“?”

 楊炎說道:“我沒想過娶她為妻不過我也很喜歡和她在一起的。”

 羅曼娜歎道:“如此說來其實你自己也還是未曾確切知道你是喜歡那一個多一些的。但我知道她們可是同樣的愛你。我不能勉強你愛誰。但我要告訴你我們哈薩克有句俗語一把鎖匙隻能開一把鎖。雖然她們都是人間少有的值得你愛的姑娘你也隻能愛一個!”

 楊炎喃喃自語“一把鎖匙隻能開一把鎖。嗯大姊妹我會記得你這句話的。”

 羅曼娜道:“小兄弟你記得就好。否則你就會鑄成大錯了。”

 說至此處隱隱聽得金鼓之聲。

 楊炎豎起耳朵驚疑不定。羅曼娜笑道:“你以為是清兵打來嗎?不這是鳴金收兵打的是得勝鼓。我們的戰士已是凱旋歸來了!”

 楊炎大喜道:“這麽快就打贏了真是料想不到!”

 羅曼娜笑道:“你趕快換衣眼吧最好洗一個澡待會兒你是要參加慶功宴的小叫化坐在主賓席上雖然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但總是不雅。”

 楊炎滿面通紅:“我可沒有第二件衣裳。”

 羅曼娜道:“我早已替你準備好了。桑達兒的身材和你差不多的。”拍拍手掌叫一個侍女帶去沐浴。

 楊炎洗過澡換了衣裳羅海和沙遼果然還是打了勝仗回來了。

 羅海眉飛色舞的講述這次戰役原來是天狼部和巨熊部來了援兵這兩個部落是最擅長於在雪地作戰的。

 兩支援兵合起來不過六七千人城中的守軍也不過一萬多點但在魯特安旗城外的清兵則有三萬之眾。

 清兵主帥丁顯武不過三十左右年紀。他之所以能夠當到一軍主帥倒並非因為他驍勇善戰而是因為他有個好父親。他的父親就是替清廷鎮守邊疆駐節西寧。官封撫遠大將軍的丁兆庸。

 丁兆庸行伍出身從小兵做到大將軍他的“撫遠大將軍”是打出來的。縱然不能說是用兵如神的名將最少算得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但他的兒子卻是個紈絝子弟隻知死讀兵書的庸材。軍中曾有笑話說是他們兩父子的名字應該掉轉過來才對。丁兆庸這次親自部署定下奇兵突襲魯特安旗的作戰計劃料想必然可以攻克故此有意栽培他的兒子由兒子統兵出征好建戰功。他手下第一員大將武毅反而隻能做個“副帥”屈居他的兒子之下。不過武毅雖是副帥大軍則是由他指揮。這是在出征之前丁兆庸就當著武毅的面和兒子說好了的。武毅當然懂得這是丁兆庸要自己扶助他的兒子他得到應得的尊重又得到了實權也就不以屈居副帥為辱了。

 也是合該清兵有此一場大敗天狼、巨熊兩部援兵來到距離魯特安旗十裡之外的雪地之時丁顯武聞報知道援軍不過六七千人遂生輕敵之念。引淝水的戰例把雪山的峽谷比作湍急的河流要乘敵半渡而擊。作戰的計劃是分兵一半由他親自指揮乘敵軍在峽谷行進之時強行阻擊。清兵有三萬之眾分兵一半已是比那兩個部落的援兵多出一倍。另外一半兵力再分成三路兩路虛張聲勢攻城一路守住大營。他的如意算盤是這樣打的只須有兩路兵馬陳兵城下搖旗呐喊已是足以嚇阻城中的守軍。他自己率領的那一萬五千兵馬佔著地利以逸代勞自是不難盡殲隻有六七千人的敵軍。

 武毅雖然得到他的父親授以指揮全權但名義上他總是一軍主帥。武毅勸阻不來隻好由他。

 他的戰略也不能說是全錯在兵書上都可找到根據的。但書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根本沒有估計對方的士氣比他旺盛地形比他熟悉在特殊地區的作戰能力更比他高。更致命的是他估計守軍不敢衝出來羅海偏偏就傾城而出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在雪山的峽谷之中他以一倍的兵力非但佔不到上風反而隻能捱打武毅把留守的部隊開上去方能穩住陣腳。

 羅海分兵三路人數和攻城的清軍已是相差不遠。

 羅海的左右兩路攻清軍側翼。清軍隻是虛張聲勢想不到他們敢衝出來登時亂成一團。自顧不暇那裡還能阻攔敵方的赴援部隊。羅海親自率領中路的主力部隊直趨雪山。其時武毅那一部分部隊隻有一半進入峽谷沙遼率領的哈薩克騎兵都是百中挑一的神箭手把武毅的後軍射殺死傷累累登時給羅海切斷了“尾巴”。羅海與援兵會合裡外夾擊不到半個時辰已是殺得敵方潰不成軍!

 羅海眉飛色舞的講述了這次戰役的經過說道:“清軍經過這次大敗估計他們最少傷亡一半縱然他們可以從西寧再調兵來那也是三個月之後的事情了。不過……”說至此處聲調甚為低沉高興的神情已在臉上消失。

 “不過什麽?”羅曼娜問道。

 羅海說道:“不過我們也遭受一個意想不到的損失在黑風坳我們所設的一個監視敵人的哨所三十多名弟兄隻有一個生還。”

 楊炎安慰他道:“殺人三千自損八百。打仗總是免不了死傷的比起清軍的死傷過半這點損失也算不了什麽了。”

 羅海黯然說道:“算不了什麽?你不知道這三十多個弟兄是我從家鄉帶出來的瓦納族最好的戰士!因為黑風拗是北面的咽喉我才叫他們在那裡防守的。”

 羅曼娜道:“你們作戰那座雪山不是在城南十數裡處嗎?”

 羅海說道:“不錯。”羅曼娜道:“黑風拗卻在城北十裡之遙清兵怎麽能夠一下子就打到那兒?從雪山到黑風拗都是我們的防地女兒雖然不懂用兵但依照常理而論除非魯特安旗已經給他們攻下否則他們是要繞城而過然後才能通過咱們的防區到達黑風坳的。縱然是急行軍恐怕最少也要走個大半天吧。咱們的城地可並沒有給他們攻下呵。”

 留海說道:“他們並不是使用軍隊強攻黑風坳的他們隻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羅曼娜詫道:“一男一女就能殺傷咱們三十多個最好的戰士。”

 羅海道:“那個女的是個漢人咱們在黑風坳防守的那個小隊隊長是知道有個龍姑娘昨天到了魯特安旗的不過他沒有見過龍姑娘只知道龍姑娘與冷女俠一樣都是幫過咱們的忙的好朋友。”

 羅曼娜道:“他以為這個女的是龍姑娘。”

 羅海說道:“他見隻是一男一女也不怎樣在意。何況有冷女俠和龍姑娘的例子他見走在前頭的漢人婦女先就有了好感了。”

 楊炎說道:“其實任何種族都有好人壞人之分。漢人女子之中由有壞人。”

 羅海說道:“是呀。要是他們早有警惕就不至於遭那女子的毒手了。”

 羅曼娜道:“那個漢人女子武功很強嗎?”

 羅海說道:“豈隻懂武功還會妖法呢!”

 羅曼娜怔了一怔說道:“妖法?世間真有妖法。”

 羅海說道:“其實不是妖法是她會放毒煙。不過我們的戰士不識她的這種古怪睹器就以為是妖法了。”

 這次輪到楊炎為之一愕了問道:“是什麽樣的一種古怪暗器。”

 羅海繼續說下去:“黑風坳地形險峻是我們防地最後一個哨所。假如他們據險固守不許任何陌坐人上山那一男一女武功再高也是難以通過的。但他們不以為意讓那女子走到哨所前面這才覺她不是龍姑娘!”

 楊炎問道:“他們又沒見過龍姑娘怎麽知道不是?”

 羅海說道:“他們雖然沒有見過龍姑娘也知龍姑娘是比我的女兒更年輕的。”

 楊炎道:“那個女的有多大年紀。”

 羅海說道:“據那個生還者說大約有三十歲左右。搽脂抹粉甚為妖媚。”

 楊炎不禁啊呀一聲搖頭歎氣心道:“如此說來多半是在我手下逃脫的那個妖婦了。早知如此當時我拚著給爾朱榮斫一刀也該把她殺掉!”

 羅曼娜道:“楊兄弟;你知道這個女子是誰嗎?”

 楊炎說道:“我猜想是我曾經碰見過的一個妖婦。請格老先說她是怎樣放毒我就知道猜得對不對了。”

 羅海繼續說道:“那個妖婦走到哨所前面臉上還是笑嘻嘻的突然把手一揚‘波’的一聲一個彈丸在空中爆裂登時毒煙彌漫我們的戰士一個個昏倒沒昏倒的也渾身酥麻使不出氣力。隻有一個戰士在哨所後解手聞到異味立知不妙他和身滾下山坡才幸免於難。他在草叢中解手前面的情形是看得清楚的。在他滾下山坡之時他看見那個男的已經拂刀大殺我們的弟兄了。”

 楊炎道:“那個男的使的可是一柄月牙彎刀。”

 羅海說道:“正是。啊你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了?”

 楊炎咬牙道:“那個男的正是我的仇人昨天我才知道他也是這次率領清軍來攻打你們的軍官之一名叫爾朱榮。那個女的是白駝山山主的小老婆。”

 羅海道:“白駝山山主是什麽人?”

 楊炎說道:“是和俠義道作對的妖人領也是暗中為清廷效力的鷹爪。”

 羅海說道:“清廷的軍官為何帶著人家的小老婆私奔呢倒是有點古怪。”

 羅曼娜道:“你怎麽知道他們是私奔?”

 羅海說道:“他們跑到黑風坳之時我們在雪山的大戰還未展開。這是我根據我們那個生還的戰士告訴我的時辰算出來的。

 “他們的大軍正在準備大舉進攻他卻和那妖婦離開軍隊而且是繞過魯特安旗向咱們的後方走那還不是私奔是什麽?”

 羅曼娜接受這個解釋但卻說道:“他們都是壞人那麽私奔那也沒什麽奇怪了。”

 羅海說道:“他的武功很高在清軍的職位想必不低。他有權有勢清軍又是不講紀律的他和人家的小老婆勾搭用不著私奔。”

 羅曼娜面上一紅說道:“爹他們這種齷齪的行為咱們也用不著詳加根究了。”

 羅海說道:“你說得對壞消息說過了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

 楊炎也覺得奇怪但他不能接受羅海的解釋。

 因為他知道在那妖婦的身上有石清泉劃押的一份認罪書。

 雖然他還想不到他們拿了這份認罪書有何作用但也已猜得到是對龍靈珠大大不利的了。

 何況他們是向北走天山就正是北方的。

 “靈珠一個人前往天山已經是危險得很了萬一給爾朱榮和那妖婦追上那可更是不堪設想了。”楊炎從最壞的方面著想不禁心急如焚。

 羅海已經在開始說那好消息了那好消息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

 “曼娜龍姑娘不是要打聽江上雲的消息嗎她走了多久?”羅海先問女兒。

 羅曼娜道:“他日間已經走了。當時爹爹事忙我沒敢打擾你故而未曾稟報。爹爹有了他的什麽新消息?”

 羅海說道:“豈隻有他的消息他明天就會到這裡來了。”

 羅曼娜喜出望外說道:“他不是受了重傷的麽?”

 羅海說道:“他身上中了三支箭是傷得不輕但幸虧沒有傷著要害也沒傷著筋骨隻能算是比較嚴重的外傷。他敷上了金創藥經過兩天調治昨天晚上已經能夠走動了。這是我剛剛接到的從家鄉來的消息那個人說桑達兒亦已平安回到家鄉了。”

 羅曼娜吃了一驚說道:“桑達兒曾經碰上什麽危險嗎?”

 羅海道:“是呀他碰上什麽危險你問楊兄弟就知道了。”

 羅曼娜道:“楊兄弟剛才告訴我是在路上碰上桑達兒替他跑這一趟的因為他想桑達兒回去照料江上雲。”

 羅海說道:“他是恐怕你我擔心才這樣說的。”

 羅曼娜霍然一省說道:“對了依桑達兒的脾氣他是受人之托若不是中途出事。”也一定不會轉托別人的。楊兄弟快告訴我他可有受傷?”

 楊炎說道:“一根頭都沒有損傷隻是著了別人的道兒。喝了溶化了神仙丸的馬奶酒。”

 羅曼娜道:“神仙丸是什麽東西?”

 楊炎說道:“你知道鴉片和大麻嗎?”羅曼娜搖了搖頭楊炎說道:“那我隻好這樣解釋了神仙丸是一種可以令人變作廢物的東西不過那是長期服食的結果偶然服食少許藥力一散就沒事了。”

 羅曼娜放下了心問道:“你知道是什麽人暗算他嗎?”

 楊炎說道:“他說是個妖裡妖氣中年婦人我猜十九就是在黑風坳出現的那個妖婦。”

 羅曼娜恨恨說道:“這妖婦真是惡毒不過桑達兒既然著了她的道兒昏迷她為什麽不把桑達兒抓去呢?”

 楊炎說道:“這我就猜不出來了。”

 羅海說道:“這種妖婦還能安著什麽好心咱們也不必去猜了。好消息我還沒有說完呢。”羅曼娜道:“還有什麽?”羅海說道:“桑達兒托那人捎來口信明天他準備陪同江大俠一起回來呢。”

 羅曼娜大喜道:“這可真是好極了!”

 羅海說道:“楊少俠你不是忙著走吧?明天晚上這個時分他們就可以來到了。”

 楊炎躊躇道:“我我……”一時間不知怎樣開口才好。

 羅海道:“你另外有事?”

 羅曼娜笑道:“爹你莫強留他了他正是忙著要走。”

 羅海道:“真的嗎?”楊炎點了點頭羅海問道:“多留一天都不行嗎?明天你就可以和江上雲會面了。”

 羅曼娜噗嗤一笑說道:“爹爹你一點也不知道人家心事!”

 羅海道:“哦楊少俠有什麽心事?”

 楊炎面紅耳熱訥訥說道:“格格是和我開玩笑的。”

 羅曼娜笑道:“你說我開玩笑那就要你留下了。”楊炎面色更紅不敢說話。

 羅海道:“曼娜別捉弄他了你替他說吧?”

 羅曼娜道:“他若是留下來等候和江上雲會面他就趕不上和龍姑娘會面了。爹你不知道龍姑娘是為他來的龍姑娘不肯留下來等江上雲為的就是要追趕他但卻不知他還在後頭如今龍姑娘已經走了他當然也得和龍姑娘一樣反過來追趕她了。”

 羅海拍一拍腦袋笑道:“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的我真是老胡塗了。”

 楊炎說道:“我和江上雲不是很熟悉他既然脫險我也可以放心了。你們打了這個大勝仗最少三個月內可保無事因此我想趁這空檔先回天山一趟回來再給你們效力。”

 羅海說道:“好那我不留你了。曼娜你去準備一點酒菜咱們給楊兄弟餞行。”

 羅曼娜道:“今晚不是擺慶功宴的嗎?”

 羅海說道:“本來是要擺的但為悼念黑風坳殉難的兄弟慶功宴取消改為隻是犒勞軍士了!”

 第二天一早羅曼娜給楊炎挑選一匹駿馬親自送他出城再叮囑這才分手。

 楊炎快馬加鞭兼程趕路走了六七天已到天山南路。天山山脈迤邐三千多裡他看見峰巒雖然已是屬於天山山脈但距離天山派居住的主峰可還有七八百裡路程少說也還要再走三日。

 此時已是農歷三月在江南是雜花生樹、群營亂飛的暮春季節但在北國卻還是正在開始解凍。從草原看上高山可以看見冰川交錯儼若銀龍的奇景。

 雖然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但看見了熟悉的雪峰冰川景色楊炎在山腳下草原上快馬奔馳也已經有了回到家中的感覺了。

 不過在喜悅之中也有擔憂他還沒追上龍靈珠一路上也打聽不到她的消息。

 想起了龍靈珠不覺也想起冷冰兒。驀地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個既是溫柔的又是嚴峻的聲音:“記著一把鎖匙隻能開一把鎖!”這是羅曼娜給他送行之時還再三叮囑他的。

 從草原上看上去山腳已有野花開放;山腰也已有了開始解凍的流泉嗚咽。但山頂則仍是雪花紛飛。一山之上春、秋、冬三個季先的景色齊備。楊炎的腦海中也有兩個少女的影子心頭一片茫然。

 忽地他現亂草叢中有一匹馬的屍骸肉已經差不多給饑鷹啄盡了但還可以看得出來這匹馬是不久之前倒斃的死亡的時間可能就是昨天。

 “不知那個流浪的旅人在這裡失了坐騎?他如今還在走呢?還是已經和他的坐騎一樣安息了?”

 “唉我是一生出來就沒家的如今雖然回到天山我也不能再把天山當作我的家了。我是個注定要一生流浪的旅人。”

 楊炎睹物傷情不覺悲從中來哼起一支在草原上流行的牧歌:

 “聖峰的冰川像天河倒掛

 你聽那流冰浮動輕輕的響……

 像是姑娘的巧手彈起了東不拉。

 她在問那流浪的旅人:

 你還要攀過兒座冰山?經歷幾許風沙?

 咿啦……

 流浪的旅人呀

 草原的兀鷹也不能終日盤旋不下

 你們盡是走呀走呀走呀……

 要走到那年那月才肯停下你們的馬?

 姑娘呀多謝你的好心好意。

 隻是我們沒有辦法回答。

 你可曾見過荒漠開花?

 你可曾見過冰川融化?

 (你沒有見過了沒有見過!呀!)

 那個流浪的旅人哪

 他也永不會停下!”

 天蒼蒼野茫茫。不過卻沒有“風吹草低見牛豐”的景色。

 楊炎哼罷“旅人之歌”隻覺天地之間似乎隻有他一個人在踽踽獨行。

 “啊冷姊姊你在哪兒?你知道你弟弟回來找你嗎?”

 “啊靈珠小妹子你在哪兒?你知道我正在追趕你嗎?”

 他同時想起了兩個人突然兩個人的幻影同時在眼前消失了。

 他凝神細聽隱隱聽得遠處似乎有人在吹蘆笛這種蘆笛是天山上冰湖邊特產的蘆木製的。蘆木和蘆葦不同蘆葦屬於“禾本科”蘆木則是隱花植物不過有一樣相同的是蘆木也是莖中空有節製成的蘆笛比蘆葦製成的“蘆管”吹得更響聲音往往可以傳到數裡外。

 楊炎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竟不知是有多遠。心裡想道:“此人內功造詣甚是不弱不知是那位師叔?咦他吹的這個曲調這個曲調……”

 那人吹的正是“旅人之歌!”

 楊炎跳了起來叫道:“冷姐姐冷姐姐。一定是冷姐姐。”

 “旅人之歌”已經吹完了接著聽得一聲長嘯宛若龍吟!

 “是義父是義父!義父冷姐姐你們聽得見我嗎?”

 繆長風運用獅子吼功長嘯可以聲傳數裡楊炎的內功還未達到這個造詣。

 他的大叫也還沒有尋常人吹的蘆笛傳得那麽遠。他在狂大叫之後也立即知道他們是不會聽見他的了。他隻能快馬去追。

 但遠處的聲音已經消失了。

 楊炎沒有看錯他剛才現的那匹馬是在昨天死的。騎馬的正是龍靈珠。”

 龍靈珠正在縱馬疾馳之際他的坐騎突然四蹄屈地一聲長嘶就倒斃了。

 雖然是連日奔馳但這匹馬並非是越跑越慢的情形倒斃的似乎不應該是由於疲勞所至。

 龍靈珠大吃一驚急忙躍過一旁。

 幸而她驚覺得早定睛一瞧只見翻倒的馬腹上有一隻五色斑爛的蠍子。這是沙漠上一種罕見的毒蠍腹有吸盤這匹馬剛好從它身旁經過給它爬了上來。

 龍靈珠一劍刺死毒蠍但她的坐騎卻是返魂乏術了。更糟糕的是她的乾糧包給拋在地上泥沙和乾糧混在一起她怕沙中有蠍子的毒液不敢冒這個險揀出乾糧。她大歎倒楣心裡想道:“這可真是屋漏更遭連夜雨行船更遇打頭風。靠兩條腿走路不知何日方能走到天山?但不管如何縱使是爬著走路我也是要爬到天山的!”

 不幸中之幸是她已經走到這個小戈壁的邊緣走過去沒多久就進入有水草之區的草原了。草原和沙漠是她長大的地方在這種地區找尋食物的經驗她甚至比草原上的牧人還更豐富。

 她知道有幾種在這個季節結實的野果是可以吃的她用野果充饑解渴過了一天。

 行行重行行第二天中午時分已經看得見屬於天山派的雪峰了。她正想多找野果準備進入山區忽見山腳路邊有個帳篷一個老婆婆站在帳篷外用土語叫:“甜水糟粑還有馬奶酒!”

 原來這個時候正是山區開始解凍迎春的時候獵人已經開始入山打獵了。經過漫長的冬季餓得慌的野獸也要出來覓食了這個時候入山打獵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這個時候一些勞動力較弱的老人就在山下搭起帳篷擺賣如糟粑之類的粗糙食物供給入山的獵人。汲自山泉的“甜水”也是獵人所需的食物因為草原上雖然並不缺乏食水但其他水源都是枯枝敗葉沉澱的當然不似泉水的甘美了。不過既然隻是做獵人的生意這種帳篷當然也不會很多有時甚至走大半天也難碰上一個。

 龍靈珠精神一振趕忙到那帳篷買糟粑那個老婆婆盯著她看神色驚疑不定說道:“小姑娘你家的大人呢?你不是入山打獵的吧?”

 原來龍靈珠精於改容易貌之術她怕天山派的弟子認出她前幾天已經扮成土人模樣。而且故意扮得十分醜陋。

 龍靈珠用土語對答:“我隻有一個哥哥他入山打獵去了幾天沒回家家裡東西已吃完了。我入山找他。老婆婆你可曾見到我的哥哥?”那老婆婆道:“你哥哥是什麽模樣?”

 龍靈珠信口開河亂說一通那老婆婆搖了搖頭說道:“沒有見過。你們兄妹是從外地來的吧?”龍靈珠道:“不錯我們是從魯特安旗來的。”

 遊牧民族本來就是逐水草而居一個地方的獵人跑到另一處地方打獵是常有的事尤其因為這座山盛產珍貴的獨角犀和梅花鹿每年開春季節更多外地來的獵人。老婆婆雖然覺得這個醜姑娘有點怪裡怪氣倒也並不怎樣懷疑。

 老婆婆道:“原來你是因為家裡的東西吃光了跑出來找哥哥的真是可憐。不過你一個小姑娘跑進深山密林可是危險得很呀。這座山這麽高這麽大你也不知什麽時候碰上天大的運氣才能湊巧碰上哥哥。”

 龍靈珠裝作低頭思索哭喪著臉喃喃自語:“那怎麽辦?”

 老婆婆道:“這樣辦吧你留在這裡幫我做買賣沒有工錢但可吃飽。”

 龍靈珠喝了一口“甜水”說道:“不成不成的。”

 老婆婆道:“為什麽不成?”

 龍靈珠道:“第一我只會搬著指頭計數數銅錢也常常數錯怎能幫你做買賣?第二哥哥常常說我又髒又醜你不怕我嚇壞了你的客人?”

 她雙手捧著碗喝水兩雙拇指浸在水中老婆婆一看一碗清水變得汙濁不堪連她也不禁皺起眉頭了心裡想道:“經過了她的手隻怕當真沒人敢喝我的甜水。”

 龍靈珠裝癡作呆忽地說道:“有了!有了!”老婆婆道:“什麽有了。”龍靈珠道:“我家裡沒有東西吃你這裡可多得很要你給我一個人吃的話半個月也吃不完。但我只須有七天的乾糧就夠了我拿了七天的乾糧回家裡等待一定可以等到哥哥回來。”

 老婆婆苦笑道:“小姑娘就算是我舍得給你但我也是窮人我給了你我家裡的人也會捱餓的。你懂不懂?”

 龍靈珠道:“我懂我懂。你的乾糧是要拿來換錢的。”老婆婆道:“你懂得就好。”

 龍靈珠哈哈大笑說道:“我不會白要你的你給我七天的乾糧粕粑、糠糠、麥餅都行。這塊銀子夠不夠?”

 老婆婆吃了一驚掂了掂銀子說道:“這塊銀子少說也有三兩多重你有碎銀嗎?”龍靈珠道:“不夠嗎?我還有!”拿出錢袋把袋裡的銀錢通通倒出來。

 隻聽得嘩啦啦聲響擺放食物的長方形木板上多了兩錠元寶七八塊碎銀兩串銅錢。還有十幾文零散的銅錢滾到地下。全部銀錢合起來大約值十多兩銀子這點銀子在富人眼中不值一睹但在窮人眼中已是一筆可觀的財富。

 老婆婆吃了一驚說道:“你哪裡來這許多銀子?”

 龍靈珠道:“哥哥給我的。這是他的全部家當他恐怕給猛獸咬死入山之時都留下給我。其實他是個本領最好的獵人我認識的小夥子們都這樣說的。他從沒出過事我也從來不為他擔心我隻擔心有銀子也換不到食的。”

 老婆婆道:“原來你的哥哥並非粗心大意的他倒是為你想得很周到的。”

 龍靈珠道:“這些銀子夠了嗎?”

 老婆婆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問你有沒有碎銀那是因為糟粑、糠糠、麥餅都是不值錢的東西七天乾糧隻要七錢銀子就夠了。你給我那塊銀子有三兩多重呢。”她一面說一面替龍靈珠撿起跌在地上的銅錢。

 龍靈珠道:“這條熏鹿腿也給了我好不好用那塊銀子換行嗎?”

 老婆婆道:“這條熏鹿腿我是準備留給喜歡喝酒的獵人的。”要知這條鹿腿乃是她這個小食脯中最珍貴的食物她有一些熟悉客是喜歡用野味送酒的。在打獵回來會把獵獲的獸肉加倍的送給她。

 龍靈珠道:“我不會喝酒但我已經有六七天沒沾過葷腥了可饞得慌。值多少錢我加倍給你吧。”

 老婆婆笑道:“瞧你說得多可憐好吧就讓你帶回家裡慢慢吃吧。我也不要你多付錢一兩銀子夠了。余下的你收回去吧。”說至此處忍不住教了他兩句:“錢財不可露眼在這裡不打緊在別處人多的地方說不定會有壞人打你的主意的。”

 龍靈珠道:“多謝婆婆好心。”她正在收拾忽見兩個人騎馬來到一男一女男的鷹鼻深目女的打扮得甚為妖媚。龍靈珠一見不禁心頭嚇得卜卜的亂跳:“這可真是陌路相逢了。但盼他們認不得我!”

 原來這兩個不是別人正是爾朱榮和穆欣欣。龍靈珠和這兩個人都是曾經交過手的。

 爾朱榮大踏步走進帳篷問道:“有酒喝嗎?”老婆婆道:“有馬奶酒。”爾來榮指著那條熏鹿腿:“好給我切半條鹿腿下酒!”

 老婆婆道:“對不住整條鹿脯剛剛賣給了這姑娘。”爾朱榮斜眼向龍靈珠望去龍靈珠剛把最後十幾文銅錢掃入錢袋手揣了不覺微微顫抖。爾朱榮眼利一瞥之間已是看出了銅錢上“康熙通寶”四個字。康熙年間所鑄的銅錢質量較佳來到回疆做買賣的商人是很少使用這種銅錢的。爾朱榮不覺心裡起疑:“康熙通寶根本不可能在回疆流通這種銅錢兩枚可抵其他銅錢三枚即使有人藏有這種銅錢也不會拿來買東西的。這醜姑娘又不是漢人怎的她有這許多康熙通寶?”

 穆欣欣跟著進來說道:“讓給我們半條也不行嗎?”

 老婆婆道:“這我可做不了主你們得和她商量。”

 爾朱榮哼一聲說道:“我不要半條我要整條你賣給她多少錢我加倍給你!”

 老婆婆道:“對不住做買賣的沒這規矩。”

 爾朱榮拍案喝道:“我不理會你什麽規矩這條鹿腿我是要定的了!”

 他一掌劈下掌鋒有如利刃把木板削去一角擺放在木板上糟粑麥餅卻是一個都未跌下。內功運用的精妙在懂得武功的人看來當真可以說得是恰到好處他一掌劈下偷看龍靈珠的反應。

 龍靈珠內心確是驚慌但卻裝作絲毫不懂武功驚慌的神色表現得恰如其分眼光中流露的隻是驚慌而非驚奇。她顫聲說道:“老婆婆這條鹿腿我不要了就讓給他罷。”她善於改容易貌之術但改變聲音的本領則未到家。好在她利用驚慌的神色掩飾變了聲調。爾朱榮一時間倒是聽不出她原來的口音。

 老婆婆如釋重負說道:“這條鹿腿我是賣一兩銀子的你照價給我就行了。”說罷不待爾朱榮將銀子給她她先自把那兩碎銀還給龍靈珠。

 龍靈珠知道她的意思是叫她收回銀子就走的。龍靈珠心想:“我若走得太過匆忙隻怕反而會引起他們疑心。”她哪知道爾朱榮和穆欣欣早已起了疑心了。爾朱榮也還罷了。穆欣欣則已看穿了她是喬裝打扮。

 要知穆欣欣也是個精於歡容易貌的行家一看她臉部的比裝再看她的體態立即就看出了她是漢人而且是經過改容易貌。

 龍靈珠喝光那碗甜水吃了兩個糟粑然後包起乾糧說道:“老婆婆多謝你的好心。我聽你的勸告現在就回家了。”忽見人影一晃穆欣欣已是攔在她的面前。

 穆欣欣望著她笑吟吟的說道:“小姑娘慢走。咱們交個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龍靈珠道:“我不認識你我要回家。”

 穆欣欣衣袖一拂試用三分內力阻一阻她。

 若論本身功力穆欣欣隻是精於使毒和暗器功夫功力卻是比不上龍靈珠的。但龍靈珠怎敢在他們面前顯露武功。

 袖風一拂龍靈珠踉踉蹌蹌的倒退幾步碰著擺賣食物的木板粕粑、麥餅跌了滿地。

 穆欣欣仍然笑吟吟的道:“我好像在那裡見過你似的即使不相識吧咱們也都是漢人……”

 那老婆婆忍不住說道:“這小姑娘不是漢人。”

 穆欣欣厲聲道:“不要你管!”換過柔和聲調說道:“小姑娘識相點。你不肯和我交朋友那就是不給我面子。如今我再次問你:你叫什麽名字?我的慣例是不會問人第三次的。”

 龍靈珠裝作無可奈何的坐了下來說道:“我叫瑪莎。”瑪莎是哈薩克姑娘常用的名字。

 穆欣欣冷笑道:“你真的叫做瑪莎?你從什麽地方來的?”

 龍靈珠道:“我、我、我……”

 爾朱榮喝道:“你沒聽見嗎?快說你是從什麽地方來的?”要知他雖然不若穆欣欣之精於改容易貌之術但從穆欣欣的口氣之中他已知道眼前這醜陋的“土女”乃是漢人喬裝打扮的了。

 那老婆婆心地慈和見爾朱榮這樣凶惡雖然害怕也忍不住又插口道:“你別嚇這個小姑娘她都給你嚇得說不出話了。我告訴你吧她是從魯特安旗來的!”

 爾朱榮陡地一聲冷笑喝道:“魯特安旗正在打仗你一個小姑娘居然能夠從魯特安旗跑到這裡來!”口中說話手上已是端起了一碗水倏地向龍靈珠潑過去。接著就是一記劈空拳!

 龍靈珠一個閃身但仍是不能完全避開臉上的化裝給水潑著一點雖然尚未露出本來面目亦已脂零粉亂透露出原來的膚色了。

 還有更糟糕的是她的鼻子是用麵粉加上特殊的疑固劑堆高的被爾朱榮的掌風一削“隆鼻”登時變成“塌鼻”幸而尚未受傷。

 但這麽一來穆欣欣已是看得出來了。

 穆欣欣哈哈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小妖女!嘿。嘿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龍靈珠哭著嚷道:“誰說我是妖精我是好人人家的女兒不是妖精。”

 爾朱榮喝道:“你以為裝傻就可以騙過我們嗎?”正要過去拿她忽地聽得有人走來是兩個人並肩同行。其中一個說道:“真是倒楣西寧的鷹爪頭子他的名字三個字之中有兩個字和我相同。不知道的人以為我們是同宗的兄弟!”

 這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距離帳篷還在百步開外的。他是用漢語交談聲音也不大卻不料在這帳篷中有三個練過高深武功的人穆欣欣聽到了一半爾朱榮聽見的比她又多一些龍靈珠則是全聽見了。

 爾朱榮心頭一凜:“這人的名字和丁大將軍有兩個字相同的?”把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他倒不是害怕此人但卻不便在這個時候出手。

 穆欣欣本來也想放迷香的此時也不敢了。因為她不但知道此人是誰而且是曾經吃過這個人的大虧的。

 龍靈珠則是又驚又喜心裡想道:“這可來了救星了不過這個救星也是我的克星他和這妖婦一樣都是要捉我的怎麽辦呢?”

 心念未已那兩個人已是走進帳篷剛剛說話的那個人是丁兆鳴跟在後面的是他的師弟甘武維。

 清廷派在西寧鎮守邊關的“撫遠大將軍”名叫丁兆庸丁兆庸和丁兆鳴一個原籍山東一個原籍四川天南地北毫無關系。排起族譜五百年前都不是一家。但只看名字倒像是兄弟排行。丁兆鳴與師弟剛剛從天狼部回來知道清兵正在攻打魯特安旗之事故此他和師弟有剛才那番說話。

 穆欣欣迎上前去嬌聲笑道:“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丁大俠又碰上你了。”

 丁兆鳴卻把眼睛向龍靈珠看去雖然認不出她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心中一動回過頭來漫聲應道:“唔是巧巧得很!”

 爾朱榮道:“哦原來閣下就是名列天山四大弟子中的丁大俠嗎?真是幸會幸會這位是……”他有心炫露故意陰聲細氣說話但卻震得丁兆鳴的耳鼓嗡嗡作響。

 丁兆鳴心裡想道:“這妖婦的身邊怎的又換了個新面孔了。不過這個人的武功似乎比宇文雷更高!”他不想失禮淡淡說道:“他是我的師弟甘武維閣下是誰恕我眼拙好像未曾見過。”

 爾朱榮哈哈一笑說道:“說起來咱們總算是自己人。”

 丁兆鳴道:“哦此話怎說?”

 爾朱榮道:“我和貴派石長老的交情非比尋常石長老名列天山四大弟子之是兩位的師兄。如此說來我和兩位總也應該算得是朋友吧?”

 丁兆鳴哼了一聲道:“閣下說了這許久在下尚未知道你的尊姓大名!”

 爾朱榮道:“令師兄見了在下自然知道那時你再問令師兄也還不遲。”

 丁兆鳴冷笑道:“原來你的大名是見不得光的麽?那我就無須去問石師兄了石師兄可從來沒有和我提過一個見不得光的朋友!”

 甘武維接著說道:“是呀石師兄的朋友我們都知道就不知道有你這號人物!”

 爾朱榮倒不動怒淡淡說道:“兩位若是不信我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可以證明。”

 丁兆鳴道:“什麽辦法?”

 爾朱榮道:“實不相瞞我正是想往天山找令師兄的。我沒上過天山正愁不知如何尋找若得兩位作伴那就可以省卻許多氣力了。”

 丁兆鳴思疑不定暗自想道:“莫非他是清廷鷹爪意欲利用我們刺探本派虛實?但這樣做對他來說實是危險非常石師兄一見他就會揭破他了。他又怎能如此大膽?”

 爾朱榮也已猜到了他的心思說道:“你可以指定一個地方我在那裡等候令師兄。我見過令師兄就走那你也就不用擔心我是去刺探貴派虛實了。”

 “令師兄武功高強我又是獨自一個人在貴派的勢力范圍之內。莫說我不會暗算令師兄即使我有這歹念也是不能得逞縱然得逞我也難逃貴派的報復。”

 他打的如意算盤是隻要他有和不天行單獨談話的機會就不愁石天行不承認他是好朋友了!

 丁兆鳴當然不會相信他但一時之間卻也猜不透他的用意。

 龍靈珠見丁兆鳴意以躊躇倒是不覺大為著急了心裡哼道:“丁兆鳴雖然也要捉拿炎哥但在天山四大弟之中他畢竟還是比較愛護炎哥的。”

 形勢危急她突然走到丁兆鳴身旁低聲說道:“他是楊炎的大仇人楊炎小時候就是給他捉去的他名叫爾朱榮正是清廷鷹爪!”

 丁兆鳴吃了一驚說道:“你是誰?”

 龍靈珠抹去臉上化裝說道:“我就是你們要捉拿的那個小妖女!”

 丁兆鳴道:“楊炎呢?”

 龍靈珠道:“楊炎恐怕已經給他害了!”

 爾朱勞道:“丁大俠莫聽這小妖女挑拔。先把她擒下誰要她都行!”

 了兆鳴喝道:“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爾朱榮道:“不錯楊炎小時候我是曾經奉命擒他因為他是叛逆之子。但楊炎不也是你們的叛徒嗎?隻要你們不是反對朝廷。楊炎我可以讓給你。這小妖女我也可以讓給你!”

 龍靈珠道:“大俠我願意跟你走但可不能跟他走!”

 丁兆鳴:“好甘師弟你和她先走。”

 爾朱榮道:“我已經說了可以把她讓給你咱們一同將她押上天山吧。剛才說的話我還是算數的我的確是你們石長老的好朋友!…”

 丁兆鳴喝道:“一派胡言給我滾開!”

 爾朱榮滿面通紅說道:“你當真要庇護這小妖女麽?”

 丁兆鳴喝道:“是又怎樣?”

 爾朱榮老羞成怒喝道:“我不過是看石天行的分上想和你們合作你以為我當真怕你不成!”說話之際龍靈珠已經跑出帳篷。爾朱榮一記壁空掌打去喝道:“哪裡走!”

 甘武維抵不了他的掌力腳步一個踉蹌。丁兆鳴喝道:“清理門戶是我們天山派的事你欺負過楊炎我就要和你算帳。”反手一掌迎上爾朱榮。

 這次是結結實實的雙掌相交和劈空掌交鋒不同不但強弱立判而且有傷亡的危險!

 雙掌相交聲如鬱雷。丁兆鳴倒退三步把冒到口邊的一口鮮血強咽下去。原來在天山四大弟子之中他的劍法最精但內功遜於石天行與甘武維不相上下爾朱榮已經練到第八重的龍象功即使石天行也不是他的對手何況丁兆鳴。

 甘武維大驚之下連忙回身反撲爾朱榮雙掌齊出右掌打丁兆鳴左掌打甘武維。

 這次是丁兆鳴又退三步甘武維則和爾朱榮一樣身形都是接連幌了幾幌。這是由於爾朱榮和丁兆鳴都或多或少損耗了內力而甘武維尚未受損此悄彼長之故。

 丁兆鳴把一口鮮血硬咽下去澀聲說道:“師弟!看住那妖婦!”這是他要和爾朱榮單打獨鬥之意叫甘武維監視穆欣欣好讓他專心應付強敵。

 穆欣欣嬌笑道:“我臉上又沒繡花有什麽好看啊?”

 陡然間只見冷電精芒耀眼生纈丁兆和甘武維都已拔劍出鞘。

 師兄弟心意相通用的都是追風劍式。不過甘武維所找的對手卻違背了師兄意願。

 丁兆鳴那一劍當然是向爾朱榮刺過去的。

 甘武維那一劍也是向爾朱榮刺去。

 本來他的師況要他監視穆欣欣的他的劍出手也隻能是對付穆欣欣的。但如今他非但是和師兄同一個對手而且搶在師兄前頭。

 要知以他們的身分在一般的情況之下當然是不能二敵一的。但如今可是莫出非常爾朱榮也不是普通的敵人。

 甘武維已經知道爾朱榮厲害他不放心隻是讓師兄對付強敵因此搶在師兄前頭一出手就是道風劍式中的“風馳電掣”顧名思義正是追風劍式中最快最狠的一招。

 爾朱榮大笑道:“天山劍法原來也不過如此!”大笑聲中月牙彎刀亦已出鞘。

 他和甘武維剛剛對了一掌已經知道甘武維的功力遠遜於他他打定了以拙盼巧的主意這一刀封閉謹嚴算準了甘武維的快劍攻入他的防禦圈中他就可以一招破敵叫甘武維等於是自投羅網。

 不料他仍是笑得太早了!

 丁兆鳴後先至爾未榮笑聲未己他已是唰的一劍從爾朱榮絕對意想不到的方位刺來。

 爾朱榮拿捏時候本以為在破了甘武維的招數之後再對付他也還不遲的。丁兆鳴這一劍後先至登時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嗤的一聲爾朱榮左肩中劍。他也委實了得刀鋒斜掠仍然蕩開了甘武維的長劍。

 丁兆鳴暗暗叫了一聲“可惜”原來他這一劍本來可以刺穿對方的琵琶骨的但已是力不從心了。

 穆欣欣格格笑道:“好敬酒你們不吃我隻好強逼你們吃罰酒了!”中指一彈一縷輕煙射入刀光劍影之中這是用大麻製煉的迷香丁甘二人可沒解藥。

 丁兆鳴閉了呼吸閃電般連出七招爾朱榮顧忌他的劍法了得閃過一邊丁兆鳴斜身掠出叫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師弟咱們走吧!”甘武維吸進一口迷香隻覺飄飄欲仙有如中酒知道厲害不敢戀戰隻好跟著師兄逃跑。

 爾朱榮哈哈笑道:“你們還想逃嗎?任憑你逃跑也跑不出我的掌心!”丁甘二人衝出帳篷把眼一看他們的坐騎已經不見一匹剩下的那匹坐騎也正在口吐泡沫奄奄待斃了。

 甘武維正想搶敵人堅騎爾朱榮和穆欣欣已是追了出來來不及了。甘武難暗暗叫了一聲“苦也!”忽聽得穆欣欣氣急敗壞的叫嚷:“真是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沒想到咱們也遭了這小妖女的暗算。”原來他們的坐騎被龍靈珠在後蹄插上兩枚金針表面看不出來一騎上去便即仆地。

 丁兆鳴心頭略寬吸了一口氣施展八步趕蟬輕功眨眼間前半裡甘武維緊緊跟在他的後面穆欣欣見他在重傷之後居然還是跑得如此飛快不禁暗暗吃驚。爾朱榮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好咱們就比比輕功今天追不上你還有明天;明天追不上你還有後天。諒你也跑不上天山。”

 他這番話倒並非虛聲恫嚇。不錯隻論輕功丁兆鳴是要比方朱榮高出許多但爾朱榮受的隻是致肉之傷對功力並無影響丁兆鳴可是受了相當嚴重的內傷時間一長那是絕計跑不過他的三無之內莫說跑不上天山到了第三天隻怕連支持也支持不住了。

 丁兆鳴使出八步趕蟬輕功不到半枝香時刻已是把敵人遠遠甩在後面連影子也看不見了。丁兆鳴道:“師弟咱們各走各的吧!”甘武維懂得師兄的意思是要他獨自逃生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同門手足生死與共!”丁兆鳴苦笑道:“好那咱們隻好盡人事聽天命了!”

 跑了一程忽見龍靈珠迎著他們走來甘武維怒道:“都是你這小妖女害了我的師兄!”龍靈珠道:“你們先別怒請聽……、剛要分辨已是給丁兆鳴一把扣著脈門。

 龍英珠叫道:“我雖然偷了你的坐騎但也幫了你們的忙你怎能如此不講道理?”丁兆鳴怒道:“好呀你倒說說看你怎樣幫了我們的忙?”龍靈珠道“爾朱榮和那妖婦的坐騎就是給我弄成殘廢的。”

 甘武維怒道:“你還有臉說是幫我們的忙你偷了我們一匹坐騎擊斃另一匹坐騎分明是想我們與那兩個妖人鬥個兩敗俱傷。瞧你年紀輕輕你的手段倒是毒辣得很!”

 龍靈珠冷笑道:“瞧你一大把年紀見事怎的如此不明?我若然存此心。為什麽我不獨自逃跑卻又回來找你們呢?”

 甘武維怔了一怔說道:“誰知道你是什麽存心?”丁兆鳴哼了一聲說道:“那是因為你知道你自己逃跑不了!”

 龍靈珠道:“不錯要是你們打不過那兩個妖人我是逃跑不了的但你可知我為什麽跑不了嗎你跟我來看看吧!”

 丁兆鳴不放開她但跟著她所指的方向走了一程只見路旁一匹已經死了的馬可不正是原來自己的那匹坐騎。

 龍靈珠道:“你們明白了吧我和你們一樣都是著了那妖婦的暗算的。你們的坐騎是給她下了毒的我偷了你們這匹坐騎也不過隻多跑了幾裡路毒就作了。不錯我承認我是想把你們撇下但我把那兩個妖人的坐騎弄成殘廢也總算幫了你們一點小忙吧是不是?嘿看情形你們是已經給爾朱榮打敗了對嗎?”

 甘武維道:“誰說我們給他打敗我們隻不過著了那妖婦的暗算。

 龍靈珠道:“那妖婦善於使用迷香你們是吸進了迷香了對嗎?”

 甘武維點了點頭。龍靈珠道:“不用擔心我有解藥。”

 丁兆鳴怒道:“我不要!”龍靈珠道:“你這樣執拗難道想送死嗎?”

 丁兆鳴怒道:“你的解藥對我沒用你懂不懂?”龍靈珠道:“為什麽沒用?”丁兆鳴喝道:“少羅唆我已經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也不能放走你這小妖女。”

 要知丁兆鳴是受了嚴重的內傷的他唯一的生路是隻盼能夠在毒之前逃回天山。這希望雖然極為渺茫但走近天山一步總是好些他是奉命擒拿“叛徒”楊炎的龍靈珠是楊炎的“幫凶”他怕違本門戒律自是不能放走龍靈珠。

 不過他畢竟也明白了龍靈珠對他並無惡意了因此他自己雖然不作解釋卻道:“師弟諒此妖女此刻也不敢毒害咱們我不願領她的情但你倒不妨吃她一顆解藥!

 龍靈珠不知解藥對他沒用慍道:“不是看在炎哥份上我才不理會你的死活呢好你要逞強就任由你逞強吧!”丁兆鳴讓他把一顆解藥交給甘武維隨即又把她的脈門扣住。

 這顆解藥乃是神仙丸的解藥甘武維吸進的迷香則是穆欣欣用大麻製煉的成份雖然不盡相同卻是大同小異甘武維剛才又隻是吸了一點迷香受毒甚輕服了這顆解藥登時神清氣爽。

 丁兆鳴力跑了一程又拖著一個龍靈珠不覺已是氣喘籲籲。甘武維道“師兄清把這小妖女交給我你先走一步。”

 丁兆鳴尚未回答忽聽得風中飄來輕柔的樂聲音細而清像是少女的歎忌。

 甘武維呆了一呆說道:“咦是誰在吹蘆笛該不會是四弟吧?”

 原來這種蘆笛是天山上冰湖邊特產的蘆木製的音質清柔比一般的“蘆笛”傳得較遠。天山四大弟子中的白堅城是喜歡吹笛的甘武維聽出這人的內功造詣甚是不弱以為是白堅城。

 丁兆鳴道:“不是四弟。四弟雖然喜歡吹笛但不會吹這種調子。你聽這笛串柔清似水吹苗的似乎應該是個女子!”

 那人吹的正是在草原最流行的一支牧歌――旅人之歌:

 “你聽那流水浮動輕輕的響……

 像是姑娘的巧手彈起了冬不拉。

 她在問那流浪的旅人

 你還要攀過幾座冰山?經歷幾許風沙?……”

 甘武維豎起耳朵來聽說道:“不錯。但這是咱們天山才有的蘆笛吹笛的雖然不是自四弟卻一定是本門的女弟子。咦本門的女弟子有誰有如此功力呢?”

 他還未想是什麽人龍靈珠已經高叫起來了:“冷姐姐冷姐姐你快來呀!”原來她是曾經聽過冷冰兒吹這曲子的。

 果然是冷冰兒。笛聲甫歇接著一聲長嘯和冷冰兒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繆長風。”

 冷冰兒吃了一驚先叫起來道:“丁師叔這位龍姑娘不是壞人她雖然曾經幫過楊炎做了一些錯事責任卻是不該由她負責的。請你放了她吧!”

 丁兆鳴哼了一聲仍然扣著龍靈珠的脈門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從冷冰兒的面前過去了。

 這一下登時把場面弄僵今得冷冰兒尷尬之極。

 要知冷冰兒一向人緣甚好本門長輩除了石天行因為兒子追求不遂的緣故對她不滿之外其他的人對她都是愛護有加的丁兆鳴更是把她當作侄女一般從來沒有對她疾言厲色。

 這次丁兆鳴不允她的所請要是認為她說得不對按情理來說也該回答她的。再不然開口責罵她也好一些總勝於不理不睬令她無地自容。

 冷冰兒那裡知道原來了兆鳴此際已是隻能夠勉強支持才能跑路的了。多說一句話就要多耗一分精神他是有苦說不出來的。

 繆長風見他如此不禁也是好生詫異:“他不理冰兒也還罷了怎的連對我也不打個招呼?”不過繆長風畢竟是和冷冰兒不同有心機得多心念一動仔細一瞧從丁兆鳴所施展的輕功步法之中早已看出了他已是有點力不從心的跡象。他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丁兄這是怎麽回事?丁師兄是不是受了傷了?”

 甘武維道:“不錯。有兩個妖人正在追來請你替我們擋一擋!”他不放心師兄口中說話腳步不停追上丁兆鳴。

 龍靈珠叫道:“那兩個妖人男的叫爾朱榮是曾經幾次三番害過楊炎的。那個女的叫穆欣欣是他的姘頭擅於用毒繆大俠你可得留神一些。”

 鏢長風連忙問道:“楊炎呢?”

 龍靈珠道:“不知道說不定已經給他害了!”

 冷冰兒本來正在躊躇不知是趕上去照料師叔的好還是留下來助繆長風一臂之力的好。聽了龍靈珠的話心裡想道:“甘師叔似乎沒有受傷有他照料丁師叔已經夠了。”她急於知道楊炎的消息終於決定留下來。

 繆長風知道她的心思說道:“你不要著急龍姑娘大概是想我除掉那兩個妖人他知道我是炎兒的義父所以才誇大其辭的。炎兒武功不弱人又聰明我不相信他會那麽容易被人所害。”

 冷冰兒心頭稍寬說道:“繆叔叔待會兒請你好歹也留一個活口。”

 繆長風笑道:“我知道怎樣處置的了耐心點等妖人來吧。嗯他們來了!”

 爾朱榮和穆欣欣跑來陡地聽得一聲大喝:“給我站住!”

 爾朱榮本來是向前疾馳的聽到這一聲大喝竟然如奉綸音登時就停下腳步。

 原來繆長風用的乃是佛門的獅子吼功對方內功越深反應越強。若然彼此功力悉敵元氣亦將受損。若然稍差一線又要硬拚的話那就勢必非受重傷不可。較弱一方隻有抱元守一鎮攝心神那才能夠抵擋獅子吼功的雷霆震撼之威。

 爾朱榮是天竺那爛陀寺高僧著羅的弟子獅子吼功雖然沒有練成卻識得獅子吼的奧妙。他運用那爛陀寺的上乘心法總算應付得宜沒有受傷。

 繆長風見他居然能夠穩住身形也是不禁有點驚詫心裡想道:“怪不得丁兆鳴敗在他的手下這廝果然是有點門道。”

 爾朱榮認識冷冰兒卻不認識繆長風心裡想道:“冷冰兒的武功還比不上楊炎有穆欣欣助我料想不至於敗給他們。”說道:“閣下是誰因何阻道?”

 繆長風道:“你不必管我是誰我隻問你一件事情!”

 爾朱榮道:“什麽事情?”

 繆長風道:“你是不是十一年前曾經一度擄走楊炎的那個人?”

 爾朱榮傲然說道:“是又怎樣?”

 繆長風道:“沒怎麽樣你把楊炎交出來我便放你走!”

 爾朱榮道:“笑話我怎麽知道楊炎現在那裡?他被我俘虜那是十一年前的事情這小子狡猾非常早已背著我逃走了。”

 繆長風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正在追拿龍靈珠是不是?她告訴我楊炎已是再次落在你的手中!”

 穆欣欣哈哈笑道:“你怎麽能夠相信這小妖女的鬼話?”

 繆長風哼了一聲道:“憑你這位朋友曾經害過楊炎這一點即便龍姑娘說的是假話我也非得向你這位朋友追究不可!”

 爾朱榮道:“閣下似乎不是天山派的弟子為何卻要替天山派的棄徒出頭?”

 繆長風喝道:“我就是要管這件事!非但要管這件事而且不許你在天山腳下逞強你怎麽樣?”

 穆欣欣忽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揚炎的義父繆長風!”

 繆長風道:“你知道就好你如果不想被他連累你就快快給我滾開!”

 穆欣欣恃著是白駝山主的寵妾受奉承慣了幾曾遭過如此輕視?明知對方武功高強也不禁大為生氣冷笑道:“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不錯我的武功或許比不上你但比你武功高強的人我也見過不少。我告訴你那一些人我們當家的還未曾把他們放在眼中呢!你敢動一動我我們當家的不將你殺了才怪!”

 繆長風哈哈笑道:“誰是你的當家?你不是這家夥的姘頭嗎?原來還有一個丈夫活在人世的!”

 穆欣欣脹紅了臉喝道:“榮哥還不出手有我助你你怕什麽?”

 爾朱榮忽道:“不用這樣著急咱們先禮後兵。嗯繆長風你真的要知道楊炎的消息嗎?”

 繆長風冷笑道:“你肯說了麽?”

 爾朱榮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老實告訴你吧你的義子楊炎已經給大內總管烏蘇台殺了!”

 冷冰兒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刹那間身子搖搖欲墜。繆長風雖然並不相信他的說話但突然聽到“惡耗”也是不禁為之一呆。

 爾朱榮抓著這千載一時的機會立即掌向繆長風猛擊!原來他捏造這個謊言正是要趁著繆長風心神混亂之際好趁機偷襲的。

 繆長風使股巧勁左掌推開冷冰兒右掌平推出去。隻聽得“波”的一聲狂隨怒卷原來是兩股掌力相遇激起烈風。冷冰兒已經給他推出十步仍是不禁搖搖晃晃。

 她剛才心神大亂無法運功抵禦倘若不是給繆長風推開必定要受重傷無疑。

 爾朱榮使出了第八重的龍象功繆長風單掌和他相抗都退了一步。穆欣欣冷笑道:“原來名滿天下的繆大俠本領也不過如此!”

 話猶未了繆長風已是陡地轉過身來雙掌齊!

 爾朱榮胸口如給鐵錘一擊一個筋鬥倒翻出去。繆長風道:“往哪裡跑!”身影隨形跟蹤追擊。爾未榮身法怪異之極突然頭下腳上倒豎起來而且手臂也好像突然長了幾寸抓向繆長風意想不到的方位。原來他精練瑜珈功夫肌內可以隨意屈伸頭下腳上的這個怪招則正是修練瑜珈的毫本功夫之一。

 但繆長風見怪不怪依然輕描淡寫的把爾朱榮這一怪招化解了繆長風沾衣十八跌功夫早已練到爐火純青之境爾朱榮指爪剛一沾衣就給震開。

 爾朱榮倒翻轉來繆長風第三招又到。不過繆長風所的掌力卻給他稍稍撥開這一掌仍然未能製他死命。

 繆長風喝道:“好我倒要看看大竺武學中的大挪移心法你學到了幾成?”

 天竺武學中的大挪移心法和中士武學中借力打力的功夫類似若然練到爐火純青當真有“四兩撥千斤”的妙用。但爾朱榮隻練到三成借力不成隻能稍稍撥開對方的勁力而已。

 繆長風的太清氣功早已練成當下輕飄飄三掌拍出若不經意卻似暗流洶湧內中藏著極大的威力。爾朱榮的第八重龍象功抵擋不住用大挪移心法也“挪移”不開。

 不過片刻爾朱榮已是渾身大汗氣喘如牛不住後退。

 穆欣欣感覺不妙立即出手。一揮袖中射出兩股濃煙。這是用藥力特強的神仙丸化成的濃煙即使是有楊炎所得的那種解藥也不能解的。但爾朱榮則早已得到她朝獨門解藥含在口中了。

 兩股濃煙分別向繆長風和冷冰兒射去。

 她知道繆長風的內功深湛這股濃煙未必便能製他死命但料想最少也可令得繆長風的功力大打折扣。

 至於冷冰兒則更是她根本沒有放在眼內的她知冷冰兒的功力還比不上楊炎因此她是滿肚密圈隻道毒煙一噴出去冷冰兒非立即昏迷不可。

 那知結果卻是剛好與她所料的相反倒是冷冰兒一舉手就把她的毒煙消滅了。

 並不是因為冷冰兒的內功有什麽獨到之處而是她有一件剛好可以克制毒煙的“法寶”。

 這“法寶”就是冰魄神彈。

 冰魄神彈是冰川天女當年用冰窟中亙古不化的玄冰之精煉成的冰彈裂開登時一片寒光冷氣把毒煙裹住那裡還能侵襲得到冷冰兒?

 這顆冰魄神彈也間接幫助了繆長風。

 繆長風功力雖然極其深湛聞到毒煙也不禁有點頭暈目眩果然不出穆欣欣所料功力是打了幾分折扣。

 但這不過是片刻間事。冰魄神彈的奇寒之氣一散開來繆長風立即神清氣爽。

 主客易勢如此一來倒是爾朱榮受了影響了。本來他已經練成了第八重的龍象功是可以抵禦冰魄神彈的。但既要運功抵禦這股奇寒之氣他用來對付繆長風的功力就不能不打折扣了!

 隻聽得“蓬”的一聲爾朱榮著了一掌連忙轉身逃跑。奇怪的是穆欣欣並不跟他逃跑。

 爾朱榮大為著急一面跑一面叫:“欣欣快走快走呀!”

 穆欣欣好像著了定身法似的仍然動也不動。爾朱榮逃命要緊隻好不管她了。

 原來穆欣欣功力不濟受到冰魄神彈那股奇寒之氣侵襲自是冰僵了。

 冷冰兒抓住了她喝道:“快說話楊炎究竟如何?”

 繆長風道:“你要她回答恐怕還得一個時辰!”

 冷冰兒霍然一省說道“她口氣那麽大我隻道她最不濟也還可以開口說話的那知她已經凍僵了。繆叔叔請你用太清氣功給她解凍吧。”

 繆長風道:“我可不願沾這妖婦讓她多吃一個時辰苦頭也不打緊。”

 冷冰兒道:“她吃苦不打緊不過我我是想……”

 繆長風道:“你想早點知道楊炎消息。”冷冰兒點了點頭。

 繆長風笑道:“我可不相信那妖人的話炎兒的武功我是知道的。你們天山派的四大弟子隻怕還不如他呢。憑他的武功那能這樣容易就給烏蘇台打死。不過你既然這樣著急我也隻好勉為其難吧。”

 那知他尚未來得及施太清氣功眼前已是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

 爾朱榮拚命逃跑此時已經跑出約莫一裡多路但在遼闊的草原上還是可以看得見他的。

 忽然有個白衣人攔住爾朱榮去路爾朱榮看見這個白衣人比剛才碰上繆長風還更吃驚。

 白衣人冷笑道:“爾朱榮你做得好事!”

 爾朱榮顫聲說道:“宇、宇文山主請、請別誤會我不過是和令寵偶然碰上的令寵她她正在有難你你來得正好你快去……

 原來這個白衣人正是白駝山主宇文博。

 宇文博已經看見穆欣欣被冷冰兒所擒冰兒求繆長風用大清氣功為穆欣欣解凍的說話他業已聽見了。他知道冷冰兒要留活口當然一點也不心急。

 不待爾朱榮把話說完宇文博便即冷笑道:“你以為我是雙耳聾了雙眼也瞎了麽?你以為你們做的事情會瞞得過我?不錯我是來得正好。”說到“正好”二字一掌向爾朱榮劈下。爾朱榮也早已蓄勁待立即雙掌迎上。

 隻聽得一聲慘呼爾朱榮天靈蓋給他劈開登時倒斃!

 雖說爾朱榮剛剛經過一場惡鬥功力不無損耗但最少也還有原來的六七成誰也料想不到宇文博隻是輕輕一掌就將他擊斃。繆長風看見他的死狀之慘亦是不禁為之駭然。

 說時遲那時快字文搏展開“明駝千裡”的輕功身法一轉眼間就到了冷冰兒的身前。

 冷冰兒早有提防三顆冰魄神彈立即出手。

 繆長風一聲大喝獅子吼功與大金剛手亦在同時施展。

 宇文博渾袖一拂冷笑說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冰魄神彈剛剛裂開寒光冷霧未曾播散就給他收入袖中冷冰兒隻覺微風颯然本來是給她牢牢抓住的穆欣欣已經是給白駝山主壁手奪去。這還是宇文博自恃身分不屑與小輩為難否則冷冰兒非受重傷不可。

 袖風未衰和繆長風的大金剛手碰上。宇文博身形一晃喝一聲:“好!”立即袖中出掌與繆長風對應一招。

 這次是繆長風退了一步字文傅則晃了兩晃。不過宇文博隻是單掌應敵左掌仍然按在穆欣欣的背心。

 隻聽得穆欣欣“啊”的一聲有如從夢中醒來剛一醒來又給嚇得魂飛天外。

 原來宇文博正以上乘內功為愛妾通關解穴舒筋活絡。但冰魄神彈的奇寒之氣已是侵入穆欣欣髒腑宇文博縱然強運玄功把他練成的真氣輸入穆欣欣體內急切之間也是不能盡驅冰魄神彈的寒氣。

 以繆長風的性格本來是不肯“乘人之危”的但一來對方是邪派中最厲害的高手二來穆欣欣亦非善類三來繆長風的處境其實是比宇文博更為危險倘若繆長風顧忌誤傷穆欣欣的話宇文博幫助愛妾複原之後便可以全力施為那時繆長風縱然能夠逃開冷冰兒隻怕是絕難逃出他的魔掌。

 繆長風一咬牙根把太清氣功的威力盡數揮一口氣連攻十七八招。白駝山主左手攬著穆欣欣掌心仍然貼在她的背心他接連退出六七步可是繆長風也還未能攻入他的防禦圈內。不但他沒受傷在他庇護之下的穆欣欣也沒受傷。

 忽地穆欣欣突然狂笑起來三聲大笑之後又大哭三聲。原來她雖然沒有受傷但由於宇文博分神應敵輸入她體內的真氣也就不能恰到好處。真氣輸入忽疾忽徐、忽強忽弱穆欣欣本身的功力已經消失心神大受影響!

 宇文博暗暗吃驚心裡想道:“時間一長欣欣非心智失常不可。縱然能夠保全性命隻怕也會變成白癡。”

 他可不願愛妾變成白癡突然把穆欣欣地出騰出左手雙掌齊。

 四掌相交繆長風登時顯出不支現象面色通紅身形搖晃。宇文博的左掌好像燒紅了的烙鐵右掌卻像一塊寒冰雖然不及冰魄神彈的奇寒但這是經過白駝山主的玄功運用所出的寒氣而且是直接加之繆長風身上的可以循穴道侵入卻比冰魄神彈厲害了。

 原來這是白駝山主宇文博費了三十年工夫練成的兩門邪派奇功左手是火焰刀右手是寒冰掌寒熱交侵對方除非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否則絕難抵禦。

 繆長風也抵禦不住。不過他練有太清氣功雖然抵敵不住最少卻還可以支持一枝香時刻。

 宇文博全力施為隻道可以一舉將繆長風擊斃也想不到他居然可以支持。

 繆長風一下子就露出敗象可把旁觀的冷冰兒嚇慌了。她大驚之下明知自己的武功和敵人差得太遠此時亦已無暇考慮本身利害她連忙把唐夫人所賜的冰魄寒光劍拔了出來。

 冰魄寒光劍是萬年寒玉煉成的比冰魄神彈更加害她衝上前去剛一舞動宇文博已是感到寒意侵膚不由得機伶伶打了個冷顫。

 本來以他的功力冰魄寒光劍近身襲來的寒氣他也足可以抵禦不至於打冷顫的。這是由於他剛才施展兩種截然相反的邪派奇功最耗真氣這就不能不感到吃力了。

 字文傅暗自思量:“我縱然能夠擊敗他隻怕也得耗半個時辰欣欣性命可難保了。過後我恐怕也非大病一場不可。”

 迅擊無功心念電轉宇文博不待冷冰兒來到跟前一個鷂子翻身便即倒躍出去。他的身法也委實是快到了極點他追上了穆欣欣穆欣欣身形剛著地。他抱起穆欣欣飛也似的跑了。

 冷冰兒驚魂稍定說道:“繆叔叔你怎麽啦?”

 鏢長風運氣三轉氣息業已調勻說道:“無妨不過也幸虧這老賊對你的冰魄寒光劍有所顧忌否則時間一長隻怕我是難免受傷了。”他想了一想又笑道:“其實你剛才要是不來幫我先跑去擒那妖婦這就更妙。”

 冷冰兒道:“爾朱榮已死這妖婦就讓她走吧。我倒是掛慮龍姑娘呢!”

 繆長風道:“好我知你急於知道楊炎有關的事情龍姑娘剛才說的也未必是實話咱們還是回去再仔細問她吧。”

 冷冰兒道:“龍姑娘雖然行事古怪但我知道她是心地善良的。數次她為了楊炎遭受無妄之災待會兒還得叔叔替她說情才好。”

 繆長風道:“我知道了你別擔心依我看丁兆鳴也不過一時氣憤不會將她難為的。”

 冷冰兒一心掛念楊炎的安危卻不知道楊炎正在她的後面。

 楊炎聽到她吹的蘆笛聲匆匆趕來。他沒有見著冷冰兒卻碰上了白駝山主。

 宇文博挾著愛妾他急於回山跑得飛快。不過他的一隻手掌仍是貼著穆欣欣的後背助她驅除寒氣舒筋活血。

 楊炎突然見他挾著穆欣欣迎面而來不禁又驚又喜。

 他不識白駝山主隻道穆欣欣是被所擒。心裡想道:“此人不怕得罪白駝山的妖人又能夠活捉這個妖婦想必是俠義道中前輩。嗯說不定他或許還是本門那一位師長的好友呢?”

 “請前輩暫歇一歇我是天山派前掌門人唐經天的弟子繆大俠長風是晚輩的義父。”楊炎叫道。

 宇文博哼了一聲說道:“你就是楊炎麽?”

 楊炎喜道:“不錯弟子正是楊炎。”

 宇文博道:“你知道我是誰?”

 楊炎說道:“請恕晚輩不知正想請問前輩高姓大名不過這個妖婦我是知道的。”

 字文傅道:“你知道她一些什麽?

 楊炎說道:“我知道她是白駝山那個老怪物的寵妾實不相瞞我正要找她。”

 字文傅楚著眼睛瞧他哼了一聲道:“你找她做什麽?”

 楊炎道:“我想起要她身上的一樣東西?”他本來想說明是石清泉的一分“認罪書”的但石清泉是天山長老石天行的兒子他以為宇文博是俠義道隻怕解釋起來話就長了。故此隻能含糊其辭。

 宇文博勃然大怒喝道:“好大膽的小子你的義父都打不過我你竟敢將我消遣。我才要我的命不可!”聲出招一掌就向楊炎當頭劈下。

 白駝山主是用右掌使出“火焰刀”不但掌力剛勁鋒利觸體如割而且熱風呼呼還沒打到楊炎身上已是令得楊炎呼吸為之不暢。

 楊炎大吃一驚這才知道自己是把大魔頭錯當作了好人幸而他的武功亦已練到收隨心的境界驟遇強敵雖驚不亂霍地一個盤龍繞步鳳點頭斜展翅立即也以大須彌掌還擊。

 宇文博催動掌力隻道可以把楊炎的一條臂膊硬生生的削下來那知楊炎趁勢一帶左拳疾如風衝打宇文博的太陽穴。宇文博喝道:“你這小子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騰出左掌寒冰掌與火掌刀同時並。

 楊炎大叫一聲身形好像斷線風箏似的飛了起來落到數丈開外。

 穆欣欣也是一聲尖叫身軀搖搖欲墜。

 原來這一招楊炎也是同時使出兩門功夫右掌是大須彌掌的“芥子須彌”掌式這一掌功能以弱擊強化解對方的內家勁力;左掌則是用龍則靈傳授給他的小‘擒龍抓’凌虛取勢穆欣欣雖然在宇文博保護之下也給他這凌空一抓抓破了一幅衣裳。

 楊炎落下地來隻覺胸中氣血翻湧半邊身子好像投入洪爐半邊身子好像墜入冰窖寒熱交侵幾乎令他透不過氣來不由得心頭大駭。

 那知宇文博見他居然沒有跌倒愛妾還給他抓破衣裳更是心頭大駭。

 原來若然隻憑本身功力楊炎是絕計抵不了白駝山主這兩門奇功的一擊的。但因白駝山主剛剛經過與繆長風的一場惡鬥又以本身真氣輸入愛妾體中為她驅除所受的冰魄神彈寒氣功力已是不及原來的一半了。

 楊炎不欲示弱迅調勻氣息隨即拔出劍來作出準備繼續應戰的姿態。

 也幸而他沒有示弱倒是嚇得白駝山主不敢進擊了。

 要知白駝山主與他交手之時功力已是不及原來一半交手過後留下的更是不到三成。他自是不敢再耗損功力了。

 “好小子今日暫且饒你小命有膽的到白駝山找我。”宇文博交代了兩句“場面話”抱起穆欣欣轉眼間已是去得遠了。

 楊炎暗暗叫了一聲“僥幸”心裡想道:“這老魔說我的義父被他所傷不知是真是假我還是趕快去找義父吧。”正是:

 獨上天山尋義父心傷往事懺情癡。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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